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灵王护神大战结束，三年后。

　　这是只属于现世的平静夜晚。一护的青梅竹马、20岁的有泽龙贵正站在十字街头的路灯下。

　　“呼。”

　　天很冷，她戴了一条蓝白相间的羊毛围巾，鼻子深深地埋在纺织物的下面，却依旧摆脱不掉令人瑟瑟发抖的寒意。

　　走在她前面的一对情侣，被一家外墙绘有黑色“GUCCI”字样的店给吸了进去，橙红色头发的女生指着橱窗里的奶油色手包，脸上露出微笑。那微笑，仿佛是为了活下去而从三岁起就开始练习似的。

　　过了一阵子，店员将被白色的纸包起来、加上金色缎带作为装饰的盒子递给站在门口的男生，金色缎带在空调的微风下轻轻晃动。

　　今天，是现世的圣诞夜。

　　龙贵的眉角上下摆动着，最后，她转移了视线。

　　“噢！有泽！”

　　从马路对面快步走近她的浅野启吾夸张地大笑着，跟在他身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头发的小岛水色，则只是简单对她点头致意。

　　“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龙贵带头往后走，“毕业之后，我们只在班级聚会上碰过一次面吧。”

　　“是啊！我可是想死你了呢，有泽！” 浅野一把就要扑上来。

　　“滚开，恶心死了——”

　　龙贵给了他一记飞踢。

　　三人并排走在空座市堆满积雪的路面上。小岛水色佩戴的黑框眼镜，她好像在某个不知名的导演身上见过，那是一副并没有度数的装饰用眼镜，除此之外，他浑身上下的文艺气息也和过去不大一样了。她听说他找了一个相当有钱的女友。

　　高中结束后，他们连日常的打电玩活动都未持续下去，生活环境的差异也好，志愿也好，都无法延续他们原本就微薄的联系。

　　因为一护已经不在了。

　　“自从那个大叔来找我们，已经三年了呐。”走到第二个路口时，启吾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龙贵没有接话。

　　她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因为这是他们共同的心结。

　　实际上她都忘掉了那个戴着斗笠的大叔具体的长相，唯一记在心底的，只有他留下的那席话语。

　　——“现在一护君进入的是在尸魂界中也算非常特殊的地方。虽然，我想以他而言应该会平安回来才是，我担心的是……他，不知道会带着什么样的力量回来。”

　　“那有什么问题？”那时，小岛水色问。

　　“依据力量的种类也可能给现世带来影响，那样的情况下……就不可能让他回到现世。”

　　京乐春水话音刚落，启吾便怒气冲冲地扯起他的衣襟：“那种事根本对你们来说再好不过了吧？！把为了尸魂界过去的一护，用为了现世着想的名义关在尸魂界？！”

　　“那样的情况下，就会如此。”

　　“你这——”

　　“只是有可能的意思对吧？”水色的冷静让龙贵无比折服，“实际上，发展成刚刚说的假设的可能性有多高呢？”

　　启吾尴尬地松开了抓紧春水衣襟的手，回头望着他。但启吾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和愤慨，这一点水色可以确定，因为那是他无法掩饰的对一护的关心。

　　“万分之一……或是以下哦。”春水拍了拍启吾的肩膀，“只是不排除这个可能……的程度而已。”

　　龙贵觉得很奇怪：“就为了那种程度的可能性特地来讲这些——”

　　“将那种程度的可能性向身为朋友的你们隐瞒，对一护君在道义上说得过去吗？”他说。

　　龙贵望着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然后春水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三枚卡片一样的东西，展示给他们看：“所以啊，来！这个！”

　　三人懵了。

　　“这是什么？”启吾率先发问。

　　“这叫做通魂符，万一一护君出不了尸魂界的时候，为了让你们能来见他，而授予你们自由出入尸魂界的通行证。”

　　龙贵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个……比起我们……”

　　“不用担心，我也已经给一护君的家人了。”春水料到她会有此问，秒速回答道。

　　龙贵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通魂符，她觉得心情有点复杂。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嘛，也不是今天明天的事情，还有好一阵子。”春水安慰道，“一护同学一旦回来，我会立刻让他回现世，在战斗开始之前就轻轻松松地待在现世吧，就这样。”

　　他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但是从那天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一护。

　　不止是一护，织姬、石田、茶渡、还有之前住在织姬家里的莉露卡，也一起消失了行踪。消失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痕迹都不曾残余。简直就像是……

　　——全员在那场战斗中牺牲了一般。

　　她对于自己如此消极的想法感到羞愧。但她无法不担心。

　　她也不是没试过使用那通魂符，但一点儿也不管用，根本不像大叔说的那样能让他们自由出入尸魂界。不仅如此，连好不容易得到的能看到幽灵的灵能力，也在某天突然不辞而别，她再也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幽灵的气息。

　　太奇怪了。

　　“我说，要不要去一护家看看？”

　　水色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划动着，但他还在用清淡的声音加入他们的对话，以表示自己其实对这个问题也有很高的关注度。

　　“这么突然？”龙贵问，她的手放在口袋深处，不安地摩擦着指尖。

　　“只有两个妹妹在家，她们很寂寞吧。”水色停下回复推特的动作，说，“我可是知道的哟，一护家里没有别的亲戚，来往的朋友里，能在经济上援助他们的担保人也不在了。”

　　启吾撅起嘴道：“一护也真是的……好歹回来看看他的妹妹啊，明明那么可爱的说——”

　　“要是能回得来的话，也就不会这么久都杳无音信了吧。”龙贵捏紧拳头，“他一定是死了！死了。”

　　启吾讽刺着她的暴力倾向：“如果我听到这种话，肯定都不会想回来了。”

　　“你说什么？！”

　　龙贵正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却发现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个人也立刻认出了他们。

　　“你是……”

　　龙贵的话才说了个开头，对面的黑发少女就已经绽放开了笑容。

　　“一护哥的朋友？”她的笑容里没有丝毫负担，看上去似乎精神不错，“是吗？”

　　这样感人的画面让浅野一下子忍不住嚎啕大哭。

　　“夏梨酱！”他想抱住她好好追忆一下一护的故事，“你长高了！都快有你哥哥那么高了！”

　　“喂！！把你的咸猪手放干净点！！！”

　　龙贵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让他在空中挣扎着，没有办法接近夏梨。夏梨见状，抱歉地对她挤出一个微笑。

　　随后，留着长发的夏梨对他们提出要不要去见游子，这个建议得到了一致认同，四人一同前往久违的黑崎家。

　　上次来这里，似乎还是一护某个假期叫他们过来打牌的时候的事了……

　　那就是三、四年前？或者更久？龙贵想不起来。

　　走过熟悉的街角后，龙贵注意到，黑崎家院子的入口处那扇木门已经掉了一层颜色，那扇“黑崎医院”的招牌也许久不曾清洗过了——倒也是，毕竟这里连唯一的医生都不在了，这个所谓的医院也没办法延续下去了吧。

　　她正想着会不会里面也呈现出一派苍凉的景象时，却发现屋子里这里还是原来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三年过去，也还是记忆里那充满活力的摆设和气味。

　　她走到客厅的橱柜前，被人视点高度的一座奖杯吸引了目光。

　　“……是吗，拿到空座一高的奖学金了吗。真厉害啊。”

　　“不，只是游子拿到了而已。我的成绩一直很糟。不过我们也有在打工，和政府那边给的补助金加起来、付完学费和生活费倒是没问题。老爸留下的存折里有些积蓄，我想可以撑到我们其中一个人大学毕业吧。”夏梨见她对那奖杯感了兴趣，便多说了几句，“哼，要是再让我见到臭老爸和那个不负责任的一护哥，我肯定要打到他们没法下床为止！”

　　她是认真的。

　　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夏梨。”龙贵的笑里透着些欣慰。

　　“嗯？”夏梨没注意到她的感情变化，走到厨房的吧台前，打开冰箱，“游子好像不在家，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吧。要喝点什么吗，虽然我家也只有水而已……”

　　“不，不用麻烦了。”龙贵看了看她，决定直截了当地问出自己的困惑，“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开心。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梨倒水的手停在半空。

　　她那一秒的僵硬让龙贵没法不在意。

　　龙贵等待着她的下文。

　　“有泽！”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浅野启吾站起来责怪她道，“这种时候就不要提那样的话题了啊！再说了，她要怎么开心才能让你放心？”

　　“其实……确实发生了一件事。”夏梨突然低声说，“我想，可能和一护哥有关。”

　　闻言，就算是面色冷静的小岛也猛地抬起头来。

　　“诶？”

　　“一护？！”浅野启吾的脸色先是惊愕，复而疑惑，最后变成了狂喜，“你是在说真的吗？！夏梨酱——”

　　在他扑向夏梨之前，龙贵又一次抡上了他的脸，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她吼道：“都说了，不要用对待一护的方法去对待他的家人好吗！！”

　　“啊嗷……！！” 启吾捂着鼻子站起来，哭诉道，“你也出手太重了吧，有泽……”

　　“还不是某人在咎由自取。”龙贵翻了个白眼，又转向夏梨，急忙追问，“与一护有关，具体指的是哪方面呢？”

　　龙贵切入正题之后，原本在地上滚着哀嚎的启吾也收起了脸上的夸张表情。

　　气氛变得沉重异常——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夏梨的眉头越皱越紧。

　　“嗯，你们还记得一护哥以前帮那边的世界做的工作吗。”她的语调也低了一倍，“清理那种，死人变成的怪物……”

　　“是虚！！”龙贵浑身一颤，抢先一步说出了它的名字。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一护一直在与那种怪物作战，自己的好友井上织姬也曾经为了保护被虚攻击的自己而在那种怪物面前挺身而出……

　　虚，一提起这个词，脑子里漫出的就都是不好的回忆。

　　有星星点点的恐惧、绝望、无力、暴躁和悲伤纠缠在一起，她只知道，至少在这个看不见恶灵的世界，她暂时地逃离了那样的感情。

　　而现在……那股被忘却的感情又猛烈如潮水一般地回到了她的体内。

　　“对，就是虚。”夏梨肯定地点了点头，她接下来说的话却不像她的口吻那么让人平静，“昨天，我在离医院不远的地方见到了一只。我不确定那是不是错觉，因为它们自从一护哥失踪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但是，当那是幻想，又太不负责任……”

　　“真的假的？！”龙贵差点失手摔碎了手里的玻璃杯，“也就是说……”

　　“能看见幽灵的力量回来了吗？！！”听启吾的语气好像比她更惊讶。

　　龙贵看了他一眼，原来他们都想到了同样的事——夏梨的灵力最高，所以就算与灵魂相关的东西重新出现，那也一定是她最先察觉。

　　但夏梨却摇了摇头。

　　“不，我还是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幽灵的气息。”她低头看着地面上反射的模糊的月光，“我怀疑，现在住在现世的人类死亡之后，是不会留下幽灵的。”

　　启吾被她的话弄迷糊了。

　　“可是，说不定只是因为你失去了灵能力所以才看不见他们呀！”他说。

　　“那不可能。”夏梨却立刻否定了这一猜想，“在那只虚的身上，我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熟悉的气味！而且周围的人也都能看见它！”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桌面的边角，一点也不像是在说谎。

　　龙贵觉得，这时候他们必须选择相信她说的话。因为，如果她所言属实，那恐怕他们就都有大麻烦了。

　　“其他人也能看见它？！”

　　“嗯，很奇怪。但当时大家都以为是特摄模型。”

　　“这些现象……很有可能和一护有关吧。”于是龙贵沿着她的口径说。

　　夏梨点了点头。“我是这样认为的。”

　　之后，房间安静了三四秒，在龙贵下一次开口之前，她甚至感觉到了时钟走动的滴答声——似乎是从柱子顶端的挂钟上传来的。无需更久的斟酌，龙贵向前迈出了一步。

　　“我们得去找他！”她的声音洪亮而清脆，因为她相信夏梨不会无缘无故地把这件事说给他们听，“你知道什么通往那个世界的方法吗，夏梨！”

　　在启吾和小岛满是惊讶的目光中，夏梨慢慢地点了点头。

　　“……嗯，确实是有的。”

　　通往尸魂界的方法？！

　　她居然还知道什么通往尸魂界的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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