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场

　　十九班的同学其实和很多其他班的同学一样，普遍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自己擅长的科目越学越爱学，非常舍得花时间，但是由于本来起点就很高了，在分数上的提升并不明显。而对于自己不那么擅长的科目则能躲就躲，多少带有一点逃避的意思。

　　其实能考进尖子班的学生，就算是不擅长的科目往往也差不到哪里去，如果每个人都能多磨一磨自己相对薄弱的科目，成绩确实可以提高一些，但是要整体平均分提高10分希望还是十分渺茫。

　　十九班的大多数同学都已经差不多放弃挣扎了，但是齐天这次却不知怎么了，一副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拼一次的样子。

　　他这个人平时性格随和，班里的大事小事都会征求一下同学们的意见，几乎从没有表现出过这么固执的一面，十九班的同学一边觉得纳闷，一边又出于对他的信任十分配合。

　　为了抓住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齐天联合各科课代表想了一个办法--他把同学们按照科目分成了几个学习小组，每个小组由几个本科目弱的人和几个比较强的人组成，每个小组指定一个组长，在每天的答疑课上按小组坐好，然后由组长带头讨论。

　　于是这段时间十九班的答疑课气氛非常热烈。

　　在这个新玩法实行了几天之后，大家发现这个方法效果真的很好，一堆人聚在一起讨论不仅学起来更有滋有味，而且遇到错题难题基本当场就能解决。

　　相比之前有些同学习惯把问题攒成一堆再一起问，这样的做法不仅效率更高，而且避免了时间一长就忘记了问题的可能性。

　　十九班的同学们一边在为这种改变感到欣喜，一边也对于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产生了些许野心。

　　就在大家沉迷于学习无法自拔，已经忘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时候，却在某一天的晚自习课间，从十八班同学的嘴里听到了一点关于那个齐天去找老穆要体活课的课间办公室里的一些细节。

　　那天晚上，十八班的李阳过来找凌皓借笔记的时候，刚好看到十九班的同学正在收拾书本为答疑课的换座做准备。

　　李阳和十九班的大部分同学都已经混得很熟了，每次他一过来，不管找的是谁肯定会有一帮男生围上去聊天，于是这天他接过笔记的时候就顺嘴问了一句：“你们班最近这么上进，大侠应该找不着茬儿了吧？”

　　他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把围过去的人都给问懵了。凌皓最先回过神来，反问了一句：“大侠没事找我们班茬儿干嘛？”

　　这下倒换李阳发懵了，他不明所以地说：“老齐去要体活课那天，他在办公室里都火成那样了还能不找你们班茬儿？”

　　他无法理解地环视了一圈围在自己身边的傻小子，不可置信地说：“不是，你们班心态都这么好的吗？”

　　十九班的这帮人压根就没听说过大侠发火这件事，一时间都想找齐天问个究竟。

　　然而他们看了一圈，发现平常都会跟着人群围上来的齐天此时碰巧不在，于是又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李阳。

　　凌皓他们把李阳从教室门口拉到了一个人比较少的地方，然后开口问道：“那天在办公室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这些消息从哪听来的？”

　　“什么我从哪儿听来的，我那天去帮老陈批试卷就刚好在那儿，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好吗？”李阳此刻彻底被问懵了，“不是，这事儿老齐回来没跟你们说吗？”

　　这群人正火急火燎地等他说整件事情的经过呢，怎么可能容忍得了他在这顾左右而言他，凌皓不耐烦地打断了他，“说重点，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李阳倒是好脾气地没有计较凌皓此刻语气的烦躁，继续说道：“就是那天老齐不是去办公室要体活吗？正好大侠也在那，他本来就不知道因为什么脸色黑得跟包公似的，一听老齐是去要体活立马就炸了，给老齐一顿批。开始你们班老穆还打了个圆场，谁知道大侠跟吃错药似的越说越来劲，然后老穆大概是听不下去了，两个人就吵了几句。”

　　“他们还吵了？”十九班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那天的办公室里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嗯…也不能算是吵，就是说话的时候都带了□□味儿。”李阳抱着肩膀靠在了身后的窗台上，想了想，接着说：“大概就是大侠说什么你们班不能仗着成绩好就为所欲为，老穆就说劳逸结合一下怎么能算是为所欲为呢，俩人就争了几句。”

　　“然后大侠就说你们班平均分要是能再提高10分那以后就都不用受他管了，要是提不上去你们班以后都别上体活了，老穆明年的职称也别想评了。”

　　他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对，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不知是不是李阳话里的信息量太大，凌皓他们一时竟有些怔愣，好像无法完全理解他的话似的。

　　此时正好上课铃声响起，他们各自往班级走，路上凌皓不忘叮嘱其他人：“这事儿先别和其他同学说，回头我问问老齐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人答应着，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

　　没人看见楞在洗手间门口的唐甜--刚刚的对话她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

　　最后一节的答疑课像往常一样气氛热烈，值班老师巡查时看到这幅光景已经见怪不怪了，只叮嘱了一句“控制一下音量，不要打扰到其他班级”就走了。

　　在其他人都沉浸在讨论里的时候，凌皓凑到齐天跟前，手掩着嘴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询问了李阳刚刚说的那件事。

　　齐天见消息被泄露先是愣了一秒，随后又觉得瞒不过去了便也全盘托出：“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儿，但是老穆不让我跟大家说，怕大家压力太大影响状态。这件事儿还有谁知道，都告诉一声别往外说，自己知道就行了。”

　　凌皓想了一下，觉得齐天说得有道理，便向另外几个知道的人交待了一下齐天的话。

　　大家都在忙着利用答疑课查缺补漏，没有人发现唐甜的反常。

　　往常的答疑课，她总是会热情的到处问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今天却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动过。

　　李阳说的那些话在她脑海里不停地回响，职称对于一个老师的重要性她们都有所了解，不仅工资待遇会受到影响，还和职务晋升挂钩，更是行业里默认的教学水平的体现，很多省市重点学校在招录教师时都会把职称等级作为硬性报名条件。

　　以唐甜对于老穆的了解，她知道他或许并不在意有没有这个职称。

　　老穆这个人随性惯了，他既对什么领导职务没有半点野心，也对名校重点不感兴趣，至于涨的那点工资--以老穆的家庭条件来说，那和羊毛真的没多大区别。所以老穆可能真的一点也不在乎这张虚无缥缈的证书。

　　可就算他自己不在乎，那该是他的东西也要给他啊，总不能因为不在乎就剥夺人家的权利吧！

　　而自己和同学们也不能因为老穆不在乎，就心安理得地让他为他们的行为买单啊！

　　唐甜一会儿责怪大侠的不讲道理，一会儿又责怪起自己和同学们太贪玩儿。

　　怎么办…怎么办……她的大脑飞速旋转。要不和同学们一起去找大侠认个错？不行，大侠那么要面子的人，一言既出，这个节骨眼就算他们组团去他办公室门口下跪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联名上书逼迫大侠撤回自己的决定？这更不可能，以他那软硬不吃，你硬我更硬的性格指不定又会追加什么幺蛾子呢。

　　还有什么办法啊……唐甜切身体会了一把有心无力的感觉。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