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她猛地停住脚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根本没有，哪怕一点点！把我当做过同伴！不是吗？！”

　　葛力姆乔索性一次咆哮个痛快。明明以前他就是最鄙视同伴这个名词的人，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里尤感到十分震惊。

　　于是里尤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正面迎接他的质问。她的眼神变得比方才还要冰冷数倍，在表面的漠然之下，潜伏着她灵魂深处最真切的渴望。

　　“正是如此！我从未视你为同伴，葛力姆乔！因为你是我的王！同时也是我梦寐以求想要超越的对象！这一点绝不会改变，你到底想让我说得多清楚？！”

　　“既然如此……”

　　“但是，当初将我赶走的人，不正是你吗？！葛力姆乔！”

　　她已经出离愤怒了，他一时无心的除名对她造成的毁灭性影响有多大他一定毫无自知，才会厚颜无耻地在如今拖出这个话题来点燃她的情绪，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的话，那么很好，他已经完美地实现了这一目的——

　　她第一次表露出如此激动的面部表情，尽管斥责和疏离的成分多于在乎。

　　葛力姆乔见她的反应这么剧烈，也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那是……”

　　“事到如今，为何还要摆出那副受害者的表情？”

　　有一瞬她激动到牙齿都在发抖，但她控制住了自己的失态，将这份不满压抑到极致，几乎无法察觉。她设法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比起倾颓于一时的失利，你还有更加应该相信的东西，别忘了，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一日，便永远是我的目标。我不会原谅你的背叛，葛力姆乔。”

　　当日库罗斯说起“背叛”二字时，她很理智地否认了。

　　可是气急败坏的时候，还真顾忌不得那么多，什么难听把什么往台面上搬，反正她也没有忍让的必要。萧龙不在，连个劝架的都没有。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这次走得很快，刻意避免葛力姆乔再说出什么话来阻止她向前的脚步，只消片刻，便在拐角处消失于墙壁之后，留下葛力姆乔独自一人站在原来的位置。

　　“你这家伙……”

　　葛力姆乔正在不爽着呢，从另一方向走来的瘦高身形却破坏了他的思考氛围。

　　见到总有碍事的人来添乱，葛力姆乔也烦得厉害，每次每次都是这样，他们真是没个消停。

　　“干嘛？！”

　　“怎么，刚才二位在叙旧吗。”

　　男子胸前的领口上有一对夸张的波浪形花纹，一直延伸到他黑色短发的下沿，双手带着白色手套，在印象里这双手套他就从来没摘下来过，葛力姆乔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从来不出现在蓝染伪造的蓝天下，应该与他的能力畏惧阳光有关。

　　“啊？关你屁事，雅洛尼罗·艾鲁鲁耶利。”他没好气地发火道。

　　“嘻嘻嘻嘻嘻，还是那股暴脾气，葛力姆乔，你以为你还是十刃吗？” 雅洛尼罗的下睫毛长得有点异常，他笑起来气场也很足，比起其他破面们的凶残暴戾稍多一分和煦，简直就像个人类，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威胁依旧富含武器的尖锐质感，“见到上位者，是不是应该稍微收敛一点呢？”

　　“烦死人了。有事吗？没事滚！”

　　葛力姆乔可不吃他这套。

　　雅洛尼罗用那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套比了个手势：“关于里尤·拉里克斯，有个有趣的情报可以分享给你呢。”

　　“……我没心情。蓝染大人刚刚下了指示，要我和牙密他们一起去现世捏死小虫子。”

　　葛力姆乔想赶紧走人，他故意等在蓝染的宫殿外面，不过是想赌住紧接着他之后进入宫殿的里尤而已，他已经耽误了些时间，再晚，找黑崎一护一决高下的机会就溜走了。

　　“别这么冷淡嘛，这可是特别的优惠服务哦。” 雅洛尼罗却很确信他会对自己的话题感兴趣，“自我成为十刃以来，从未和旁人提起过这件事……你知道的嘛，我的这具灵体里有一个静灵廷十三番队副队长的死神的全部记忆。”

　　“我不知道，你从来没说过。那又如何？”葛力姆乔果然如他所料皱起了眉。

　　“那个孩子，里尤·拉里克斯的形象，也出现在了这位副队长的脑子里哦！” 雅洛尼罗扭了扭脖子，十分享受地揉捏着这具灵体的头发，“在这里，不止一次地，清晰地，深刻又滑稽地，上演着一出又一出的悲剧，咯咯咯咯咯咯——”

　　“你到底想说什么，白痴？”

　　他搞不懂这个跟疯子一样的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往常他可是最不喜欢发言的十刃之一。

　　雅洛尼罗“优雅”地放慢自己的动作，一点点望向他的方向，嘴角的笑有点令人毛骨悚然。

　　“啊，你还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么，葛力姆乔。看来你真是个傻瓜。” 雅洛尼罗说，“我在说，她以前，是个‘死神’啊。”

　　葛力姆乔的面色，一刹时地变了黑色。

　　“你他妈在说什么？给老子再说一遍——！”

　　。。。。。。。。。。。。。。

　　海滩边的平静和风，海晴深深沉淀在自己的冥想之中。

　　刀禅并非易事，进入状态往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之后的效率也低得惊人。

　　麒麟丸的卍解渐渐成型，此时正是最危险的阶段，她不得不更加小心地、像走在钢索上一样防止自己失足坠落一样地与它对话。

　　这一平静被结界处传来的异常打断。

　　海晴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感觉是……”

　　她站起身，遥望远处的河面。这片河岸位置偏僻，又是大白天的，很少见到人影，加上她设置了一个屏蔽人类的结界，不应该感受到什么奇怪的波动才对。

　　“啪——”

　　随着她眼珠的转动，结界表面的某处出现了裂缝，并在她得以重新设置之前迅速破裂成一个巨大的入口。

　　入口外，缓缓走进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短发女性，她的额头以上部分被兜帽遮住，只露出一双锋利的眼睛——尽管从未见过这个人，也感受不到丝毫灵压，海晴还是从直觉上得出了正确的判断。

　　“破面吗。不出意外应该是十刃级别的战力……奇怪，为什么没有收到警报？”

　　海晴心想着，目光却不敢离开她的身体，一切都是未知数，她不能轻举妄动。

　　“别以为这种程度的结界能拦住我。”

　　那个破面的声音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这一怀疑在对方摘下头上的兜帽的即刻，便转变为了确信。

　　她有一头并不耀眼的米黄色头发，以及，一张她永远不会忘记的脸。

　　那是……她的挚友的脸。

　　“你……”

　　“怎么了，死神。”破面似乎有点瞧不起她，从她的讥讽式冷笑里能看出来，“任务里可没提到你是个傻子。”

　　海晴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她总觉得这一天总会到来的，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方式……

　　不，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久南！是久南吧！”海晴放大嗓音朝那个破面喊道，她同对方有些距离，但尚未远到需要用喊的地步，之所以加大音量、完全是因为她太惊讶，“你为什么会……”

　　“你在说什么。”

　　破面眯起一只眼，她的手已经扶上了刀柄，将它慢慢拔出，刀刃反射出刺眼的阳光。

　　她一步步逼近了海晴，但海晴没有后退，更没有逃走，相反，她也迈着稳重的步子一步步走近了她。

　　“你是谁？”在走近的过程中，海晴试探性地问道。

　　破面把头向一侧偏了15度，似乎在质疑这个疑问的必要性。但很快，她便配合地报出了姓名：“破面NO.12，里尤·拉里克斯。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海晴感到自己的脸有点僵，怎么也做不出自然的表情。

　　“是蓝染让你来杀我？”

　　“是。”

　　里尤承认得肆无忌惮，大概是因为她相信这个死神今日定会死于自己手中，所以并不在意泄露什么情报。即使这死神立刻呼叫援军，她也有信心完美地掩盖自己的踪迹。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奇怪的是，这个死神并无惊慌，只是写满了诧异。仿佛她早已做足心理准备。

　　“被尸魂界放逐的死神，志波海晴，不是吗？命令里提到的地点确实是此处无误，怎么，你想谎称我认错了人以此逃避自己的责任？”

　　“久南，啊不，里尤，你听我说……”海晴有点手忙脚乱地组织着语言。

　　“麻烦。”

　　“诶？”

　　“我得快点解决你，回去复命。不好意思，不能留给你说遗言的时间了。”

　　里尤将刀尖对准她的喉咙，这一行为表示，她对海晴想说什么这件事本身一点儿也不关心。

　　“不对！我不是想说遗言！你和我的朋友长得一模一样！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海晴叫道。

　　“你的朋友？”里尤挑了挑眉，“就算她长得和我一样又如何？”

　　海晴觉得有点尴尬，但她还是抬起了头，迎接里尤的质问：“我在想……你会不会就是她。”

　　一个过去的朋友？！

　　闻言，纵使是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着的里尤，也被无数名为“无语”的心情所淹没。

　　这是怎么回事，她暗想，这个死神到了这样关键的时刻居然还有心情说些没边际的傻话。虚利用自己的伪装骗取同情已是常态，尤其是在面对曾经作为人类而交好的朋友和亲人之时，趁虚而入对他们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可是这招用在死神身上就很诡异了，尤其是，对面的死神此时还未落入下风——别说落入下风了，连战斗都还没开始呢。

　　“死神，搞清楚你的立场。”里尤的表情更阴沉了几分，“我是破面。你那位朋友不是死神也得是人类吧。”

　　她握刀砍来，海晴下意识地伸刀抵挡，被她整个人带动着后退了几步。

　　“——喂，你等等！”

　　“想拖延时间等救援也请用个更合适的理由。”里尤哪里会如她所愿，攻击一招接一招，不给她分毫喘息的机会，“蹩脚至极！”

　　海晴稍微与她拉开距离，切断她的连续挥刀。

　　这个力度，与曾经的久南的臂力相比，起码超过了数十倍，这是何等作弊的身体机能！

　　就算是虚，这点身材能爆发出如此猛烈的冲击，也实在突破了她的想象。她咬咬牙弹开了她的撞击，然而里尤连进数步，又一次蓄势待发。

　　“我没有在说谎！她叫久南乔，是四十年前突然从尸魂界失踪的，我们都怀疑她是受了蓝染的控制进行了某项实验……”

　　海晴的话说到一半，听者已失去耐心，将手放至刀刃一侧，迸发出崭新的灵力。

　　“拧断她的脖子吧，攫脊兽！！”

　　无数火光从她的身上蜿蜒而起。见她毫无预兆地选择了归刃，海晴心下一凛，也明白这回不是儿戏，只能跟着她一起刀剑解放。

　　“奔腾吧，麒麟丸！！”

　　她的刀上传来迅猛的灵压，伴随着亮蓝色的旋风，隔开了二人之间的空气。

　　……倒是个很有力量的解放。

　　里尤啧了啧嘴，她的身形在吞噬掉库罗斯之后又小了一圈，现在左右的兽爪均与人类的手臂大小无太大区别，浓缩之后，密度却比从前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抬手轻轻一扬，阻碍视线的灰尘便被驱散殆尽。如此一来，海晴的身影重新跃入视野。

　　太天真了，居然不趁刚才的间隙发动攻击……

　　犹疑之间，里尤奇迹般地有点相信起她说的 “你和我的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的那番话来。

　　但，若再想得深入一些，她心头又诞生了新的结论。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里尤没有松懈，追击而上，然而，兽爪在碰到海晴的刀的瞬间，某个不安定的波动使她惊愕地睁大了眼，慌忙一个响转后撤数米。

　　“嗤——”

　　她的兽爪与海晴控制的旋风相撞的地方，竟然发出了异常不和谐的声响，仔细看的话，伤口上的灵子密度正在急速下降。

　　“什么？灵子居然……”

　　里尤马上停下攻击态势，死死地盯着对方。她意识到这是个很可怕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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