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然而，同一时刻，西流魂街的虚袭现场却是一片混乱。

　　随着朽木白哉手中的千本樱绽开光华，成千上万的刀刃从各个方向、以肉眼都看不清的速度、攻向地面上的虚，一只接着一只。他先是阻碍了这群虚逃离的方向，再用瞬步逐渐拉近距离，挥手用千本樱贯穿其躯体——

　　虚的惨叫和未来得及避难的流魂街居民的惊叫杂糅在一起，格外刺耳。

　　“许久未经实战，身手生疏了吗。”

　　他似乎并不满意于自己的战斗技巧，微微颦眉。

　　这里本是五番队辖区，却因为上任席官的调职，临时划入了六番队管辖范围。交接不及时导致的漏洞便是原计划驻守此地的死神未能及时赶到。他作为队长，竟然是最早抵达此处的人。

　　简直就像故意为之。

　　白哉的怀疑很快便被束之高阁。眼下最要紧的，不是疑窦，而是救人。

　　紧随其后的队员们连忙大喊起来：“大家快离开这里！”

　　“快！”

　　“啊……死神大人……你们终于来了……”

　　“行了，感谢的话待会再说，现在先撤离！”

　　周围维护秩序的队员很辛苦地穿梭于千本樱的攻击范围之间，把被虚摧毁的房屋下的人们救出来，再给这附近布上结界，防止损害进一步扩大。

　　白哉回头望向视野四周的废墟。只是耽搁一会儿的功夫，虚就已经造成了如此重大的破坏，终究有他的责任在内。

　　他加快速度，用始解解决了所有的虚群。就在消灭最后一只的瞬间，原本差点被它攻击的孩子险险捡回一条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死……神大人……”

　　“这里也有人活着。”白哉却看也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地扭头交代一旁负责救治的队员。

　　“是！”

　　四番队的临时小队连忙跑着过来替这孩子包扎伤口，但这孩子只是愣了一下，就哭着拉住救治队员的手臂：“我没事，大哥哥！求求你先救她，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谁？这里还有人吗？”

　　队员顺着他的身后望去，这栋建筑的柱子塌了下来，废墟深处似乎还有人被埋着，只有一只手露出木板的表面。

　　也许是为了救这个孩子，而没来得及从即将倒塌的屋子里逃出来吧。

　　“真惨……”队员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怎么回事？”

　　“有人被埋在里边了，先把这些木头搬开，再准备实施急救。”

　　“是！”

　　就在队员们努力清理现场、终于找到被埋在砖石中的人体后，忽然，有人发出了一声惊讶的悲鸣。

　　“队长！快叫朽木队长来！！”

　　而这一刻，久南乔还无法离开静灵廷。

　　她被困在白道门附近的广场上。

　　时间漫长得近乎凝固。她时不时地抬起眸子确认外界的状况，守在门边的队员大叔则时不时地瞄她一眼，看起来好像有点在意她的表现。

　　“——啊，久南！你看！”

　　正当长久的压抑越来越浓时，海晴的叫声让她反射性地站起来。

　　白道门徐徐打开，外面有一群死神正在走进来。

　　“欢迎回来，朽木队长！情况如何？”队员们也立即有了精神，纷纷凑过去列队表示尊敬。

　　白哉的脸色并不算好，在队员们的印象里，他鲜少露出如此有感情的一面，哪怕这感情是极度糟糕的那一种。今晚的他看上去有点疲惫，但是更多的是类似于冰冷的僵硬。

　　“虚已经消灭了。后续工作叫大久保来指挥。”

　　“是！我马上去转达！”

　　“朽木队长……”

　　乔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脚，快步来到他跟前，队员们都一副惊恐的表情，生怕这个毛毛躁躁的家伙惹怒了情绪已经相当恶劣的朽木白哉。

　　白哉以极小的角度偏过脸来看着她：“是你吗。”

　　他还记得她。

　　“对不起，这种时候还来添麻烦，但虚袭的地点是青上附近，我想知道季子小姐她……她还好吗？”

　　她的脸上尽是担忧的神色。

　　对话反过来了。白哉来灵术院做指导的那次，她作为回答的这一方，说的是什么来着？

　　对了，”季子小姐她一切都好”。

　　然而，这次白哉却并没有给出相同的回答。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庞，张开嘴唇，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一种不能更坏的假设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赶忙带着颤音追问。

　　“那……那个……”

　　“随我来。”

　　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白哉竟然转身又向静灵廷外的方向走去。

　　“朽木队长？”一个队员出于保险起见想询问白哉的意见，他的同伴赶紧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多嘴。

　　“嘘。”

　　“队长才刚回来，怎么又……”

　　“让你别废话你还哪来的这么多罗里吧嗦的废话，干活去！”

　　队员们也就随着白哉的离开而各自回到原来的岗位，乔根本没心情去注意他们的动作，只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追上白哉的步伐，而同样想要跟来的海晴和修兵却被拦在了门外。

　　“喂，朽木队长只说了让那孩子一起去，你们可不能出白道门！”

　　“诶？！”

　　“快回灵术院去！这种时候应该查寝了吧，别给老师添麻烦！”

　　“什么啊？这差别对待！”海晴不满地抱怨道。

　　队员也懒得多话，只粗暴地挥了挥手上的三叉戟：“抱怨也没用，快走快走，我们还有任务呢。”

　　不久后，乔跟随朽木白哉来到了静灵廷外。

　　这里是西流魂街第一区，润林安。熟悉的故乡，却是陌生的空气。

　　好冷……

　　她从未感觉到行走在路上可以如此不安。虽然是晚上，天空里的云却明亮得可怕，视线里的一切都比白天更加清晰，所以也更加令她疑神疑鬼。哪怕只是细微的动静，都能变成杯弓蛇影，这种感受实在有种言说不上来的闷气。

　　白哉一直在前面两三米外的地方引路，她甚至无法判断他脸上的信息，除了加快步伐跟上之外别无他法。

　　直到他们抵达青上居酒屋前的空地。

　　不对，是原·青上居酒屋前的空地。

　　那一瞬间她被自己的所见震惊了，虚袭过后的街道一片狼藉，满目疮痍，到处都是被打碎的家具和墙壁，七零八落的砖石，瓦片，以及火炉引燃砸下的木头之后留下的黑烟。

　　惨不忍睹。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集中到熟悉的青上居酒屋上，可是回应她的只是一座倒塌的烂房子而已。

　　这里终究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季子小姐呢？”

　　她仍不肯放弃心中最后的一线希望，转过头问身旁的白哉。

　　白哉没有避开她质问的眼神，只是他的停顿出卖了他的不忍：“在那里。”

　　“那里？”

　　她向后转身，一群四番队的救护员正在对现场的伤员进行治疗，旁边则是被白色的布罩盖起来的死去的人们的尸身。

　　死去的……人……

　　想到这里，她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剥离。

　　“不会……吧……”

　　这是谎言，她好像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辩驳，身体里的力气一下子全部抽空，再也无法维持她表面的冷静。

　　撕裂的温度。

　　仿佛是错觉一般，逐渐绽放的悲痛感一层一层地浸湿了她的眼眶。就连最可怕的梦魇也不能让她像现在这样难以抑制失声痛哭的冲动。

　　只要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她就会忍不住地想要紧紧闭上双眼。

　　“请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噩梦。”她虚弱地呢喃着，想从夜色中找寻一点温暖。

　　“节哀。”

　　这句话已是白哉所能做到的极限，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也不会说谎，何况死去的这个人曾经也是他重要的长辈。

　　“季子小姐她还没和我好好告过别……”

　　她知道这不是噩梦，而是真实，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季子的模样，即使是被掉落的梁击中了头，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躺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就是季子没有错。那个曾经微笑着告诉她“我是真心把你当亲人看待”的季子。

　　她本来不是理智的人，此刻，思维却异常的清醒，简直就像意外。

　　她努力回想着上一次同季子说话是何时。自从来到灵术院以后，二人就再未相见，所以她们之间的最后一次交谈还是在她离开青上居酒屋、前往静灵廷的那天早上。

　　季子小姐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别想太多。一路顺风。”

　　——就这样毫无征兆地，上天就把你从我身旁夺走了吗？明明还有一肚子的话没对你倾诉，明明还欠着数不尽的恩情未能偿还，明明还有好多想学的东西你没有教给我……

　　这样想着，心里的悲哀一点点浸透了她的胸口，但是她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

　　“季子小姐……”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决定成为死神的？”

　　“谁都保护不了，却还做着天真的美梦，真是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了，不是吗。”

　　她在自言自语。

　　白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对上她双眼的空洞时，一种强烈的想阻止这个家伙自暴自弃的心情的冲动涌上心头。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乔已经跪倒在地上，握着季子苍白的手哽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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