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灰烬挥尽

　　“这是……”

　　修兵谨慎地环顾着四周的黑色物质，他还无法断定那些物质的成分，不敢随意触碰。

　　“将外界完全隔绝的结界。”里尤伸出了她的一只兽爪，尽管这里视线很糟糕，但修兵依稀能看见她的兽爪在向外散发红色的亮光，“让我们好好分出胜负吧。”

　　“……”

　　修兵没有接话。他也许还在考虑更好的策略。

　　“差不多该醒醒了。”里尤歪了歪脖子，说，“你以为我会像你想的那样温柔？”

　　“久南。”修兵的嗓音里蕴含着某种不忍。

　　“优柔寡断。”里尤轻声唾弃了他的迟疑，“这可不符合你的风格。”

　　“你果然是久南吧！”得到这句肯定，他反而更加欢喜，“所以你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继承了她的身躯。”里尤知道否认没有什么意义，但她的果断使修兵有点吃惊，“但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里尤·拉里克斯——蓝染大人的下属，你的对手。这样的解释可以吗。”

　　“不！如果你是久南的话，和你战斗就——”

　　“啰啰嗦嗦的烦死了。”

　　里尤的兽爪早已按捺不住，她径直向修兵冲去。

　　面对她的进攻，修兵咬紧牙关的时候感到牙龈在隐隐作痛。

　　“风死！”

　　“太慢了！”

　　她轻松弹开了第一把镰刀的阻拦，进入他的防御圈内。

　　“慢的是你才对吧——”

　　“？！”

　　他的手指方向一变，已经弹飞的风死又从另一端回旋至她的脖颈之下，她眼中寒光一闪，险险躲开了这一击。

　　“风死的运行轨道没有人能够预知。”修兵收回飞出的那把镰刀，手中旋转着另外一把，以印证他接下来说的话，“就算是熟知我攻击习惯的久南也不行。”

　　紧接着，他将另一把镰刀也放出手心。

　　“……哦？”

　　里尤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击。

　　风死的刀刃已经接触到了她的皮肤，修兵眼看不妙，连忙收了五分力道，让风死擦断了几根她的头发，从外圈回到手里。

　　他的表情像是在后怕：“你为什么不躲开？！”

　　他以为她有什么内情想要对他诉说。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可惜，她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这种程度的攻击，有躲开的必要吗。”

　　她只是认为他的攻击不会割断自己的脖子而已。

　　“……”

　　这下修兵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攻击模式。他承认，面对一个还带有久南的影子的敌人，他在弄清事实真相之前不可能对她痛下杀手，但她又和久南的实力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要是掉以轻心，死的可就是自己了。

　　这时，她的一个奇怪的举动引起了修兵的注意。

　　她在战斗的隙间还不停地分神往外看。以这个三重甲的构造来说，修兵是没法看到外面的情形的，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只有掌控着这道结界的里尤在关注外界的动向。

　　“你在看什么？”他马上问。

　　里尤回头看了他一眼。

　　“差不多到时候了。”

　　“你有什么计划？”修兵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紧张，“‘时候’是什么意思？”

　　她的神情突然变成了他记忆里的样子。

　　那个不论如何被挫折击倒，依旧不愿放弃希望的久南好像又回来了。

　　“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同伴。”她的话给了修兵莫大的信心，可她紧随其后的另一句话又让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信心彻底粉碎，她的冷酷深入骨髓，甚至变得比刚才还要可怕三分，“——我要，杀了蓝染惣右介。”

　　“诶？”

　　“只要能杀了他，破面也好，死神也好，身份这种东西，我可以不在乎。”

　　她是认真的。

　　“你只是想复仇？”

　　面前的这个破面，究竟是他深信着的那个久南乔，还是丧失了内心的虚？修兵一时迷失了方向。

　　“你要阻止我吗。”她问。

　　她的眸子里没有失望。大概她并不觉得被阻止是件意料之外的事。

　　修兵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他因东仙队长的背叛而深受打击，所以他知道复仇无法平复痛苦，只会带来更多的灾厄，他之所以申请来到现世作战，最大的目标就是拯救被仇恨遮蔽双目的东仙队长——但他又何尝不懂，对于深陷泥淖之中的被害者而言，复仇只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选择。

　　他害怕久南会沦落到和东仙队长一样的深渊之中。他的力气有限，能不能把她拉回来都未尝可知。

　　“……不。”他的冲动却战胜了他的理智，于是他脱口而出，“我帮你。”

　　要是犹豫会使她受伤的话，他宁可助纣为虐。

　　现在她就像一个独自走在钢丝绳上的旅人，稍有差池便会摔下山崖。他必须先稳定她的情绪。

　　里尤见他这么快做出回答，也未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么，掩护我接近他。”

　　“你有什么策略吗？”

　　“蓝染没有在我面前使用过镜花水月。”

　　里尤想起了身为久南乔时死去之前蓝染说的话，那时她可以确定这具身体还处于镜花水月的控制范围之外，后来她变成了虚，也被有意地支出了蓝染向破面展示镜花水月能力的大殿，去执行一个没有任何实际作用的任务。

　　这可不是偶然。

　　绝对不是什么偶然。

　　“真的？！”修兵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们只知道黑崎一护还未曾目睹蓝染的始解，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

　　“他应该是刻意留给我后路的。”里尤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说实话，我也想过要这样一辈子追随于他。决定要杀死他的意志真正确立，只是在不久之前。他很强，不管我追随还是反抗，都会败给他，这是实力上被限制的事实。”

　　她的犹疑之所以被化解，只是因为她不想一直处于这样尴尬的境地之中。

　　那么她只要狠下心投靠其中一方就好。

　　虽然跟随蓝染是更有利的选择，但她不愿如此令他称心如意，如果他想看看她能整出多大的闹剧，那她就把这条命赔上也要想方设法结束这个尴尬的状态。

　　赢，或者死。

　　都是结束。

　　“你有胜算吗？”

　　修兵这么问，说明他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莽撞。

　　“没有。”她说，“我是没有，但是这战场上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同伴越多，变数越大，你还能说是没有胜算吗？”

　　“就算这样……”

　　这毫无逻辑的强行吹嘘。修兵真是无可奈何。

　　“外面已经开始了。”里尤的余光看到蓝染等人走出了山本总队长的火焰包围，她转向心如乱麻的修兵，说，“你愿意借我一臂之力吗。修兵。”

　　她念了他的名字。

　　那么他也要回应他的信任才行，哪怕这是一场胜率极低的豪赌也一样。

　　“……我愿意。”

　　“好。”她颔首。

　　“乓——”

　　里尤解除屏障之后，修兵狼狈地被她的攻击直接弹飞至数十米之外，这一强烈的动静引起了另一战场上的雏森桃的注意。

　　她的状态尚未恢复得很好，单纯为了面对蓝染而强行来到战场，心绪最不稳定，见到异动也十分容易遭到动摇。

　　“桧佐木副队长！”

　　她关切地冲上前去，为无暇顾及其他攻击的修兵挡下了来自敌方的灵压余波。

　　修兵对她投去感激的目光：“雏森……”

　　“你还好吗？”她背对着他，道。

　　对面是第三十刃赫丽贝尔的三位从属官，荪荪、阿帕契和米拉，三人已各舍去身体的一部分融合成了一只构成诡异的巨兽，与之前海晴召出的礼兽不同，这只名为“犽翁”的巨兽从身体组成到肤色毛发皆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粗蛮感。

　　修兵按着膝盖站起来，摇了摇头：“我没事。”

　　更远处的日番谷冬狮郎用余光看到了雏森的反应，手下的刀也静止了一刻。

　　苦战中的乱菊分身乏术：“他输了吗……”

　　“当心他对面的那个黄发破面！”冬狮郎大声提醒阵前的雏森桃，“她是队长级！”

　　虽然一开始的灵压并不能给他威胁，但归刃后的她让冬狮郎的直觉产生了动摇——决不能让她对上雏森，他这样祈祷着，却又无法前进一步，去帮助他所在意的对象。

　　因为眼前的赫丽贝尔也不是等闲之辈。

　　“你还有空闲操心别人吗，小队长。”

　　她的水流与他的冰相比竟然略胜一筹，冬狮郎一时想不出对抗的策略。

　　“……”

　　一道新的高速水流迎面而来，他失神之下，竟然被击中了全身，生生地忍下了赫丽贝尔的力道，只觉四处皮肤均是一波刺痛。

　　里尤没有说话，她压制着自己的力量，准确但轻盈地给予了当场的数人以废除行动力的攻击，她的实力和葛力姆乔不相上下，面对副队长级别的对手还不算辛苦。她要和他们拖延一下时间等到最佳时机到来为止。

　　犽翁咆哮着给了身边的乱菊一拳。速度之快、冲击之猛烈，以里尤的眼睛都差点无法辨认，它不通人性，也不会收手，一击之下乱菊的腹部破出一个大洞，倒在残垣断壁之中再难站立。

　　“乱菊小姐！”

　　修兵见状，脸上的冷静也消失了大半。

　　比他更惊恐的是离乱菊不远的雏森桃。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退缩，而且她也不会想到退缩，只是，面对这样的怪物，她一点儿也没有战胜它的自信。

　　“乱菊小姐——”

　　“啊啊，忘了说，犽翁可是强的要命哦，更何况我们这边还有里尤大人在助阵，你们这些小喽啰还是早早投降比较划算。”站在高处的阿帕契露出得意的狞笑。

　　雏森心里只有一句话在不停地回响——

　　要救她。

　　她以连自己都想象不到的敏捷绕过犽翁落在乱菊身边，只消一眼便被乱菊的伤口吓得脸色灰白。从肋骨以下到肠子都被挖走了，动作要快——

　　然而她一抬头，便发现犽翁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只觉得面部肌肉都已经扭曲而无法活动。尽管自知无法战胜它，她还是凭借着战士的本能拔出了剑。

　　犽翁的拳头却比她拔剑的速度更快。又是一击，她拔剑的手背拳头击中，内脏全都受到了波及，嘴角也溢出了血。

　　“缚道之三十七，吊星！”

　　一枚蜘蛛网形状的灵子物质接住了从空中飞出的雏森桃，她意识模糊之下，只勉强看见护在自己身前的吉良伊鹤的背影。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休息一下，后面的交给我吧，雏森。”

　　说话的人是修兵。

　　里尤故意放他来到这里帮忙。虽然死神的死活和自己无关，但战局如果太迅速一边倒她就没办法隔岸观火了。

　　“这样真的好么，全都放给你去打……而且还有一个十刃级别的对手……”吉良吐槽道。

　　“我没说要一个人解决它啦！等你做完急救之后就要用鬼道隐藏身形找个机会支援我啦！”他紧张地解释道，然后他扭开了头，“……而且乱菊小姐那边如果不赶快的话会很不妙。就交给你了，前四番队队士。”

　　吉良低下了头。他的眼里写满了怀念和愧疚。

　　“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诱使他加入四番队的人，正是久南前辈。

　　而如今，顶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的破面就站在修兵身后，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

　　“看起来你还搞不清楚自己的状况，死神。”里尤挡住修兵对战犽翁的剑，她可不想这么快就把自己的棋子弄死，“你赢不了它。”

　　“但是……”

　　修兵知道她是在保护他，可此刻的形势，根本找不出可以制服犽翁的办法。

　　“嗷嗷嗷——”

　　犽翁没有自己的意识，见到有人挡路自然就是一击攻击，里尤抬眼看着他，面上闪过一丝不悦。

　　“笨蛋！那是里尤大人！不是敌人啦！给我回来！”

　　阿帕契有点慌了，万一犽翁伤到了里尤以后她们可就和她结下梁子了，连赫丽贝尔大人平日里见到里尤都会敬让三分，她们还没蠢到四面树敌的程度。

　　“看看你们都弄出了什么恶心的东西。”里尤用兽爪接住了犽翁的拳头，双方力量相撞之下，阿帕契的脚步都摇摇欲坠，“这个死神是我的对手，劳烦你让我一让，否则，既然是你先招惹我的，就该做好被我撕裂的心理准备——哦，我差点忘了你听不懂人话。”

　　她再加大灵压输出，使犽翁后退几步，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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