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王妃那几年

　　做王妃，从见不到王爷的面开始。
　　婚礼当晚，灵鱼与维岩连照面也没打上。
　　拜堂当然在一起，随后环节就各管各的。
　　灵鱼坐在新房里，困得眼睛睁不开。索性自家揭开盖头倚在床上瞌睡。
　　巧丽带了个丫鬟进来，见到自家小姐这么随意，一时也有些尴尬。
　　梁王府的丫鬟倒比她沉得住气。
　　“王爷叫我来此传话。”语气恭恭敬敬，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灵鱼坐起来，“请讲。”
　　“王爷说，请王妃不要外道，随意即可。他今日不过来，您可一切自便。”
　　灵鱼点点头，“请替我向王爷道谢。”
　　人家姿态摆足，自家也不要失了礼数。
　　那丫鬟又问：“不知王妃还有什么需要？”
　　灵鱼想一想，“我有点饿，想吃鸡汤面。”
　　这是个诚心诚意的要求。自中午她就粒米未进。真的饿得很。
　　丫鬟仍然不抬头，只低声答：“是，请王妃稍等。”说罢，行了一礼便轻轻退了出去。
　　灵鱼笑笑，“亲王府里面连传话的丫头都这么有趣。”
　　巧丽道：“小姐若不喜欢她们，我便叫咱们自家人进来服侍可好？”
　　灵鱼想一想，说：“不急，想必梁王殿下尚有安排。再说，不是还有你在我身边么。”
　　反正是做假王妃，何必太过认真？
　　不一时，便有仆妇呈了四菜一汤上来。
　　灵鱼也不客气，由着她们服侍，自顾自吃她的鸡汤面。
　　面汤香而不腻，面条劲道弹牙，梁王府厨子手艺不赖。
　　巧丽见自家小姐满意，便松了一口气，笑盈盈拿出大红封挨个打赏。
　　梁王府仆妇大方收了封红，也并不谄媚，只一一和灵鱼行礼，依次退了出去。
　　适才传话的丫鬟走在最后，她待灵鱼坐定，才又道：“王爷还有一言嘱咐王妃，明晨需进宫谢恩，但王妃不必按品大妆，只做家常打扮即可。”
　　灵鱼点头，她说：“替多谢王爷提点，就说我心中有数。”
　　那丫鬟也不再多言，正待退出，却听灵鱼问道：“咱们说了这么多话，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丫鬟一怔，抬眸扫一眼笑意盈盈的灵鱼，才低声恭敬答道：“婢子名唤怀绿。”
　　“好名字。”灵鱼对巧丽道：“你替我送送怀绿姑娘。”
　　怀绿闻言，连道不敢，再三客套，才与巧丽一道退出。
　　灵鱼换了寝衣躺在床上，听着窗外虫鸣唧唧，只觉眼皮沉重，将睡未睡之际，她忽然想到，自始至终，她都没完全见到怀绿的容貌。

　　次日一早，维岩与灵鱼在王府正厅碰面。
　　维岩见灵鱼穿一件朱色为主的襦裙，配金色披帛，带整套红宝石头面，骤眼一看，还真有几分新嫁娘的喜气。
　　他点点头。
　　灵鱼朝他笑笑，寒暄道：“王爷今日气色颇佳。”红衣梁王自有一股倜傥之意。
　　夫妻两个不约而同都穿红色，颇为默契。
　　二人客套两句，便相携出门。
　　梁王府位于玄武大街东侧，左右近邻不是宗室就是勋贵。道路宽阔通达，乘马车至明光宫不过两刻功夫。
　　维岩看来公事颇繁，乘马车也不忘读奏章。
　　车声粼粼，灵鱼百无聊赖，哈欠连连。
　　“我这里只有几篇经学文章，若你无聊，可给你消遣。”梁王殿下忽然出声。
　　灵鱼看向一本正经的维岩，她摇摇头：“我脑子里都是混沌，读不来这些华章。反正一会儿就到了，王爷由着我发呆就是。”
　　她爹从前是文华殿大学士，若有心经义，早博个才女名声了。
　　说完，她索性静下来，专注研究裙上花边。
　　维岩错愕，但他旋即失笑，重新埋头手里的奏章。
　　不久到了明光宫宫门，便不能再乘车。
　　梁王夫妇安步当车，跟着宫人内侍前往启德殿谒见皇帝。
　　宫门距离启德殿颇有段距离，维岩一开始还迁就灵鱼步速，谁知她瘦瘦小小，走起路来速度却不慢。
　　不知不觉他俩竟然把随行的宫女太监甩开一大截。
　　维岩见状忍不住笑。
　　灵鱼开始有些不解，但马上明白过来，她小声问：“王爷是否有话交代？”
　　这个距离，看得到听不到，应该很安全。
　　那么王府里以及马车上，皆隔墙有耳咯？
　　梁王缓缓开口：“你是许家女儿，宫里的事想必有所了解。”首辅之女，耳濡目染之下，宫廷之事应当心中有数。
　　可灵鱼说：“我的情况王爷知道，因此我也不过略知一二。”
　　原计划孤独终老来着，所以不关心宫闱八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维岩一怔，但马上明白过来。
　　“略知一二已经够了。你是梁王妃，除了太后与皇后，别人你不必顾忌。至于两宫面前，不偏不倚即可。”
　　灵鱼听懂了，原来宫中也有婆媳问题。
　　灵鱼吁出一口气。
　　她说：“多数时候我会得微笑点头。”
　　维岩道：“这样就很好。”

　　启德殿宏大肃穆且富丽堂皇，梁王夫妻行过大礼，谢过圣恩，还未恭聆几句圣训，瞻仰一二圣颜，梁王妃许灵鱼已经被打发去瑞信宫。
　　瑞信宫乃是历代太后居所。
　　环境秀丽幽静，花木摆设都极尽巧思。灵鱼一见便相当喜欢。
　　不过喜欢归喜欢，但一想到这里仍然归属明光宫范围，灵鱼不由便觉得有些腻歪。
　　不一时，有宫人引灵鱼入内拜见。
　　瑞信宫正殿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幽香，灵鱼初闻觉得好似木香，但细心分辨，其中又有极轻微的花香味儿，甜蜜惑人，但置身其中略久，灵鱼便觉得鼻子有点不舒服。
　　然而她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微微笑，一脸恭顺的听太后与皇后闲话家常。
　　灵鱼自小与绝色佳人一起长大，对美貌的抵抗力一直很高。但她自从踏进瑞信宫，目之所见，人均美女，属实令人目眩神迷。
　　尤其，两位正主儿。
　　太后从前是先帝的贤妃，不过县丞之女，然因美貌进宫便是嫔位。待产下皇子便做了四妃之首。三年前先帝驾崩，今上继承大统，如此便顺理成章做了皇太后。
　　太后比之灵鱼的表姨母淑太妃将近年轻十岁，面貌秀丽而且其人文雅如兰，有种难得的书卷气。大约因是太后身份，她穿着打扮皆偏向素淡，然天生得水沉为骨玉为肌，从头到脚无不昭示着绝世美人的风采。
　　与之相对对，皇后娘娘则年纪轻轻就生的雍容端丽，一颦一笑都大方且舒展，容貌言行都与灵鱼见过对渝王妃相类，大约这就是天家认为的旺夫相？
　　想着想着，灵鱼不由哂笑，来日自己与众位内命妇难免要在一处，画面必然十分突兀，好似鲤鱼中的鲶鱼一般不合群。

　　皇后率先开口：“梁王妃这样好的规矩与气度，真与五皇叔相配。”
　　声音清亮，如击玉罄。不过内容就是无意义场面话，灵鱼一边感叹，一边低声答：“娘娘谬赞了。”
　　“从前提了多少名门淑女，五弟都瞧不上眼。谁想到这姻缘竟系在许阁老家的大小姐身上呢。果然千里姻缘一线牵。”
　　太后声线又柔又糯，好似绕指柔。
　　灵鱼立刻做羞涩状，“得蒙皇上赐婚，臣妾深感皇恩浩荡。”
　　太后闻言含笑颔首，又略略看了灵鱼两眼，才对皇后道：“五弟这样清傲之人确实还是清流人家才堪匹配。皇帝果然慧眼如炬。而且如今正该趁热打铁，替蕙纯长公主也挑一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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