生息

　　周衍抱着纸箱子住进季阳的小洋楼的时候，季阳确实是思考了那么一瞬间要不要和他断绝关系。
　　“这东西哪儿来的？”季阳拧着眉头，深色睡衣半开，一股子风流模样。
　　“长得和你怪像。”
　　“我养的。”周衍把箱子搁置在客厅的一角，还顺道去开了个门，拿了一堆东西进来。
　　季阳看着不请自来的他忙忙碌碌地搬上搬下，他就进去洗个脸的功夫，周衍狗楼都盖好了。
　　最后一层三个架子，周衍两个手，腾不出来扶稳，看见他从卫生间里出来，一副大爷模样。周衍朝他点个下巴，眉眼冷淡，扯着眼皮子看他。一脸的不会给你爹搭把手。
　　“他妈的服了，老子刚回来就给你当奴隶。”季阳甩甩湿漉漉的红发，骂着把手伸过去。
　　“你他妈还真的是挑的准啊，爷刚回国，昨天才到平城，你他妈今早就来给你爹磕头。”季阳一遍扶着架子一边和他鬼扯。
　　“带它来给它爹磕头。”周衍手拧着螺丝，闲散的搭他的话。
　　“行，爹收着。”话刚说完，季阳手一顿，反应过来。
　　“周衍，你骂老子？”
　　像是好久没听见他叫全名，周衍凉了他一眼，完了还欠欠地指着狗。
　　“它老子。”
　　“靠！”季阳松开弄好的架子，伸手摸了把狗。“你真是他妈的会装，老子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毒呢？”
　　周衍头都不抬，“还行吧。”
　　“兄弟我真的是服了啊，你知道我这次为啥回来不，老爷子都不知道。”
　　周衍没接话，他在心里数着数，果然，数到三的时候，季阳就开始哭天喊地的全盘托出。
　　“你说现在女的是不是都这么难哄啊，老子就晚接了个了个视频，她要闹分手。”
　　“吓得我赶紧往回跑，真他妈服了，够作的。”
　　周衍伸手把狗拿出来，放进窝里，开始收拾垃圾，不走心的同情他。
　　“所以你回来哄？”
　　“废话，不然我回来挨老爷子训啊？不过黎溪我真的服了，没见过这么难搞的......”
　　“行，祝你成功——”周衍急着敷衍他，却没想听到个有点耳熟的名字。
　　“谁？”
　　“啊？”季阳把手机抽出来，没听见他说的什么。看了眼，显示没消息，扯着嘴冷笑一下。“真尼玛牛逼。”
　　一条消息都没有，他就和狗一样从美国赶回来。
　　“你说什么？”他明显情绪低落下来，横着，一张男人味十足的脸上带着点委屈。
　　周衍感觉自己脑袋有点痛，觉得这时候和他说自己认识他前女友不太好，想着还有求于他，胡乱的找了个话题把事差过去。
　　“没事。”
　　“你那后爸不是不准养这些，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搞个狗。”
　　周衍话少，做事的时候又格外认真，就听见季阳哔哔赖赖说个不停，他也懒得理，看了眼时间，不自觉加快了手上动作。
　　听见这话，他突然停下，一脸你觉得我为什么这么早来看你的望着横在沙发上的红发男人。
　　“你他妈别和老子说，让我给你养。”季阳脸黑了下来。
　　周衍挑眉：不然？
　　好半天，红发男人才把脸埋进沙发，一双腿把拖鞋蹬的哐哐响。“靠靠靠靠！你们他妈一个两个都欺负老子！老子从国外舔回来，还他妈要帮你养狗！”
　　周衍看着一个腿毛都能当毛裤的一米九大男人跟他撒赖，简直没眼看，思考了一会儿，他还是体贴的走到流理台面前，倒了杯咖啡，走过去。
　　“喝完睡。”
　　“狗放你这儿几天，我找到新地方就带走。”说完又开始收拾流理台。
　　季阳瞥了眼桌上的咖啡，又抬眼看在厨房忙碌的男人，忍不住啧了声。
　　“阿周，你他妈要是个女的该多好。”
　　话音刚落，他瞥见周衍手上的锅铲颤了颤，明显是加重了力度。
　　“老子必泡你。”
　　锅铲转身了。
　　“行行行。”季阳犯贱向来见好就收，他正了正声色，假装手划拉手机，试探着开口。
　　“地质队真的不考虑考虑了？”
　　周衍没答，落在地面上的影子顿了一秒。
　　“国外有个志愿者团队，你要是真不喜欢现在的活儿，和家里说一声，过去就行了，我哪儿有地方住。”
　　“你爸那边，都是小事，你妈过的也挺好的，你那弟弟看起来也是往你这边站，别一天活得和奴隶似的。”
　　周衍听着他说，擦杯子的手指无意识的搓着杯口，他感觉自己心里面有一颗死掉的种子开始发芽，但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要不算了。
　　算了吧，他真的不想听见许平枝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有点哑。“再说吧。”
　　季阳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原因，他一时间冒出些不合时宜的心酸。
　　“行。”季阳最后就憋出这么个字儿。
　　收拾完毕，周衍没过多停留，他还要接苏弥换药。
　　su：【“周小狗你为什么不理人。”】
　　swell：【........】
　　su：【“。什么，你很拽？”】
　　su：【“渣男。”】
　　swell：【“？”】
　　su：【“拿了人家的狗，还大半夜回消息，这会又不理人？”】
　　周衍给车子挂着挡，看见后一脸平静，知道她不会就这么算了，干脆等她一齐发完了回。
　　su:【“欲擒故纵？”】
　　su:【“情迷意乱？”】
　　su:【“无法自拔？”】
　　周衍不知道她抽的什么风，不过看样子她心情好像不错。车子等红绿灯，他抽空回了条消息：【你捡钱了?】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周衍正考虑自己是不是有点不解风情，想回个问号过去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张照片。
　　一个男人的照片，站在苏弥跟前。
　　薛秒。
　　肌肉长得比他腿都大。
　　周衍一度怀疑他和薛岑是不是亲兄妹。
　　明明人小姑娘就长得清清秀秀，他像个没进化好的。
　　su：【这男的找我要微信，你没给？】
　　周衍瞥一眼，思考着回什么。
　　周衍车子已经开到校门口了，一抬头，就看见薛秒一脸狗腿，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旁边还站个女人。
　　苏弥长得本来就白,她穿衣服扎眼，丝质的白色连衣裙，红唇风情，和周围人谈笑风生，一点不像个大三学生。
　　周衍低头看手机。su：【我给了。】
　　他了然苏弥的小心思，不上她的当，慢慢悠悠回了个：好。
　　苏弥就是这样，不管什么，她非要占了上风才行。
　　一个字儿，他瞥见苏弥变了脸。
　　内心竟然还有种报复的快感。
　　靠，他好像个变态，周衍觉得。
　　苏弥环视一周，瞅见了他车，踩着细高跟往车走过来，一脸不爽。周衍想都不用想，薛秒那个大冤种又一次被苏弥甩了冷脸子。
　　苏弥走近，她手把车门一开，挤着身子坐了进去，动作雷厉风行，恨不得把头发都甩到天上去。天热起来，她穿的一天比一天少，刚才远远地看还有件披肩，这会进了车，被她一把脱掉，白晃晃的肌肤刺得周衍神经发麻。
　　倒不是别的，他也没有那么恶心的想法，就是他从小乖惯了，因为许平枝的原因，他对身边同龄女生没什么兴趣，觉得无聊又麻烦。
　　偏偏苏弥不一样，不同于以前小妹妹们的羞涩，她一点不避讳地戳着男人的敏感点。
　　就是知道你们喜欢的是什么，但是你又拿不下老娘。
　　苏弥蹬鼻子上脸，对他放心的不行，扯着裙子把腿露出来。周衍知道她是热的，抬手给空调降了几个度。
　　好半天，车子凉快下来，苏弥突然没头脑的冒了句。
　　“别跟我装，周衍。”
　　她抱着臂，一脸洞察人心的模样。
　　周衍闻言，他想解释些什么，但是看见她气鼓鼓的侧脸，不知道怎么恶劣心就上来了。
　　“嗯。”
　　“那你多穿点。”
　　“免得着凉。”
　　苏弥气笑了，她咬着牙：“行啊，我下次穿个外套。”
　　“你让你那朋友给我送一件，男人的大。”
　　.......
　　开个玩笑，开生气了。
　　说完就自顾扯着裙摆玩手机，两个人再没说一句话。
　　路上堵的不行，阳光从车窗照进来，苏弥懒懒的靠着，她睡得不舒服，扭来扭去，瞥见面不改色的男人，没忍住还是先开了口。
　　“我能不能脱鞋。”
　　“这样好难受。”
　　周衍抬眼看她，脸被太阳照的发红，一脸不开心，娇气的很。
　　“脱吧。”他声音微哑。
　　得了令，苏弥撒了欢，一脚撅了鞋子，抱着腿就上了座位。她人小，蜷缩着躲在车窗内侧，一双脚避不开阳光，嫩生生的脚趾被晒得发光，堪堪勾住坐垫。
　　周衍迫使自己移了眼，专心开车。
　　烦得很，他在心里想。
　　换药的小护士认得他们，一口一个你男朋友好帅，女朋友好漂亮，苏弥也不说话，周衍也不否认。
　　两个人多少带点心照不宣，好多年后，苏弥都觉得周衍那个时候就一点都不纯，那些乖巧和礼貌从遇见她就装不下去了。
　　出医院的时候，有个穿着制服的女生摔了一跤，苏弥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医生说她鼻子恢复好了，她人一高兴，嘴巴上骚话就多了起来，全然没了刚车上的别扭劲。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笑得痞气，顺势搂着人女孩的小腰。
　　小女生年纪小，留着酷酷的发型，趴在她胸前，估计是她太有料，给人整的害羞，一时间忘了从她怀里离开。
　　“不起来呀。”苏弥尾音上扬，一双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女孩。
　　“不不不....不好意思。”女生红着脸走了。
　　苏弥看了眼走了的背影，笑笑，吊儿郎当的撸了吧头发，扯扯衣领，朝楼下走。
　　周衍看着她游戏人间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抽了，破天荒的问了句：
　　“你对每个人都这样？”
　　苏弥回头，脸上笑没落，没想太多，十分嘴贱的回了句。
　　“每个人谁啊？那个纹身男？”
　　周衍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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