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海晴还没骂够呢，从上面就又“轰”地落下一道野蛮的蓝色灵压。

　　里尤一个侧身，胸前的白色衣衫已被刀锋划破，零碎的灵子飞散远去，犹如一片燃烧到最后的烟花。她很熟悉这股血腥味。是有些接近烟草的、属于那头豹子的特质攻击造成的气味，就算她化成灰，也能认出他的气味。

　　“……是你。葛力姆乔。”

　　葛力姆乔“哼”了一声，对她嚣张地露出了尖牙。

　　“哟！里尤！一段时间不见，你怎么变成一个丑八怪啦？”

　　她的面色毫无变化：“你以为你能战胜我吗。”

　　从双腿的走势来看，她刚才本想继续前进，却忽然改了主意。至于是谁改变了她的态度，已经毋庸赘言。

　　“看来你被蓝染教唆得神志不清了啊。那就直接把你打醒吧！正好兑现之前决一胜负的约定！”他左腿微微后撤，压低后背，摆出与昔日无异的捕猎的动作，这动作在虚圈时她都无数次领教过了，只有在面对最棘手的猎物时，他才会以这个猫科动物最具敌意的姿势迎敌，“要是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打不赢我，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啊。”

　　很好。他能这么重视她，也就说明，她已经比他更强了吧？

　　里尤亮出了右手。

　　“葛力姆乔。看在你猖狂到自取灭亡的份上，我不介意碾碎你的内脏再走。”

　　“谁碾碎谁还不一定呢！吱嘎作响吧，豹王！！”

　　“拧断他的脖子吧，攫脊兽！”

　　咔——

　　两人相撞的火花穿透了整层地狱。

　　反倒是一开始亮相的萨尔阿波罗遭到了其余死神的围攻。他不耐烦地啧了啧嘴。

　　蓝染大人的命令是在这里替她完成一次“受胎告知”，用他的能力和地狱的燐气相结合，诞生出一个全新的她。但一次来这么多死神牵制他，让他有点不好下手了。

　　算了，那就采用plan B吧。反正等她沉得足够深，蓝染大人为她准备的礼物就能生效了。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愉快的笑。

　　萨尔阿波罗头顶悬挂的那颗圆球果实状物质让里尤很难不在意。

　　她多瞟了那边一眼，却被葛力姆乔一拳打进了云层。

　　“你在看哪啊，里尤！只许看着我！”

　　“哼。”

　　面对这位老熟人，里尤刻意没有使用八重垣的能力。在昔日宿敌身上动用灵子消除术就太无聊了，她还不想这么快结束战斗。更重要的是，她确实想看看，在地狱的这么多层磨炼之后，她是不是拥有了比他更强的力量。

　　纯粹的力量。

　　“攫脊兽！六重骨碎！”她的右臂迅速变为钢筋一样的机械外骨骼，与破面一贯的生物进化形态相去甚远。

　　又或者，这只是生物进化的更高维度。

　　面对如此阵仗，葛力姆乔当然也拿出了全新的招式作为回应：

　　“钉碎她的骨头吧，豹钩！！别以为我会给你又一次逃跑的机会！你永远不可能从我手中逃走！因为你，连虚的本能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千万颗细小的尖牙变为光线，呈X状分次瞄准她的要害。

　　他本想在这个老冤家反应过来之前就结束战斗的，可惜，那些能轻易击穿亚丘卡斯的钩子看上去来势汹汹，却没能打破她的第一层防御。

　　这怎么可能！

　　葛力姆乔咬开了手背上的皮肤：“切。你到底和地狱交换了什么？还真的神志不清了啊。”

　　她身上过于坚硬的物质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的实物。而是，全新的灵子组合物。强度超过预期也实属正常。

　　必须是她，也只有她能制造出来。

　　但把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之后到底还能不能变回去？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吧！

　　四周的灵子都在源源不断吸入她头顶的奇怪光环，那么小的身体，吸纳整个地狱的灵子，要说她还是个正常人，他都不信！

　　根本就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超级炸弹啊！

　　“看来不需要多少时间就能分出胜负了，葛力姆乔。”她的声音擦过他耳边，带着几许失望，“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没变强多少呢。”

　　“你这个混账！！”

　　“建议你还是别勉强了，在我面前，挣扎得越厉害，灵子就会损伤得越严重哦，小猫咪。”

　　说着，她一把用爪子掐住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甩出了几百米远，撞在铁链构成的网上，逼得他吐出好几口鲜血。

　　但那双眼睛还是火辣辣地盯着她的位置。他又站了起来。

　　他难道就学不会放弃吗？

　　“咳，谁说本大爷在勉强——”

　　“没时间了，你要是真急着送死，就等之后再找别人帮忙吧。”她丢下他，转身离去。

　　“里尤！混蛋——”

　　但紧随其后的其他敌人拦住了她。

　　一片粉色的花瓣从面前飞过，在极度紧张的注视之下，速度近乎于零。

　　她向后仰头，躲开那刀刃的“亲吻”。

　　唇边多出一道血迹。

　　然后便是根本数不清数量的巨大樱花阵列，轰隆隆地朝她袭去。

　　“千本樱景严，末景，御笼之阵。”

　　刀刃的主人站在原处，受到她的灵子消除术的影响较小，以此为倚仗，正在消耗她的体力。里尤笑了一声。不愧是朽木白哉，到了地狱也还是这么擅长战术啊。

　　“完现术能百分之百复刻卍解吗，还是特意为我开发的新招式？真是精彩的表演，可惜，你已经不是和我在同一水平线的对手了，朽木白哉。”

　　“一对一的话，确实如此。奥义，一咬千刃花。”

　　他冷漠地虚握不存在的刀柄，使出她未曾见证过的姿势。那是灵王宫修行后他领悟的真正卍解，谁也无法从剑阵中全身而退，即使是她。

　　与此同时，身后的援兵一齐出击，以前所未有的冲击力断绝她的前路——

　　“什么……”她猛然回头。

　　“卍解，风死绞绳！”

　　“破道之七十三，双莲苍火坠！”

　　“终结她，狱门丸！”

　　“瞬隆黑猫战姬！”

　　“卍解，观音开红姬改！”

　　“卍解，绝影麒麟！！净琉璃五浊恶世！！！”

　　死神们的协力攻击一度让她回想起空座市决战时站在天空之上的蓝染遭遇的境况。

　　成为全民公敌就是这种感觉吗？

　　真是豪华的祝福啊。

　　其中最先冲到她面前的桧佐木修兵额上全是冷汗，吼道：“久南！你先冷静一下，听听浦原先生的计划！现在五大贵族的后代已经聚齐了……”

　　“多说无益。”

　　她根本没打算听他的话。

　　还好她三年前询问过修兵他的卍解的能力。忽略掉修兵后方那高悬至天空的黑色“太阳”形球体不计，风死绞绳的本体是锁链，无论怎么切割破坏都会立马恢复原状，还能吸收对方的灵压使其变弱，属于最正统的缚道系斩魄刀。

　　这就是他的目的。

　　她正在暴走。他们不能任由她继续脱缰。这样下去，她的进化会过于残酷，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承受那般压力的摧残，最后说不定会像东仙要一样死去。不，甚至比那更难以想象。

　　修兵不能容忍自己看着旧日的朋友走向这条末路。

　　“献上吧，我的鲜血和我的生命。”修兵口中念出的，是身为死神的极致之言。

　　站在巨大的绞刑架之下的，是化为黑夜的死魂灵。

　　他的锁链会牢牢束缚住她。

　　不管付出任何代价。

　　漆黑的灵压让地狱的风都为之静止，谁也无法从中感受到任何波动，这是残酷而决绝的卍解，正如修兵其人的觉悟一般——至死方休。

　　真是令人为之震慑的场景啊。

　　但很可惜，这般觉悟，也无法撼动她走向灭亡的道路。

　　即使遭到削弱，如今的她也能从其他灵子中汲取力量，比如在场的所有死神、虚和破面，包括已经死过无数次的萨尔阿波罗。

　　通过头顶的莫比乌斯环，她正在成为地狱最大的容器。

　　他绝望地听到她念出了那几个最不想的字符：

　　“……卍解，苦帝八重垣。”

　　无限的痛苦，即将打开。

　　“久南！住手！！”

　　修兵誓死聚集而去的锁链依然将她紧紧捆住，不愿松开分毫，汗水早已蒸腾在沸热的地狱之中，但他必须死死抓住她，他害怕自己一旦松手，这混沌不堪的地狱就会瞬间化为绝望与哀鸣的血海。

　　就在这时，第二批完成完现术修行的死神们才刚刚打开通往地狱的开口。

　　站在地狱最顶层的朽木露琪亚揭开了斗篷，神色复杂地望向脚下。

　　“你们听见了吗？！那个声音——”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恋次、清音、吉良、雏森桃等诸多灵术院时代的同伴们。

　　为了保护尸魂界，最厉害的队长必须镇守静灵廷，但曾与久南乔有过羁绊的副队长们却被允许前往地狱支援营救行动。这要多亏露琪亚对形势的理性分析。

　　她说服了总队长，让她带着少量精锐潜入地狱。

　　但没想到，一到入口，就遇到了始料未及的诡异景象——

　　恋次差点咬到舌头：“这到底是什么动静？！”

　　一阵又一阵沉闷的轰鸣由远及近，从天穹上方传来。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具体情况，但光凭序列坍塌的灵子波动就能猜测出远方正在发生前所未有的剧变。

　　整片天空都在崩溃。从地狱的最表层，如叶片一样一层又一层地开裂、坠落、以苦帝八重垣的灵压为中心下沉。不断掉落的黑影不仅是缠绕地狱各处的断成两截的锁链，还有受到波动影响的残余的恶灵，以及托住地狱整体结构的云层，和灰尘。最后，就连光线都仿佛折断一般，弯曲为多层。

　　视野不断拉近，最终停留在一名瘦高的女性破面身上。

　　里尤的躯体又发生了一次蜕变。

　　这次，变得更像地狱本体的模样。

　　浦原喜助阴沉着神色，望向天空里的红色聚合物，淡淡地说出了三个字：

　　“不行了。”

　　“你在说什么啊？浦原先生？！”海晴激动地揪起了他的帽子，“你一定有对策吧？那还愣着干什么啊？我们要去救她——”

　　然而浦原转向他的眸子里，写满了视死如归的平静。

　　那是比恐惧或悲伤更叫她不安的情绪。

　　海晴抓在帽檐上的手指都开始抽搐：“喂！浦原先生！你不是说，凑够五大贵族就可以有办法的吗？！现在就是实现这个办法的时候啊！”

　　她不愿听，但浦原喜助必须把这句话说完，因为这是他的义务。

　　他无奈地摇摇头：“如果我的发言让你感到冒犯，那我提前道歉。但是，志波小姐，很遗憾，她现在已经越界了，谁也救不了她了，我们仅剩的理智就是要在地狱之门永久关闭前、离开此地。”

　　此言一出，不仅是海晴，混战中的修兵、葛力姆乔、白哉、空鹤等人也都转向了他。

　　南川不知道这个死神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但他很清楚，这句话就意味着他们要选择放弃她。他马上将刀对准了浦原喜助：“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就如我所解释的那般……”

　　在他们谈话间，地表再次发生了塌陷。

　　还没来得及继续讨论对策，所有人就都一齐失足坠入了深渊。不，准确来说，不是坠入，而是这层地狱整个溶进了更深处的空间，底下的灵子都凭空消失了，就像少了一块空间一样。这不是怪象还能是什么？

　　地狱正在崩溃。

　　他们坠入的是第六地狱，烧炙地狱，又名焦热地狱。传说，该狱令罪人卧热铁上，由首至足，以大热铁棒打碎成肉糜。凡犯五戒、邪见者，堕生此狱。

　　不过地狱本身的形态都不重要了。事已至此，里尤已经不需要任何动作，也不需要呼吸，她的养分都来自周围的灵子。

　　嗤的一声，她全身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在下一位敌人面前。

　　“……”

　　不是瞬步，不是响转，而是灵子的消失和重现，一种远超凡人理解的空间移动能力。

　　同理，她也不需要出手，只要看着敌人的眼睛，便能唤出无限的灵子构成任意形态的进攻道具、封死敌人的去路。

　　挡在她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瘦、脸颊前垂着两缕黑发的尖下巴男人。他面容清秀，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杀戮的光晕，那是纯粹的杀意构成的特有气场，若非经历过数不清的生死战斗是不可能拥有这种气场的。

　　受到这股气场的恐吓，在他四周方圆几里内，都见不到别的恶灵。他们都害怕这个男人。

　　但里尤没有怕他的必要。

　　“……你是谁？”她没有张开嘴唇，却问出了这个问题。

　　男人把剑拔出了刀鞘。

　　“剑八。”

　　“别逗我了。”

　　“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更木剑八，我的名字，是痣城剑八。”男人的声调平和得出奇，“上一代继承了剑八之名的男人。不止是我，历代剑八都会坠入地狱，我曾在无间监狱给自己注射过超人药，经历过千年、万年的磨炼，最后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自不必说，一定是蓝染干的好事。

　　里尤抬起了右手。

　　“连你也想阻止我吗？我的目的是恢复盖之世界的平衡，这一点上来说，我们应当利益一致才对。为何蓝染要派你前来？”

　　没想到，男人不屑地扬起了眉毛：“平衡？哼，死神的统治，从一开始就完全是谎言，他们以为他们代表着人类的仁慈，但错了，他们是一群如假包换的强盗，由灵王手中窃取世界、拆分成三，享受‘三界平衡者’的特权，殊不知，这平衡本就是无从考证的伪造之物！”

　　他的攻击很邪门。

　　里尤一不留神，双手便不听使唤地举向高空。

　　马尾辫男人轻念了一个名字：“去吧，雨露柘榴。”

　　他的能力是将自身灵子与其它生物或非生物内含的灵子融合，然后就可以任意操作它们，像使用手脚一般自如支配该物质攻击或束缚敌人。一旦与空间完成融合，就可以监视、监听、感知、支配其中的一切，并能随意创造分身在空间内任意角落出现。

　　而且，被融合的范围越大，所需要的时间越多。

　　里尤惊讶地发现，不听使唤的部分从手掌逐渐蔓延向上臂、和胸口，最后努力往头顶的莫比乌斯环靠拢。那是佐马利也无法支配的无形之物，他却能够影响到它。

　　“……”

　　最后，她竟然还双手合拢在面前，召唤出了刚才暂时褪去的八重垣。

　　这是什么变态的能力？！

　　仿佛看出了她的惊讶，他自信满满地摇了摇刀柄，说：“你的身体是灵子构成的，那便没有任何可能从我手中逃走。”

　　灵子……吗……

　　原来是这样。里尤嘲讽地翘起了嘴角。蓝染这个混蛋，把痣城剑八丢进地狱的理由她算是明白了，那家伙是想让她多掉一层皮啊！

　　也是，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对手都无法击败，要如何毁灭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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