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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Please change me
这一刻,空气中浓厚的期待气氛仿佛被点燃了,开始发光、放电,几乎清晰可见。
他的笑容中隐隐渗透着得意。
像是在嘲笑她,嘲笑她到最后还是不得不求助于当初嗤之以鼻的敌人。
“啊,不愧是久南,这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案。”但他也不是在这种关头还有兴趣对那些小事斤斤计较的人,捉弄性质的笑容只是短暂的一瞬,很快,他按照她的希望将刀对准她的心脏,“——这下,我们就两清了。”
俯卧在地上的海晴用她仅剩的清醒抬起头。
“……刺穿你?为什么?”她问得非常吃力。
“将你植入我的过去,再让织姬拒绝我身上的变化,就能改写我过去的经历了不是吗?!”里尤虽然在面对着月岛说话,却也是在给海晴回答,“——请你,把我拥有的八重垣的力量被夺走之时的过去改变吧!”
月岛的能力是插入他人的过去。
那么,他也有可能为她插入一段“八重垣的力量没有被夺走”的过去。
“你在……做什么打算?”
海晴听得迷迷糊糊的,她并不认为这个家伙在想什么好主意。
“只要你踏入我的回忆,就该知道我的意思了。”里尤却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拜托你了!!月岛!”
打从她摆脱月岛的控制之后,她就从未对他使用过敬语。
可是,在现在的场景里,月岛感受到了她十足的诚意。像这样简单地就能俯首恳求一个曾经带给自己和同伴残酷的伤害的人,他可做不到。
是该称赞她的能屈能伸呢,还是该为她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决绝而悲哀呢。
真是个有趣的人。
“……嗯,毕竟是你的请求,我也不好拒绝啊。”月岛只是轻轻地将终结之书推进她的身体,“那么,在你的过去相见吧,久南。”
随着刀尖没入心脏,里尤一瞬间感受到了时间的静止。
周围的所有人的呼吸都暂停了,只有自己的呼吸还在继续。
她费力地昂起脖子,从月岛的身上,她感觉到了一股未知的恐惧。
然后,一切都改变了。
画面不断跳转,闪回的速度让人恶心,脚下瘫软,几乎无法维持现状。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肺里凉飕飕的,就像吃了一口新鲜的薄荷叶,无法估量的冷空气沿着肺叶向下不断蔓延,浸入心脏,撩拨着心房和心室里的液体,吹拂它们、抽离它们、然后嬉笑着将它们扔到天上——心脏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血液仿佛尽数被抛洒在半空。那不是抽痛,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感,振奋得有些过激,比毒品的效用还强上几分。
与此同时,一股眩晕感随之攀升到她的后颈、发根、头皮、太阳穴……
她想起了很多事。
那是一个……漫长的……悲伤的故事。
指针指向她最为绝望的根源——
钟摆,荡回一百一十二年前的尸魂界。
被驱逐出静灵廷、依靠自己的力量考进死神最高学府真央灵术院的远山辰也,正在稳步迈进的途中。
然而,在入学第一年的假期回到流魂街为父亲扫墓时,她听到了不对劲的声响。杀气来自未曾谋面的人物,在这本应安逸的流魂街,没道理出现如此暗浊的灵压……
她猛地转过身。
“是谁?!”
被她的吼叫一惊,一个陌生的死神慢慢走出了掩蔽他身躯的树林,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被发现了啊,看来你的身手不错。”他像围捕一只陷阱中的猎物一样逼近了她,同时拔出腰间的斩魄刀,刀光晃得她眯起了眼,而后,他用粗犷的声音说,“乖乖跟我走一趟吧,小姑娘。”
她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这个男人很危险。
不需要别的理由,她就是在借这股不动声色来掩盖自己的惊慌。
男人用空闲的手揉了揉腮帮,他的脸上挂着一道焦黄色的鞭痕,像一条污渍在肉中扩散开来。这个动作使她感到憎恶和恐惧,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似乎对自己的胜利不抱任何怀疑,因为对手实在太嫩了。
就在她一言不发准备防卫的时候,另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他后方的空地上。
“……那可不行哦。”
这位新的来客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背带裤,从他身上弥漫出浓烈的散漫气质,她没见过这样的装扮,这个人不像是流魂街的居民,也不像是静灵廷里的人,倒有几分现世住民的味道。
意料之外的阻碍者显然让先来的死神感到了威胁:“你是何人?”
“我?”衬衣男子却轻描淡写地抽出他手上那本书里的书签,“我只是个一个过客。”
“谁管你是什么人。”死神吐了口唾沫,好像他是在跟大家配合开一个玩笑,“如果你想碍事,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喔?”
与死神的严肃不安相反,衬衣男子说话时眼睛都不看他,而是直视着躲在阴影处的少女,似乎在探究什么深奥的秘密。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身材高大的死神在心中如是判断。
于是,他稍微恢复了几分气势,打算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先一步除掉,以绝后患。
然而,不知何故,形势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现在看来,是他的估计出现了错误,从头到尾都错了,他犯错在先,然后又在错误的时间站在错误的地方,所以才招致自己的不幸——
衬衣男子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挥刀拦腰砍断他的身体……本来理应是这样的。
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腹部什么感觉也没有,无法辨别出一丝异常。
甜美,眼前的这一片漆黑,多么甜美,多么安全。
漆黑,安全,静谧。
他不敢挪动身体,唯恐全身的骨头哗啦啦如大厦倾覆,或噼啪啪似篱栅倒塌。
然后,一个细微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那是轻轻的□□,好似自我哼唱的催眠曲,他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突然间,他思念自己的儿时玩伴了,想到他们已分别多年,泪水潸然而下,他躺在地上稍歇了片刻,然后,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衬衣男子的面前。
他这一路如同在钢丝上行走,一步失足就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手指擦过脸上的伤痕,刺得脸上火辣辣的痛。
“啊——你还活着——这不可能……不可能啊!!!”
他开始说着不着调的奇怪的话。简直像个疯了的病人无畏于刀剑的玩具一样,他竟然“啊啊啊”大叫着、赤手握紧自己的斩魄刀的刀刃,把它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这尖刃会夺走自己的性命。
又过了一会儿,他便在流血不止的哀嚎中断气了。
这些景象让辰也感到毛骨悚然。全程,她除了维持自己的冷静不要让自己瘫坐在地以外,几乎什么也做不到。
“骗人……的吧……”她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自杀……”
结束工作的衬衣男子叹了口气,向她走来。
只是踏出一步而已,她仿佛寻找到了与这种狂乱过后的宁静不相协调的东西。
比如,他的阴冷的笑意,就像平静的海面上的一块绛紫色的斑点。
有什么生命在下面看不见的地方爆炸,流出了鲜血,它们贸然闯入本来计划触发最庄严的影像并得到它最完满的结论的画面,使大局的掌控者对此很难视而不见。
他绅士般地抹去了它们的存在,抹去那个死神在景象中的意义,然后以散步的论调继续接近孤身无助的她。
她连忙摆出防御的姿态。
“你在害怕我吗。”男子的无奈在她看来更像是调笑。
她跟不上他的节奏,这一切都太过偶然。
“……”
可是,她又看到了他的痛苦,明明他是胜利的一方,却一点也不为刚才的胜利而喜悦。
他似乎试图在避免与人分享喜忧,刻意把自己孤立起来,成为谁都无法理解的观测者,而一旦有人想要唤醒他沉睡着的玻璃镜面、唤醒他的焦躁、绝望和厌恶自己能力的心情时,他就会在此之前杀死这个人。
“好表情。”他端详着她的脸孔,并敷衍地表扬了她的镇定,“那么,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月岛秀九郎。我是受人所托……前来救你的。”
这并不能打消她的警惕。
“救我?”她没明白他的话,“……受人所托?”
月岛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我的目标是监督你学会八重垣的解放。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了。当然,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成恋人也没问题。”
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说自话让她有点茫然。
在她的呆愣之中,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什么……?!”她吓了一跳。
“啊,抱歉,我忘了还有烦人的家伙跟着你,让我们到一个更适合说话的地方,再慢慢详谈吧。”
言语间,月岛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周边的树林,然后,他勾起一个颓废的微笑,挽起她的手臂,轻轻一跃——没有在用灵力,她什么也没感觉到——他带着她以超越瞬步的速度“噌”地穿过了树林。
“啧……”
由于没有灵子痕迹可供追踪,之前在一旁偷偷观察着这一切的某人也失去了线索,只能放弃。
随后,她被月岛带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他看上去谨慎却从容,落脚地也是精挑细选之后的结果,他有信心不会有人跟到这里。
离润林安已经很远了,就算发动静灵廷最有实力的技术部门进行搜寻,也绝无可能找到故意不使用灵力的他的位置。
直射的阳光,可怕地窒息着。沙子上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水面也反射着蓝光。
“你……”
到现在,她总算可以推断这个人没有恶意了。
“名字。”他对她偏着头问,“我已经自报家门了,但是你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她一愣,随即快速回答:“远山……我叫远山辰也。请问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受何人所托前来救我的?为什么你会知道有人欲对我不利?”
月岛并没有兴趣回答她。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了:“如果我说,我是受未来的你所托前来救你的话……你会相信么。”
“未来的……我?”
辰也觉得自己嘴角都酸了,她一路上都在摆出怀疑的表情。
别说这种骗小孩的话了!
可是刚刚这个男人诡异的能力,让她不得不考虑他说的话里有多少是真实的东西。
“你要在一百年之内学会斩魄刀的解放,并且得到它真正的认可,不需要其他理由,不管是一百年前的你,还是一百年后的你,一定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因为你……就是这么一个愚蠢且刻板的人。”
月岛背过身去,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辰也皱起了眉头。
“我没听懂你的意思。”
“这是,唯一的机会,辰也。”
他走到她跟前,顺便摸了摸她的头,他们的身高相差太多,所以她根本没法反抗他的突袭,但在她露出抗议的表情时,他又用更恐怖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选择了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们,现在你也一样可以做到。在这流魂街,我将帮助你达成你的夙愿,这是对你不分敌我的温存的报复……你将失去自由,在你得到八重垣的力量之前,我会一直监禁你。”
“?!”
“这一百年之内,你绝对不能去死,也绝对不能脱离我的掌控,和任何危险的人物接触都可能导致你的才能被扼杀,所以你不能去静灵廷,更不能回去见那些你曾经的同伴。哦,赤井是个例外,我会说服他解开你的封印,但这也意味着,你必须一辈子躲在他的结界里,直到一百年后的决战。”
他的脸几乎贴在了她的耳垂上。
他们离得那么近,她甚至可以听见他如海水拍打沙滩一样的呼吸声。
恐惧使她睁大了双眼,但她连逃离都做不到。最后,他发出了格外温柔的笑声。
“记住,只有放弃,是我绝对不会原谅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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