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不久后，鸣木市。

　　一护前赴的XCUTION的总部大楼前。

　　这栋不起眼的建筑在市区内隐藏得非常完美，几乎不令人怀疑，从空座市过来又需要一定的路程，可以避开浦原喜助等人的视线，把基地选择在这里，可谓天衣无缝。不过，从建筑设计的风格来看，居住在这里的一定是人类。

　　只有人类如此熟悉复杂多变的内装。

　　“你果然来了，一护。”

　　XCUTION的老大、银城空吾出来迎接了他。

　　他和一护调侃了几句，二人言语间并未分出高下，银城倒不是真的想逗他玩，稍作歇息，便一脸愉快地带他走进了电梯。

　　“到了，在这里刷卡。”

　　一护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卡片。银城掏出他口袋里的另一张卡，看上去和一护的是同款。很快，门开了。

　　“那么，在进入正题之前，先告诉你我们的目的吧。”银城说。

　　一护被他的态度转变吸引了注意力。

　　“目的？”

　　银城点了点头：“没错，接近你的目的。”

　　一护没有接话。

　　“我们的目的是——”银城故作深沉地压低了嗓音，“让你取回死神之力。”

　　“——啪嗒。”

　　是手机掉落砸在路面上的声音。

　　监听着一护和银城对话的里尤没能握牢手中的手机，她被身后传来的异动惊得眼皮一跳，有人在跟踪她，而她又一次没有发现！

　　左手松开手机的瞬间，她的右手几乎是在同时伸进了上衣内袋去探义魂丸的药瓶。

　　她本能地想对跟踪者露出獠牙、一击毙命。

　　但在她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她又如释重负地松开了触碰到义魂丸的手指。

　　“……月岛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里尤很确定对面的男人就是月岛秀九郎，她记忆中那个和蔼可亲的青年。他还是从前见面时的那套装扮，一袭白衣在路灯下十分挑眼。

　　“抱歉，吓到你了吧。”月岛放柔了语气，走近几步。

　　里尤也朝他走了几步：“不，没关系。这么晚了，月岛先生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嗯，虽然唐突了些，能不能请你挂断这个电话呢。”

　　月岛的笑容有几分渗人的寒冷。

　　“挂断……”里尤瞟了一眼地上的手机，通话还在继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说，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的意思。”月岛说到这里，目光突然充满了迷惑人心的力量，“你还记得银城这个名字吗？”

　　他的话语仿佛被施与了魔法。

　　里尤揉了揉太阳穴。

　　“……银城？”

　　他不是一护要去找的那个人吗。

　　“银城空吾，你记得的吧，他曾经和我们一起对抗过虚。就算你不记得他也没关系，他是我最尊敬的人，所以你完全可以相信他。”

　　“呃……”

　　里尤开始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玩了命的难受。

　　她在虚圈吃过够多的苦头了，意志应当足以抵抗疼痛，但是现在盘旋在脑海中的迷幻感和□□的疼痛完全不是一回事。光是维持与人交谈倾听对话的精神就很费力了。

　　回忆过去开始变得极为艰难。

　　“一护今天晚上去见的就是他。”月岛没有理会她的失常，继续自说自话，“我们只是想让一护帮个小忙，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你相信我吗？”

　　里尤本能地想要抗拒。

　　“我觉得有点头疼……”

　　“是你太累了吧。”月岛扶她到长椅上坐下，“不要勉强自己。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嗯……”

　　在他的暗示下，里尤很快陷入了深度睡眠。

　　插入这位女性的过去比月岛想象中花了更久，他惊讶地发现，明明看上去是个人类，可她过去却拥有死神和虚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或许银城会很乐意找她合作——对于遭到尸魂界驱逐的代理死神而言，拉拢任何对静灵廷有敌意的人，都是保护自身的策略。

　　问题在于，这个破面还被零番队的人盯着。

　　深夜的街道上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别的行人，就连围绕着路灯的光源飞来飞去的蚊虫也安静得出奇。

　　月岛轻轻地叹了口气。

　　“啊，啊，变得有些棘手了。”他挽起额前的头发，合上手中的书页，“也许我应该到此为止，还是说，再重蹈覆辙一回呢……”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黑夜。

　　。。。。。。。。。。。。

　　翌日清晨。

　　“你说什么？久南不见了？！”

　　海晴“啪”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教室里的同学都一脸诧异地望着她。

　　在学校里闹出动静可不好。织姬只好推着她走到屋顶平台上，现在是下课时间，但午饭以外的课间休息都没有什么人到这里来。

　　“快告诉我！”海晴根本忍不住自己的脾气。

　　织姬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昨晚一直没有回家。我试过打她的电话了，可是没有人接……我也问过石田同学，他说后来没见过她。希望只是我多想了……我还以为志波小姐一定知道她在哪呢！”

　　“一护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吗？”

　　“她叫我一直保持通话状态来着，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就挂断了。”一护也跟了过来，说，“银城又找我今天去XCUTION，好像还有什么事。”

　　既然是她那边主动挂断的，应该就是意外的情况导致的没错了。

　　“可恶！”海晴捏紧了拳头，“能暗算她的人可不多，要么是实力超过十刃的强敌，要么是特殊的能力让她无从防备……”

　　她罕见的有点慌神了。至今为止吊儿郎当不甚正经的志波海晴居然也有因为别人的事而失去冷静的一天。

　　一护叫住了冲向楼梯间的海晴。

　　“你要去找她吗？”

　　“废话！”海晴头也不回地说，“要是有个万一你负责啊？！”

　　“等等，志波同学……我们还不清楚是谁带走了她！”织姬也尝试劝阻她。

　　然而正在气头上的海晴懒得多费口舌，她只想尽快行动起来，哪怕是收效甚微的行动也比坐以待毙强。

　　“唔——”

　　她突然感到后背一痛，然后一阵寒风吹过，一只雨伞的伞柄戳上了她的后脖颈。

　　竟然是理应还在工作中的赤井泽夜。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线索，要从何找起？擅自闯去XCUTION的地盘可不是什么好主意，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战力和目的——如果是久南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赤井慢悠悠地收回雨伞，他还穿着上班的工作西装，和平时那股浪荡的气质略有不同。

　　一柄雨伞被他挥出了利刃的气质，也真离谱。

　　但海晴不想去管他是怎么知道久南失踪的事，她最优先的考虑对象就是去找人。

　　“你是想让我坐视不理吗？我做不到！”海晴恶狠狠地转过头，“已经有过一次了，我眼睁睁看着她消失！我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当年，她颓废地出席曾经的久南乔的葬礼时，别人都当她还太年轻，感知不到天人永隔的悲伤。可他们错了。他们无法得知她心底沉淀的愤怒和哀鸣，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个人都在同一天被夺走……那时，她已经做好了独自走向死亡的心理准备。

　　可是，当她知道久南还活着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若要用言语来形容，实在是太过贫乏无力，她根本想不出最合适的词汇来表述她的百感交集。

　　看见她不为人知的一面，织姬也被她的心绪影响。

　　“志波同学……”

　　她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年多了，织姬一直当海晴是个特立独行的女强人，平时大大咧咧，行事看似欠缺考量，实际却又滴水不漏。没想到她还会做出因生气而把手掌攥出血来这样中二病一样的事。

　　“浦原喜助叫我来传话。”赤井不慌不忙地说，“你必须相信久南的实力，她不会这么简单就死掉，我们现在有非做不可的事。”

　　海晴沉默了。

　　“我想不到有什么比救她更重要。”片刻后，她闷闷地瞪着对方。

　　直到赤井递给他一份只缺签名的《静灵廷特别支援行动承诺书》，落款来自总队长，海晴才震惊地抬起了头。

　　。。。。。。。。。。

　　若干小时后，XCUTION总部。

　　“嗯……”

　　里尤闻到了清酒的气味。

　　稻米发酵的浓烈香气和赤井惯喝的菊正宗非常接近，她一下子就闻出来了。赤井在节假日的时候总喜欢喝几杯，但他几乎不去外面的酒吧，连应酬都懒得去，用他的话讲，就是反正不图升迁每个公司干几年就得滚蛋干嘛费那么大力气去讨好一个人类上司。但他喜欢酒这件事是真的。

　　现在在喝酒的人也是他吗？

　　里尤觉得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但她还是强行醒了过来，她心里有个疙瘩，总在警告她还有什么要紧事没做。

　　“哦，你醒了！”

　　她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黄发小正太在玩他的游戏机，虽然方位有点诡异——这么一想，她马上被未知的恐惧惊得坐起了身子。

　　“是谁在喝酒？”

　　在她完全分辨出自己所在的环境之前，她注意到梦里的酒香是真实存在的。

　　“沓泽，都说了让你收拾一下啦！”黄发小正太抱怨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被月岛弄破的酒杯我可不想管！”

　　月岛？这么说来……自己现在还是安全的？她为什么会睡在一只黑色的皮沙发上？这里看起来很像一个酒吧，装潢也十分冰冷。许多疑问钻进了她的脑海。

　　然后她转向了坐在沙发扶手上的黄发小正太。

　　“你是谁？”

　　小正太被她打扰，只好停下了手里的游戏机，他的口吻很不耐烦：“看看你做的好事！把这个女人弄晕随便放在哪里就好啊，干嘛把她背回来！”

　　这时，里尤才看见月岛坐在她视线尽头的一只吧台凳上，像个诗人一样小口小口地抿着酒。

　　他的潇洒一如既往：“没办法，我得保证她不做出什么扰乱我们计划的事。而且万一银城对她有兴趣呢？”

　　“你们在说什么，月岛先生？”里尤问。

　　“对了，他们是我的朋友。”月岛简单介绍了一下调理酒的酒保和黄发小正太，“沓泽和雪绪。啊，楼上有多余的房间，你暂时就住在那里吧，等我们这边忙完了——”

　　里尤已经光着脚走到了他跟前。

　　“怎么回事。”她问。

　　“嗯？”

　　“我昏迷了几天？”

　　月岛惊讶于她的敏锐：“没有你想的那么久。”

　　里尤的脸色有点难看：“月岛先生，我确实喜欢你，但还没有喜欢你到可以颠倒黑白的地步。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请你如实相告。”

　　月岛轻笑一声。

　　“我也是有苦衷的人。只是一小段时间而已，我马上会告诉你真相。”

　　“我不认为你会把欺骗当做武器。”里尤的态度非常坚决，“我不想卷进你们的纷争，但是我有自己的底线。”

　　即便过去一起战斗过，她如今也不知道月岛在谋划什么，更不知道这群人究竟想把一护怎么样。

　　被蒙在鼓里还谈信任，她又不是恋爱脑。

　　“是，我承认，这样直接的隐瞒会让你感到不开心。”月岛替她整理了一下因沉睡而凌乱的头发，她眨了眨眼，但没有阻止，“听我说，久南……”

　　“喂——”雪绪可不想看着他们在这里秀恩爱，叫嚷道，“银城只是出去买个菜，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回来，万一被他发现可就不好办咯！他现在可是不记得你的！月岛先生！”

　　除了银城以外的XCUTION的其他人是在假装不认识月岛，但银城是真的彻底忘掉月岛的存在了，现在他打心底里是一护的同伴。

　　当然，里尤是完全不知道这一点的。

　　月岛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你先上去，我得走了。”

　　“好吧，我知道了。”见状，里尤乖巧地送他到门口，“那么，请你尽快回来，我下次必须听到你的解释。”

　　“我会的。”

　　月岛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容。

　　月岛走了之后不久，她便被雪绪带到楼上的一个房间里。真令人惊讶，她以为的这个酒吧居然是把住宅楼里的墙壁打通建造的，也就是说楼上那些单元里的房间依旧是住区的分布形态。

　　或许是为了表示将她视为同伴，他们没有拿走她的手机。

　　里尤的眸子亮了一瞬，又暗了下去。

　　她不想怀疑月岛先生。他们现在心意相通，她就是他的最忠实的追随者，是他教会了她如何作战，教会了她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教会了她守护他人的信念。

　　月岛先生和她一起做过好吃的料理，一起逛街，在河边散步，在她的耳边说出温柔的呢喃……那一切都不像是她的臆想。一点也不。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善良，纯粹，偶尔会使些小手段，但也那是为了保护她。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对他有种淡淡的恋慕之情，这他也是知道的。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继续留在他身边，为他抹平多余的烦恼，只为他一个人而绽放笑容。

　　她甚至觉得，为了月岛先生，她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他愿意，她就会立刻放弃身上的责任和义务飞奔到他身边去，拥抱他，亲吻他，感受他手指的温度和呼吸的节奏……她甚至觉得只是想像一下在他怀中入睡的姿态，就让人把持不住荡漾的心神，自甘堕落于永恒的情欲之渊。

　　然而，还是有什么不对。

　　只是一点点的违和感，她就无法相信自己的回忆。

　　对她而言，假使这一切的欲望都是真实的，对象也不会是月岛秀九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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