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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As Nodt
让镜头暂时跟随海晴往前推进片刻。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声音,竟然不是虚的吼叫,而是受伤的死神发出来的。想清楚这一点后,听到它都叫人后背发麻。
惨绝人寰,望见地上密布的尸骸和血迹,海晴皱起了眉头。她知道敌人很强,也知道他们毫无人性,可是将静灵廷的队士残杀至此,也超出了她的预期。这已经毫无人性可言了。
但她不能使用卍解。
她握着刀柄的手咯吱作响,却不得不告诫自己。
敌人是可以封印卍解的,所以她不能轻易使用卍解,情报还太少,为此而赌上最大的胜算是不值得的,可是……
可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卍解,千本樱景严。”
“卍解!雀蜂雷公鞭!!”
“卍解!大红莲冰轮丸!!”
“卍解!黑绳天谴明王!!”
能感觉到的就有四位队长同时使用了卍解,可想而知,战况陷入了多么困窘的地步,才使他们连其他的选择都没有,而执意召出危险的卍解。
一时间,声势浩大的灵压铺天盖地而来,海晴的焦躁也随之稍微平缓,可是容她喘息的时间并不多。
只是短短的一瞬,他们的卍解便毫无征兆地消散了。
怎么会?!
“这……根本不是什么封印吧……”海晴看到灭却师们手中紧握的圆盘,以及他们显露出的胸有成竹的微笑,心里一顿火气直挺挺地往上窜,“——这是直接把卍解夺走了?!”
死神用来证明自己的实力最有效的方法——
卍解。
这两个字上承载的重量远非常人所能想象。要经历多少磨砺和痛苦才能得来的东西……被如此轻易地剥夺甚至占为己有,海晴觉得这是对卍解这一行为本身的侮辱。不,是对拥有卍解的队长们长期以来的一切努力的否定。
她在空座市苦苦修行了二十多年,才终于拿到手的卍解……
可笑!
太可笑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啊,你是来帮小狗狗的吗?”星十字骑士团中最有活力的少女,邦比爱塔挥动着她的辫子,她注意到站在屋顶上的海晴,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真是的……小狗狗也就算了,像你这样吊儿郎当的人也真亏能站在我面前啊,没劲。”
海晴回以一个不逊色半分的挑衅式微笑。
“是啊,没想到你们竟然需要派出一个没脑子的少女来毁灭静灵庭,我真为你们的未来担忧呐。”
“喔?”
邦比爱塔的笑里刻满了愤怒,皮笑肉不笑的感觉让人心里毛毛的。
“怎么样,要和我决一胜负么?”海晴挥了挥刀,仿佛在疏松筋骨,“放心,我不用卍解就能把你干翻!”
这是她最擅长的激将法。
而另一边,里尤抵达六番队的辖区时,朽木白哉就正好刚刚使用了卍解——但是他失败了,无数绚烂的花瓣闪现,即刻,他的全部卍解都被敌方吸收进了一枚奇怪的圆盘。
在此之前这里有多少惨烈的战斗,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只是恋次和他都还没有受到重创。
他们是这片区域唯二还能战斗的人。
里尤立刻紧急降落。
“白哉!”
这种叫法在静灵庭里用的人也极其罕见,所以见到敢直呼自家队长名字的人,恋次都觉得特别新鲜。
他扭头一看,就发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性站在广场的另一端,手里还拿着一把斩魄刀一样的武器,而她的头上残余着半块面具,足以证实她的身份。
“她是——”
恋次惊异的目光在白哉一成不变的神色衬托下显得格外扎眼。
“……”
白哉没有说话。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从总队长处得到了通告。我不是你们的敌人。”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里尤想着,眼神也变得锐利而坚韧,仿佛随时可以刺穿稀薄的空气,“总之,请让我加入战斗吧。”
对面的灭却师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戴着口罩一类的东西,一头漆黑的长发垂至斗篷前,看起来男女不分。之所以暂且称他为“他”,是因为从他身上穿来的令人窒息的气场。
那实在不像是个存在柔和之意的人。
“为何发笑?”里尤举刀对着他。
“看你的衣着,不是静灵庭的人吧。”
他睁开眼,细小的眼白和浓厚的眼线使他的眼珠图底关系与正常人相反,十分诡异。
光是看着他,就感到一股寒气。
手脚冰冷。
“那又如何。”里尤眯起眼问。
她与恋次、白哉站在相反的方向,夹击之下,敌人理应感到惊慌才对。
“那么,我诚挚地邀请你,在这特等席上静静观赏静灵庭的灭亡。我接到的命令只是消灭死神,你可以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他伸出一只手,斗篷下的军装也是一片洁白的颜色,“首先,便从他开始吧。”
他的语速缓慢,词句清晰,却每说一个字都使她的血液更凉几分。
他的身边出现几道光刺,悬浮成一个圈。
白哉预感到了他会释放攻击,也确实做好了接受攻击的准备。
然而,第一次被那些光刺击中的刹那,他肩上的伤并不严重,却使他的指尖开始颤抖。
“……队长!!”
恋次见他未能闪躲成功,紧张地追上前几步。
“不要过来!”白哉依旧保持着冷静,“对能力未明的敌人一齐进攻是个失去人数优势的愚蠢策略。你要仔细看着我战斗,洞察他的能力……”
但他已经在喘气了。显然是身体不太舒服的表现。
“那——”恋次焦急地喊道,“那我来当先锋!”
“你……我不认为你拥有能够让他暴露所有能力的智慧……”白哉面无表情的吐槽让恋次如遭雷劈。
“……唔……那样说……也是,没错吧……”恋次越发底气不足了。
“我会立刻逼出他的底牌,你就在那看着——”
白哉的样子越来越奇怪。
里尤觉得他不能继续战斗了,她决定向前。
“你,注意到了?”
此时,敌人却开口了。
他明显是有话要说。里尤的脚步也随之顿住。如果能在他的话里找到突破点的话……
“你以为‘可能是毒’?”他的话语也像被施与了魔咒一样扭曲起来,“错。”
里尤的眼睛片刻不离他的身形,她感到了一种无法言状的肃穆。
“……”
“这一定是,你长久以来失去的事物。”
他抬起一只手,露出黑色的指甲,说。
“试着回溯记忆。成为队长,日益变强,压倒性地打倒敌人,这是你长久以来忘却的感觉吧?”
白哉逐渐明白了他的所指。
里尤也一样。
“——恐惧。”
艾斯·诺特的声音如同极度低温中裂开的冰山一样,与他心中沉没的严寒一起变成两半。白哉整个人仿佛黑白颠倒,头重脚轻一般,视觉的焦点也渐渐晕开……
恋次觉得他说得有点夸张:“……队长……感到恐惧?”
怎么会?他可是队长啊!
“不愧是队长,还承受得住。”艾斯·诺特的表扬听在他耳中满是轻蔑的意味,“如果是普通死神,只要受到我一‘箭’的攻击,就会过于恐惧惨叫发狂,禁不起煎熬内心烧灼殆尽窒息而亡。被我的箭射中之人,心中一切事物都会化为恐惧。”
白哉无暇顾及艾斯的言谈,他目前将一切都集中于击溃敌人的防线之上。
“……”
“此刻,如果向敌人跨出一步、或许就会发生什么致命的事情,或是如果握住刀,如果拔出刀,如果挥起到,如果砍下刀,敌人正在对我说话,如果他再说一句话或许就是要施予什么恐怖的咒术,如果他动一根手指,如果他移动视线,他吸一口气,吐一口气——”
他的长篇大论好像永远也不会完结。
让人疑神疑鬼,无法思考。
白哉拿着刀的站姿和往常不同。
里尤斜眼看着他。
的确不同了,没有以往的魄力和自信,稍稍有些保守的姿势,双手握刀的角度也回到了基础训练时最有利的方式。
“然而,你靠毅力就克服了那些,令人讶异。”艾斯·诺特站在原地,似是笃定白哉不会移动,“不过……也止于讶异,远不及恐惧。你的内心深处早已……被对我的恐惧占领。”
白哉对此不屑一顾。
——恐惧?
——无稽之谈。
——没有任何一场战斗不存在恐惧。我至今无数次在鬼门关前徘徊,并克服了那种感觉。我从未压抑恐惧,而是在战斗中接受恐惧,取得击溃恐惧持续前进的力量。区区恐惧……
他松懈之下,面前浮现出露琪亚的面庞。
她在开心地笑着,阳光而美丽。
转眼,她明晰的笑颜就变成了腐烂的白骨和变质的肉块,眼球从眼眶里滚落,毛发尽失,若骷髅一般的颧骨与粘于其上的血肉……
瞬间的巨变使白哉震惊之余不寒而栗。
只是那么一瞬,他的瞳孔放大,艾斯趁机用手穿破了他的胸口。
“队长!”
恋次的吼叫在白哉耳中完全无声无息。他除了艾斯给予的恐惧以外一无所有。
“有理由的恐惧能够借由意志力和经验抑制,只要有理由,只要根除源头,即能拭去那种类似恐惧的感觉。”他的眼睛被黑色填满,“然而真正的恐惧是没有理由的。因为那并非感觉,而是一种本能。”
下一秒,白哉仿佛感觉到自己的脚底被无数密密麻麻的甲虫堆积而成的物质铺满,那些攒动的虫子顺着他的腿一直往上爬,很快,吞噬了他的肩膀,马上就要啃食他的头……
艾斯满意地欣赏着他逐渐惊惶的神色,不过就在他得意于自己压倒性的优势的同时,一缕刀光划过了他的脖颈,险些隔断他的头发。
艾斯反应得极快,稍微向后一仰,使刀刃的威胁未能触及自己的皮肤。
握刀之人面带凶光,眼中尽是野兽的狠厉,挥刀的动作也不曾迟疑半分。
某刻,艾斯甚至觉得她是魔鬼的化身。
“嚯……”
艾斯瞥见她失败的攻击,似乎产生了一丝意外的情绪。
“我还以为……你不会插手死神与灭却师的战斗呢,破面。”
“我有说过这种话吗。”
里尤避开他的光刺,停在离白哉不远的地面上,道。
“遗憾。”艾斯慢慢转向了她,“着实遗憾,既然如此,我便只好将你同这尸魂界一起消灭了。葬身于恐惧,并不是那般值得羞愧的事,安息吧——”
他身边的六只光刺同时飞向了她。
速度太快,又拦死了她的去路,根本无处可逃。
一旦被刺中,她就会和朽木白哉一样沉浸于难以解释的恐惧感之中,不知会产生何种幻觉。
无法之下,她已即刻做出决断。
要先发制胜——
“喝!!”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冲向敌人,既然无法避开,那就以最快的方式解决这场战斗,也许还能来得及——
“天真。”
艾斯低沉的叹息声似在为她无意义的举动而悲哀。
可是稍微一想就知道,他并没有真的在同情什么。
她极力冲锋,闪躲掉其中的大半光刺。
然而,在攻击对方的最短路径上不可能完全避开直线,而他的那两道光,正是走直线——轻松刺穿过了她的身体。
如艾斯所言,那就是无法逃离的恐惧,深深源于本能的恐惧,从那一刻开始,她的脚步变慢了,呼吸也十分不稳,就算理智想挣脱,灵魂也很难不受影响。
趁着这个空隙,艾斯简单地来到她面前,更多的光刺从她背后直接插入她的身躯。
呜——
一点也不疼,可是无法动弹。
无法逃离本能。
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不是就会死。她的意识在短短的一个吐息之间,仿佛穿越了无限的岁月。
她看见了最糟糕的结局,钻心的痛苦,远胜于手指一只只被卸掉的煎熬,她的刀被折断,面具碎成几块,自己的尸体也被大卸八块后丢弃在碎石间……
白哉为了救她失去了呼吸,海晴被光箭钉在断壁残垣之上,连浦原喜助都无法挽回局势,静灵庭血流成河,到处都是一副被蹂躏成地狱的惨象,尸魂界完全崩溃,灵王宫被占据,零番队也未能阻止星十字骑士团的疯狂攻势……
灵子彻底倾覆,然后,会发生什么呢?
她就要这样死在修罗场上,一无所知地死去了。
这只是第一层的恐惧,也是最直观的恐惧。
到了第二层,已经毫无逻辑可言。
她看见一个长得酷似季子的温柔的女人拥抱住自己,然后在耳边轻轻诉说她所谓的“真相”。
“我是你的亲生母亲哦,辰也。嗯,是我抛弃了你,也是我隐瞒了你的性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体会到极致的痛苦。为什么?这可真是个傻问题。我厌恶你,也厌恶你的长姐,你们是罪恶的结晶,是恶魔都不屑于祝福的劣等生命……”
“闭嘴!”
“呵呵,是我亲手戳瞎了你长姐的眼睛,引她去解开八重垣的封印,让整个远山家彻底覆灭。连最后我的离开,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诡计……其实我还活着,在离你最近的地方偷偷看着你,看你经历生离死别之痛也让我觉得快乐……”
“够了!不要侮辱她!!”
里尤试图挣开她的怀抱,那女人的手却越来越紧,最后扼紧了里尤的脖子。
“死吧!死吧!生存即是罪过!你们自从诞生于世的瞬间开始,就是不应该得到幸福的蛞蝓!蠕动于渣滓遍地的肮脏尘世!给我看看你绝望的神情啊!!我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
里尤呼吸艰难,四肢不听使唤。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些都是瞎编的,连逻辑都出现了错误,母亲离开远山家的日子应该在长姐失明之前。
可是确实,伪造的胡思乱想一样能反应她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
她必须清醒过来。
必须……
“我爱你。”
里尤睁大了眼睛,这次是月岛的脸出现在她的脑海。
“这些全都是谎言,久南,你的过去全都是谎言。就算是记忆也会说谎。你所经历的真实的生活并不在这里,这些是他们为你强行移植的虚伪的过去。你不觉得奇怪吗?哪有这么多偶然?你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失去记忆从零开始?那是因为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日子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人生。”
“……”
“我们相爱了,可是你却要突然离去。真冷漠啊。你以为自己的判断就不会出错么?如果你从一开始看到的就全都是不曾存在的东西呢……”
眼前的场景,正是她与月岛一起走过的每一条街道的景色,如此真实而清晰,而她之前自以为是真实的过去,却全都只是她的妄想。
消失了。流魂街的天空,青上居酒屋里的季子,灵术院的剑道场,爽朗地笑着的海晴,朽木家荷塘里闪耀着的露珠,握住她的手的绯真,为她担心的修兵,沉默不语的白哉……都变成了一片灰暗,然后腐烂,彻底变成未曾存在的假象。
她才是唯一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她感到自己像被无数的细线缠绕起来。
……是千本樱?
她茫然地抬起头,这完全是她的本能,想多看那美丽的花瓣一眼,即使自己正在走向死亡。
这时,艾斯举起了他手中的圆盘,竟然是从那里冒出了粉色的光芒,象征着某种她熟悉的力量的颜色。
刚刚不是白哉,而是这个敌人,正在使用千本樱。
糟糕——
“——结束了。”
下一刻,看似柔软清香的花瓣每一片都是夺人性命的利刃,它们轰开了她的□□,将其割裂出无数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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