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此时的里尤对露琪亚的担心一无所知。

　　风暴过后，第二个平行世界，很快便映入眼帘。

　　其实平行世界本没有时间先后的概念，里尤可以轻松抵达任意的时间点、并清除掉那个世界线里的自己。不过，其中大部分都是没什么记忆点的世界，能让人提起兴趣略微品尝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个。

　　比如面前这个，在灭却师攻破尸魂界、灵王宫陷入危机时，选择通过刀禅，和斩魄刀合而为一的自己。

　　风仍在咆哮。

　　失去挚友的悲伤像潮水一般涌来，叫这个世界的她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她消失了。海晴消失了。”废墟上的“里尤”虚握着刀柄，仿佛还没从梦里苏醒，“我能感觉到，她回到了我的身体里。她消失了。”

　　她自言自语的样子，像极了失去心爱玩具的孩童。

　　在破碎的结界一角，赤井泽夜强撑着受伤的躯体，安慰道：“你没有做错什么。这也是为了保护尸魂界。志波没有消失，她就在你手中，就在刀里，我们都会记住她。”

　　“就在……刀里？”

　　“是啊。现在，快使出你的卍解，友哈巴赫已经快要抵达门的对面了！”

　　她本想反驳些什么，但在大灾大难面前，一切私人情感都是徒劳。

　　千言万语化为一声无言的叹息。

　　“我明白。”

　　为了拯救一护，也为了拯救千千万万的尸魂界的居民，这个世界的里尤第一次举起了完整形态的八重垣。和一百一十年前的记忆中一样，那柄全身刻满精细花纹、尖端形似羽翼的神器，毫无疑问正握在她的手中，闪耀着信念的光泽。在刀刃周围，灵子都因失去稳定性而齐齐震动，就像某种创世的乐器。

　　发动卍解，拯救尸魂界，这是她的责任。

　　义不容辞的责任。

　　然而，突如其来的另一个人打断了她的架势，风卷残云地落入她的视线。

　　嗖——

　　瞬间下降到冰点的温度叫人无法不警觉，而那阵风的出现，又是如此迅猛，几乎顷刻间切断了她与赤井之间的视线联系。

　　从对方握刀的姿势看，这是故意为之。

　　“里尤”刚想发问，就听到那人口中无情的宣判：“抱歉，我不能给你更多时间了。”

　　咦？这语调……和过去的自己是如此相似。

　　受到蓝染的命令吞噬库罗斯时，她就是用这种语调对帕布罗说了谎。

　　这个人究竟是谁？

　　“——你是什么人？”这个世界的“里尤”吃惊地后退了一小步，她的卍解已经开了个头，灵子正在飞速聚拢，这使得两人的长发都在风中胡乱拍打着各自的脸颊，即使如此，她也能清晰认出对面那人的身份，“你……这张脸……不，你头上的光环是怎么回事？！”

　　“你无需知情。”

　　回答她的，是冷淡的嗓音。

　　破碎的美梦总发生在一瞬之间。

　　比如她被对方优雅切断的血管，飞落的手臂，破坏的魄睡，都象征着即将触及的美梦的破灭。

　　身体……失去了温度……

　　她用尽残余的力气，嘶吼道：“等等！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请不要阻止我！我还……没解决掉友哈巴赫！胜利就在眼前！我不能让海晴白白牺牲！！”

　　一心挂念着同伴的自己，仔细想想，还真是个单纯得可爱的家伙。里尤歪了歪脑袋，似乎被二人之间的友情所打动，但下一秒，她说出口的却是冰冷到极致的话语：

　　“她之前是因为意外才变成人的，现在只不过是又变回了斩魄刀，仅此而已。有什么可难过的？”

　　话音刚落，“里尤”便感到一枚尖锐的钢刃刺入自己的肺部。

　　太快了——

　　根本……无力闪躲……

　　在此情况之下，连说话都变得很困难。

　　她勉强维持着不倒下的姿势，也不知从哪里使出的力气，猛然抓住对方的刀，咬牙切齿地说：“呃——住手！尸魂界还在……如果我不用卍解阻止友哈巴赫的话……他们会……他们会……这个世界会瞬间毁灭啊！”

　　对面的白皮肤女人微微一笑。

　　然后用近乎无情的温度吐出几个字：

　　“你的世界毁灭，与我何干？”

　　倒地的前一刻，“里尤”仍然难以置信地望着空气里结冰的方向，仿佛不敢接受自己一辈子的努力终结在这种时机的事实。突如其来的神秘人夺走了一切，包括希望，包括尸魂界的存在，包括她的生命。而她连理由都不清楚。

　　也是时候该与这个世界道别了。这样想着，真正的里尤打算迈入时空的漩涡，进入下一个世界。

　　但，一束从未见过的鬼道化为流星、从她耳边切过。

　　她连忙侧身闪躲。

　　紧随其后的刀尖与她的鼻尖摩擦而过。

　　飞速冲来的刺拳也是，被她用奋力抬起的右脚脚背硬生生拦了下来。

　　要知道，如今的里尤拥有支配地狱的实力，能和她交手超过一回合的，都是远超队长级实力的异端。

　　而这个异端，正是不久前还在苟延残喘的赤井泽夜。

　　“看来你是最危险的那一个。”他的脸色挂着假笑，但眼睛里毫无笑意，只有声音还像往常一样游刃有余。

　　唯一的得意门生被杀了，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里尤问：“你知道我从何而来？”

　　他否认道：“不，只是推测。毕竟世界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可能是巧合。根据我有限的经验来看，你应该是过去、或者未来的她。”

　　“如果我说，两种都不是呢？”

　　这段短暂的交谈后，赤井泽夜毫不犹豫地解放了斩魄刀：“——境界！”

　　完全舍弃掉解放语，也不做那些锦上添花的无用功，这已经足够说明她在他心中的棘手程度，他宁可省下那些增加胜率的功夫，也决意要在最短时间内赢下她，否则，他便没有自信能将她置于掌控之中。

　　里尤冷眼瞥向他的斩魄刀，喝令道：“停下！这个世界的她已经死了，我不会再对你们做什么，但若你胆敢阻拦我离开，我会毫不犹豫地宰了你。”

　　“好吧，那我就识趣地放你走……”他笑眯眯地看着她，陡然变脸，“你觉得我会这么说吗？”

　　“那就死在我的刀下吧！”

　　“得看你能不能兑现这句诺言呢……哦，我还得留你一条命，否则这怪异现象的原因就没人解释给我听了。”

　　他的词典里根本就没有“害怕”这个词。

　　转念一想，千年以来坚守着灵王宫的零番队成员的力量的确不可小觑。

　　他若想与她纠缠，她便不可能迅速脱身。

　　即使动用改写时间的超能力，她能控制的也只是地狱而已，而在灵压本就高于地表数百倍的灵王宫，倚仗灵子密度为战的赤井泽夜就是她最麻烦的敌人。她本该第一个消灭他的。

　　“赤井！”她示威般吼出了他的名字。

　　他不语，只是灵活地游走着，紧随她身后，不断发起攻击。

　　为了躲开那些攻击，她连保持距离的余裕都没有了。

　　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打算放她走！

　　“啧。”

　　“你杀死她，到底有何目的？”他压低了嗓门，用微哑的声音质问。

　　没时间了……

　　最后，她眼色一暗，干脆无视赤井拽在她脚腕上的手，与他一起狼狈地滚入了第三个平行世界。

　　呼——

　　喧嚣的灵子瞬息停止。

　　无限的平静在耳边铺展开来，只有耳畔的鼻息声还在持续，提醒他自己还幸存于世的事实。

　　太诡异了，刚才他感觉整个人都像在石油里泡过一遭似的，脑子嗡嗡作响，胃里也恶心得要命，而且从周围的环境来看……

　　这里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

　　不然面前这个紧盯着他的“赤井泽夜”又如何解释？！

　　两个一模一样的“赤井泽夜”对望了半天，上个世界的赤井才像马戏团小丑一样夸张地耸了耸肩：“哇噢！看来这个世界也有一个我。老兄，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们此时站在灵王宫上，但和刚才的世界不同，这里的灵王宫没有流露出灭却师大肆破坏过的痕迹，甚至于连友哈巴赫的存在他们都无法感知到。

　　但是，灵王宫遭遇了灭顶之灾的事实却又是不可否定的。

　　那么，这个世界是谁毁灭了灵王宫？

　　这个世界的“赤井”显然对他们的出现倍感惊讶：“你们……”

　　里尤不想解释。她带着赤井一起来这里，单纯是为了省时间。现在她只想赶紧找出这个世界的自己，把对方消融掉。

　　不过，令她吃惊的是，第三个世界的赤井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竟然“天才般地”脑补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还主动欢迎了他们：“你们是平行宇宙的客人吗？来得正好！我们太缺人手了！”

　　嗯？

　　该说……不愧是赤井吗，居然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每个世界的他都这么想象力丰富？

　　“你们缺人手，是怎么回事？”上一个世界的赤井马上开口追问。

　　这个世界的赤井神情严肃地回答：“我们在讨伐里尤·拉里克斯。”

　　“讨伐她？为什么？”

　　“她帮助蓝染创造了王键，袭击了灵王宫，并残杀了零番队全员。现在，我们是唯一能处理蓝染的人了。”

　　根据这个世界的赤井的解释，他认识的里尤在恢复记忆后，毅然选择了效忠蓝染、助纣为虐，顺利达成了蓝染的野心，毁灭了空座市，打开了灵王宫大门。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揭露灵王的骗局、让尸魂界的历史重新开始。

　　听上去，追随了蓝染的“里尤”好像混得相当不错。

　　只是也付出了失去人性的代价就是了。

　　“哦……哎呀呀，看来这个世界也发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啊。蓝染和你联手击败零番队，这个剧本我只在梦里想象过，没想到能变成真的，看来你的潜力果然非同寻常。”听完这番话，上一个世界的赤井竟然揶揄地看了里尤一眼，“你居然成了最麻烦的幕后黑手！很厉害嘛，某个世界的久南君！”

　　里尤欲言又止。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真好奇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难道自己所在的时空都快毁灭了，他也丝毫不在意吗？这种丢掉了基本底线的历史虚无主义进一步超越了她对他“吊儿郎当”个性的认知。

　　但说来也怪，因为他的出现，里尤忽然觉得心情没有那么糟糕了。

　　有这么个毁气氛的人在，她哪里还苦大仇深得起来。

　　她丢下他们，一个瞬移出现在灵王宫之巅。

　　那里是蓝染惣右介所在的地方。他刚巧用崩玉的力量突破了灵王遗骸外的封印，单手掐住灵王的脖子，把那具人彘高高举起。

　　看到追来的里尤头顶悬挂的白色光环，他眼底多了一丝深意。

　　“哦？”蓝染缓缓开口，“我应当如何理解现身于此处的你呢，我忠诚的部下，为何会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蓝染惣右介。”里尤简短地宣布了敌意，“把她交出来。”

　　他马上就猜到了她说的“她”是谁。

　　蓝染平静地回答：“容我拒绝。我许诺过她，会帮她完成复仇大业。”

　　“复仇？向谁的复仇？”

　　“灵王宫。”

　　“她的仇人不应该是你吗？”

　　“……看来能够理解我崇高理想的人，并非在每个时空都存在啊。”蓝染嘴角的笑意彰显着他惊人的认知能力，至少里尤觉得，他隐约分析出了她出现在此地的前因后果，从他认得出她头顶的地狱光环一事来看就是如此，“很好，这样我能征服的领域，又进一步拓宽了。”

　　邻近的“其他世界”，也在这一瞬纳入了他的研究版图之内。

　　但凡是试图支配他的一切，他都要亲手摧毁。

　　异世界也一样。

　　那时，蓝染惣右介的眼里冒出的，正是理性凌驾于道德之上的光——

　　“碎裂吧，镜花水……”

　　“好像开始混乱起来了啊。”危机时刻突然出手打破蓝染的镜花水月的人，竟是从身后追来的赤井，他大概是在对里尤说话，她不太确定这一点，但他的语气是这样告诉她的，“我想见证你的选择。让你不惜一切代价、影响其他世界的稳定、也要去保护的东西，肯定不是一个两个人那么简单，我有点好奇你最后会抵达什么样的终点了。”

　　自始至终他都背对着她。

　　他的敌人是蓝染。他选择了和她联手。不是为了回到过去的世界，而是为了前往下一个世界。

　　里尤皱了皱眉。明明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的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她还杀死了他的得意门生，而他居然试图和她扯上关系、对她痛下杀手的理由表达了好奇和同情。

　　真是疯了！

　　“她来了。”赤井提醒道。

　　从台阶下方拾级而上的，正是这个世界的“里尤”。她双目通红，眼里没有感情，脑门一侧的破碎面具比之前更加凌厉，还带着一只巨大的角，攻击性十足。

　　“谁也……不能阻止我复仇。”她的嗓子像是患病一样嘶哑。

　　害死远山一族的，是零番队。

　　零番队的存在意义，是保护灵王。

　　那么，把灵王宫蹂躏得体无全肤就是她最渴望看到的画面吧！

　　伴随着阵阵只属于虚的低吟，一道又一道红色的虚闪从灵王宫各个角度贯穿，带来令人恐惧的能量，轻而易举地击碎了大殿仅存的稳定结构。

　　零番离殿开始崩裂、倒塌。

　　就是这么撼天动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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