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呜啊啊啊啊啊啊——”

　　悲鸣贯彻天穹。

　　里尤从未想象过两个人势均力敌的自己会打出怎样的战斗。

　　面前这个“巨角破面”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熟悉的灵压，都是她吞噬过的灵体，从呼吸的须臾中、从通红的双目中、绝望的嗓音中，一点一滴地泄露了出来。

　　里尤不禁一怔。她感受到了库罗斯的灵压，还有葛力姆乔，帕布罗，乌尔奇奥拉，亚罗尼洛……那些她讨厌的、喜欢的对象都混杂在了一起。连古老虚王“已己巳己巴”的灵压都能嗅到！

　　这只破面究竟吞噬了多少同伴，才爬到如今的位置？！

　　除了虚，她身上还传出了无数普通人类的灵压！那是创造王键时、空座市瞬间被毁的数万人类灵魂的哭嚎！

　　他们的怨恨，也化为了她的力量。

　　一想到这般强大的力量意味着多少痛苦和灾难，而啜饮这些苦难的仅仅只是一个从死神堕落为虚的少女，她就为对方的坚韧感到头皮发麻。即使这只是平行世界的自己，也让她压抑得喘不过气。

　　“她的虚闪……和王虚的闪光根本不在同一个级别！”赤井也警告道，“一旦被击中，你会粉碎的！”

　　里尤没有说话。她没有这个空闲。应付这棘手的敌人是她唯一的目标，而且，一旁还有虎视眈眈的蓝染惣右介，她毫不怀疑他会出于野心对她的计划施加阻力，刚才，蓝染直白地表达了他对这一现象的好奇心，在天才身上的好奇心，往往等同于“控制欲”。

　　“久南！配合我！”另一个赤井伸出了他的斩魄刀。

　　“切。”

　　里尤斜眼瞟向他们。

　　没办法了。赤井和里尤不得不互相伸出援手，才避免在这混乱的战斗中失去方向。

　　每次“巨角破面”发动袭击，都会撕裂一点体表的皮肤，她就像蜕皮的蛇一样不要命地成长，渐渐失去眼中的清明和理智，在屠杀的欲望中越陷越深。

　　除了咆哮和挥舞利爪，别的什么也做不到。随便发射一道虚闪，就能摧毁远至流魂街表面的一整个区，让无数人瞬间蒸发。

　　她是一台出色的战斗机器。

　　肆意破坏就是她的全部。

　　难道这种癫狂到极致的灵魂，就是蓝染最想要的试验品吗？当她这么想的时候，蓝染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眼前。

　　镜花水月？！

　　她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为何急着离开呢，里尤。”蓝染的脸色挂着温和的微笑，仿佛指挥部下屠戮了灵王宫的人不是他，而是毫不相干的另一人，“还是说，你希望我称呼你为‘另一个世界的远山君’？”

　　里尤咬了咬牙。

　　“蓝染……”

　　听到自己的名字，蓝染嘴角多出了一丝玩味：“别看了，赤井泽夜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两个赤井被他的斩魄刀拦在了五米之外。

　　镜花水月对人的幻觉支配是绝对的，而赤井早在二十年前失去了唯一一次阻碍蓝染计划的机会，如今，这两个赤井离她这么近，却都注意不到她的存在，就是其证据。

　　只有她能和蓝染对话。

　　这说明蓝染是在故意制造两人的独处。

　　但为什么？

　　蓝染的笑容看得她后背发凉。

　　“难得你恰好在新世界建成之时降临此地，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的重逢吧。”面对她的疑惑，蓝染不紧不慢地说，“且让我做一个大胆的假设：你想摧毁掉你自己，是为了永久封锁八重垣的力量；而永久封锁八重垣的力量，是为了镇压地狱吞并表之世界的渴望。如何，派你前来的人，是否是另一个世界的我？”

　　汗水从里尤的手背滑落。

　　看来其他世界的聪明人不止赤井一个。

　　也是，洞悉了地狱和灵王的全部秘密的蓝染惣右介能做出这样的猜测，里尤甚至不觉得吃惊。

　　他本来就笃定她会遵从自己的命令征服地狱，才将她带去叫谷，说不定这时发生的一切也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两个蓝染互相猜忌、互相算计？那倒是个相当有意思的展开。只是，不论哪一边获胜，她都无法顺利实现自己的初衷。

　　“把她，交出来。”她无情地吐出唯一一句话，眼中有火焰在灼烧。

　　蓝染的眸子暗了下去。

　　“原来如此。你做出了最决绝的选择，里尤·拉里克斯。”他已经推断出了全部真相，“与所有人的定义制造区隔，根除灵子的概念，成为真正的神明，只在这一点上，你我拥有相同的野心。但遗憾的是，你最终也没能进化到我期待的地步。”

　　她极力不愿陷入他的圈套，可此刻，她还是无法忽略他话中的欣喜。

　　“什么意思？”

　　“没人能意识到他存在的神明，和不存在又有何分别？”他道出了最刻骨的真理，“在决定自毁的瞬间，你已经输了。你的到来告诉了我平行世界理论真实运行的事实，在这一点上，我需要感谢你，不久之后，你所在的世界也将成为我的所有物，而你今日做出的牺牲，同样会以我的所有物的形式、与我期望的未来合而为一。”

　　这是蓝染的宣言。

　　他得知了八重垣能穿越平行世界的能力，就意味着，他的魔爪将伸向别的世界。

　　甚至所有世界。

　　而她，只是前来通知他“大门已经打开”的垫脚石。

　　她试图掰开他无形的牵制力：“我不会……让你——”

　　“辛苦你为我打开这扇门，远山君。”他的笑容就像一场圣诞夜最温柔的吻，“接下来，就请尽情品尝你所选择的恶果吧。让这所有的世界，都化为地狱。”

　　。。。。。。。。。。。。。

　　此时，原本里尤出发的世界。

　　滞留在地狱的死神们还未能从漫长的迷茫中醒来。

　　直到浦原喜助手中的仪器“滴滴滴”叫了几声，他才如梦初醒地捡起了自己的帽子。

　　“诸位，地狱的异响停止了。”他的话语似乎很有可信度，让匆匆赶来的一护和露琪亚二人松了口气，“感谢你们的支援，黑崎先生，朽木小姐，现在全境灵子乱流的波动全部回归正常值，观测顺利结束。请各位立即离开地狱。”

　　吉良收起斩魄刀，用略带刻薄的眼角扫视四周，淡淡地问：“那现世呢？现世的灵子乱流也安定下来了吗？”

　　浦原喜助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出于本能，他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不管现世抑或尸魂界，都已经完全稳定。你们无需担心任何事。”

　　在他们如释重负的表情下，他召唤红姬，打开了通往尸魂界的门。

　　既然这边安定下来了，那就得尽快回去检查灾害情况、再配合四十六室的需求好好撰写一份解释前因后果的报告才行，不然他无法为自己擅自打开地狱之门的行为开脱了。在尸魂界陷入麻烦时跑来地狱什么的，简直够那群贵族口诛笔伐上大半年。

　　至于方才一闪而过的违和感……他紧锁眉头，似乎还在斟酌是否应该将它列入研究范围内。

　　先等以后再说吧，这是只有他能解决的问题，不宜在此时打草惊蛇。

　　“嗯？这灵压……”

　　空鹤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她刚刚有放过什么很厉害的鬼道吗？

　　想也是白想，过了半刻，她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臂，发出豪迈的大喊：“哎算了，我们回家吧，小海晴！我累得骨头都要散架啦——”

　　奇怪的是，这个义妹对自己的招呼全无反应。

　　空鹤陷入了困惑。

　　“小海晴？”

　　“我们该走了！志波！”修兵虽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疲惫得要命的身躯还是强迫他尽快离开，否则再承受这附近的灵压，他都能全身崩裂，看到海晴愣在原地，他出于关心叫了她的名字，“志波？你怎么了？”

　　海晴没有回头。

　　和他们所有人不一样，她关注着的位置，适中都在云端之上。

　　那里什么也没有。

　　和他们的归路彻底相反。

　　“……是麒麟来了。”海晴好像在喃喃自语。

　　“麒麟？”

　　修兵不解。

　　在他视线的尽头，短发犹如少年般被狂风吹乱的海晴背对着他们，抬起双眼，直直注视着天空之上的“巨人”。明明画面里空无一物，但她就是看见了某物。并不存在、却切实在她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某物。

　　时光在她背后散去。

　　只余暗色的蓝。

　　天光渐明，那尊麒麟形状的“巨人”像烟花一样越升越高，去了最辽阔的地方，却最终要在阳光现身前化为灰烬。

　　麒麟是传说中的瑞兽，有麒麟出现的地方，就意味着不再有战乱和不公，意味着人们终于迎来了新生的希望，意味着曙光的降临。

　　但在后方，她还注视着那依依不舍的深蓝色夜幕，不愿屈服。

　　这一刻，海晴明白了，那就是黑夜与白昼的界限。

　　那就是崇高。

　　就是无限辽阔的未来。

　　麒麟……

　　麒麟？

　　是谁让她想起了麒麟丸的名字？

　　“……是她。”她的语气忽然急促了起来，心脏也咚咚跳个不停，“是她！我还记得她！我怎么可能……混蛋！我怎么可能忘了她？！”

　　修兵纳闷地问：“谁？你在说什么？”

　　“她？”

　　死神们都是一脸茫然的表情。

　　或许在他们的记忆里，来到地狱只是为了帮浦原喜助安放那台平定灵子波动的机器，并解决掉妄图支配地狱的蓝染。

　　作为最大敌人的蓝染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地狱也恢复了平静，战斗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了。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得马上赶回尸魂界和现世，确认那边遭受虚袭的区域的安危。因此他们都急着从浦原喜助打开的入口处离去。

　　只有海晴一个人，还记得她。

　　要是没有她，这场混乱不可能结束。

　　“桧佐木！你们都中招了吗？难道是敌人用了和月岛一样的能力吗？”海晴拼命摇晃修兵的肩，把他摇得愈加不解，“她是我们最重要的友人啊！久南乔！你一定还记得！”

　　“对不起……我不是很确定你的意思……我们的同期生里有这么一号人么？”

　　修兵真实表露而出的无辜让她顿时火冒三丈。

　　她转而抓住了蓝头发的豹子。之前他那么在意久南，总不至于连他也忘了她吧？

　　“葛力姆乔！你总记得她吧？！”

　　和她期待的相反，豹子只是慵懒地啧了啧嘴：“啊？我是找黑崎一护一决胜负才来到这里的，现在这个目的还没实现呢，喂！黑崎！等你回了尸魂界，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不对！你明明是为了……为了她才来的！”

　　“看来你很累了，该回去休息了，志波。”连夜一也这么劝她。

　　“夜一小姐！你们都没察觉到异常吗？所有人同时失去对一个人的记忆，肯定会留下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要无视？她一定……她一定是为了救我们，采取了最极端的行动！否则怎么可能会连自己存在的痕迹都要抹去？！”

　　海晴急得满头是汗。

　　然而，朽木白哉以最冷漠的语气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该走了，志波。别让我说最后一遍。”

　　地狱之门不等人。

　　再这样下去，耽搁的就是救援现世的时间了。

　　海晴惊愕地环顾四周，远方的灵子乱流已经彻底平静，她知道，久南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没有留下。

　　但是……

　　“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海晴咬牙扭过头，决定赌一把她的直觉，“我一定能救她。”

　　她的直觉就从来没错过！

　　现在也一定是！

　　“志波小姐，你难道……”浦原喜助欲言又止，他在这地狱之中，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只因眼前发生的一切，过于令人震惊。

　　咚——

　　在海晴张开双眼的同时，身后无尽序列里伫立的“克隆体”们也一齐张开了双眼。

　　并开始呼吸。

　　蓝染留下她们，可能只是出于偶然，但此刻这一偶然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每个人眼中都冒出了同样的光芒，默念着同样的解放语，握起了同样的斩魄刀。

　　她们居然产生了群体意识。

　　如果说，海晴是里尤的完现术载体，那么必然，她们所有克隆体也都具备穿梭于时空缝隙的能力。

　　只要这份愿望足够强烈，奇迹就会出现——

　　同样的身体构造赋予了她们同样的本能。

　　同样的本能呼唤她们对同一个人同样的爱。

　　同样的爱让她们诞生了同样的想法。

　　要……救她。

　　心中有个声音，如此呼喊。

　　要救她。

　　——我们必须……要救她。

　　她们在灵魂的深处，骨血相连。

　　任何人忘了她，她都不该忘了她。

　　咔哒，有什么锁瞬间打开了。就在一瞬间。

　　“好亮——”海晴本能地用双手护住了刺眼的光，剧烈的灵子波动包裹了她。

　　手背碰到了冰冷的颗粒，她扭过头，无数漆黑的墨玉水滴逆向而行，在透彻的黑暗里，她在飞速坠落，向天空坠落。仿佛被什么奇妙的力量吸引了一般。

　　而且正在接近那个熟悉的灵压。

　　那个人的灵压。

　　“久南——！！！”

　　坠落的同时，海晴发出了最声嘶力竭的呼喊。

　　时空扭曲，到此为止。

　　轰然照亮世界的强烈光源徐徐淡去，坠落得到停止，身姿轻盈得像燕子的海晴突入幻梦深层，以一记干脆漂亮的飓风斩击劈开了阻挠在视野前方的黑色灵子雾。

　　正正好好挡在即将陷入死战的蓝染和里尤之间。

　　嗖——

　　“……咦？”

　　这个世界里的里尤猛然抬起头。

　　她怎么也没想到，海晴会出现在这里。

　　那卍解的姿态……眼中的愤怒和不安……以及直勾勾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都证明这个人是来自原初世界的海晴。

　　“别以为我会这么简单放你走！”海晴单脚踏向大地，大地远方的泥土便飞速裂开，“想一个人玩消失是吧？没门！！这回我是真的生气了！你每消除掉一个自己，我就要救回来一个你！咱们看谁能他妈的赢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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