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六花还在回应她的愿望，他们都在努力，但是，为什么治疗的速度这么慢？

　　慢得简直就像是……彻底失去了效用一样！

　　是因为这些灵子都在消失吗？

　　“不行，灵力无法集中……你还不能站起来，黑崎同——”

　　在她焦急的阻拦声中，一护单膝跪地、强撑着直起了身子，他的手上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刀柄，其他什么也没有。

　　越是这样可悲的状况，越使他的挣扎显得坚韧而倔强。

　　“你不是能预见未来吗？”一护以他特有的方式质问着友哈巴赫，“现在你眼中所见的未来，也是其中之一吗。”

　　“友哈巴赫！！！”

　　“——久南同学！”

　　在他发出质问的前一秒，一直按兵不动的里尤也选择了拔刀突袭。织姬慌忙呼喊着她的名字，只是很可惜，她的攻击也收效甚微。

　　友哈巴赫只是挥动了一下手臂，便轻而易举地挡住了她的刀刃。

　　“当然。”友哈巴赫回答道，“包括你们会来到这里一事，我都一清二楚。”

　　“信口开河！”

　　里尤根本不相信他的鬼话，她还没见过友哈巴赫优哉游哉地预言着一护的未来并什么都不做就折断了斩月的场景。可是即使她亲眼目睹了这一切，这时的她也绝对不可能做出退步。

　　“是不是胡编乱造，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友哈巴赫似乎没有说服她的打算。

　　他什么也没说，可是紧接着发生的事却证实了他所言不虚。

　　从灵力暴动的核心处传来的动荡变得时强时弱，里尤连忙回头检查海晴的状况，发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握着斩魄刀的手也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海晴？”她连忙撤步回到海晴身边，蹲下身，关注海晴的情况。

　　“唔——”海晴一口气憋了好半天，才勉强抬起头鼓励着对方，“我……没事……”

　　话音未落，她便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落在脚边的尘土之上。

　　这反应活脱脱就是内脏大面积受损的结果，里尤脸色一沉。

　　“这哪里叫没事？！”

　　“……没事……就是……有点呼吸不上来……”

　　海晴回答着自己的同伴。但她只是在逞强，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在超负荷运转。

　　尤其是，她只要一闭上眼，就能看到内心世界那座古老的大钟又浮现在眼前。

　　从最早最早——早在她还在灵术院就读的时候——她进入斩魄刀的世界之后，这座大钟的倒计时就在有序地行进着。可是现在，忽然，大钟的指针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失控一般地向前旋转。快得叫人头晕目眩。

　　如果把这座大钟的倒计时比作她的寿命的话，她最多只能活几分钟了。

　　“……怎么会……”里尤难以置信地抱紧她的肩膀，不让她倒下，可她没有别的办法帮助她站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你的友人会死。”

　　这冷漠绝情的宣判来自身后的友哈巴赫。

　　他就像是人间所信仰的上帝一样，能够预言他们的未来。

　　“什么？”

　　里尤的话语中夹杂着否认，可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身边这个友人会突然断气。

　　就算她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死神而已。

　　就算她有虚的力量，有八重垣的加持，也只是一个死神而已。

　　她是会死的。

　　而里尤一想到她会死，就没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她的抵抗在友哈巴赫看来懦弱而消极。

　　“想要替换尸魂界所有的灵子，只依靠她一人的灵力，怎么可能做到。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事，在双眼被急功近利的穷途末路蒙蔽的尔等看来，犹如黑夜一般广袤而无形。差不多该认识到了吧……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走到尽头了。”

　　友哈巴赫往前迈了一步。

　　只是一步而已，短短的一瞬，里尤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事，但她无法容忍自己再一次看着自己的友人离开人世。

　　上次空座市决战里海晴不要命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下汪达怀斯的爆炸时，她就吓得差点大喊出声——

　　天知道她会不会突然离自己而去！

　　“海晴……”她一边替她擦去下巴上带着腥味的红色液体，一边紧皱眉头，呵斥道，“不行！快停下！快停下——”

　　“哈？别说傻话，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叫我否定之前所有的努力，哪有那么简单……”

　　尽管整个人都快虚脱了，海晴还是咬牙不肯松手。

　　她无力的反驳让里尤十分恼火，比起恼火，更多的是心疼和绝望。

　　“再这样下去，尸魂界的灵子还没被替换完你就会死的！！”

　　里尤现在真想劈头盖脸地痛骂她一顿，可是最要紧的事是让她停下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海晴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坚持自己的选择。

　　“海晴！！”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怕死。”

　　“可是我不能让你选择这种跟自杀没两样的死法！！”

　　“……别难过。”海晴说到最后，连撑起眼皮的力气都渐渐消失了，她只是依靠惯性在回话，“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只让一护一个人承担……”

　　这股生命走向沉睡的预感让她手脚冰凉。

　　“绝对不行！”

　　里尤强行掰开了海晴握着刀柄的手指，可是毫无意义，就算海晴不再往里面注入灵力，她本身的灵子浓度也在飞速下降。

　　这把刀简直就像个吸血鬼，要吸干主人的最后一滴血才肯罢休。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海晴！”

　　“……唔……”

　　海晴已经没法爽快地回答她的呼喊了。

　　里尤浑身都在发抖。

　　她很清楚自己在感到害怕。

　　“看来你们是打算来一场漫长的告别了。”友哈巴赫向她们投来一个并算不上是同情的目光，“如此，我且宽宏大量地赠予你们一点时间吧……”

　　“——”

　　里尤猛地抬起头，她知道，友哈巴赫不是在显摆他的自信。

　　这个灭却师，无比确信他们已经再也没有战胜他的办法，所以连动手夺走这群蝼蚁的性命都认为是麻烦——不是这样的理由。

　　他是真的、无所谓谁赢谁输，而单纯地想要实现自己的宏愿——即使被人阻拦，这个宏愿的崇高性也使他完全不在意他们微不足道的抵抗。

　　无意识下，里尤用火辣的眼神剜着他的背影。

　　如果视线可以杀人，那友哈巴赫早就不知死去多少遍了。

　　耳边的轰鸣是灵子炸裂的声音。

　　时间在推进。

　　可是为什么……就好像煞费苦心抵达这里这件事本身，也成为了一个无底洞？

　　“永别了，一护。”友哈巴赫边走边留给他最有兴趣的橘色头发的死神最后的箴言，“你已经对我……对身为我孩子的星十字骑士团，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呆在那里，慢慢欣赏我摧毁尸魂界和现世的绝妙景色吧！”

　　“……”

　　一护眼中的火星，也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在这破破烂烂的灵王宫上，身负重伤的死神们再也无法阻止这个恶魔的脚步。

　　即使是结束战斗赶来援助的露琪亚和恋次，在抵达一护身边时，也只是恰好见证了友哈巴赫的胜利而已。

　　他们出现得太晚了。

　　但是，即使来得早一些，也什么都无法改变。

　　“……一护！”

　　见到躺在地上的一护的惨状，露琪亚首先瞳孔紧缩。

　　“真是难缠啊，还有追赶者吗。”友哈巴赫以不经意的态度扫视了一次来人的面孔，“但以那种满身疮痍之躯，连移动都成问题吧！”

　　但凡是他见过之人的未来，他能都能预判。

　　这两个死神无法伤到他一丝一毫。

　　只是在视线触碰的瞬间，这个未来就已经被注定了。

　　“露琪亚！”里尤看到露琪亚的脸，不知道自己心里该感到高兴还是悲凉，她不希望连露琪亚也一起死在这个地方，“……不行！你们没法战胜他——”

　　在她这么说的时候，恋次已经亟不可待地将斩魄刀高举朝天，发出怒吼：“——卍解！双王蛇尾丸！！”

　　在他的眼神与友哈巴赫相交之时，他眸子里深藏的轻蔑使恋次心里一惊。

　　然后，他连看都没看清，他的蛇尾丸就被友哈巴赫折断——对方甚至没有挪动一根手指。

　　恋次心中的惊愕达到了极点。

　　这根本不是战队能够解决的问题，敌人连进攻都没有，哪来的破绽？！

　　友哈巴赫再次背过身去。

　　“不过，想追就追过来好了！我会把这扇门留下，看在你们敢追过来的气魄上，我会为你们送上一份豪华的死亡！”

　　这次，没有人打断他，他径直迈向半空中悬浮着的门扇，那是里尤没见过的东西，她猜想可能是和穿界门类似的存在。

　　然后他说：“我会从现在开始的未来中，精选出你们感到最幸福的那一瞬间……杀死你们！”

　　友哈巴赫抬脚跨入门内的光芒之时，他给他们留下的恐惧却久久未能消散。

　　“想必在你们今后的未来，每当感觉到幸福时就能想起我的话吧。然后，每一次……都会细细品尝我曾经承诺要给你们带来的死亡恐怖。直到永远——”

　　然后。

　　他消失了。

　　消失在不知通往何处的门的那一头。

　　只有散发着无法接近的气息的门扇，继续警告着他们这刻骨的真实。

　　“已经……无计可施了……”

　　一护慢慢合上双眼。

　　他没有力气，也没有意志力去追上友哈巴赫的脚步。

　　他无法思考。

　　无法保存追击的热情。

　　他们都打不过他。不可能战胜他。这是当然的结局。在东方的深渊里，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掀起这沉重的帷幔：所有这一切也在人类一生庄严的时刻，模仿着内心复杂情感的搏斗。

　　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根本不可能赢过那种怪物……他们都尽力了，可是，谁也没有多余的路数来对应友哈巴赫全知全能的力量。

　　“真是如此吗。”

　　这是突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一护被这声音牵引，再一次睁开了双目。

　　“你是……”

　　在他回头之前，一把尖刃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

　　咦……

　　为什么……一点也不疼，连麻痒的感觉都约等于无？一护低头看着那把刀的寒光，几乎以为那是他的错觉。

　　但立刻，他就意识到了来人的身份。

　　“为什么……”

　　里尤的内心亦被惊讶塞满，她不敢松开搀扶着海晴的手，但她的目光已牢牢聚焦在刀的主人的身上。

　　“……月岛？”

　　月岛秀九郎仿佛在认可她的惊讶一样昂了昂脖子，嘴角上扬出优雅的笑意，和当初他亲吻她时如出一辙。

　　“好久不见，久南。”

　　他给人的感觉和上次见面时稍微有点不一样了。

　　不过，她还是很讨厌这个男人。

　　“月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条件反射性地想要自我防护。这让月岛秀九郎露出了受到打击的神情，尽管他承认，上次确实是他玩得太过火了一些。

　　他扬起手中的终结之书，护手上的书签线一样的黑色细带随着他的动作在摇晃了一圈，最后软软地贴在了刀柄上。

　　“与改变未来的力量相抗衡的，还能有其他人么？”他趾高气昂的神态本来应该讨人厌的，可这也是他魅力的一部分，“别误会，我只是来帮银城还人情的。谁叫你看上去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鬼扯！我只说过要还一护的人情，可没让你和她多说废话！”

　　站在他身旁的银城用成熟的微笑和紧锁的眉头回答了他的推让。

　　看来银城空吾的心结已经解开了。

　　曾经被尸魂界背弃的死神代理，里尤不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故事，但一护做出了和他不同的抉择，并且阻止了陷入死循环的他，这在他眼里似乎就是最大的救赎。

　　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十分庆幸。

　　在庆幸之余，紧绷的神经也没让她忘记自己最火烧眉毛的要事——

　　“对了，月岛，快用终结之书刺穿我的身体！现在的话也许还来得及！”

　　她的话语听上去受到了严重的刺激，每说一个字都带着颤音。

　　月岛淡漠地望着她，不过他马上明白了她的话中所指——如果她注意到了他想让织姬修复黑崎一护的斩魄刀回到“没有被折断”的过去这一企图的话。

　　虽然以织姬的实力无法拒绝那被友哈巴赫的强大力量改变的未来，但只要有未被改变的过去存在，就可以完成对那之前的现象的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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