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2 章
第二章
柳浇心中的火没有发泄出来,又听见管家说指婚,怎么看管家怎么不舒服,等顺过气来,一脚踹在了管家屁股上:“管家管家,管到你主子头上来了,出来玩也不让人安生。”
柳福顺着力气往前滚了两圈,停下之后擦着柳浇的靴子,笑的整张脸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狗腿道:“老奴哪敢呢?这不是圣上要下旨拦也拦不住吗?这还是国公爷散了朝好容易打听到的,世子快跟老奴回去吧。”
柳浇看着哈巴狗似的柳福,面露不屑,轻哼了一声。
一旁的颐景见状忙借坡下驴:“是啊,世子爷,您快回去吧,别跟我一个弱女子在这斤斤计较了,左右不过区区一千两,还是世子爷的终身大事比较重要啊。”
柳浇瞄了一眼故作姿态的颐景,心中还是有些不忿。可这皇帝下旨,还是给自己指婚,这是不得不回去了,若是指婚的小娘子不妥当,发现了我的身份,那便是欺君罔上了。
她抬手摸了摸下巴,虽说自己也没什么大志向,这人间也觉得无聊得很,但要是就这么死了,还是不大值当。柳浇不再理会颐景,往马车走去。
一旁的管家正讨好地看着柳浇,见她往马车那边动了,忙给车夫使眼色。车夫接到信号,一溜烟地跑到马车后面把鎏金脚蹬拿了出来,又轻手轻脚地摆好,低眉顺目的候在一旁。
柳浇上了马车,围着颐景的护卫也四散开来,跟在马车周边。
颐景紧绷的肩膀随之慢慢放松下来,可还没等他喘口气,柳浇清冷的声音又从马车上传来:“本世子先回去处理要务,小小姐可要趁此时刻好好回家备好银子,待处理完要务在下再来跟小小姐算账。”
听见柳浇说话,颐景就像被轻蹭了后背的猫儿,整个人警觉地盯着半阖的车门,生怕她改了主意再从车架里出来。
等马车彻底消失在人群,颐景长舒了一口气,抬脚就想往鱼儿巷走。碧水见状忙跟个八爪鱼似的抱住他的胳膊,死活不让他前进一步。
“小姐咱们回去吧,这刚走了一个吴国公世子,万一这鱼儿巷里还有些什么其他人等着小姐可怎么办,小姐也不止骗了那一尊佛啊。我突然想起来夫人还给小姐布置了课业,说要让小姐练完十个大字才能出门,小姐咱们快回去把字先写了吧。”
颐景烦躁的挠了挠脖子,他不觉得自己最近还新得罪了什么其他人,可还是没抵住碧水可怜巴巴的眼神:“行,回府,不去成了吧,你就跟那吴国公世子一个德行,还什么课业,我怎么不知道。那吴国公世子也真是死要面子,我不就骗了他一千两,小肚鸡肠不认栽,半点没有男儿样子。这刚走,还说什么‘处理要务’,就他那样也就成婚是要务了,没点志向。”
说罢,还不忘往柳浇走的方向轻啐了一口。柳浇一走,颐景马上就现了形,碧水只得一边轻哄着自家小姐,一边脚步不停的拽着他往来时路走……
……
这一头柳浇刚下马车,一进府门,就听见屋内传出茶盏落地的声音。她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大步走向了前厅。
一到门口,柳浇便见母亲许氏端坐在主座的红木禅椅之上,正端着青花瓷盏细细的品着茶。而她那不中用的爹则背着手垂着头来来回回的在案前走。摔碎茶盏的必不是这二人了,柳浇往下首扫,果不其然看见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殷姨娘正手足无措的坐在文椅上,看着面前被自己失手摔碎的杯盏。
“妹妹好生阔绰啊,这随手就打碎了一只八方玉杯。”许氏拿杯盖轻轻扫了扫杯中的茶叶,连眼皮子也没翻一下开口道。
殷氏吓得当场就扑到了吴国公脚边,一低头再抬头时就成了梨花带雨的模样:“老爷,妾不是故意的,妾那是不小心,妾只是听了消息激动,妾怎么会成心摔碎杯盏呢?”
柳霁本就最吃她这小意的一套,一垂手便把人扶了起来。刚想开口对自己的妻子说莫要处处针对自己的爱妾,便被儿子打断了。柳浇走进门,随意的躺坐在了殷氏坐过的文椅上,扶了扶手肘开口:“爹这看着倒也不是有多要紧的事找我啊。”
听见自己宝贝儿子的声音,柳霁也不顾怀里娇软的姨娘了,转身就到柳浇旁边大吐苦水:“儿啊,你可知圣上要把谁家的女郎赐婚给你?是颐裕那老小子家的女儿,这怎么能行呢?他家那闺女,虎的这几条街都知道,我们断不能让他家的闺女进门。”
柳浇听着父亲话,绷紧了下颚,截断了父亲有些停不下来的话头:“圣上怎么会突然给我赐婚?还赐的是颐将军的女儿?”她紧盯着父亲,见他眼神闪躲,心中有了定数,八九不离十便是她父亲一手促成的好事。
对着儿子灼灼的目光,柳霁嚅嗫了半天终究是开了口:“我今日散了值,本是想就直接回来的,可是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那老匹夫的闺女怎么能就拿了你一千两不还,我就去找圣上说了这事,圣上当场就叫了颐裕来说要给我主持公道,我也不知最后圣上怎么就问起了你,还要把颐裕的丫头指给你。”
柳浇一只手抵着支起的腿扶上脑门,另一只手毫无节奏的点着小几,怕是皇帝终于恼了这两烦人精,想让他们消停点。
自己这爹恃“财”傲物,什么鸡毛蒜皮,家长里短都往他那说;那颐将军大老粗一个,当初就不支持朝中卖官,见了她爹总是吹胡子瞪眼,嫌那些个充了国库的功臣玷污了朝堂,有事没事就参一参他爹。两个人见面就像七月里的干柴碰火星,一见就着,还老是撩皇帝的胡子,这一天到晚的,是个正常人都想把这火灭一灭,可这灭火,也不是这么个灭法啊。
“圣上就说了这些?没别的了?那颐将军也同意?据我所知颐景那丫头他可是宝贝的很。”
“他当然不同意了,我们俩差点就在殿上打起来了,可是不顶用啊,圣上咬死了我们两家般配的很,还说过些日子让我们俩带上夫人进宫互相见见面,给定下日子来。”
说到死对头,柳霁有些激动,可转头说到圣上就像老鼠见了猫,声音越说越小,越说越不敢看儿子的脸色,这么大的家业,就这一根独苗苗,还病怏怏的,若是给气没了,可真是没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彻底沉了脸的柳浇明白这事情大多没什么回旋的余地了,她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母亲,敷衍了父亲两句,便离开前厅往后院走去。
许氏收到“儿子”的目光,知晓是要跟她商量如何做,心中有些不耐,却还是拂了拂衣袖起了身。
临走前还好心提醒了丈夫一句:“对了老爷,殷氏打碎的那一盏,偏巧是浇儿带回来的孤品,前些日子手底下的人刚验过,是真的。”
说罢,也不管身后是什么样,怡然自得地往自己的芙蓉苑走去。
等到了芙蓉苑,柳浇果不其然已经在这等着了。
绕过干坐在八仙桌旁的“儿子”,许氏慢悠悠的走到梳妆镜前坐下,细细的端看自己的发髻。
柳浇早就习惯许氏对待自己的态度,她早看清自己不过是她手里保住地位的棋子,对她也没了幼时的依恋,她明白她现在能离开前厅到这来跟自己商量事情便已经是天大的好脸了。
等了半晌,见许氏没有开口的样子,柳浇走到她身旁,规矩的在鼓墩上坐好,开口道:“母亲,如今怎么办?”
镜子里风韵犹存的美妇人,正磨着石黛准备重新描画眉毛,听到柳浇的话半点波澜也无,轻启了嘴唇细声说道:“能怎么办,还能抗旨不尊吗?最好是颐将军家中能把这婚事拦一拦,就我们家,仅仅只有钱财傍身,没被其他人吞了都是圣上的恩赏了,违抗圣意?那不是我们能做到的。”
“可若是颐将军没拦住呢?”
“若是没拦住。”许氏转过头来看向柳浇,“那你就好好藏好自己的身份,说自己是断袖也好,不举也罢,娶了便娶了,将她当成个摆件就行。”
饶是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到母亲这般薄凉的话,柳浇还是怔忡了片刻,许久未曾出现的不适又裹挟了心脏。她的嘴唇越发青紫,她的母亲却丝毫不为所动。
柳浇苦着脸,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扶着床角艰难起身,往屋外挪去。
蹒跚的走到自己院门前的紫竹林,柳浇扶着石桌,像是终于归家的雏鸟。她卸了力气,坐上石凳,接着便半伏在了石桌上,她实在是撑不起沉重的眼皮了。恍惚间好像听到了奶嬷嬷的叫声,可有些不大真切,她还是失去了意识。
梦里闪过好多母亲的身影,夺过她的私藏的小发簪,严厉的让她穿上男装的样子;气急败坏剪坏她刺绣的样子;不愿意碰她,厌恶她的样子;声嘶力竭和父亲争吵的样子;平淡地说出娶了就娶了罢的样子。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