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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谋而合
因军中口粮吃紧,征南将军也难得不管什么现实中的利益牵扯了,只下了军令,完不成便按条例处置。
在这样的催促情况下,众人也不含糊,飞快定下了行动基调后,征粮工作就如火如荼地开始了。
安阳县的地形较为简单,靠近西边有片平地,接近河流,是驻军的好地方,整只军队也暂且落脚于此。至于整座城邦,则可以分为东西两部分,其中主要为马氏及其僮仆附从,四周则散落着农户村庄,如同拱卫着都城似的。
众人第一次见到其宅院住所时也不由哑然一笑:和其比起来,什么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到底不如眼前几座石制坞堡来得实在。
仅呈现在他们面前的部分,程宿秋就看到了相隔一定距离便有一座望楼,巡逻队更是不时便经过这处,对他们这些生面孔很是警惕,但没有贸然出来。
足以推测到,内部也应是秩序井然,贼盗难存。程宿秋大致将对方的经营与自己手下的兵对比一番,显然与燕地差别仍然很大,但绝对比现在的这群士卒更像军队。
至于其狠抓武备的目的,也很是显而易见,即防止巴蜀的流民入侵。
当然,在程宿秋看来,恐怕还有一重用意,是提防他们这些王师吧?
无论如何,对方到底没有明说出其中意味,而世子也只是从那坞堡门前打马而过罢了,与马氏族人并未打过照面。
东侧则多为其余较小的豪族,加起来的规模也只和据说有亿万之财的马氏相当,且未有任何防护措施。
虽然没有进入各世族的宅邸,但之前借着进城采买的功夫,手下人将城内其余地方也提前打探过了一遍:
整座县城防备松弛,县兵比起打仗,更擅长在街头巷尾吆五喝六,足以想见,一旦未来秩序崩坏,此地的状况了。
也许那杜皓也察觉到了些暗流涌动的不寻常,最近对方愈发殷勤,在众人聚集开会时,更是主动领下了城西马氏的任务,而楼洵则负责另一半。
当然,程宿秋无意故意为难。对方既然愿意接下最难的部分,那程宿秋也不介意大方一回,见杜皓要求指派那些原来的亲信人马,也都顺手一起派了过去。
杜皓见已经要到了人,也非常识趣地没有多耽搁便走了,留下其余数人,都是世子的班底,对着目标陷入沉思。
关于任务划分,要么全县平民百姓一同出一万石,那不用多想,全县加起来也就两千余户人,距离冬天作物成熟还早着呢,隔天这里就能原模原样多出一个乡的流民。
既然日后要考虑在该地的名声,这方法自然不能选。
要么豪族平民一起,前者占据大头。
至于让世家单出,程宿秋只能说,如今皇权式微,皇上亲自来,都不一定能有如此大能耐,她出面估计也是看在手中军队的份上罢了。
即使马氏已经占据了一半的份额,其余豪族占四千石,乡县内的平民百姓再出一千,但这想让豪族出血的任务,也不好做。
但见楼洵似有胸有成竹之态,一人有些沉不住气,率先问道,“在下斗胆,敢问这征粮之事,卿准备如何征呢?”
楼洵见世子并未有阻止之意,才上前一步,垂首答道,“禀报殿下,臣有一策,可令世族心甘情愿,献出粮食来。”
只见面前端坐的人抬起眼,斜瞥他一眼,迎着光线的角度,细看时隐约可见其中光晕流转,随即她微微一笑,朗声道,“哦,难道我与卿竟然有如此默契,不约而同想到了同一个办法?”
正说着,便随手取过案上的纸笔,示意楼洵也将方法写下来看看。
众人见二人提笔信手的模样,也不由暗自猜测起来,世子和楼洵究竟都想了些什么方法呢?
二人几乎同时搁下笔,隐约可瞥见纸上都是四个字,极其简洁,孟霖便分别取了过来,其余人一同凑过来观看。
先看到的是楼洵那份,“以贷乡人”。
再打开世子的,“化粟为名”。
程宿秋看过后点了点头,赞赏地望着对方道,“果然,你我是不谋而合了。”
楼洵将两张纸取过,折叠收在其随身携带的记事本册内,脸上的笑容也更多了些真实的意味,“哪里,还是殿下意境更高。”
随即二人相视一笑,其余人或是了然,或是懵懂,但看二人反应,也都知道十有八九是可以成了,顿时很是期待起几日后豪族们的反应来。
——
东城区的世家们自然也消息灵通,知道了要征粮之事,且连东城的份额占了五千石也一清二楚。
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在座诸位的家中都提前囤积了米粮,数不胜数,五千自然不在话下。
但为了个劳什子的南征王师,就把粮食搭进去,着实不值当,数位家主提前商量过,以其中吴氏隐隐为首,牵头举办了这场宴会,试图以不伤利益和和气的方式解决此事。
傍晚,酒过三巡,宴饮渐歇,在主人的示意下,弹奏着靡靡之音的乐师也停下了奏乐,舞女如潮水般退去,整间室内,顿时空旷了不少。
虽然此行自己并不是主力,但程宿秋此前被敬酒时,杯中酒水也仅仅沾了沾唇,在旁人的地盘上,还是时刻保持清醒为妙。
只见对面数人低声探讨许久,连亲卫都快等得心急时,终于,其中一人站了起来,给出了答复。
“殿下,今年汉中年景不好,先是干旱,又有虫灾,我们的日子也着实不好过——”
程宿秋只继续饮着茶,身边人站起来笑道,“诸位,征南将军既然提出这个要求,想必是对在座的实力有一定把握的,还是直接说结果罢。”
“……我们一道,加起来出两千,不能再多了。”
纵然心中有准备,但程宿秋也没料到,和马氏能分庭抗礼的这些世族,只愿意出五分之一,其余都要摊派到百姓头上去。
然而现实就是,世族们已经占据了城内外近乎一半的土地,“贫者无立锥之地”,并不是一句夸张的话。
只听楼洵笑了笑,没对其数额点评什么,只是说,“如今正是青黄不接之时,百姓家中,余粮恐怕所剩无几,若要其再出征粮,那自然是征不出了。听闻诸位都是乡贤,平素最是友爱乡人,既然如此,不若多出些……”
顶着对面顿时变得锐利的目光,他语速不变,继续说道,“比如,几家一起出到四千石,一方面能让百姓靠着存粮,勉强度日,另一方面——”
为首之人倒是依然沉默,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们一行人,但其中也有小家族沉不住气,一听到这数字,登时起身怒道,“竖子!莫要欺人太甚!”
楼洵表情未变,只向着那领头的几人,躬身行礼道,“东城百姓约有一千户,只需诸位先出些存粮,以贷乡人,等到明年再以收成归还便是。”
“如此一来,诸位实际上并未损失粮食,又能在整个县城中得到百姓感激,名声在外。”
“而后者,对安阳县的诸君而言,同样也极其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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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两天因各种原因没有更新orz,希望下周顺利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