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我的爱意

作者:少年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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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6 章


      左安坐在小小的书桌前加了会儿班,补上了下午没能做完的工作,又把明天要向林姐汇报的出差内容认真“复习”了一遍,看看有没有遗落或没说清楚没准备明白的,当周的工作计划也重新做调整,吕总和徐总的人员需求必须在周六之前完成,她恐怕这周都要加班了。
      工作的事情处理完后,她开始了修禅般的木雕时光。她喜欢边雕刻边思考,周遭一切都好像屏蔽在外,能让她获得极大的专注力。情绪平复之后,她开始理智的思考今天早晨的事情。
      老大夫和林姐的意思她明白,那猥琐男人之所以对她又推又踹,主要是受了她那个耳光的刺激,她当时气急了,不假思索的就掴了过去,没考虑到激怒对方会是什么后果。所以呢?所以为了生命安全,以后出门遇到这样的事情,要像吴轻那样忍着?如果吴轻没有遇到自己,今早会怎样?一直被欺负到猥琐男人尽兴为止?如果自己没有打了那个人,他会不会更猖狂?如果每个人都害怕,每个人都不站出来,每个人都不选择报案,他是不是可以在拥挤的角落里欺负越来越多的人?
      那怎么可以?所以问题的症结不是自己不该站出来,而是自己没能力站出来。
      她突然恨得很,和自己生了气。沈烈有时叫她女侠,实际上自己却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细柳小身条儿”,心气儿高的很,总想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而正经动起手来除了激怒敌人的一巴掌,却只会让自己受伤害,让身边的人担心。
      这样想着,她计算了下自己下班后的时间和活动,做了个重大的决定。她首先得给夏小芒打个电话,没有夏小芒的帮助,她这个决定很难执行。
      这时候左安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充上电等了会儿再打开时,一连串的来电提醒蹦了出来,全是沈烈的未接电话。她吓了一跳,仔细看了时间,正是她碰见沈烈之前从公司艰难朝医院移动的那阶段打来的,足足快二十个了。
      所以他其实是来医院找自己的,不是什么“看朋友后的偶遇”?他见到自己后并没有说什么具体的事儿,只是忙前忙后又是挂号又是付费的,那他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才找来的?这个发现使左安一阵心跳加速,心里某一处亮起一盏炫目的灯火,继而又难过了,他一路背上七层楼,又想要接着照顾她一星期,她却光顾着纠结最后连个水都没给他喝一口。他是不是会暗暗伤心的很?
      可他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去看朋友的呢?有什么是不能大大方方承认的呢?怕自己误会什么?啊,是了,也许,也许他是出于朋友的担心于是去医院看看,可又怕自己以为他有朋友之外的想法,所以才……好吧,看来是这样的了。左安心里头那个小灯灰暗了下去。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沈烈,她便要一个人苦兮兮凄惨惨的了,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总有个温暖的朋友一直在身边,这已经是很好的了啊。
      做人总要知足。
      知足常乐的左安,就这样在心中自行化解了沈烈对她藏之又藏的感情。
      可能这本来就是沈烈想要的结果。

      由于有了前一天晚上的反思,沈烈早晨敲开左安家的门之后,他看见左安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端着一杯水。
      “你渴不渴?”左安傻傻的问,配上认真的模样,这让沈烈特别想笑。
      “啊?”他忍住了笑,把杯子接过来喝了几口,“渴。”
      左安也发现这画风好像哪里不对。
      她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趴在沈烈背上。但是脑子里却围绕着沈烈开始自由奔驰了,她注意到沈烈身体素质很好,在七楼的时候并不喘,转个身就能跟刚出门似的轻松把她背起来,他肯定是常常锻炼身体的,说不定有八块腹肌呢?哇,八块诶,不知道摸起来会是什么感觉?他还很会穿衬衫,就说今天早晨这件吧,看着怪低调的,但是显得腰型很好看。成功的穿着是要人们赞叹这个人本身,而不是他的服饰,从这点来看,沈烈的衣品向来很不错。不过考虑到他总要出去和客户应酬,那腹肌,那腰身,会不会和啤酒肚综合掉?可惜了可惜了。说道应酬,他身上却又没有那种油滑的让人想要防备着的劲儿,更多的反而是信任和心安。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区总的位置,果然厉害……他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都这么体贴温柔,这么周全舒服吗?还是——
      “安安?”
      “嗯?”
      “到楼下啦。你想什么呢?一声不吭的。”
      “什么都没想!”
      左安心虚的慢慢下来,偷偷瞟了一眼沈烈的腰腹。肯定有八块!紧接着她大义凛然般目视前方,在沈烈的搀扶下往前走。
      “安安?”
      “怎么啦?”
      “我怎么总觉得你今天早晨怪怪的。”沈烈瞧了她半天,最终也没看出到底哪里不对。
      是啊,我怎么……色眯眯的呢?

      左安一上午心情都很好,她认为这主要是因为林姐对她出差回来的报告非常满意。听林姐的意思,之后对她的培养方向应该不仅仅是招聘方面了,整个部门将为了配合集团新的战略而进行大规模的调整,不过很多事宜并未确定,也无法和她透露太多,只告诉左安好好表现,以后会有很好的机会。
      不同于前一日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哪哪都难受时糟糕的食欲,这一天中午她已经在去往食堂的路上早早想好了要下口的目标。她点了一大份淮南牛肉汤,跑到调料区一勺一勺?着新榨辣椒。她心里鸡贼的想着,晚上吃饭时候沈烈肯定不会让她吃太多辛辣刺激的食物,所以要趁着中午偷偷吃个过瘾。就在她为自己的机智佩服得五体投地暗暗窃喜时,沈烈在身后轻轻点了点她的肩膀,用一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语气低声问她:
      “安安,你这么能吃辣啊?”
      “哈?”左安吓了一跳,一大勺辣子全都抖进了牛肉汤里,红通通一大片。
      在确凿的犯罪证据下,左安转过身,努力摆出坦然的明媚笑容:“我没吃辣啊!”
      “哦,是吗?”那笑容里全然是可爱的狡黠,沈烈想看看左安打算怎么解释这一大碗红艳艳。
      “嗯!”左安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说道,“这是……是小花的。”然后又给出一个灿烂的大笑脸,企图麻痹沈烈。
      沈烈喜欢极了这样的笑容,尽管他知道这是左安馋嘴耍的小聪明,不过没关系,对付这只馋嘴兽他有个好办法。
      他半得意半引诱的问她:“安安,你晚上想不想吃我周末时候给你看的那条鱼?”
      左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瞬间有点委屈和不舍的看着手里的牛肉汤,再抬头时带着一丝嗔怒望向沈烈:“特别好吃是不是?”
      “当然。”沈烈瞧着她变化多端的表情,心头不忍起来。他真想现在就把她甜腻腻地揽在怀里,好好抱抱她,给她做各种好吃的,哄她开心,看着她笑的花儿一样。
      左安有点不甘心,然而还是投降了:“好吧。那……我这碗牛肉汤怎么办?”
      “哎,既然也那么好吃,那就吃了呗。”沈烈无奈,他哪里有对付馋嘴兽的好办法,最后还不是自己妥协?
      “放了辣子真的超好吃啊!你买一份尝尝!”侥幸之下可以吃掉诱人的超辣牛肉汤,还赚了一份直流口水的鱼,左安因为兴奋眼睛亮亮的,这次是真的笑得开心。
      沈烈因这笑而倍感满足,他点点头:“好啊。在哪个档口?”
      “跟我来。”左安歪头示意,“没想到你会来食堂吃饭呢。”
      “嗯,第一次过来。今天上午腰怎么样?”沈烈确实是不放心左安的腰伤,中午想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在食堂看见她,结果刚到食堂,一眼就看见她一脸坏笑的放辣椒。
      “比昨天好多了,我也没敢总坐着。老老实实遵医嘱呢。”
      几米之外。
      小鱼干问小花:“小安旁边那个人是谁啊?看着他俩好像很熟的样子?”
      小花顺着小鱼干的目光看过去,她的角度正看得到左安的正面和沈烈的背影。她盯了一会儿后脸色变了变,回答道:“北区区总,沈烈。”
      “他就是沈烈啊!这么年轻!”小鱼干惊呼,眼睛也不眨的继续看了一会儿,“而且还好帅……看上去一点都不凶“,她压低声音说道,”不像吕总那样架子高高的。诶,小花,一会儿他过来时候,咱们和他打个招呼吧。”
      “哦”,小花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她想了想,装作不经意的问小鱼干儿:“诶,你觉不觉得小安特别招男生?”
      “她现在负责的岗位不是只能要男生吗?她和需求部门沟通过啊,对方没同意女性候选人。你忘啦?”
      小花这会儿不想讨论性别歧视的问题,瞪了她一眼:“我是说她特别受男生欢迎。”
      “哦。有吗?没注意。”
      小花恨铁不成钢的又瞪了她一眼,然后细数起来:“她刚来一个月时候,何洋跟她表白了,当然她当时就拒绝了——”
      “噗——我怎么不知道?!”小鱼干儿惊得一口水喷出来。
      小花嫌弃地扑棱着自己的衣服,她要表达的意思多次被打断,冲着天花板翻了下白眼儿,让自己淡定:“你现在知道了,不然他怎么总针对小安。还有啊,我们面试时候,我碰到至少两次候选人盯着她看。现在呢,我和她一起给沈总招聘,但是沈总估计只知道我叫什么,和她却这么熟了。昨下午他还专门来找过小安,即便小安不在,工作也不肯转达给我负责。”
      这点八卦信息量对小鱼干儿来说一下子有点多,不过她立刻抓住了八卦背后的重点:“小花,你……生她气了啊?”
      小花笑起来:“我干嘛生气?我的意思是说,你不是一直急着找男朋友吗,你多和小安学学啊,你看看她,”小花要小鱼干观察左安,“看看人家的‘一颦~~~一笑~~~~’,又是妩媚又是娇嗔的。你也得这样才行,知道吗?”
      小鱼干边看边觉得小花的话味道不对劲,忍不住解释道:“我和小安一起面试过好几次啊,我觉得她表现挺专业的,林姐也说她面试很准的,还说她和用人部门沟通很到位。”
      不像小花只看得见左安,小鱼干儿同时看得到左安和沈烈两个人互动的样子,她隐约感觉得到两个人之间比熟识更亲昵,但并不是小花口中那种怪怪的意思。
      小花见小鱼干这样的反应,立刻换了话题,不再提左安如何表现以博得男生好感。
      这边左安帮沈烈调好了辣椒油。
      “你和我们一起吃吗?”左安带着一点点期待问他。
      沈烈略有歉意:“不了,篮子在那头等我呢,你们吃吧。下午记得多站起来走动走动。”
      “嗯,放心吧,那我过去了”,左安朝沈烈走近一步,街头对暗号一般,“晚上的鱼说话算数哦!”
      说完高高兴兴走了,身后留下沈烈惦念的目光。
      “沈总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小花问。
      “他和梁篮梁总一起吃。”左安没多想的回答。
      “哦。”小花笑了笑,仿佛算好了左安会这么说一样。
      小鱼干微微看向小花,有点担心,想了想,还是挑起了其他的话题,三个人又嘻嘻哈哈地乐了起来。
      左安要加班面试。这个加班来之不易。她昨天只约到了三个人来面试,对她来说是“史上最低”了,不过可喜可贺的是这三个候选人质量都很高,全部通过了左安的初试。由于突然被告知需求部门的吕总明天要出差,再回来得两周之后了,左安紧急协调了一下午,才争取到吕总晚上的时间进行复试。吕总助理,也就是吴轻,弄错了一个重要事项的时间,需要多个部门进行调整,还要去沟通紧俏的会议室,这本来应该是助理自己去弥补的事情,然而左安迟迟等不到协调结果,了解进度的时候才知道个别部门非常强势,说什么都不同意调整,吴轻自己躲起来哭了,没有反馈左安,最后是左安亲自处理完毕的。这个协调过程这样艰辛,以至于左安回想起来就头大,她甚至在休息的间隙专门查看了吕总助理的岗位职责和任职要求,发现和谢圆的没有任何区别,然而真正接触起来,两个人差别巨大。她不太明白以吴轻对业务的理解程度和工作的统筹能力、人际沟通能力和抗压力,是怎么做到连续两年获得“最佳员工”的荣誉称号的,她甚至怀疑起这个普通员工中最高级别荣誉的含金量了——要知道这可是她今年的目标之一啊。
      吕良和吕总不怒自威地坐在办公室里,左安坐在一旁,开始复试候选人。吕良和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了,那是和老总一起打天下的身份,公司里没有人不知道他,但也没有几个人敢和他谈笑自如的说话。虽然打拼辛苦,但他保养极好,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也就三十多而已,形象也不错,然而因为平时不苟言笑,颇有点流行的“霸道总裁”冰冷范儿,下属以及其他部门级别低一点的员工和他说话时都毕恭毕敬甚至颤颤巍巍的。同样是区总,他和沈烈那种“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完全是两种风格。据说他还非常看重面子,谁薄了他的面子,总要被他扳回来——这一点左安是听别人风一句雨一句的说的,对于她没亲自验证过的事情,听听就算了。
      左安对这三个候选人能通过复试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她为吕良和招聘过司机——区总之中,只有吕良和才配置了私人司机,这似乎也是别人说他位子高、重面子的原因之一——左安基本摸得清他选人的风格,又有之前北区相同职位的招聘经验。果然,吕良和很满意的同意了这三个人的入职。
      “左安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吕良和问。
      “我学的就是人力资源”,左安摆出自己职业化的微笑。
      “嗯,挺好,挺好”,吕良和拍拍左安肩膀,“我这之后还有几个职位,辛苦你了。等我出差回来就安排复试。这是职位说明书,林仟已经签字了,你先看下有什么不清楚的。”
      左安接过说明书仔细看起来。吕良和站到她左侧,指着其中一条做了更详细的解释,叮嘱她要特别注意。吕良和挨得很近,左安明显闻得到那身烟味儿,她有点不舒服,但是在全公司都盛传他很凶的吕总面前,左安只好坚定地站在原地,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说明书上,尽全力忽视呛人的味道,。
      “挺清楚的,吕总。”
      “嗯”,吕良和拍拍左安右肩,未等她察觉出有什么不妥,便已坐回到自己那个看起来就十分豪侈的老板椅。
      左安正打算走,吕良和又问她:“你父母做什么的啊?”
      “都是退休职工,之前是县城里化肥厂的工人。”左安礼貌的答道。
      “北京有什么亲人吗?”
      “没有,吕总。”
      “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呢”,左安不明白吕总怎么开始人口调查了,她有一种吕总想把什么朋友弟弟老婆侄子之类的介绍给她的预感,连忙胡诌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很扯的理由:“我父母管得严,不让我现在谈恋爱,想让我以后在老家找。”
      “哦……”吕总笑道,“可惜了,我本来想介绍个朋友的弟弟给你认识呢,条件也挺好。那就算了吧。”
      果然如此。左安舒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啊吕总。”
      “没事儿,没事儿。”吕良和客气的摆摆手,并没有如传言那样因为被拒绝而不高兴。

      趁着左安加班,沈烈已经到超市买好了鱼。他这一天开了四个会,还都是当场需要讨论出结果或者给出建议的会议,会议很高效,很多重要的事项基本都得到确定,这让沈烈很满意。他离开上一家公司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公司在后期开始务虚,总有那漫无边际的冗长会议,开到天荒地老也没有开花结果,以至于低头看手机,半小时后再抬头还能接得上茬,错不过任何有用的信息,他觉得年轻的躯体和精神都在无效的会议中消磨了。
      做饭是沈烈减压消遣的爱好之一,而没有什么能比在结束了一天的高耗能会议后,为暗自心爱的姑娘做一顿美好的大餐更让他轻松愉悦的了。他本来只打算买条鱼,走到收银台后又返了回去,买了足足可以做一礼拜的各种食材。左安之前跟他说,做饭也很好吃的方秦一直在老家相亲,要下周才回得来,于是他想干脆这一周都给左安做晚饭吧,如果每天都能看得到她心满意足的样子,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休假的一周了。他一边琢磨着食谱,一边不厌其烦的反复告诫自己:他的目的是为受伤的左安做几次营养又美味的晚餐,所以吃完饭就回宾馆,没有需要继续停留的理由。
      当左安看到沈烈从后备箱拿出那么一大袋食材时,整个人是难以置信的。她眼睛里自动将这些都转化成沈烈手中一盘盘极富个人特色的菜肴。
      “沈烈,你看着我的眼睛”,左安故意装成深情款款的模样,吓了沈烈一跳,“有没有看到我的热泪盈眶?”
      “那你吃的时候岂不是要哭出来?”沈烈笑着把左安背到身上,又拎起这一兜子东西,不急不缓地登上七楼。他脑子里恍惚间联想到也许老了之后,安安会变成一个傻傻的慈祥老太太,爬不动楼梯,而他作为一个老了也依然帅气难挡的老头子,就要像现在这样,每天背着她上下楼,带着她在草地上晒太阳,她只喜欢他背着她,对于电梯和儿女提供的各种高端轮椅都将视而不见。他这个极其长远的,有点违反自然规律又很不讲理的联想把自己给逗笑了。
      “沈烈,你笑什么啊?”
      这次他说了实话:“我在想你老了是什么样子。”
      左安很好奇:“什么样子的?”
      沈烈想了想:“秘密~~”
      “切~我老了肯定也是个优雅的老太太。”
      “嗯~”,沈烈发自肺腑的点点头,“绝对是。”

      左安打开屋门请沈烈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同时体会到了一种重要的仪式感。
      屋子很小,才四十平左右,为了出租进行了大幅改造:没有廊厅,进入后就是左安的房间,厨房浴室和方秦的房间都挤在另一侧。左安的房间充盈着一种淡淡的香气,没有那种少女粉的感觉,倒是清新自然,干净爽利。墙上挂着一幅大照片,是左安和那天沈烈看到的另外两个女生的合影,三个人神采奕奕,穿着圣诞主题的衣服在雪地里玩儿雪,在沈烈看来,左安无疑是笑得最美的那个。阳台处是一张特别大的工作台,远远看过去上面好像摆满了奇奇怪怪的工具和一些动物摆件。书架和衣柜放在另一侧,书架早就被堆满,好几本书呆在工作台和床上。那张单人床随意摆着条丝绸质感的吊带睡裙,瑜伽垫躺在地上,瑜伽服整齐的叠在旁边。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气氛本就莫名变得有些不同,睡裙又让整个房间的私密性骤增。左安嘴上说着“随便看看”,实际上红着脸假装若无其事的去收睡裙,沈烈虽然点头答应,但除了厨房,他眼睛始终没再往别处瞧,还要把自己扮演得坦然,这十分考验功力。他觉得他此时的自制力就好像一根绷紧的弦,一点点外力的刺激,比如睡裙,比如左安的羞涩,都极有可能让这弦嗡的一声断掉,暴露出他内心真实的汹涌的欲望。
      最终是厨房解救了他,在这里他自在多了。厨房很干净,厨具放的很讲究,看得出常做饭的方秦很懂厨艺。沈烈开始忙碌起来,把好些左安并不太认识的少见食材迅速切成丁,熬上油,似乎是要榨什么东西。
      “沈烈。”
      “嗯?”
      “有没有人说你做饭的时候……特别好看啊?”左安站在厨房门口很认真地问他。
      “没有吧……”沈烈偏过头看她,有一点不好意思,“我很少做饭给别人吃。”
      这句回答让左安很高兴。她继续愉悦地盯着沈烈看。
      沈烈把鱼放到锅上蒸,盖好盖儿后问左安:“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
      “都说了好看呀!”左安说完便立刻转身回了房间,心情美的偷偷乐起来。
      沈烈对着那鱼,先是难以自抑的笑了一会儿,接着又朝厨房门口的方向空空的望着,怅然若失。

      “你慢点吃啊,这鱼是有刺的。”沈烈看着一脸陶醉的左安,无奈又开心。
      “我的吃相就这样了,你忍忍吧。谁让你做的饭那么好吃。”左安已经完全不计较自己在沈烈面前的形象了。
      “没人说你吃相的事儿”,沈烈挑出一大块鱼肉,“这个刺儿少,给你。再说也不难看。”
      “你是我认识的做饭最好吃的人了,连我奶奶的厨艺都要排在你后面了。”
      “呦,这么高的评价。不过我也是我认识的做饭最好吃的人了。好巧啊。”
      左安也给他挑了一块看起来没鱼刺的肉,一本正经道:“是吗?真的好巧诶。”
      “奶奶身体还好吗?”沈烈看看那块肉,明明有很多刺儿,他一点一点挑出来,又找好几块刺儿少的部分摆在左安前面。
      “特别好,快九十岁了,还坚持种地呢。奶奶很厉害的,爷爷没得早,她自己把五个孩子养大的,改革开放后还出门做了小生意,是村子里第一个走出去的,有段时间也是村里最有钱的家庭。我听老一辈儿说奶奶年轻时候很漂亮,村子里好些人劝她再嫁,说是靠男人总是要轻松很多,她不干,觉得靠自己也可以,后来很早就在县里买上楼房了。年纪大了些之后还是回到了村子里。她是村里的传奇女性,前些年身体更好的时候,村里很多大事儿还都找她商量呢。”
      沈烈不由得一阵钦佩。
      左安继续说道:“我记事儿起她就总跟我念叨,什么时候都要记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学好一身本领才会遇到什么都不怕,不管有多困难,都不可以做坏事。到现在她见到我,还要这样嘱咐我呢“,左安得意地翘起嘴角,”奶奶有六个孙子孙女,她说我秉性最像她,独立,敢闯,要强。”
      “嗯,所以,你这也是在赞美自己呗?”沈烈笑着问她。
      “算是吧!”左安大方地承认。
      可是没多会儿,她便托着下巴,幽幽地看着桌子,有点伤感:“我想奶奶了……”
      “十一时候就能回家看望她了,很快的”,沈烈举起装着饮料的杯子,“来,安安,祝奶奶健康长寿。”
      “嗯,健康长寿!”
      未至饮尽,一曲爵士乐突然奏响,两个人同时看向自己的手机,意识到原来彼此用了同样的铃声后,左安笑着接起了电话。
      “喂,子夜。”
      “小安,小芒说你受伤了?”
      “嗯,她嘴咋那么不严实。昨天伤的”,左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沈烈,“今天好多了,没大事儿。”
      “哦……我这些天都在远郊查看工作室的装修,”夏子夜歉疚地说道,“不能去看你……”
      “看我干嘛?我恢复得挺好。”没心没肺的左安,忘了她在医院孤苦无助时的心情了。
      “……没事就好。你在做什么呢?”
      “和朋友吃饭呢。”
      “朋友?”夏子夜想了想,“方秦在老家,小芒在上学,我在远郊,大学室友早就离京了,你哪还有朋友?”
      “嘿你个臭小子,怎么说话呢?我怎么就没有朋友了?”左安差点要拍案而起,猛然间发现除了夏子夜列举的这些人,她在北京真的就只有沈烈这个朋友,严格来讲,沈烈的常住地址还不是北京。
      “我错了我错了”,夏子夜连忙道歉,“女神的朋友遍布天下,都是您的信众。”
      “……”
      “小安,我……我很想你。”夏子夜变换了口吻,他本想忍住不说,但是藏起自己满满的情感,一滴都不流出,谈何容易。
      若是在平时,左安一般采取糊弄大法,半开玩笑半装傻地让夏子夜的深情厚谊打在棉花上不见踪迹,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静静等待他对自己的感觉淡化。
      但是今天她却有些不适,甚至不太高兴,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别闹了”,她尽量克制自己,毕竟这是她很看重的朋友,她不该心生不满,“我吃饭啦,不跟你说了。”
      “哦……诶等下!最近有个雕刻展览,我有两张票,这个周末一起去吧!”
      左安听到展览两个字,兴致立刻高昂:“哇哦……那个展览一直到什么时候?我这个周末有讲解活动的。”
      “这两个月都有!”夏子夜在电话里的兴奋连沈烈都隐约听得出来。
      左安揉了揉耳朵:“还有票吗,把你姐姐叫上。”
      “哦……”夏子夜有点蔫,不过他知道如果拒绝,左安不会同意单独和他一起看展览的。三个人一起,总好过她不去吧,再说那是他亲姐。
      “先谢谢啦!”
      左安挂了电话,沈烈什么也没问。
      “夏小芒的弟弟,我上次提到过的,小屁孩儿一个。”左安说道。
      沈烈笑笑,又给她夹了一块鱼肉,沾了沾鱼汤:“这部位是最好吃的,尝尝看。”
      对于沈烈的反应,左安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她品了品,好像有点放心,又好像有点不甘,乱乱的自己也看不分明。她把那块鱼肉放进嘴里,软嫩香浓,鲜辣回甘,好吃极了,那倏忽一现的奇怪感觉早已再找不见,只好作罢。
      沈烈牢牢履行着自己“吃完就走”的承诺。返回宾馆后他手机里收到了左安给他的转账,那是一星期的菜钱,转账备注上写着“我出钱,你出力”,对此沈烈早有准备。他知道左安的风格是肯定不愿意白白吃他一星期的,所以在超市的时候他就特别注意,买的都是有营养价格又适中的,怕给左安造成经济上的负担,等左安果然转账给他的时候,他大大方方的收下了,还回了她一句“合作愉快”。
      于是接下来的周三周四和周五就这样的走过来。沈烈变着花样的给左安做这做那,总是香气四溢的厨房充满了家的味道,左安爱极了这感觉,每次都要站在厨房门口欣赏沈烈做饭,她总觉得他做饭时从容雅淡,自有一种风流。而沈烈,他好久没有这样期盼傍晚的时光了,这小小的空间和短暂的时间给了他极大的快乐。他们在饭桌上谈天说地,像相知了多年的老朋友,如果不刻意提起,彼此都不会记得他们其实认识还不到三个月。白天,左安马不停蹄地忙着招聘,三天里有两天都在加班,沈烈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捧着本书或是查看谢圆报上来的市场数据,一直等到左安给他发信息,喊着“走啦走啦,饿死我啦”,他看着左安有些蹒跚地兴高采烈向他走过来,头一次感受到等待原来是可以充满希冀的,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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