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说起“观察计划”，海晴还想起，她们在烟花大会那晚约定日后要去静灵廷吃大餐时，看着乔满脸对死神的憧憬，自己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

　　静灵廷？不，越是看似华美高尚的地方，越是危险。

　　海晴本能地想逃离那个地方。

　　自幼天赋异禀的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自己体内那股力量的危险性，虽然不知道那力量的真实来源，但她始终对此充满警戒——她无数次挑战流魂街的地痞流氓就是为了测试这股力量的上限，但她从来不需要费力，他们就通通被她击败了。明明她还没有动用任何灵力。

　　海晴从未尝试过使出“百分之百的力气”会是怎样。

　　因为这种力气要是对人使用，搞不好当场就会出人命！

　　或许就是出于对这力量的担心，海晴才会说“自己并没有非做死神不可”的想法。

　　但在久南乔无比渴望成为死神的梦想前，海晴改变了。

　　是乔告诉了她，世界上有人在为灵力低微、无法保护周围的人而烦恼，那么，明明灵力无比出众的自己、却满心想着逃避保护尸魂界的职责，是否过于自私了一点呢？

　　“要不然我也试试吧，去考真央灵术院。”她假装无所谓地挠了挠鼻尖。

　　她决定正面自己的人生，和乔一同踏上旅途。

　　反正前面即将出现的敌人，她只要击败就好了，对吧？

　　入学后，两人间的实力差距愈加明显。一个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一个是默默无闻的二班吊车尾，即使如此，乔也没有放弃努力。

　　为什么呢？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顽强的家伙呢……

　　海晴又想起自己率先学会斩魄刀的始解、要跳级离开一年级时，那个粉雪从天而降的夜晚。

　　她本想安慰事事不顺的乔，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最后只能蹲在她身边，干巴巴地说了句“原来你在这里啊”。

　　没想到，听到那句话后，乔的眼中露出了如释重负的欣慰，仿佛她刚才做出了天大的善事一般，整个人都充满了柔和。

　　“嗯。”

　　乔从未嫉妒过海晴。就算两人间的实力差距大到足以压垮她最后的信心，乔也坚定地相信，自己总会追上这个天才少女。

　　她们以彼此为路标。

　　一个将死神作为梦想追逐一生，一个将逃离宿命视为己任。

　　从那一刻起，海晴真正将她当成了一辈子的朋友。

　　因为她明白了，自己对乔来说有多重要。

　　被需要的感觉就像一束光。点亮了干枯乏味的志波海晴的世界。只要她们彼此牵挂着对方，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都能走下去。

　　再之后，海晴清晰地记起了层林季子小姐逝去的那一天，也是她们曾在八重垣的指引下穿越时间回到那一天。

　　那天发生的事颠覆了乔的人生。其实不仅是乔的人生，海晴的人生也被改变了。

　　在那之后很久，海晴一直在自责。她愧疚于自己没能违抗规则、提前去流魂街进行救援，后悔没能保护好最重要的友人的母亲，也害怕看到乔失去感情的双眼。

　　如果连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成为死神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眼睛仿佛在质问海晴：你的力量，你所畏惧的天赋和才华，有什么意义？

　　也是在那之后，海晴对静灵廷的一切规章制度都失去了信任，她宁肯对队长们说说玩笑话、偷懒不干活，也拒绝前往太麻烦的战场。在发觉自己的卍解前兆拥有恐怖的灵子消融之力后，就更是如此了。

　　她做死神，到底有什么意义？

　　不能保护别人，又不能保护自己，这力量难道只是累赘吗？

　　果然上天不会赐予毫无代价的馈赠。

　　手中握剑，便无法空出手臂，去抓紧真正重要的东西。

　　那之后，海晴决定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死神”，就算他们再三夸奖她、吹捧她、激励她，海晴也始终对变强保持着极强的戒心。

　　如果还有下一次，她至少一定要保护好那个人。她是这样想的。

　　所以，海晴深入骨髓地记得乔遭到诬陷、啷当入狱的事。

　　她第一个冲去伊集院家，凭着一腔热血对伊集院健太郎提出了交易。她说，她愿意做他的家臣，只要他肯帮忙出面周旋。

　　那一刻伊集院的心情一定很糟糕吧，她仗着自己在他眼中是特殊的存在，就料定他不会拒绝，这种懦夫般的狡猾让他一度在千年血战后挥向她的拳头显得那么理所应当。

　　但没有办法，她必须要救乔，这事没得商量。为此，她可以利用一切。

　　可惜，最后她也还是没能……保护好她。

　　就在大哥替大嫂报仇而死的雨夜，浮竹队长身受重伤，十三番队上下损失惨重，她想保护的友人也在那一夜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得知消息时的海晴竟然连悲伤都感觉不到了。一直到葬礼前，她都昏昏沉沉的，没有实感。因为在她心中，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是超出认知范围的“虚假”，乔的棺木在双极点燃时，她第一次产生了空虚的心情，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的一部分被抽走一样，让人呼吸不过来。

　　她假装无事发生，实则拒绝相信这个事实，哄骗自己“她一定还在哪个地方活着”。

　　奇妙的是，这个自欺欺人的念头，竟然成真了。

　　而讽刺的是，在挚友离世后，她的卍解之力便犹如拔去了插栓一般疯狂增长。

　　支撑她继续变强的愿望，只有一个：

　　——找到下落不明的乔。

　　为此，她背叛了京乐队长，甘心当浦原喜助的打工仔，冒着风险潜入静灵廷，找到十二番队储存的资料，渡过了虚化的劫难，证实了友人之死与蓝染有关的事实，并且，愈加确定了友人还活着的猜想。

　　那家伙果然不会就此消失！她赌对了！

　　但是……还活着，真的意味着那是同一个人吗？

　　海晴永远不会忘记她在现世与里尤重逢的那场战斗。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友人，头顶着骷髅面具的碎片，眼中写满杀意。她已经改头换面，舍弃了旧名，割断了与尸魂界的羁绊，连心都一并失去了。

　　如今的她，究竟还能不能成为“活着”？

　　“是蓝染干的好事吗？！”

　　海晴的心中一时充满愤怒——比起哀伤或者同情，她更憎恨把友人变成那样的元凶。

　　四十年，整整四十年，友人都在虚圈那种地狱一样的地方依靠着吞噬灵魂为生，且不谈堕落与否的问题，她不在乎道德，可问题是，那样的生活一定称不上“幸福”吧！

　　杀戮和伤痛，不管如何美化，都是杀戮和伤痛，友人承受的苦难怎么可能被轻易消除？

　　那个瞬间，海晴无比急切地渴望友人能留下来。

　　干脆哪里都别去了，一起留在现世，什么死神，什么虚，什么蓝染惣右介，她都可以通通不管！

　　只要……

　　只要她能忘掉累累的伤痕，那就足够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空座市决战匆匆画上句点后，海晴以“身份麻烦”为借口，提出要和恢复记忆的里尤一起住在现世。

　　幸运的是，对方认可了这个借口。

　　那个冬季，她们在赤井的帮助下，定居镜野市、过上了短暂而充实的学生生活。

　　要是时间停在那时就好了。

　　海晴想起她们一同在现世度过的每一个节日，在学校遇到的每一个人，放学后在小吃街品尝的每一种食物，以及一护陷入完现术风波后，里尤被月岛修改记忆导致失踪时，自己失魂落魄的不安。

　　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海晴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刺痛的恐慌。

　　过去她可以无所畏惧，是因为她有自信自己的力量可以保护好她们。但月岛的能力告诉了她，让一个人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竟如此简单。

　　当里尤说她想与零番队做交易时，海晴的不安再一次加重：她明白，如果继续向前，她们很可能会面临最两难的选择。

　　那时她很可能再次失去她。

　　但海晴不想让她担心。于是海晴笑着对赤井说：“这个披风好帅啊！可以给我吗？”岔开了话题。

　　岔开话题也只是一时。千年血战是她们无法回避的宿命，也揭开了海晴内心深处的不安的来源——

　　她，是她的斩魄刀。

　　听到里尤忍着悲愤说出这个消息之时，海晴竟然完全不惊讶。倒不如说，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初次见面的敌意，相互陪伴的默契，失去一人的恐惧，无上的灵力，都得到了合理化。

　　她们的相遇，果然是有意义的。

　　是有意义的啊！

　　面对巨大的危机，海晴却感到了惊人的轻松，大概是因为苦恼和心结都在那个瞬间得到了解开吧。待到友哈巴赫攻上灵王宫、逼迫海晴再也找不到拒绝面对现实的借口时，海晴心底莫名觉得有点庆幸。

　　庆幸在漫长的岁月后，这股力量，终于找到了契合的主人。

　　保护静灵廷，也是为了保护她。

　　所以，当里尤提出要进行刀禅时，海晴想都不想就同意了。她决定要给对方留下至少足够乐观的印象，否则，如果真到了生离死别的刹那，那家伙不就会觉得“志波海晴原来是个胆小鬼”了嘛。

　　那可不行，她要一直做里尤心中最厉害的人才行。

　　借着刀禅，她们阴差阳错回到了过去。

　　站在空座市的摩天轮上，海晴觉得神清气爽。那是夏日的黄昏，灰色雾霭夹杂着淡淡降临在河道上空，珍珠般的路灯一朵朵亮起，五光十色的街道开始迎接纸醉金迷，不愿思考太多的芸芸众生沉醉于变幻多端的快乐里，就像有一位美人在耳边喃喃细语。

　　海晴明白，抉择的时机已到。

　　她本想着，如果真要变回斩魄刀，她也不会后悔什么。

　　本来她就是她的分身，如今魂归故里，似乎也是一种圆满。

　　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成功取回八重垣的力量后，海晴这样想着，念出了八重垣的解放语。

　　“……溶尽昼夜吧，八重垣！！”

　　万象归初，天地突变。

　　灵王宫开始坍塌。

　　自己的灵力也在不断流逝。这样下去，她最后也会变回刀的形态，彻底失去生而为人的意识吧……

　　但显然，里尤不愿意让海晴消失。

　　里尤甚至不惜借助了最讨厌的月岛的力量，改写了自己的过去，也不想让海晴承担太多的压力、直至灵体彻底解体。

　　为了救海晴，里尤可以孤注一掷。

　　她们彼此都是最重视彼此的人。

　　当场口吐鲜血、肺里要命地烧的海晴竟然头晕目眩地觉得，那个瞬间，是她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既然曾经里尤愿意为了救她不惜一切，那么现在她为了救里尤不惜一切，也是很正常的吧？

　　什么地狱的意志？根本无所谓！

　　被消除的记忆之类的……只要找回来就行了！不论付出什么代价！！

　　“是啊，我们本来就一心同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这些根本就不用说出口，画面闪回的瞬间，海晴一下子就想起来了……那些不该被忘记的回忆……

　　明明她们之间的羁绊是那么清晰，她怎么会忘了？

　　怎么可能？！

　　她可是……

　　她可是——

　　“唔……”

　　时空乱流之中，莫比乌斯环之下的少女，身躯微微前倾。

　　有什么东西，刺入了自身的胸口。

　　她艰难抬头。

　　在无尽的宁静中，海晴无声的刀光一路贯穿向前。

　　海晴维持着那飞翔的动作，衣袖和裤腿都在狂风中拍打着皮肤，发梢也早已迷离了双眼，但耳中却只余一片令人窒息的宁静。

　　而剑的末端，稳稳刺入了里尤的心脏。

　　“海……晴……”

　　里尤无法消化眼前发生的一切。

　　自己早已获得超越地狱的力量，以放弃人性为代价，得到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视野，甚至能改变时间和因果，但即便如此，也有人能把她改变的因果再度改回去。这简直就是……

　　海晴胸腔里徘徊的愤怒，犹如一串耀眼的流星，点燃了苍穹。

　　——她可是……她最想保护的人！！

　　手中握紧剑柄，直面挚友眼中的惊愕，然后，剑尖再向前一分。

　　海晴炫耀般咬紧牙关道：“我才不会让你一个人当英雄！给我看好了！！”

　　在狂热的灵魂燃烧中，灵王宫化为了地狱焦土，这个世界仿佛都在完全碳化，两股焦作的灵压就是在以这样一种形式互相碰撞、争夺生死权。但在火焰中，有一个身影，始终不灭。

　　正是浑身散发出纯白色灵压的海晴。

　　“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能从地狱代言者的里尤的灵压中存活、乃至击杀这个代言者，就意味着她也拥有了超越地狱的力量。

　　……这场短暂的对抗，是海晴赢了。

　　奇怪的是，伤口一点也不痛。

　　只有淡淡的暖流，钻入里尤的五脏六腑。

　　用尽灵力之后，海晴露出的笑容显得格外勉强，不过，她从里尤难以置信的眼神里找到了一丝希望——

　　她好像，确实再一次创造了奇迹。

　　“不会……吧……”

　　一度被海晴的灵压击退后，里尤愣愣地望着天空，一时都忘了出手制止对方疯狂释放灵力的举动。

　　趁着这个空隙，不同平行世界发起进攻的“克隆体”们齐齐举刀。

　　十三道圆形灵子流，最终汇集成一道巨大的光柱。

　　直冲云天。

　　嗤——

　　就这样，遮云蔽日的黑暗被一束光贯穿、驱散。

　　圣洁。美好。

　　又决绝得窒息

　　从那一刻起，铛，铛，停滞的时间开始转动，失去的生命重新找回，注定的诀别再度相遇，灰暗的画面染上色彩。

　　在海晴的意愿下，走向终结的故事们一个个焕发出新的生机，指向它们原本可以走向的最美好的结局。

　　破碎的拼图，拼凑出了完整的图案。

　　如果……

　　如果季子没有死。

　　如果海燕和浮竹及时得到拯救。

　　如果久南乔没有变成虚。

　　如果他们及时察觉蓝染的叛变。

　　如果千年血战前期一护就成功击败友哈巴赫。

　　如果她们不曾生离死别。

　　如果他们摆脱已有的身份、地位、性别、甚至是物种的束缚，如果她真的是神，能为世界制定规则，那么，为什么她不能在平行世界里弥补所有遗憾、找到一个人人都幸福的世界？

　　谁规定了这些世界必须是悲剧？

　　根本没有这种规则吧！

　　即便有，她志波海晴也是为了打破规则而生的！

　　改变挚友心中的绝望，正是她的任务！

　　“这是……怎么回事……？你到底做了什么？”

　　里尤注意到了四周光景的变化。

　　阴沉地微笑着的蓝染消失了，从前一个世界追过来的赤井也消失了，头上长着巨大的角的“虚王里尤”也消失了，时间在倒退……不，不是单纯的时间回流，而是更根本的某些东西。这个世界的分歧点发生了变化。

　　创造了这一切的，是海晴。

　　这个世界彻底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一副她想都不敢想的模样。

　　“……咦？”

　　春风拂面，孩童的笑声欢乐而无邪，樱花花瓣簌簌飘落，蔚蓝的天空下，幸福的一群人围坐在铺好的野餐垫上，捧着各自的便当盒交谈着季节交替的话题。

　　里尤顿时失语。

　　她一眼就看到了层林季子。在这条世界线上，一年级时的她努力突破重围、最终拯救了季子，而这个季子，正屈膝跪坐在一侧为他们弹奏一首轻快的三弦曲，笑容可亲。

　　小奏姐姐也还在，季子没死，她当然还会留在青上居酒屋打理店铺，但凡是季子在的地方，都有她。

　　她还看见了海燕，在那个雨夜成功幸存的海燕，他像往常一样狠狠揉着她乱糟糟的头发，大声传授着他在席官教导新人方面的经验。果然还是老样子。

　　在树下轻轻咳嗽的那个人似乎是浮竹，他在千年血战时并未动用禁忌之力而死，反倒是身上的旧病好了大半，现在已经能和他们一起走出静灵廷去外面郊游了。

　　还有白哉，他破天荒露出了微笑，一改往日不近人情的冰冷模样，该不会这个世界的他甚至没有和黑崎一护进行过那场生死对抗吧？

　　“久南副队长！”她还听到远处的行木龙之介这样叫自己。

　　副队长？她感到奇怪地低头，看到自己的左臂上缠绕着一块棕色木牌，上面写着大大的“十三”字样，还雕刻着十三番队的队花，待雪草，花语是希望。

　　惊愕过后，她顿时湿润了眼眶。

　　实在是太惊人了，在这个世界，她，久南乔，居然出乎意料地成为了十三番队的“副队长”；而浮竹隐退后，被他寄予厚望的海燕早早升职成了十三番队的新队长。

　　千年血战时，海燕率领十三番队一同漂亮地击退了敌人，成为全静灵廷引以为豪的大英雄，还被浮竹写成小说主角、在超人气连载小说《双鱼的拒绝》里堂堂登场。

　　不仅如此，海燕还认了一护做堂弟，两个人分别拯救了尸魂界的伟大事迹在静灵廷里疯狂传播，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超级明星了。

　　“久南，下个月我们一起去参加婚礼吗？志波反正肯定要去的，她是志波家的新代表。”修兵边吃寿司边说，“我答应乱菊小姐了，会在开场前表演个吉他独奏。”

　　“什么？”她呆若木鸡，“婚礼？”

　　“对啊，你该不会忘了吧！市丸队长和乱菊小姐的婚礼啊！”

　　“不……其实我比较担心你的吉他演奏水平，会不会把婚礼变成奇奇怪怪的黑暗重金属摇滚节现场。”

　　“什么！别这么说啊。”修兵备受打击，“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上次朽木家的婚礼你不是还去给他们弹三弦琴了吗？好歹也给我个机会啊！”

　　这个关键词直接让她心脏骤停。

　　“朽木家的婚礼？白哉续弦了？”

　　“怎么可能，是朽木露琪亚的婚礼啦。”

　　“吓死我了……等等！露琪亚……露琪亚也结婚了？！”她又惊又喜，忽然欣慰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是和谁？阿散井？”

　　“嗯？别告诉我你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啊！披露宴上你不是还红着眼睛念了超久的致辞、感动得朽木家那批老家臣哭到鼻涕眼泪都停不住吗？？？”

　　里尤怅然若失地放下了攥紧的手指。

　　是吗，在这个世界，大家都得到了各自的幸福啊……

　　能替绯真守候露琪亚到最后，是她始终未变的心愿。那孩子能诚实地面对自己，与心爱的人走向婚姻殿堂，一定是她能期待的最好的消息。

　　别说见证露琪亚的婚礼了，单单是像这样和熟悉的朋友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都已经足够让她感到超乎寻常的治愈，哪里还敢期待更多。

　　至少他们都在，曾经离她而去的人，或是与她渐行渐远的人，都还在。

　　“你还没开始喝酒呢，就醉了怎么行？”赤井泽夜还穿着灵术院教师的制服，对她举起酒杯，“来，久南，让我尝尝你酿酒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她迟疑地举起酒杯。

　　“呃、干杯？”

　　“干杯！祝我们的小久南早日荣升队长！”

　　恰好此时赶到的露琪亚一记眼刀杀了过去：“赤井泽夜！你是在诅咒海燕大人吗？”

　　赤井连忙笑眯眯地摆摆手：“我哪有啦，说不定她要升职的地方是零番队呢？不过那里也太无聊了，不如留在静灵廷当职业品酒师有趣。”

　　“我看你只是想免费喝酒而已吧！！！”

　　“露馅了？”

　　他们的笑声融化了她心中的坚冰。

　　如果这都不算奇迹的话……那什么是奇迹呢？

　　仅凭海晴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把她的遗憾在这个世界全部弥补吗？

　　看来她还是小看了八重垣的潜力。也许拦住她前进的脚步的，并不是灵力，而是她捉襟见肘的想象力和勇气。那份直面希望的勇气。

　　也许尝试之后，才会发现，幸福意料之外地、很容易就能握在手中。

　　只是她一直没有发觉罢了。

　　“哟。你好像很吃惊嘛。”这时，海晴忽然出现，从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这还是最正统的一个呢，还有其他的版本，我姑且挑了几个没太夸张的，你想不想看看？”

　　“……还有吗？”

　　里尤吓了一跳。她其实很好奇海晴口中的夸张是有夸张到什么地步。

　　考虑到前一句她说的是外星宇宙帝国的科幻题材故事，说不定下一秒就是什么丧尸入侵地球、偶像歌手占领尸魂界或者猫咪统一世界之类的奇怪展开了。

　　“看不看？就当观光旅行咯！”海晴催促般地问。

　　“……”

　　她定下神来，用力抓住海晴伸向她的右手。

　　是啊，这一次，她开始好奇这个家伙能创造的奇迹，是什么模样了。

　　一定很有趣吧。

　　嗖——

　　一股吸力将她拽入无限深空。

　　失语的瞬间，无数道晶体构筑而成的门扇从各个角度对她打开，在这个空间内，秩序与规律都失去了意义，但这一次，她没有害怕。她还是第一次如此期待与未知的世界相逢。

　　心，如小鹿乱撞，纷乱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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