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

　　她陷入了沉默。

　　这个男人真的很讨厌——生理上，心理上，都很讨人厌。此时此刻，海晴简直想忘掉自己身上的任务，直接对着他的脑门来上一刀。

　　不过她还没有那么蠢。

　　蓝染稍微转了个身，朝后侧站立的另一个队长吩咐道：

　　“我也不想多费口舌了。放它出来，要。”

　　“是。”

　　东仙要接到指示，掏出一只控制器类的小手柄，将它轻轻打开。

　　霎时，双极周边升起巨大的结界，一只全身被黑色物质包裹的虚从天而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

　　“那是什么？！”

　　海晴目瞪口呆。

　　居然……在静灵廷里看到了虚？！她是不是看错了？！

　　意识到状况不妙的夜一则骂得她狗血淋头：“别多嘴了，赶紧通过穿界门，小鬼！”

　　海晴努力地靠近穿界门的方向，却屡次被市丸银挡回，她有些小看了队长和副队长级之间的实力差，仔细一想，这样的敌手也不是她一个人能面对的。

　　然而……

　　“夜一先生……”

　　动摇的刹那，那只暴走的虚已迎面袭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上她的手臂。

　　“唔——啊——”

　　她想退，却迫于身后是结界边界而无法，想进，又没有制伏三名队长的绝招，却是进退两难之际，解放麒麟丸暂时压制住了虚的攻击。

　　“切……”

　　蓝染等三人自始至终作为旁观者站在一侧，并无出手的打算。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海晴的目光迅速从结界的一头划向另外一头。

　　不行，找不到打破僵局的办法……

　　她要被杀了！

　　“——看来我闯入了了不得的事件里呢。是吧，惣右介。”

　　这声音异常熟悉。

　　倏地，一道金色的光线粗暴地打破了结界，碎片四散开来，如花瓣一般飞落。

　　蓝染变了神色，望见从洞口现身的意外来客，低沉发问：“你是何人。”

　　那人掸了掸身上的碎屑，一头飘逸的银发在风中格外招摇，而在面对这场闹剧时，仿佛事不关己的眼神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他的眸子里，甚至没有固定的焦点，就那样随性地审视着结界里的一切。

　　这个人的出现是计划之外的漏洞。

　　哪里出了错吗。

　　不，不会的，计划是完美的，不会出错。之所以会感到震惊，无非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把他算进变量里罢了。

　　不过，即使是多出一颗沙粒，也挡不住暗暗涌动的洪流。

　　蓝染的脸上似乎有一丝轻蔑一闪而逝，仿佛曾经浮现的微不足道的慌乱只是错觉。

　　“恕我直言，以你的资历想知道我是谁还太嫩了点。”男子身上穿着灵术院教师的校服，与他的台词完全不符，也许是他想利用蓝染片刻的失神，用眼神提醒呆在一旁的海晴，“走！”

　　“你是……赤井老师？”海晴愣的一惊一乍。

　　“快走。”

　　赤井右手一挥，凭空变出一道小型穿界门，与他们常识中的不一样的是，这道白色的穿界门是方形的。

　　原本因为海晴回尸魂界后还未取得前去现世的许可，无法自由打开穿界门，她才不得不前往双极的紧急出口——一般被认为是送别贵客用的正式巨构穿界门。

　　根本没有编制进十三队的赤井泽夜不可能有随便打开穿界门的权限。

　　“诶？！怎么可能……”

　　海晴有些犹豫了，她还不太清楚对方的意图，也没预想过对方出现的可能性，突然叫她进可疑的穿界门……

　　“别废话，快进去，小鬼！”夜一通过通讯器提醒她，“难道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是啊，已经别无选择了。她只能相信他。

　　“——是！”

　　海晴调转脚步，迅速冲向白色穿界门的方向。

　　赤井早早设计好了她逃跑的流线，特意避开了可能被市丸银和东仙要截住的地方，故而她逃得十分轻松，眨眼间便要一跃而入。

　　“怎么会让你如愿以偿。”在此前提下，蓝染是唯一可能拦住她的人。

　　而这个唯一的变数，也被赤井用极高浓度的鬼道击退了一步。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阻拦我的能力了。”

　　赤井的挑衅十分轻浮。

　　青光一闪，数道裂纹沿弧线逼近蓝染的脚底。又是没见过的鬼道，蓝染神色一凛，强行用灵压把赤井的攻击抵挡了下来。

　　那是什么？

　　能自己创立鬼道的人……难道他是……

　　“毫无意义的自信。”

　　蓝染从面上看去依旧冷静得反常。

　　赤井看上去游刃有余，但气息暴露了他的疲惫，可是即便如此，嘴上的仗还是要打的：“是吗？有没有意义，就让你用自己的眼睛见证一下吧！”

　　对话之间，海晴已完全进入穿界门的范围，消失不见，那道谜之穿界门也一并消失了。

　　晚了一步。

　　——被算计了。

　　“……”

　　蓝染的无言恰巧是赤井最想要的结果，只是一个呼吸之间，他便又打开了一扇穿界门，这次是在自己身后。

　　“回见了，惣右介君。”

　　赤井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而他的身体已融入穿界门的光线里彻底无法触及了。

　　“被他们跑了吗……”东仙要有些懊恼地追上前去，扑了个空。

　　蓝染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得十分恐怖。

　　但他立刻恢复了平静。

　　“突然突破结界的鬼道，不受限制的穿界门……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自言自语的姿态，诱使东仙要联想到了一些无关的事情。

　　关于很多年前，自己那位心爱的女性友人的事。

　　在她被贵族杀死后，他一心想要去报仇，而加入了蓝染的队伍，一切都仿佛命中注定一般，无法逃离。

　　他不在乎蓝染打算利用自己去做什么，只要是能向死神复仇的事，什么都好，他都愿意去做。

　　而刚才那个死神……似乎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气质。

　　对正义的狂热追求的气质。

　　“无妨。这次算是我中招了，不过，你也就此丧失了唯一一个打乱我计划的机会。”平复心绪只是短暂的瞬间，蓝染闭上眼，再睁开眼时，眼底的意味便发生了变化，“要，收拾现场。”

　　市丸银远远地看着他们，并不作多言。他一直如此，仿佛置身事外。

　　东仙收起斩魄刀，低声点头道：

　　“是，属下明白。”

　　。。。。。。。。。。。。。。

　　次日。

　　五番队，训练室外的花园。

　　平常的日子这里鲜少有人走动，是约谈秘密事项的好去处。

　　为刚入队的新人上完课，伊集院健太郎马上取下被汗浸湿的头巾，随意抓在手心，便急匆匆赶往与雏森桃约好的地点——花园的中心。

　　伊集院开门见山地问：“雏森！志波被通缉是怎么回事？！”

　　雏森的脸上带有些微的汗迹，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奔跑中恢复过来：“详细情况我也不清楚……等蓝染队长回来，你可以去问问他。不过，中央四十六室的审判还没决定，我们暂时接到的任务只是将她捉拿归案。”

　　伊集院背过身去低声咒骂了句什么，又回过头来正对着她。

　　雏森担心的表情他尽收眼底。面对这样的雏森，他知道自己不应该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来。

　　“总之……谢谢你特意来告诉我，雏森。”

　　“不，我只是觉得伊集院前辈一直很在意志波三席的事，才想着无论如何都要通知你才行的。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如果要调查的话，现在是最珍贵的时机。”雏森双手交握在身前，似乎是在为他的道谢感到愧疚。

　　“误会什么的……志波就是那种性格，就算真的闯了祸也很平常。”

　　伊集院的态度比她想象的要平静。

　　“诶？”

　　“普通人不会那么马虎吧。”伊集院叹了口气，“只不过……这次浮竹队长可能要伤心了。”

　　雏森喏喏地应了他的言语。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浮竹的感受，雏森暗暗觉得这样的伊集院很了不起。

　　同她告别之后，伊集院在五番队的门口又遇到了同样焦急寻找情报的桧佐木修兵。

　　见到他从门里走出来，修兵赶忙上前一步。

　　“伊集院！”

　　“桧佐木？你来五番队做什么。”

　　“我刚才接到东仙队长的通信了。”修兵说。

　　言下之意，伊集院自然明了。

　　“你知道她犯了什么事？”伊集院问。

　　“把一只会隐藏灵压的虚带进了尸魂界，好像是没及时关闭穿界门，不过那只虚被正巧在双极附近的东仙队长击杀了。说来也奇怪，它竟然毫发无损地通过了断界。”

　　修兵的陈述并无太大疑点。伊集院眯着眼睛思索了片刻，却是徒劳无获。

　　“被当成是故意的了吗……”

　　“不清楚。昨天我遇到她时她还好好的，难以置信。”

　　伊集院又问：“那只虚呢？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嗯，这回似乎是个高智商的新品种……涅队长的研究结果还没出来，不知道具体属性。没有造成人员伤亡真是万幸。”

　　“这样啊。”

　　他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然而这样的和平迟早会被打破，他们彼此都清楚。

　　“你打算怎么办？”修兵首先问。伊集院从以前就独断任性，却掌握着他没有的资源，这样的人做出的选择往往是他最猜不到的方法。

　　不过这次，伊集院显得十分沉着。

　　“争取尽量减轻她的罪行吧……毕竟她从前是伊集院家的首席，一旦沾染了这种污名整个伊集院家都会为之蒙羞。问题在于，那个家伙为什么要逃去现世？如果抓不到人的话，就算查明了真相，畏罪潜逃也是重罪。”

　　修兵猜测道：“也许是另有苦衷？”

　　对于他的发言，伊集院没有表态。过了一会儿，他开口了。

　　“桧佐木。”

　　“嗯？”

　　“如果……就当是我在做一个荒谬的假设，如果，如果她和东仙队长各执一词，你想相信谁？”

　　他的目光直勾勾地刺穿了修兵身上的一切防御盔甲。

　　但修兵没有半秒的犹豫。

　　“别说傻话。东仙队长根本没必要撒谎吧。”

　　他也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自己的队长。

　　伊集院拖长了话音，将目光从他身上慢慢移开：“说得也是……是我想多了。”

　　既然修兵全心全意地相信着自己的队长，那么他也应该和他一样。这些不必要的顾虑只会给他的仕途添麻烦。

　　“等她回来，再好好臭骂她一顿。”修兵突然转过身。

　　“是啊，得臭骂她一顿才行。”

　　他无意义地附和着他。

　　明明提前通知了蓝染队长……还是没能改变事件的发展……

　　不过不是被尸魂界方面的人抓住，怎么说呢……也算是志波的运气了吧。她的力量至今还是谜团，如果真的引起了高层的戒备，随便安插一个罪名将她处死都易如反掌。

　　既然逃去了现世，他就不打算再插手这件事了。

　　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伊集院情不自禁地闭上眼。他觉得有点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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