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复仇者】投入错误代码

　　“北原……北原阳太？”
　　不良嘴里含糊不清的来回念叨，像是在宕机的脑子里搜寻北原阳太这个关键词，半天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

　　松野千冬跨过一个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人，绕到场地圭介身后条件反射的站定，少年线条柔和的脸紧绷，一双湛蓝的眼睛冷冷地看向墙边那个不良。
　　这段时间他肉眼可见的沉稳了起来，已经不会再像刚加入一番队时那般容易冲动，说话做事逐渐从容内敛，思维敏捷的优点也逐步显露，整个人愈发的像一块激流中的石头，能够担负起一番队副队长的职责。
　　视线落在前方蹲着等待回话的挺拔背影上，松野千冬眨了眨眼，嘴角微微勾起，短暂的露出一个自豪骄傲的小表情。
　　多亏场地哥的指点……当然，我的努力也是很有用的！他不自觉想到，而后再度绷紧表情。

　　也不知道这不良是真的被打懵了，还是搁这故意装神弄鬼，半天想不起来适才开打前的叫嚣。
　　场地圭介逐渐失去耐心，在双腿发麻前伸手揪住不良的领口，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一字一顿：“说、话。”
　　骤然锁紧的衣领猛地钳住不良的气管，奄奄呼吸片时变得急促，他本能的瞪大双眼，抓住那条手臂。
　　逼视着不良混浊的眼睛，场地圭介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语气愈发低和轻：“——我的耐心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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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耐心有限。”
　　沾了血的铁棍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三途春千夜接过身后递过来的湿巾，慢条斯理的将每根手指上的血污擦净。
　　低垂的长睫浓密，像两把小刷子，在眼窝投落阴翳，被口罩遮挡大半的脸看不出情绪，他拿手背蹭开耳边几缕碎发，语调平直无澜道：“你把嘴巴闭的那么紧是没有用的，只要我们想，连死人的嘴都能撬开。”

　　“呵……”八百野优在地上翻了个面，仰天大口喘着气，从满是灰尘和铁锈味的鼻腔里喷出冷笑，“什么死人……连我身上到底有没有你们、你们想要的东西都看不出来……说、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经过又一轮不停歇的毒打，八百野优脸上、身上多出不少骇人淤伤，全身上下估已经找不出一块完好的地。他咬牙动了动腰背，预料之中的闷痛自骨头里一阵阵传来，口中的血腥味似乎也更加浓重。
　　灼热的温度穿透铁皮棚，毫无保留的烘烤仓内的所有人，连缩在暗角里的他们也没能。仿佛实体化的热浪在身边不断流动，卷走空气中所有水分。
　　妈的……八百野优无声骂道，咽喉上下滚动，艰难的吞下口中那点粘稠的唾沫，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正以平稳的速度汇聚成汗珠，一颗接一颗滚落额角。缺水的环境并不能阻止体内的水分流失，甚至因为高温和疼痛，加快了流失速度。
　　八百野优能感觉到，长时间的缺水和疼痛令他的精神和身体逐渐逼近临界点，最初沉默死守的自信和绝对已经开始动摇。甚至，刚刚挨打的过程中，有那么一两秒他的脑子一片空白，想不起来自己在哪，也想不起来那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逃走。
　　眼角瞥向包围圈外，八百野优咬着舌尖，用这点疼痛刺激几乎被打成浆糊的大脑，试图找出逃离这里的路径和办法。
　　没能被他注意到的恐惧从混沌的意识中流出渗到表面，在伤势可怖的脸上无声蔓延。

　　三途春千夜一直暗暗注意着八百野优，因而没有错过他脸上那点转瞬即逝的变化。
　　没有立刻揪住这道突破口穷追猛打，三途春千夜转身将湿巾随手丢到一旁的杂物堆上，抬眼不动声色的看向两块屏风之间的缝隙。
　　片刻，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略了八百野优一眼，干脆利落地举起手往前一挥——
　　“你们要干什么？！”
　　三个队员一拥而上，把骤然惊觉不对开始挣扎的八百野优从地上架了起来制住。左右各一个队员反钳他的两条胳膊，剩下那个将他的下巴牢牢掌在手里，指尖深嵌入肉里。

　　八百野优哪那么容易屈服，当即就挣扎着想要逃离这些控制，全身肌肉绷紧发力，用尽力气的扭动关节想挣脱。
　　但那三个队员也不是吃素的，快速准确的顺应扭动卸掉作用力后，钳制在关节的手依然如铁锁般牢固。
　　只会花拳绣腿的家伙在五番队留不长久，能留下来的身上多少都有些真本事在。

　　三途春千夜冷眼看着八百野优一通没用的瞎折腾，骤然从天棚闯入的阳光落在他身后，刺眼的光线将黑暗锁在颀长的身影前，遮蔽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平稳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已经窥见未来的讥讽：“说，还是不说？”
　　“说你妈个——”
　　脸被抓在别人手里，八百野优张不开嘴，却仍要含糊着口水骂咧。

　　随即，好似耐心被消磨殆尽，没再给他抒发心中不满的机会，三途春千夜果决下达命令：“卸了他的胳膊。”
　　擒住八百野优左胳膊的队员二话不说，手指捏住他肩头骨缝，另一只手托住腋窝，咔嚓一声，干脆利落的把他胳膊给卸了。
　　八百野优登时发出一声惨叫，五官皱到一起，脖子梗通红，片时后，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滚落下巴，滴滴答答砸碎在水泥地上。
　　但这并不是结束。
　　眼见八百野优因疼痛而剧烈起伏的胸膛逐渐平息，三途春千夜冲他身边的队员微微颔首。下一刻，钳制着右边胳膊的队员故技重施，捏骨缝托腋窝，动作一气呵成，又是一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如野兽摔入陷阱刹那发出的吼声，嘶哑的吼叫响彻仓库顶棚。
　　三途春千夜略微前倾上身，仿佛正饶有兴致的观看动物园里那些供人赏玩的猴子，翠绿如宝石的眼睛在逆光的阴翳中散发妖异冷光：“那就不用说了。”

　　透过屏风之间的缝隙观察着八百野优的呼吸频率，昭拉下口罩，沉默地喝了几口已经没气的糖水。
　　武藤泰宏站在她侧后方，跟着一起通过狭小缝隙看着屏风那头的讯问。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对身边的队员点头，队员授意转身离开隔间。
　　不多时，只听不远处响起拳头击打皮肉的闷响和零碎的痛呼。是刚刚离开的队员传去了队长的旨意，于是一早便被分过去的九人队，展开了针对那四个罗刹源不良的第三轮施暴。

　　咕咚！
　　突然，一道声音打在武藤泰宏的天灵盖上，惊得他心脏猛烈一跳，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人咽了一大口水的声音。
　　在暂时寂静的环境中，这声吞咽堪比添加了音响效果，沉稳响亮清晰无比。
　　武藤泰宏迅速侧目去看屏风另一头的动静——万幸，除了五感灵敏的三途春千夜立刻扫过余光，没人注意到屏风这头的响动。

　　朝三途春千夜比了个安抚的手势，武藤泰宏低头看向罪魁祸首，以为会看到一个僵硬悔过的石雕，结果发现，人家根本没有注意到不对劲，甚至还在优哉游哉的喝那罐已经没气的汽水，状态简直不要太放松。
　　从他的角度刚好能看见昭无声砸吧嘴时鼓动的脸颊，白皙无暇的脸蛋鼓起来时就像一个糯米团子。
　　似乎是嘴巴里的滋味儿淡了，糯米团子瘪了下去，易拉罐又被凑到嘴边。
　　咕咚！
　　这次的咽水声倒是小了不少。
　　武藤泰宏：“……”

　　眼瞧着八百野优就要从胳膊被卸掉的疼痛中缓过来，计划提出者却开启了休闲模式，武藤泰宏现在的心情就好比即将参与竞标的公司的老板，以为市场部的人已经处理好了一切，结果推开会议室的门才发现，市场部部长突然开始摆烂……
　　他伸手拿走昭手里的汽水，凑到她耳边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本就低沉的声音被压得几乎只剩气息，问：“接下来呢？”
　　昭侧头和他短暂对视了一眼，眼神晃晃悠悠飘到那罐汽水上，刻意压低的声线细弱：“什么接下来？”
　　“接下来该怎么办？”
　　“看三途表……完成后续的步骤。”
　　“……”
　　你刚刚是不是想说表演？

　　武藤泰宏定睛看了她四五秒，昭满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无可挑剔，似乎对这能够影响东万接下来走向的局面报以百分之两百的认真。
　　如果她没有以每三秒一次的频率去看那罐汽水的话，武藤泰宏还有可能相信这个家伙正在认真履行自己“智脑”的职责。
　　用呼气掩盖了叹息的意图，他直起身，无可奈何的把汽水超前递出，昭立刻从善如流的接过了。
　　片刻，又是一声小小的咕咚。
　　“……小声点。”
　　“哦。”

　　没有心思再管那个偶尔出现的咽水声，三途春千夜集中注意力，耐下性子等待八百野优逐渐缓过劲。
　　这个临时用遗留在仓库中的破旧屏风围住的暗角隔音效果约等于无，除了阻挡视线，其实并没有多大用处。
　　但偏偏就是这个看着鸡肋的用处奠定了这场问讯的基础。
　　利用几扇破烂屏风将仓库最暗却最热的角落围住，靠着墙壁摆出“F”型，分割出两个相邻空间，三途春千夜、四人队与八百野优在“F”的上半部分，武藤泰宏和昭在下半部分。三途春千夜他们问讯时的过程，由隔壁的二人全程把控。
　　逐渐变大的痛呼轻松穿透屏风，充斥整个小隔间，三途春千夜瞥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转回的视线继续死盯着八百野优，想看看这个罗刹源总长在听到自己兄弟的惨叫后会有什么反应。

　　把八百野优跟四个小弟分开来问讯，是昭提出的方法。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矛盾的东西，它既坚固又脆弱，能扛得住世人无休止的唾骂，也能被一句话拽入地狱，从此万劫不复。”
　　简单交代要背光，不允许打致命点等一些基本原则后，昭把他扯到一旁，拿着冰凉喷雾对准，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一死角的喷了一遍。
　　嘴里说着只有在散文篇目里才会看到的话，昭顺手帮他整理了有些褶皱的衣领，口吻温和而严厉，仿佛正在对着学生说教的老师：“你的直觉没有错，只是积累的经验还不够，所以容易跟自己下意识认定的路死磕到底。”
　　“三途，既然已经懂得琢磨人心，那就再多费点心思，学着如何把它拿捏在手中而不毁坏……学着抓住敌人的弱点和恐惧，尽量做到一击即中。”

　　关节脱臼的剧痛和同伴的哀嚎轮番击打着八百野优的精神，他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忍住胳膊上的疼痛，挪动眼珠子用力去看那个负责拷打他的少年，但他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从天窗打下来的光自上而下将三途春千夜彻底笼罩，站在逆光位置的他在八百野优眼里一直是个漆黑的人影，别说脸，甚至连那身黑色特攻服上的细节都看不清。
　　而看不见脸，就代表着八百野优读不到三途春千夜的表情和情绪变化，无法判断东万现在这番拷打到底是泄愤还是别有用心。
　　八百野优用力咽了下干涩的喉咙，使用过度的嗓子走音好几次才再度找回音准，勉强说出话来：“你们到底想……”想干什么？
　　他的两条胳膊无力的垂落身侧，先前钳制住他的两人已经松手，极富纪律性的回到那个少年身后站定，同样被笼在光里看不清正脸。
　　这一瞬间，八百野优猝然意识到，之前那些手段连拷打都算不上，直到现在这些人才动了真格。

　　“哈。”三途春千夜没忍住，讥讽的笑了一声：“也是真佩服你的自信，怎么，直到现在还当自己是不得不隐忍受辱的伟大勇者？”
　　倏然，一道刺耳的惨叫猛地扎进所有人耳里，八百野优也下意识侧头，良久才辨认出这是自己手下一个番队长的声音。
　　没等他细想那四个人遭遇了怎样的毒打，在三途春千夜的授意下，一直钳在他下巴上的手骤然发力，向上攒打的同时腕力一弹，剧痛登时冲进脑子！
　　八百野优急促呼吸着，猛然倒地，他想要惨叫出声，口中却只能叽里唔噜的发出不成调的音节，没过几秒唾液便不受控制的流出嘴巴，从他脱离槽位的下颚滴落。

　　“不是还在心里为自己的‘完美演技’和坚韧的心性感到沾沾自喜吗？”三途春千夜全然不惧的对上那怨毒的视线，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感的嗓音，在此时如同恶魔的低吟缓缓流入八百野优耳朵里：“既然如此，东万不介意帮你一把，给你的表演增添一点戏剧性。”

　　“赶紧滚！”
　　布料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被拖在地上前行，熟悉的嗓音来自东万那几个队员。
　　“要不是你们总长识趣，哪能这么容易就——”
　　“别说了，赶紧把他们扔出去。”
　　心有不甘的家伙被其他人制止，生锈的铁门被拉开的动静极大，那刺耳的滋啦声就好比有人拿着刀具在瓷盘上用力划拉。
　　几道重物落地的声响后，只听铁门吱呀了片刻，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再次被关上。

　　八百野优怔愣在原地，连肆意流出的口水都来不及管，只见他瞳孔紧缩，脸上血色骤褪，徒留纸一般的惨白。
　　始料未及的场面令他的脑子陷入空白，瞪大双眼死盯几步外那道黑色的身影。
　　刚刚发生了什么？

　　许是他的样子太过惨淡，三途春千夜心生“不忍”，微微弯下腰说：“看你那么不想说，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过一会儿我们队长来了，再交代几句就能放你离开……不用担心你的兄弟，他们一定很快就能回到家里，而你‘为了兄弟性命忍辱低头’的美名也很快就会得到传播。”
　　“恭喜你，勇者。”
　　“……”

　　八百野优瘫在地上，表情空白涎水直流，犹如一条搁浅的鱼，只能拼命鼓动鱼鳃，无法阻挡即将到来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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