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我的爱意

作者:少年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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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当周末到来的时候,左安已经顺利完成了当周的招聘任务,腰伤也恢复得比预想的要快很多,虽然她走起路来时的心理状态仍然不敢太舍我其谁,但已经从医院门诊大厅中的受损机器人变成真人了。周六早晨她和沈烈一起在小区旁的小铺子里吃了早点,含上两片润喉糖后,左安心情轻松地坐到车上。
      天阴沉得很,低低的压向大地,有些较高的建筑仿佛马上就要触及云层,空气比前些天都要凉上许多,周三开始后各种渠道的天气预报就开始不断强调周末将遭遇罕见的雷雨暴风天气。尽管如此,宽阔的环路上依然车水马龙,凉爽的温度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人走出家门。
      沈烈和左安在野生动物保护中心的门口与梁篮和他的女朋友文妍雯汇合。梁篮距离中心很远,起了个大早,哈欠连天地看沈烈扶着左安下车。文妍雯显然对这里充满了好奇,但他却因为沈烈不单纯的目的而假装摆出一脸嫌弃。他不由得在睡眼惺忪中又想起沈烈约他一起来时的情景。
      “什么中心?”梁篮躺在沈烈宾馆房间里的大床上,毫不客气得把脚搭在椅子上。
      沈烈瞪他一眼:“别装傻,去不去吧?”
      “我去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了解野生动物保护现状,以后胎教用的上?”
      梁篮站起来打算走:“一点儿不实在,不去。”
      “诶诶诶”,沈烈拦住他,“我没忽悠你。你先坐下听我说。”
      梁篮又大爷一样躺了下来。
      “安安她……很希望能为野生动物保护做些事情,她周末给孩子们讲解,大人也可以去。所以我想拉着你和文言文儿一起去听听,安安肯定很高兴有更多的人来了解这件事情。再说天天电影院逛商场,你不烦吗?我觉得你们一起来听听这个,挺好的。”
      梁篮惊得半天合不上下巴。
      “老沈,你是认真的了,是吗?”
      “大后天就周六了,谁有空骗你玩儿,你以为都和你一样那么闲?”
      “不是”,梁篮顾不上和他计较,“我是说,你对左安,是……”
      沈烈深深看了他一眼。
      “你终于……我是……真为你高兴……”梁篮激动得话都说不全,随即立刻又调侃起来,“哎,大爱啊。别的人都是想尽办法单独相处,你脑子里只有支持人家理想和工作”,梁篮故意酸腐地进行总结,转而他叹了口气,“你说你,这么好的人,怎么就碰上……”他想起了不愿提及的事,说不下去了。
      “我最近也一直和张律师联系着,我琢磨着……不行就答应了吧,呵,我熬不过她。不过我得做做我爸妈思想工作。”沈烈倒没他那么沉重。
      梁篮点起一支烟:“需要我出力出钱的地方,你别闷声不吭。”
      “嗯,少不了你”,说完沈烈抽走烟:“弄我一身烟味儿,安安不喜欢。”
      “老沈你……!我在你心里还有没有点儿地位了?!”

      “你跟我一样喊他篮子就行了,这是他女朋友,文言文儿。”梁篮被沈烈拉回现实,和左安打了个招呼。
      左安工作中和梁篮极少接触,这算是第一次正式的见面。梁篮比沈烈多了几分随性,少了些雅致,眉宇间较他要平凡,但亲和力很好,尤其在左安知道他是沈烈最好的朋友后,她对梁篮的印象也自然而然的非常亲切。他旁边的姑娘有着鲜明而时尚的穿衣风格,像是设计圈儿里的人。
      左安从前一晚上开始就有些激动,以往都是小学学校按照教育部的要求定期安排学生来中心参观,中心对社会的参观宣传一直没有做起来,是否投入大量人员在这个方面也没有明确的策略,左安是第一次碰到“旁听”的大人,她希望通过这个机会做个尝试,“上午九点是第一批参观讲解,都是些三年级的小朋友,大概二十人,你们和他们一起,也就一节课的时间,讲解后我还需要和他们互动十分钟,回答他们的问题,整个活动就结束了。然后咱们开个小灶,我带你们参观中心正在救助和养护的野生动物,了解了解我们的幕后工作,之后咱们在这食堂吃午饭,下午两点是第二批参观,讲解内容是一样的,你们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继续在中心里逛一逛,或者返回,看你们自己的安排啦。”
      “篮子他俩下午还有别的事儿,午饭也不在这吃了。”沈烈说道。
      “对,我们要去选片子”。梁篮瞬间精神多了,搂着文妍雯的肩膀解释。
      “选片子?”
      “哎,拍个婚纱照,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沈烈虽然语气充满嘲笑,但神情却是掩不住的替他高兴。
      “啊!”左安明白过来,“恭喜恭喜!百年好合!这个……你们走之前我送个小礼物吧!”
      “这么好呀!谢谢小安!”文妍雯听到还有礼物,笑得更开心了。
      一行人随即朝着中心深处走去,沈烈偷偷问左安:
      “安安,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礼物?”
      “不是专门准备的呀,但是正好有一件我做的木雕放在了中心办公室里,送给他们我觉得很合适。”
      沈烈心中立刻醋意翻滚,他这几次去做晚饭时候看到过工作台上有些小摆件,但因为一门心思都在做饭上,也不敢多瞧左安的私密空间,所以忍着没仔细研究,看来那些小摆件和奇怪的工具都是做木雕的了。原来安安竟然是会做手工艺的,第一次见梁篮夫妇,便出手大方的把自己放在中心的作品送了人家,可是她从没和自己提过,更别说送个这样的礼物给自己了。
      人一旦付出,无论怎样,内心深处总是渴求回报的。
      沈烈意识到自己的醋意来得没缘由,便又硬生生压了下去。这件事他是轻车熟路了。

      沈烈看到一群矮矮短短的小家伙儿们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一个跟一个的乖巧的下了车。带领他们的是一位和左安差不多大的老师,老师似乎还有两个小助手,小助手也就比他们高一两个年级的样子,但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目光严肃,认真的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过当这位老师给大家介绍左安的时候,两个小助手激动极了。
      “小~安~老~师~好~”一群小家伙们脆生生的拖着奶声奶气的长音向左安问好。
      “你们好呀~”左安甜甜地回应他们。
      其中一个小助手似乎颇有社交天分,他大方主动又很有礼貌的表白:小安老师,我们社团都很喜欢看您讲解的视频。
      另一个忙跟着点头:“您留的作业我都有写!”
      左安轻轻弯下腰,摸摸他们两个的头顶:“这么认真呀~你们两个是学校野生动物学习社团的小伙伴对不对?”
      “嗯!”两个小助手骄傲的挺直身子说。
      “谢谢你们帮老师组织大家过来参观哦~”
      这时有几个小朋友胆子比较大,跑到沈烈这边非常自来熟地拉起了他的手,拽着他的衣服,左安笑笑:“那就辛苦沈老师啦。”沈烈仿佛做了多么了不得的事儿似的,没来由的自豪起来。

      下午刚刚结束讲解,外面已是乌云压城,黑得好似夜色初上,狂风狰狞,中心的大片高树已经弯折到了自身的极限,原来清脆婉转的鸟啼淹没在呼啸中,悠闲散步的野鸭早不见踪影。雨滴仿佛倾巢而出一般,密集而迅猛地拍在地面上。一群人一时间震惊得有些恍惚,有个小朋友被吓哭了。
      几经安抚和折腾,孩子们的校车在一片纷乱和嘈杂中离开了中心,剩下沈烈和左安两个人站在堪称瀑布的雨帘前。
      “等我”。沈烈说完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留下没来得及说雨太大了的左安,足够两个人的大伞在这种级别的风雨中也变得脆弱渺小。
      没过三分钟,沈烈把车开到了大厅门口,他示意左安别过来,之后下了车,给左安撑着伞,开了车门,把她护进了车里。短短十几秒,左安看到他右侧已经湿透了。
      雷声从远处轰隆而来,混着雨声逐渐变得尖利,路上的车好像进了全自动洗车间,唯有车灯隐约可见。车速很慢,鸣笛声不断,往日英姿勃发的宽阔大路此时却略显疲惫难堪。车开到小区门口时,风速雨势丝毫未减,雷声更盛。小区里已是汪洋一片。
      遭了……左安心想,她今天是生理期第一天,本来就有些不适,天气大幅度降温,在这样的水里一路泡到楼下,回去后是不能善了……
      “安安,我背你。”沈烈在雷雨声中轻轻说道。
      “现在吗?”
      “嗯。你今天……是不是生理期?”
      左安羞红了脸,又惊叹沈烈的细致入微,她有些害羞地点点头。
      “所以我背你过去吧。”
      “哦……”
      空气生凉,风大得喘气都费力,小区院内空无一人。有那么一会儿,左安觉得好像天地间唯此二人相依,上下苍茫。她不再像此前那样挺着上身趴在沈烈背上。她两只胳膊轻柔的绕过沈烈的脖颈,脸庞贴近着脸庞,努力撑着伞,配合风的方向,尽量也护他周全。
      耳边唇边,一息温热,沈烈忽地眼圈儿湿润。
      他身背着左安,顶着风雨雷电一深一浅的摸索着,有种逆天而行的错觉。他不知道对左安的感情,算不算也是不可为。他只想一直这样,即使道路艰难,他拥着她的温柔和信任便好。

      左安进到屋子里时感觉自己只是鞋子被淋了,袜子有点潮湿,她回身看向沈烈,吓了一跳。他趟水而来,鞋子灌了个水饱是必然的了,然而裤子竟然一直湿到大腿处,哗啦啦像打渔归来。
      左安赶快把拖鞋拿出来让他换上,这是这几天为了方便沈烈做饭才新买的男士拖鞋。换鞋的功夫,左安才突然发现他脚踝处渗着血。
      “沈烈,你的腿怎么了?”左安仔细瞧起来,七八厘米长的口子,很细,不算浅,像是被什么划过,她轻轻碰了碰,沈烈“嘶”的一声躲开她,显然很疼。
      “别动,我看看,”左安蹙着眉,“这是被那盆带刺儿的花划破了吧……还有个小尖刺在里面,”左安心里一阵疼,“怎么都不知道吭声呢?”
      “没事儿,挑出来就好了,我也没想到会划成这样,”他自己倒是有几分开心,“当时就是猛地疼了一下,就没什么感觉了。”
      左安钻进自己的衣柜,挑了半天,翻出一条淡紫色纱裙,又跑到抽屉前,拿出各种棉签碘伏酒精创可贴。
      她举起裙子,非常严谨地说道:“沈烈,这是我唯一一条腰部松紧带结构的裙子,弹性十足,你也穿得了,快把湿裤子换下来,把腿上的沙子冲干净,我给你包扎。”
      沈烈想都没想,厉声拒绝:“我不穿!”
      “现在连20度都没有,穿着湿裤子你是想生病吗?”
      “我不穿!”
      “湿乎乎的根本没办法呆着啊!”
      “我不穿!”
      左安无奈道:“那怎么办,我这没有男款裤子,你都还是第一个到过我家的男生啊!”
      这句话莫名说服了沈烈,他拿着裙子去了浴室。
      沈烈在里面呆了十分钟,磨磨蹭蹭的也没出来。这条裙子符合左安一贯的风格,沈烈很容易就想象出左安穿着它时轻盈素雅的模样,但当他往自己身上比划时,当真如何也下不去手。
      左安敲门:“快点啦,还要包伤口,伤口要赶紧处理的。”
      又过了五分钟,左安听见咔哒一声,沈烈从门里面先探出头。
      “安安。”沈烈仿佛预测到什么似的,语气里带着一点点可怜,“先说好。”
      “什么呀?”左安镇定的维持脸部表情,不让内心的笑溢出来。
      “你不许笑我。”
      左安咬着嘴唇,眼睛比平时圆了一圈儿,她觉得这个动作能帮忙把满满的笑意分流出去。
      “嗯!”左安猛的点了一个头,与其说是答应,不如说是借着这个字放出一点笑声。
      沈烈一点点开了门。
      一个高高大大穿紫裙子的帅气男人委委屈屈地走了出来。
      “坐那去,”左安义正严词地指挥到。
      她开始给镊子消毒,取荆刺,给伤口消毒,擦拭,涂药,包扎,一气呵成。
      沈烈以为会很痛,其实也还好。
      左安全程没说话,低着头处理伤口。外面风雨交加,雷电一道比一道凶猛,更显得屋子静谧温暖。
      “咳,好了,”左安站起来,依然非常庄重,她拿起手机,“你走走试试。”
      沈烈毫无戒备的站起来,他想说你包的还挺是那么回事儿的。
      然而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彻底生成,就听到“咔嚓”一声,紧接着是左安看着手机颠颠地笑得不能自持,边笑边得逞般地把抢拍的照片展示给他:“憋死我了,装正经好艰难啊沈烈……快看你穿裙子的照片,好可爱!”
      手机里的自己正无辜地看着左安,丝毫未觉查到她坏坏的小心思。
      沈烈又气又笑:“删掉。”
      “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瞅准时机才拍到的呢。”
      沈烈朝前走进一步,冷着脸:“删掉。”
      然而唇边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左安反而玩意兴起,吐字清晰地说道:“不~要~”
      “那我可抢喽。”
      左安后退一步,把手机藏在身后,“抢得到再说呀!”
      沈烈要绕到她后面,左安十分灵活,几下就躲开,她仗着自己的腰伤好的差不多了,一步蹬上了床,女王一样高高踩在上面,“怎样?”
      沈烈仰头看她,未做多想,“安安,你以为我够不到吗?”
      他伸出长长的臂膀,一把揽住左安的腰,从床上直接把她抱下来,笼在了怀中,另一只手握住她攥着手机的手,分开她细细的指尖。
      “真的这么忍心欺负一个为你受伤的人吗,安安?”
      这一瞬间她天旋地转,恍惚觉得身体和灵魂同时踩在了棉花堆里,心跳飞上了云尖儿。说不清的感觉电流一般,随着沈烈的胳膊,胸膛和手心,传到自己的腰间与指尖,敏感的背部,再到全身。他好像额外的柔声细语,那句话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娇纵,酥酥麻麻钻进了她的耳朵。她甚至感觉沈烈在某一刻紧紧的抱着她不想放手。
      时间和空间都静止了。
      说不清究竟不过几秒钟,还是已经很久。
      沈烈缓缓放开她,手机已经在自己手上了。
      但他本来就没真的打算要删掉这张照片,某种角度来说,它具有纪念意义。
      左安微微低着头,脸颊发烫,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我去做饭。”沈烈首先打破满是心跳声的沉默。
      “哦。”
      她还是没转身。
      直到听见厨房开门的声音,左安才动了动,她倚靠在衣柜边,手里是不知什么时候沈烈又还给了她的手机,她仔细端详着沈烈这张毫无警觉甚至透着几分单纯的照片,眼里都是柔光。
      沈烈站在厨房里,任水流冲刷着一池子的蔬菜。
      不该那样做……
      他后悔着,夹杂着甜蜜和欲望。她腰部柔软,指尖细腻,那感觉真切的环绕在他的手臂上,掌心里。
      有那么两秒钟他放纵地紧抱着她,狠心地不肯放手。
      他是故意的吗?欲擒故纵似的,突然贴近又极力表现得好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他看得出她动人的羞涩是因为她并不反感他这样,甚至……
      没有,他很确定他不是有意为之。只是想要靠近和保持距离这两者不停的撕扯着他。显而易见的,后者完全没有战胜前者的可能性。
      安安……
      他默念着她的名字,像对待一块稀世珍宝。

      左安一直也没去厨房瞧沈烈做饭。他炒好了两个菜,端着盘子进到房间,看到左安坐在那个工作台一样的桌子边上,认真地做着什么。
      “安安?吃饭了。”
      “嗯,马上。”
      沈烈突然觉得这样简单的对话好幸福。
      “你在做什么呢?”
      “不许看!”左安半转着身子挡住。
      “这么神秘,那肯定是送我的礼物了~”
      “这么容易猜到?”
      “我聪明啊~~”沈烈自信地笑着说道,“先吃饭吧,安安。”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两个人很快吃完了饭,一起洗好了碗。刚刚那弥漫情思的似有似无,在谈笑中渐渐降落在心底深处。
      左安把沈烈带到桌子边,从小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雕。
      那是三两片荷叶旁,一个穿吊带长裙的姑娘伏在一块平坦低矮的岩石上熟睡着,一本书随意翻开着。
      “这个作品,之前就有雏形,但是一直没想好要具体怎么做。从你那回来后,突然有了灵感,一星期就差不多完工了,我做木雕从来没这么快过,”左安捧起木雕,交到沈烈手上,“本来想打磨好再送给你,可是……今天有点等不及……喜欢吗?”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有点紧张。
      沈烈坐在在灯光下,仔细的观察着这件木雕。熟睡的姑娘散发着悠然又干净的气息,使旁观者也跟着闲适放松。
      “喜欢极了……”他由衷地说道。
      于是左安又惊讶地发现自己比想象中还要高兴。
      “刻的是你吗?”沈烈问道,手指在荷叶上轻轻摩挲。
      左安反手支撑靠在桌边,没有直接回答:“发型,脸型都不一样,为什么会觉得是我?”
      沈烈淡淡地笑着解释道:“感觉。这睡觉的神态,和你在湖边车里熟睡时一样。”说完他抬头看向左安,笑容明亮又笃定,带着一丝绵长回忆。
      目光相遇,左安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匆忙看向窗外。
      雨势几乎未减,风没那么大了,然而闪电与雷声奔腾呼啸,忽明忽暗。
      “从没见过这样密集的闪电!”左安突然兴奋起来,“我超喜欢看闪电的!”她兴高采烈关掉屋里的灯,只留下床头微弱的一盏,“沈烈你快看快看,漂亮吧!”
      一道蓝紫色的闪电在夜空瞬间连接大地,未等沈烈看清便消失不见,他刚要说太快了,另一道更大更曲折的细线极具科幻感的出现在天边,映得天空紫白色一片,之后同样迅速的消失,接着便是尖锐的雷声炸裂般响起。
      之后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不足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两人静静地一同欣赏了百余道闪电。
      “是不是很刺激?”
      沈烈还沉浸在刚刚的视觉冲击中,喃喃道:“令人敬畏……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看闪电。”
      “也是第一次有人和我一起看闪电。”
      电闪雷鸣中,两个人各生欢喜。
      “今天很幸运,平时多数情况下只看得到天空亮了。”左安坐在沈烈一旁,杵着下巴继续望向窗外,不肯放过任何一道闪电。
      “这样啊……”沈烈胳膊伏在桌子上,脑袋斜靠着,将窗子和左安都收在眼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一丝隐忧和不忍:“可是,这么大的雨和风,小麻雀们怎么办呢?它们那么小。”
      也许是问题本身,也许是语气,也许是带着微光的夜色,左安转过头,她眼中的沈烈有一种异样的温柔。
      她盯着他看,心中有股醉意。可她明明没喝酒。
      “沈烈,你知道雕刻时,什么最重要吗?”
      “是什么?”
      “眼睛,”左安缓缓抬起手, “因为眼睛最会说话。就像……你的眼睛……”她没再说下去,声音溶进雨中,指尖轻轻点上沈烈长长的睫毛。
      沈烈整个人僵住了。
      他甚至不敢呼吸,怕这一切突然碎掉。
      他闭着眼睛,感受到左安的指肚在睫毛上慢慢划过。
      划过鼻梁。
      划过鼻尖。
      一点一点。
      带着香气。
      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心跳得疯狂。外表却凝固得仿佛是个木雕。
      他要去握住左安的手指,将它带到唇间。
      然而一声惊雷,风雨大作,明明小了些的雨势突然报复一样拍打着窗玻璃。
      也拍醒了两个混乱的人。
      “麻雀有窝。”
      “我该走了。”
      两个人一同脱口而出。
      “啊,那就好,有窝就好。”沈烈说,他站起身,有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你等一下。”左安看到他拿上还湿着的裤子准备去卫生间换下来,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她拿上手机跑到方琴卧室,沈烈不明所以的杵在门口。

      “明天下午我就回去啦,想我啦?”
      电话里传来方秦一贯响亮爽朗的声音。
      左安却没有理她这茬,举着电话迟疑了两秒钟,“小秦秦,我今晚……睡你床行不?”
      “睡呗!”伴着清脆的啃黄瓜声,方秦利索的答应了,看来在家的日子还不错。
      “嗯~明天下午我去火车站接你~”
      “好哒,回去我有个大事儿要跟你说……诶等下!”
      “怎么了?”
      “你自己的床坏了?”
      左安想了想,非常老实的决定实话实说:“不是。是因为……外面雨很大,沈烈腿划伤了,趟水回去容易感染,他衣服也还都湿着,所以我想让他今晚凑合在这先——”
      对面传来猛烈的急促的咳嗽,应该是方秦被黄瓜呛到了。
      “咳咳咳……你……等会儿……信息量太大……为什么有男人进了屋子……你还要留宿……从头到尾……咳咳咳咳咳咳咳……从头到尾……咳咳咳咳咳咳咳……急死我了……咳咳”
      “……从头到尾的事儿等你回来再说吧,你先咳嗽一会儿。我就是问问你能睡你的床不,你不是处女座洁癖先祖吗?”
      “不行,咳咳咳……不行,危险,咳咳咳咳咳……”
      “放心吧,他很靠谱的,相信我。”
      “你不知道百分之七十多的那种案件是熟人做的吗?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方秦一口气憋出她认为最着急最紧要的那句,然后再次被咳嗽淹没了。
      “真没——”又一声霹雳巨响,左安几乎都没听见自己在说什么。
      “我的天,B市还打得出这么响的雷?”方秦也听见了,吓了一跳。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没见过这样的雷雨天。我不跟你说啦,你听这声音就该知道把人家赶走太不人道了。”说完左安准备挂电话。
      “诶诶诶诶,你把门锁上!”在最后一刻,方秦无奈地交待道。
      “知道啦!”
      左安高高兴兴走出房门,看到沈烈套上了湿乎乎的裤子。
      她有点生气,懊恼地责怪自己——这些天,沈烈的无微不至把她照顾得那么好,而沈烈自己呢?左安觉得他此刻散发着一种孤单的感觉,如同风雨夜里,刚刚归来便必须一个人离去的旅人。她很少跟他说谢谢,总觉得这个词未免太轻巧。比起语言,她更在意一个人的行动。于是对他的信任,便成了谢意的一种表达。
      “别走了。”声音不大,也没有蛊惑暧昧的味道,“我睡方琴屋子,你睡这吧。”左安示意沈烈受伤的脚踝,半开玩笑半严肃:“出去会感染的,没见那个新闻吗?一个老大爷带着伤口街上趟水,后来,他死了。”
      他逆着光站在左安面前,复杂的眼神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激荡,随即全都沉没在暗色里。
      “好。不走。”他说。
      一间狭小的屋子,一晚无处可逃的夜,一个近在咫尺触手可得,而又毫无戒备的人儿。在几经点燃的气氛里,谁能抵得住那个无辜的诱惑。
      但他甘愿戴上枷锁。
      他看得出左安没有那种想法。善意的挽留不该成为欲望的帮凶,更重要的是,他带不来确切的未来,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有克制,他还是不敢点开这场大火,怕一望无际的绚烂,最后都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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