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一直以来她引以为豪的巨大攻击力，如果能被轻松“稀释”，就根本无法发挥作用——而蓝染给的情报里压根就没提到过这个死神的斩魄刀有这样高端的能力。

　　降低灵子密度，剥夺灵子控制权……听上去很像毒的一种，但是性质又大不相同，如果任其成长，确实可能发展到超出预想的地步。

　　难怪这个死神会独自一人在此修行。

　　要是这能动摇灵子密度的能力被静灵廷知道了，她一定会被监视甚至被拿去做奇怪的试验……

　　不过，这些也和她并无瓜葛。

　　兽爪上传来的剧痛可不是闹着玩的。现在最要紧的是迅速解决掉这个死神，防止有人前来支援。

　　她要用尽全力了。

　　“哼。”

　　里尤再次挥动兽爪，向海晴所在的位置冲去。声波形成巨大的螺旋，在空气里炸开。

　　轻松将其击退数十米之远。

　　这恐怖的力气让对面的死神有些惊诧，却并未畏惧丝毫。

　　“——停手。”

　　海晴的语气十分平缓，似是胜券在握，她双手一起发力，这些炸开的旋风便组成了包围圈，严严实实地拦住了里尤逃走的后路。

　　她控制了风。不知是如何做到的，但她有某种特殊的力量。

　　若非如此，寻常人早就死在里尤这狠厉老道的斩击之下了。她吸收了第五十刃、库罗斯的全部力量，理应持有超过队长级死神的实力，随意一口气，就能叫大地崩裂。

　　若非如此……

　　“死神，你做了什么？”

　　里尤已经察觉了她的意图，四周的风声盘旋呼啸，若四面楚歌，又若天罗地网，严严实实地封住了她视线内的每一处角落。

　　看来，找到破绽逃离包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里尤只是微妙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继续向海晴的面前飞去。

　　“不准动！！”

　　见她不顾一切地砍来，海晴只得稍稍放宽麒麟丸的包围圈，以免她立刻被自己的斩魄刀伤害到。

　　其实海晴并没想了结她的性命，这包围说到底只是威胁，然而这个破面居然毫无恐惧之心，坚决地笔直向前，仿佛知道她不敢下手而有恃无恐一样。

　　“你以为我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垃圾货色吗？”里尤接后的发言立刻否定了海晴的猜测，她边说边举起一只兽爪，霎时，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灵压迎面而来，“未免太小看人了！死神！！”

　　这感觉……非常不妙。

　　海晴不得不马上驱使麒麟丸形成盾牌来防御。高速运转之间，麒麟丸的旋风割伤了里尤的手臂和四肢，她的头发也被弄得杂乱不堪，脸上被刮破的地方隐隐渗出血迹，即使如此，她仍然选择了径直向前，兽爪一挥而下，击中了海晴手中的刀柄。

　　怎么会如此果断！

　　简直就是到了残酷的地步啊！

　　“可恶……”

　　海晴断了半片护手，才险险挺过这一击，然而，这次撞击对对方造成的伤害却比她大得多。里尤浑身上下的灵子都开始出现崩坏的征兆，血也止不住地往外冒。

　　这是麒麟丸即将卍解时的能力，海晴还不能收放自如，恍惚之下，没能控制住力道。

　　“切。”里尤吐出了嘴里的血沫，“真是麻烦。看来得向蓝染大人额外报告了。”

　　“你也太不要命了吧！”

　　见状，海晴连忙解除了麒麟丸的包围网，又碍于她的疯狂不敢立刻靠近她，只能稍向前走了几步，担心地望着她的伤势。

　　好不容易才见到她，要是一不小心把她伤得太重救不回来的话，海晴可真要后悔死了。

　　就算她是破面，自己也没办法伤害她……

　　注意到来自死神的目光，里尤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对她来说，辨识一个人脸上的表情是不是虚伪的演技简直再容易不过，正因如此，海晴投来的关切之意毫无虚假一事才令她倍感困惑。

　　与此同时，海晴脸上的担忧也渐渐化为惊讶。

　　她看见里尤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恢复着。

　　“啊——”

　　“受伤又怎样，我早就习以为常了。”里尤站直身子，调整了一下呼吸，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虽然这笑容稍微有点有气无力，“要自愈这点小伤，只需要几秒钟。你真以为你能打败我？”

　　“……”

　　海晴单手握着斩魄刀，不想再发动进攻。

　　她已经发现用声势威胁这个破面是徒劳，所以……

　　“喂，里尤，我无意取你性命，只求你和我一同去找一个人帮忙验证一下你与我朋友的关系，若我有错，自当向你道歉谢罪！”

　　她的声音富有诚意，但里尤并没有回心转意的打算。

　　“你还是太年轻了，死神。”她脸上的裂口也恢复如初，肌肤重新生长，仿佛初生婴儿一般光滑透亮，利用对话的时间，她身上被降低的灵子密度也得到了稳定，“就算我真的是你那位朋友变成的虚，又能改变什么？”

　　“当然能改变很多事！”听到她这么说，海晴不假思索地回答，“能被改变的事简直多得不能再多了！！我是你的朋友啊！只要你还活着，我就一定会救你……”

　　“可是我还是我！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我是虚！会吃人，会猎杀同类，会以死神为宿敌！而我的意志由我自己决定！如果想以此为由将我道德绑架就大错特错了！死神！不管这具身体过去是什么，我现在都是虚！从人类堕落成虚，和从死神堕落成虚，在你眼中有什么不同吗？！”

　　里尤知道自己不该说这些来浪费宝贵的每一秒钟，但她受不了这个死神的高谈阔论。

　　她的心底，有巨大的悲愤在咆哮。

　　即使这个死神说的是实话，她也只想嘲讽这个世界不合理的命运安排。

　　太晚了。

　　她已经不是人类了，更不是死神，现在的她，只是一尊依靠食人苟且偷生的战斗兵器而已。

　　蓝染惣右介就是她应该服从的全部。

　　他命令她杀了这个志波海晴，她就只能照办。过去的都过去了，她无法回想起能称得上“回忆”的美好事物，也无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保持内心的纯洁和善良。她甚至有点羡慕丝毫不被外界困扰的乌尔奇奥拉，因为如果一开始就什么都不曾拥有，也就自然什么都不会失去。

　　那样的话，该有多轻松啊……

　　对面的海晴拼命想着怎么样能让她冷静下来：“你接受蓝染的主张？你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不关心。他给了我力量，所以我帮助‘需要我的他’去办事，仅此而已。”

　　“即使你今日的惨状是他所为也没关系吗？！”

　　“以你的标准评价我未免自视甚高了，死神！”里尤不能理解这个死神的思维方式，她抬起头，以此抗议对方的执迷不悟，“什么叫今日的惨状？你以为你在同情谁？！”

　　“久南！”海晴有些急躁，她的额头上渐渐出现了汗珠。

　　“不准叫那个名字！！”

　　里尤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她呼唤出了身体里每一寸血管的能量，用最大的灵压点燃了兽爪上的火焰。

　　“给我杀了她，攫脊兽！”

　　“——缚道之九十九，万禁！”意料之外的声音插入了战斗。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前所未见的高浓度灵子流正正好拦截住她的去路，并以其为首，数十道光波与被它们包裹着的鬼道直击她的眉心。咚，咚，咚，咚，咚——

　　庞大的灵压和突如其来的黑色巨型物体从天空上垂直降落，重重地压在里尤的身躯之上，灵敏而准确的白色细针以某种特定的顺序刺入她的双臂，像是一支有节奏的乐曲。

　　最后，“砰”地一声，里尤双手背在身后，身体不受控制地摔在地上，下巴在泥土中狠狠地砸出一个大窟窿。

　　她狼狈地昂起头。

　　“……你是谁？！”

　　鬼道术式完全结束之后，那个鬼道发起者才不紧不慢地出现在战场上方。

　　他是一名银发青年男子，穿着现世的人类才会穿的纯白色风衣，身材高瘦，脸颊平和，眉眼之间并无盛气凌人之色，却不怒自威。

　　里尤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谁也不知眼下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银发男子看了看她左首上方的面具残片，轻声叹息道：“原来如此，蓝染残忍起来真是没有下限。”

　　他是在同情她吗？里尤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

　　不知为何，她讨厌这个男人的眼神，从心底里感到不悦。

　　她吃掉库罗斯是为了至高无上的力量！跟蓝染的胁迫无关！杀死面前的死神也是她乐意做才做的！而他突然搅黄这场对决，只让她十分不爽！

　　“赤井先生……”海晴却收起斩魄刀，对他点点头，甚至可以说是松了口气，“来得正好。多谢。”

　　要是刚刚没有他的支援，她就危险了。

　　不过，赤井泽夜在现世隐姓埋名的同时迷上了人类的生活方式。现在的他寄居于从浦原处购买的义骸里，从帽子到鞋都是人类的流行装扮，这样形象的家伙一口气使出最高级的缚道一时还让海晴有点接受不了。

　　赤井注意到里尤剜骨般的目光，弯了弯嘴角。

　　“志波君，请帮我重新张开结界。接下来我将解除她体内的封印。”他来到里尤身边，蹲下来，仔细检查着她的伤痕，还好，并无大碍，他似乎放下了心中的巨石，“虽然晚了些……但是，你能活到现在真是太好了，久南君。”

　　里尤的眉头皱得更紧。

　　想想，到底有什么办法能从这个男人的束缚里逃走？

　　他是计划之外的、强得离谱的对手。如果是一对一，她还有自信取胜。但一对二的话……真是糟糕透顶。

　　看来自己今天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你说啥？”海晴则眨了眨眼，一脸不知所云的表情，“封印？”

　　赤井解释说：“之前我有提到过的吧？我之所以知道她还活着，就是因为我在多年前曾经为她植入封印。而现在，正是解开它的时机。”

　　“你究竟意欲何为？”里尤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她不想束手就擒，她必须先想办法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来寻找可能的缝隙。

　　“久南，抱歉。”

　　海晴看到她尽力挣扎的样子，有些不忍，但她很快展开了结界，以防止更坏的情况出现。

　　“住手！不许把我变成另外的人！”

　　她的声音在颤抖，只是一点点，但赤井感受到了，在面对未知的、也许会将她吞噬的绝对恐惧面前，没有人能做到毫无波澜。

　　她潜藏的斯歇底里，她的痛不欲生，还有她的恼羞成怒和孤注一掷，他都尽数感受到了。

　　“……久南。”

　　海晴见她这么抵触，也心乱如麻。

　　她并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什么事，从小都是这样，但是现在的情况下，她又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放她离开。

　　赤井轻描淡写地解开了海晴的疑惑：“她在害怕吧，也许她也意识到了，意识到自己原本是个死神的事实，所以才会害怕恢复以前的记忆之后，她将变得纠结、痛苦，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蓝染一定让她做过脏活，就像投名状，如果她打算叛变去死神一方，那就会变成她的软肋。”

　　如此镇静地说出这番话，只能使他显得更加饱经风霜。

　　“赤井先生……”海晴有些迟疑了。

　　赤井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她：“怎么了。”

　　“会不会，这样反而比较好呢。”

　　赤井松开了手。他的话音也随之严肃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

　　海晴与他四目相对，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坚持的理智。

　　“如果无法把她变回死神的话，是不是让她继续贯彻虚的意志比较符合她的期待呢？……她不是久南。而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灵魂，强行让她记起死神时的事，也只会让她进退两难……”海晴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样真的好么？”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赤井的眸子暗了下来。

　　“什么？”

　　“同情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幸福地度过一生，你将久南当年付出的代价至于何地？她用尽一切办法挽回的东西，你想现在替她选择放弃？明明那曾是她最珍视的东西？”

　　“我……”海晴握紧了手指。

　　“志波君，我说过她没有死，那可不是在胡诌了事。她还活着，一定还活着，就算是现在完全忘记了以前的发生过的一切，就算她已经变成了我们的敌人，也不能改变此刻的她和过去的她从根本上是同一个人的事实。她的灵魂，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久南。”

　　赤井掷地有声的坚定，令她不得不产生了一丝羞愧。

　　他说得一点没错。

　　是她太天真了。

　　“对不起，我说了奇怪的话，请你开始吧。”海晴低下头，说。

　　看来他们已经得出了一致的结论。

　　里尤紧皱眉头。她已无处可逃。最后的希望也被浇灭了。

　　现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随心而动。

　　“……给我住手！死神！”

　　里尤原本只是在寻求逃生的可能，如今看来，她要陷入的是更无法预计危险性的陷阱。

　　她必须阻止这两个死神的疯狂举动。

　　她不想被做什么奇怪的事！！也不想找回所谓死神时期的记忆！那些都是累赘！毫无意义！还会让她陷入无法预知的境地！

　　一想到吞噬库罗斯时她割舍掉的那些麻烦的感情还会回到体内，她就感到了无上的悲愤和烦躁。

　　如果这样的话，她当初又是为了什么才咬断了他脖子上的血管？！为什么要吃掉他的灵魂？！为什么要恩将仇报？！

　　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部下吗？！

　　不就是为了在蓝染面前获得最后一点点被利用的尊严吗？！

　　现在，这个死神要连她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尊严也一同夺走吗？！

　　那她还剩什么？！

　　一具空壳？一条和库罗斯一样可悲的末路？！难道她所牺牲掉的一切都毫无意义吗？！

　　要是如此的话……

　　要是如此的话！！她还不如在那时反抗蓝染的命令，和库罗斯一起逃离那座牢狱一样的虚夜宫要来得轻松！！

　　毫无疑问，只要她反抗了，蓝染就有一千万种办法可以让她就范，但她只有这条性命还属于自己。这是她最后的荣耀。

　　她是自由的！不受任何人支配的！

　　蓝染不可以支配她，面前的死神就更不可以！！

　　然而，那时候她却妥协了！妥协给了自己的懦弱！她杀了曾经教给她战斗技巧的库罗斯！

　　那是她的无法洗清的罪。

　　以此为界，她再也不是过去的里尤了。

　　她亲手断送了自己的自由，亲手掐死了自己的信仰，亲手毁灭了和葛力姆乔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羁绊，亲手折断了自己仅剩的尊严。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蓝染惣右介的脚下，以最卑微的姿态舔舐着他的鞋底，敬仰他那肮脏的、跨越族群的可怕支配力。她再也不考虑自己的意志。只要是他想要的，她什么都会毫无异议地执行。

　　如今的她，是为了蓝染大人而生的。

　　那么，为了他而死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库罗斯……

　　——这就是你用生命避开的命运吗……

　　而自己，在接受了这一命运之后，早已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她曾经是为了变强而活着的，遵循自我的本能和欲望，追随着葛力姆乔的脚步，不断前行。现在，她的一切都是为了蓝染惣右介的理想得以实现。

　　否定了这个意义的话，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看到她紧锁的眉头，海晴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抚平她的痛苦。

　　“里尤，没关系，即使你是虚，我也依旧是你的朋友；即使你吃过人类，我也一点儿都不在意；即使你想杀了我，那也不能成为我们敌对的理由。我已经不是护廷队的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敌对关系我都可以不管，可是唯独看着你自暴自弃……我做不到。”

　　她总说自己嘴笨。可是，她只有用这点心意来打动对方了。

　　“闭嘴！”

　　里尤根本不想听死神的胡言乱语，但她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银发男子在她周围建起一个法阵模样的灵子网络。

　　卍禁再怎么说也是死神鬼道里最顶尖的术式，她的手腕使不上力，根本无法松动分毫。

　　“对不起。”海晴的手指温温的，让里尤的皮肤感到了触电一般的热度，“我要救你。也许这是我的一意孤行，但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

　　“……”

　　“你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局了。所以我要让这份幸运延续下去。”海晴说，“和我一起走向未来吧，久南，你在这里已经停滞得足够久了。”

　　停滞……

　　她在说什么呢……

　　真好笑……

　　难道不是已经倒退到不配为人的地步了吗？

　　“喝——”

　　赤井双手合十，像是在摆弄什么奇怪的姿势。

　　若不是因为结界包围，这高得令人窒息的灵压定会吸引各方势力的注意。

　　运作之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噪音轰鸣，皆只是前奏。

　　这是真正高于自己一个层次的实力，里尤不得不无可奈何地承认，妄想直面这个男人身上的恐怖气息无异于以卵击石。

　　根本没有胜算。

　　要是他想对自己做点什么，甚至可以完全不过问她的感受。

　　现在他起码还是给了那边那个黑头发的死神一点时间，让她安慰的话语得以传达——呸！她才不需要什么安慰的话语！那些自以为是的胡说八道的毫无逻辑的自我安慰有什么意义？！

　　“……住手。”

　　她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然而实际上，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阻拦他的决定了。

　　继续反抗，也只是不肯朝过去的自己妥协而已。

　　她……真是个懦夫……

　　“很快就结束了。”

　　赤井熟练地驾驭着这些高密度的灵子。

　　里尤注意到，他明明没有斩魄刀，但却通过这样的方式模拟出了斩魄刀的灵压，并以此幻化出一把刀的形状，手掌虚握，无数耀眼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

　　就在她忍不住闭上双目的那一刻，他将刀柄松开，那把幻化出的光刃直接击中她的心脏。

　　“万物随吾之令！境界，开！”

　　赤井口中念念有词。

　　光刃坠落而下。

　　“呜……”

　　刀并非实体，她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那股剧痛，但是，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崩开了。

　　“啪”地，像一根断裂的火柴一样，什么东西断成两截。

　　然后，无形的流动的“念”慌乱地尖叫着一股脑涌出了她内心深处的裂缝，她根本无法做出反应，只是愣愣地望着他们，双眼无神——一切都来的太快，快得像是与自己无关的跑马灯一盏接一盏地闪过，亮起，熄灭，亮起，熄灭。

　　那是一段完全陌生的记忆。

　　沉睡在身体深处的，久远的记忆。

　　她的抗拒毫无意义。她的反对悄然无息。她沉浸于空灵的灰色世界里，四肢冰凉。

　　迷糊之中，她怀疑自己看见了一个孩子的背影。

　　是过去的她吗？

　　为什么看上去像个男孩子？

　　而且，站在她身边的人又是谁？

　　“……我想回家。”

　　风声掩盖了那孩子的愁绪。

　　但又并不能掩盖她的悲伤。

　　“我想回家。”

　　她用微小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她的喉咙里只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略带嘶哑和委屈，与同岁数的孩子们不一样的是，她在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样顾忌他人感受和自身原则的性格仿佛已经活脱脱是个成年人了。

　　站在她身后的女人难过地望着她。半晌，终于责令自己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向她伸出手去。

　　“好，我们一起回家吧。辰也。”

　　女人的声音一出，里尤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动。

　　她记得这个女人。

　　怎么可能忘记呢……这个人，明明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亲人……独一无二的……母亲一般的亲人。

　　季子小姐……

　　里尤闭上眼睛，她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意识代入到地上那个孩童的身上。瞬间，她们融为了一体。

　　那是一段……比起与海晴相识，更加、更加久远的记忆。

　　【第三卷，冬月琼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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