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不久后，葛力姆乔的据点。

　　今日，悬浮于夜空之上的明月——虚圈唯一的光源，比往日更加明亮。在照度强烈的炫目光芒下，葛力姆乔能够很轻松地看到方圆十里内的景色。

　　话虽如此，方圆十里内也只不过被单调的白砂充斥着而已。

　　他将脖子向一侧歪了15度。

　　“……死神？”

　　“是的。”

　　在某次战斗中受到地裂的影响与他们走散之后，里尤消失了很久，究竟过了多久葛力姆乔也说不清楚，总之是个久到他都感觉到不和谐的时间段。但是在葛力姆乔都无视她回来的可能性之后，她终于突然又出现了，出现的时候还带来了一句传话。

　　正是这传话的内容点燃了他的暴脾气。

　　她竟然提议他们一起去投靠一个死神！

　　“你什么意思？要老子去做死神的奴隶？这里是虚圈，是虚的地盘，老子不管他有多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家伙统统都得去死！”葛力姆乔哼哼着表示了他的反对。

　　这个家伙以前就喜欢和他对着干，但是这次未免也太离谱了。

　　他甚至以为她只是在说笑。

　　然而她的表情却异常凝重，凝重到他无法否认她语气里的渴求，尽管那渴求微乎其微。

　　“你错了。追随蓝染大人是为了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他是这么说的。”

　　她如往常一般冷静而淡然。

　　葛力姆乔马上就怒了：“谁他妈说出这种狗屁话？”

　　“乌尔奇奥拉。”

　　从里尤的嘴里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不用解释葛力姆乔也知道是他们走散后她遇到的一只虚，但不管他是谁……

　　“啊？乌尔奇奥拉？老子连听都没听说过。”葛力姆乔歪着头，满眼挖苦，“叫他到老子跟前来说话！”

　　“他很强。”

　　答非所问。就像她笃定了葛力姆乔无法与他匹敌一般。这样的衡量进一步刺激了葛力姆乔的神经。她的眼神简直就像在说“你比他弱，所以我才会解释他的提案，而你认不认识他这件事本身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这无法改变你比他弱的事实”。

　　葛力姆乔踢开了脚边的一块石头。

　　“他是瓦史托德？”

　　“具体是不是瓦史托德我不清楚，但是他很强。”

　　她强调了“很强”二字，这已经足够了。

　　葛力姆乔保持着同样的姿势问：“你是认真的？”

　　“我一直都很认真。”

　　她的眼神毫无动摇之意。

　　那一切在她看来理所当然。

　　“这点事我还是心里有数的。”胸中被挑起的战斗欲望让他的灵压都开始颤抖，葛力姆乔冲着她咧开嘴角，说，“有趣，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的人。还真有些让本大爷在意了。”

　　同为强者，想将对手打倒在地的心情，他一定也是一样的。

　　里尤当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可她的口吻里全是反对：“你要去找他吗。”

　　“那还用说。”

　　“你会输的。”

　　“不会。”

　　“葛力姆乔！”她加重语气念了一遍他的名字，仿佛在生气。

　　“干嘛？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葛力姆乔绝对不愿意承认他在刚刚的瞬间被她的骤然变化吓到了一小下。

　　“你会死的。”

　　里尤正视着他，希望自己的担心能传递到他的眼中，她有些急躁，葛力姆乔看出来了，今日的她不同寻常。

　　这一定都是那只叫乌尔奇奥拉的家伙干的好事。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那个家伙有多可怕，才能使她屈服于自己的骄傲向他低头？

　　“就因为你会这么说，老子才想和他一决胜负啊！”葛力姆乔吐了口唾沫，又“切”了一声。

　　见他还不肯死心，里尤的眉头越皱越紧，紧紧地拧在了一起：“你还不能去死！你是我们的王，变得更强，再去挑战不可能的敌人，比起在蚍蜉撼树之时成为他人的口粮来说要更符合一个王的举动吧。”

　　“你小子。”葛力姆乔故意放慢了语速，吊着她的好奇心，“他居然强到你不惜说出肉麻的话来阻止我的地步了吗。真让人不爽。”

　　“葛力姆乔！”

　　“够了。老子要找谁打架还轮不到你来管！”

　　双方都提高了声调。这已经完全是争吵了。放任不理只会使他越来越激动，里尤心底做出这样的判断后，决定采用更具有冲击性的方式阻止这场无用的争斗。

　　她毫不犹豫地说：“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去的话，就先杀了我吧。”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虚闻言，都像受到了惊吓一般，脸冻成一块寒冰那样望着她。这家伙，完完全全就是认真的，她是真的打算用决斗的方式来威胁葛力姆乔不要做出过于狂妄的举动。

　　太傻了。一点也不像她会做出的事。

　　“里尤。”葛力姆乔把这举动理解为了愚弄，“不要试图挑战我的下限。你那漏洞百出的逻辑一点也不能说服我。这是毫无意义的寻衅。”

　　“像你这样的货色居然有下限这种东西，着实使我感到惊讶。”里尤依旧有条不紊地退开一定的距离，似乎真的在准备决斗，“如果没有杀死我的决心，我便不会容许你肆意做出无异于自杀的行为。”

　　“你觉得我下不了手吗。”葛力姆乔很烦她自以为是的性格，于是毫不客气地呛了回去，“首先你要搞清楚一点！同伴这种东西，对虚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里尤没有说话，只是压低了重心，将兽爪放在身体前侧，保证随时可以进攻。

　　既然对方都做到了这地步，葛力姆乔也耗尽了耐性，一跃而起，飞到她的身侧，用前爪将她一把摁倒在沙地里。他的动作极快，又用了十成的力气，她根本毫无反击之力，直接吃进了好几口沙子。

　　“咳、呜……葛力……”

　　她咳嗽的时候，葛力姆乔甚至狠狠地踹在她的脖子上，以遏制她的呼吸。

　　“啊？！大点声，我听不见！”

　　他尽情散发着连日以来的不满，笑声比疯子还要嚣张三分。

　　即使处在这样的劣势下，她仍然没有求饶。

　　葛力姆乔怒气冲天：“你到底想说什么，大点声啊，混蛋！！！”

　　她的嘴角在抽动。葛力姆乔稍微松开了他的爪子，就当是听听这个白痴临死前的遗言好了，他想，这可不是于心不忍。

　　她脸上因憋气而产生的青紫色马上消退一半，也总算能把刚才那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变强吧……葛力姆乔！”

　　“啊？”葛力姆乔怀疑她是不是吃错了药。

　　“去追随那个死神，不是要向他俯首称臣，而是要利用他的力量达到更高的境界！我已经不能再依靠捕食同级大虚来进化了，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超越你的理想，所以，我不允许你在见证我追上你之前就死！我要堂堂正正地超越你再亲手砍了你！所以如果你一意孤行要去挑战他的话，就杀了无法超越你的这个我再走！”

　　她放肆地道出了一直以来的心声。

　　她追随葛力姆乔就是为了超过他，乃至，某一日能吃了他，这是她的夙愿。

　　葛力姆乔曾经想不通她为什么会愿意跟在自己身后，她和萧龙他们明显不一样，她唯一的欲望只有变强，为此时常进行自虐式的战斗，而她也从来都和葛力姆乔不合拍。

　　还好，这个家伙并不是那么怯懦的小人。

　　“……什么嘛。终于说了句像样的漂亮话了。”

　　葛力姆乔完全松开了压住她身躯的爪子，也许他只是懒得动手，也许是他喜欢这种狂妄的发言，他不想马上完结掉这个家伙的性命。

　　里尤从地上爬了起来，倔强地看着他。

　　“我、不会认输。即使你不去，我也要一个人去见见那位死神，我要变强。”

　　在他们的小团队里，里尤的实力和萧龙最为接近，而离葛力姆乔还差了一个次元，并且他们的差距仍然在增大。在她眼里燃起的斗志，对于葛力姆乔来说不过是观赏用的小把戏罢了。

　　但是……

　　“真是不可理喻。喂，你说的那个乌尔奇奥拉在哪？”葛力姆乔问。

　　“咦？”

　　里尤吃惊地看着他。

　　“我还不至于蠢到打不赢还死扛的地步，既然你说他很强，我就去会会他。如果他没有把我彻底打倒的力量，我会直接杀了他，再回来杀了你。”葛力姆乔舔了舔嘴角，复而扯出一个耐人寻味的奇妙笑容，“这是质疑本大爷的强大的惩罚。听懂了吗？”

　　里尤神情复杂地盯着他。

　　葛力姆乔觉得自己脸上好像黏了什么东西，直到她松了口气，说：

　　“可以。我接受这个赌约。”

　　“很好。”

　　。。。。。。。。。。。。。。

　　结果，葛力姆乔的意图并未得到实现。

　　那天他们抵达与乌尔奇奥拉约好的地点之时，首先看到的并不是那只蝙蝠虚。

　　而是一个微笑着的死神。

　　葛力姆乔不满地发出弹舌音：“就是他？”

　　火药味十足。

　　那死神优雅地抬起双目，只消一眼，便让猛攻上去的葛力姆乔瞬间全身僵硬、无法动弹。他甚至连一根手指都没动，对峙便结束了。

　　“我们的客人似乎不太懂礼貌啊。这可不行。在我的虚夜宫，礼仪是首要的。”

　　死神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里尤。

　　她注意到，他的措辞是“我的”。

　　这片虚圈早已划入他的版图规划之内。

　　至于葛力姆乔，只是一个不长眼睛的挑衅者罢了。

　　里尤皱紧眉头。

　　在他们打起架之前，蓝染的灵压威慑已经轻松彰显了他的恐怖实力——那是绝对凌驾于在场所有虚之上的——不，恐怕是凌驾于虚圈所有虚之上的，接近于神一样变态的力量。连葛力姆乔都直接受到压迫跪倒在地，别说其他几只远不如他强大的虚了。

　　唯有乌尔奇奥拉一人还稳稳地站在蓝染身侧。

　　孰强孰弱似乎已经十分明了了。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葛力姆乔很不甘心。

　　但在虚圈，强者为王。

　　他们成为了名为蓝染惣右介的死神的部下。

　　后来，这位死神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叫做崩玉的玩意，用它，就能使虚死神化，变成接近于人类形态的模样，并且拥有全新的力量——蓝染称之为“破面”。

　　新的时代，揭开了序幕。

　　“绝对的力量，是凌驾于一切权威之上的，神所具有的特质。你不这样认为吗，里尤。”

　　他坐在高处的王座上，新建的虚夜宫宏大而纯粹，从里到外只用了一种色彩，那就是象征死神对立面的”白”。

　　铮亮的石壁表面反射出他的倒影，同时被反射的还有地面上的一位黄发女性。

　　萧龙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紧随其后，里尤成为了第二个破面。

　　她换上另一个长得肖似狐狸的死神递来的被精心设计成色相和死霸装恰好相反的衣服，接受了来自另一个双目失明的黑皮肤死神进行的基本礼仪训练。

　　然后，在葛力姆乔也被破面化后不久，她得到了蓝染的召见，独自前往王座之下，单膝跪在他面前。

　　“是，蓝染大人。”

　　“我赐予你12号的数字。从今日起，你将作为第7十刃，葛力姆乔·贾卡杰克的从属官，侍奉于虚夜宫。”

　　葛力姆乔果然成为了他最得意的手下之一。关于这个死神的目的和野心，她几乎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她只要知道这个死神确实可以让他们变强的事实就足够了。

　　“倍感荣幸。”

　　“退下吧。”

　　“是。”

　　她站起来，鞠了个躬，面朝他后退了三小步，才转身离去。

　　他们结束对话后不久，从王座后悄无声息地出现的正是刚才递给里尤衣服的那个肖似狐狸的死神，看他轻松自在的表情应该和蓝染的关系十分密切。

　　“啊呀，这不是那个十三番队的小姑娘吗？”

　　“你也认出她了吗，银。”蓝染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银的手里还端着一杯红茶：“您又在开玩笑了，这么多年来您不是都在暗地里观察着她吗。”

　　“确实如此。但，亲眼看见她站在面前，有种第一次具备实感的感觉。”

　　他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意味。

　　没错，他们都知道这个12号破面毫无疑问就是之前被临时当做试验品牺牲掉的久南乔因某种机缘巧合变成的虚。

　　漫长的岁月使她完全变了样，破面化之后，也和从前的长相稍微有些不同，比之更显冷漠和苍老。

　　“毕竟同期所有实验素材里，活到现在的只有她一人嘛。”

　　银小酌了一口红茶，茶香四溢，味道醇厚浓酽，是尸魂界新上的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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