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我的爱意

作者:少年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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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1 章


      早晨的阳光近乎完美地投在他的脸庞,笑容好像能把人揉得舒软。脚边三只毛乎乎团团地依偎着。身后是一条笔直悠远的林荫大道,天空被绿荫交错遮蔽。
      这幅画面如此美好,纯净得有些不真实。
      左安看呆了,目光一直没能离开他的眼睛。
      沈烈竟然破天荒的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脸红。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怎么了?”
      左安探着身子朝前靠近沈烈,他瞬间想起湖边微醒迷离的左安,无奈地发觉自己嗓子发干。
      她是那能点燃大火的种子。
      “这……就是你说的一起跑步?”左安压抑着惊喜,假装质问。
      “对啊,叫你起床一起跑步,哪里不对?”沈烈继续笑道。
      左安温柔地笑起来,带他朝公园的方向走去。
      “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晚上。”
      “累不累?”
      “嗯?”
      “这星期,很累吧?”
      沈烈想了想:“圆儿跟你说什么了?”
      左安没回答他,她转身到沈烈前面,倒着走路:“我看看你的脸色。”
      “嗯,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你这一星期都没好好吃饭。原来做饭好吃的人,不一定就按时吃饭。”
      “难道是梁篮说的?”沈烈继续猜测,到底是谁把他不好好吃饭的事情告诉的安安?每天晚上打电话的时候,他明明一直很注意尽量不让她知道自己有应酬。她应该只知道自己有三场比较重要的饭局。
      “以前你是不是比现在还辛苦?尤其是刚开始开发客户的时候?是不是会有客户特别难缠不讲理?是不是会有跟了很久的客户在马上就成功的时候被人拦腰截断过?是不是竞对抢起客户来特别凶狠?是不是会有客户家里所有的大小事情都让你帮忙处理还理所应当?是不是无论多晚,只要客户有需求,哪怕和工作没关系,你都得出现?是不是吃上一顿家里的饭特别难?”
      沈烈愣愣地看着她。
      他确实经历过很多类似这样的“是不是”,而且只会更夸张。没有哪个战士的闪光盔甲不是在残酷的战争中磨砺出来的,而一旦偷懒,千军万马便很快袭来。
      “是不是?”左安问他。
      “以前……以前嘛,没有资历,没有客户资源,当然要吃些苦了。”沈烈轻轻笑着说。
      “那天,就是你去应酬唱歌那天,培训时候公司给我们看了个资料库,是一个如何争取高难度客户的案例库,都是公司真实发生过的,多年攒下来的,是为了让我们更好的了解一线业务的情况。那会儿我才真真正正了解到争取到一个客户有多么不容易。我本来也想问问你,但你在开会,我就顺便跟圆儿聊了一会儿。然后他告诉我说——”
      “什么?”
      “你是这行里行走的销售教科书——不管是拿下的单子,还是吃过的苦。否则,你不会是业内最年轻的区总。”
      沈烈清清楚楚地在左安的眼睛中看到了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会因为这份心疼而愧疚。
      他过去曾经狼狈过,而现在,他希望左安看到的,是一个总是清亮的,闲庭信步而胸有成竹的自己。他继续试图把过去的辛酸当做不值一提的无所谓,就好像不愿意让黑漆漆的污渍沾染了他面前的纯净。
      “干哪儿行一开始不都得吃点苦,没什么大不了,圆儿总是会夸大其词——”
      “谢圆是说话最不夸张的人了,”左安坚定地看向他,“沈烈,还记得在湖边那次,我对你说的话吗?”
      要是累了,想找人说说话,我随时都有时间的。
      怎么会不记得呢,不仅记得那句话,还记得她说这话时的神情,记得那一刻风的味道,湖水的声音,月亮的样子,和他心跳的感觉。
      “这话,一直都作数,”她期待地看着沈烈,“在我需要的时候你总是出现,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也希望我是你身边一个有支撑力的人,是战士,是女侠。”
      他突然发觉自己做错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就只想把安安护在怀中,挡住外面的风浪滔天,留一方静谧港湾,哪怕他不知未来何时才会尘埃落定,给他机会向她展示这个港湾,他也只想一直留住她干净而没有负担的笑容。
      但那不是全部的她。她是能和他并肩战斗的,不仅仅是在工作中。
      对,橡树,他想起舒婷那首诗。差一点,他就犯了严重的错误。
      “对不起,”沈烈极其诚恳地说道,“其实是七个饭局。”
      “我知道的。”
      “嗯。”
      奇怪的道歉,奇怪的原谅。两个人却都有默契的明白了彼此。

      这一天两个人一直呆在一起。沈烈和左安跑了七公里;协助她做志愿者,还套上了工作服去喂了一整排房子里硕大的鹦鹉;中午吃了简餐;下午在佟教那观看她练习新学的基本功,当了一次活靶子,虽然摔的生疼不过心里滋味儿是美的。
      晚上到了饭点儿,两个人都很饿,左安要请他吃饭,她说想吃点辣的,喝点酒,于是把沈烈带到了武馆旁边的大排档。
      大排档十分热闹,左安眼尖地占了个好位置,能看到一大片邻近公园里的荷塘,和主街道又稍微隔着点距离。她一口气点了超大份的麻辣小龙虾、辣炒蛏子、羊肉串什么的,正要喊老板拿十瓶啤酒,突然猛地想起来沈烈已经几乎喝了一个星期的应酬,她懊悔地怪自己太粗心,光顾着自己想要宣泄过瘾。可是口型已经张开,老板和十瓶这四个字儿都出来了,她只好半路改道:“——十瓶,不,四瓶那个……汽水儿。”
      沈烈笑了笑:“老板,十瓶啤酒。”
      负责任的老板看了眼沈烈,端上来四瓶汽水。
      左安忍到老板正义的身影远离自己,才噗的哈哈笑出来。
      沈烈很委屈,“我看上去那么像想要灌醉你的坏人吗?明明是你想要喝的。”
      “可我看上去更不像要灌醉你的坏人呀!”左安打开两瓶汽水儿,“我知道你想陪我喝,但是你这周的胃负担太重了,我都不该带你吃这些的,是我疏忽了。”
      沈烈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安安,我没有那么脆弱,真的。你想喝酒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陪你。”
      左安非常认真的点头:“嗯!那我想喝粥,能陪我吗?”
      沈烈知道她想的什么,心里暖和着,脸上却是无奈地笑着答应道:“想喝什么我都陪着。”
      “那你等我!”
      左安小跑着拐到另一条小路上去了。
      佟教的功夫她练得如何了,好像还看不太出来,但是周围的好吃的,她肯定已经研究得十分深入。沈烈想到这,脸上溢出笑容。
      左安跑到一家广式粥店,来喝粥的人很多。她喝过两次,觉得味道很不错。对她这个北方人来说,广式煲粥是她从没尝过的新奇做法。这家大排档性质的粥店直接在外面现场做粥,更是让等的人口水直流。这次她很用心地在旁边看着,想偷摸学学,回家也试试,说不定哪天能在沈烈胃不舒服的时候做给他喝。
      诶?她不是连煮面都不太会吗?

      她拎着两份打包好的粥正要回去,何洋晃晃悠悠地挡在她眼前。
      除了工作时候必要的交流,他们俩平时也就见面打个招呼。本来一开始左安拒绝何洋后,她是想要有个融洽自然的同事关系的,哪怕“买卖不成仁义在”呢?但有时候善意的相处会被误会为“我还有机会”,没事就不要打扰才会让对方认清现实。只可惜个别人始终过不去这个坎儿,总是在各种小事儿上发泄“当年你不接受我”的怨气。
      左安冲他点点头,就要从他右边绕过去。
      何洋又挡住了她的右边。趔趔趄趄地。
      “你这是……是去哪儿啊,小安?”他一张嘴,酒气冲天。
      左安朝后退了退,“和朋友吃饭。先走了哈,再见。”
      然而何洋一把拽住了她。他虽然醉熏熏的,力气却仿佛比平时大多了。
      “和哪个……哪个有钱男……嗝……男的啊?”
      左安的手腕被拽得生疼,她怕粥晃洒了,又不敢太使力气挣扎,更不想和他闹得太难看,只好屏蔽他的狭隘思路,尽量语气平和:“你喝多了,快回家去吧,免得女朋友担心。”
      谁知道女朋友三个字儿正戳中他痛点,他更愤怒了,使劲摇晃起左安:“去他妈的女朋友!你们女……女人……不就认识……嗝……钱,钱吗!老子有,有的是!”
      他一手掏出钱包,另一手还不忘死死地拽住左安。他抖落出钱包里所有的钱,哗啦啦撒了一地:“给你!都给你!都给你都给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今晚跟我睡!这钱够了吧,啊?给我先亲一个!”
      左安的怒火从脚底蹭的穿上头顶,那粥重新再买一次好了,她要把它们全都扣在他那张恶心又丑陋的脸上!
      沈烈重重打在何洋脸上的一拳挽救了那两份粥。
      声音如此之响,连何洋发疯时候都没能惊动的食客们全都朝他们看去。
      沈烈又狠狠给了第二拳。
      这一拳如此之猛,连左安都看傻了。
      沈烈眼神狠绝,对着倒在地上的何洋低声命令:“向左安道歉。”
      每个字都好像被牙齿打磨得锋利,从牙关节那里挤出,把周围气压都拉了下来。
      何洋被打得醒了酒,他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认出来那是谁之后,唯唯诺诺地慌忙打招呼:“沈……沈总,沈总好。”
      “我说,向左安道歉。”沈烈眼神依然黑得可怕。
      何洋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做了多么荒唐丢人的事情。他支支吾吾低着头:“对……对不起,小安,我喝多了。”
      “说,你以后再也不会纠缠她,更不会影响她的工作。”拳头依然紧攥。
      “我……我以后再也不纠缠小安,不影响她的工作。”
      沈烈看向左安,神情柔和下来:“这样够吗?”
      左安点点头。
      这时候气喘呼呼跑过来一个人,原来是赵腾,他是被何洋拉过来强行喝酒的,他酒量很差,没敢喝多少就去了好几趟厕所,刚出来就碰见何洋到处瞎走耍酒疯,赵腾赶忙跑过去解释:
      “不好意思啊沈总,小安,他那个……失恋了,心情不好。”
      沈烈没理会他,转而又厉声冲何洋说道:“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胡来,我这里和公司那边,都不会让你好过!”
      何洋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沈总,那我们,我们先走了。”赵腾拉着走路还不能直线的何洋赶紧撤退,觉得自己也跟着丢人。
      沈烈冰冷地扫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人群也有点害怕地散去了。
      他从左安手中拿过那两份粥。
      “手腕疼不疼?”声音温柔得好像和刚刚那个冷酷的自己是两个人。
      “你呢?手疼不疼?”
      沈烈甩甩手:“还真挺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经验,用力不对。”
      左安当了真,把沈烈的右手拉过来仔细检查:“啊?我看看,肿了吗?你这打的也太实在。”
      沈烈反倒握住了她的手腕,细细手腕被攥红一大片,看上去有的地方可能会有淤青,也不知道何洋哪来那么大力气,他刚下去的火气又因为这片伤痕奔涌上来:“两拳真是便宜了那混蛋!”
      左安却笑盈盈地看着他,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生起气发起火来还可以那么好看。手腕是有些火辣辣的疼,可是已经在温暖里渐渐舒适。
      沈烈却没有因为他一直喜欢的笑容而消怒,反而愈发的生气:“你是傻的吗,还笑?忘了地铁的事了吗?万一我没有过来找你,万一……万一……我不想地铁那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大片的乌黑伤痕,痛到无助的表情,猥琐男人脑中可能的画面……他不知道左安有没有在梦里重新遇到这件事,他自己是梦到过两次的。在梦里,他总是在左安即将受伤受辱的时候出现,可是当他要挺身而出保护她的时候,视角却总是忽地飘远,他眼睁睁看着她被狠狠推倒在地,被踩踏,直到惊醒也没能让她躲过。他明白这个事儿像个心结记挂在了自己的心里。当天色发暗,左安却迟迟没有返回的时候,他有点心慌了。
      这一次他终于来得及,那是连带着对地铁那次的愤怒挥出去的两拳。只是眼前这姑娘,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副笑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她心里就没想过,今晚这事儿最坏的后果会是什么吗?
      左安为他搓搓手指和手背,也不说话,就看着他。
      沈烈那张生气得发紧的脸立马变得满是心疼。
      搓了一小会儿,沈烈轻轻挣脱开来,给左安揉手腕。
      “那我就是高兴啊,”左安低头看着自己藏在沈烈指尖中的手腕说道,“我……就是挺高兴的。”
      她抬头看着沈烈,眼睛里华光流彩。
      那光彩映着沈烈,沈烈便也跟着高兴起来。
      最后左安很认真地跟他说:“沈烈,我不会让地铁那样的事情重演。”
      “说话算话。”
      “嗯。”
      人生会遭遇什么谁也说不准,可是我不管,我们要说话算话。

      夜色又浓了些。两个人吃了饭之后围着荷花塘散步,硕大的花朵已变成了一个个精致可爱的莲蓬。周围没什么人,大排档那边人声鼎沸,隐隐传了过来,更显得荷花塘寂静幽深。这样的背景和颜色好像催化剂一样,沈烈没喝酒,可是走在左安身边,时不时无意的肢体碰触却让他有些微醺的错觉。
      左安的手机铃声响了两次。他注意到第一次铃响时,左安只是不经意地把手机拿出来,毫不避讳,他也看到了那来电的名字,并不认识,然而左安在看了一眼名字后,神色便不太一样了。她没有接那个号码,但是从那开始,她明显有些紧张;第二次铃声再响时,她是深呼吸了之后才不情愿地拿出手机的,那是另一个号码,也不认识。她依然没有接听,但是更加的焦躁,虽然左安极力掩饰并不想表现出来,实际上其他人可能根本看不出她的异常。可是对于沈烈来说,左安这样的变化太明显了。
      左安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的模式,但是依然拿在手上。手机屏幕不停的闪烁,有电话,有微信,甚至还有短信,不知道对方是哪些人,在傍晚锲而不舍地要联系到她,而她在接通电话之前,似乎就已经知道通话的内容。
      沈烈意识到好像是自己的存在,让左安不方便接电话。
      “安安,我……去那边的椅子那等你,正好我也走累了,歇会儿去。”
      他来到百米开外的木椅那,假装稳稳地坐下去。太阳最后的一丝光辉也被夜晚遮住了,这么远的距离他看不清左安的样子,只从路灯下的剪影里看到她不像平时那样身姿挺翘凛然,仿佛少了什么支撑。
      沈烈心头一紧,他从未见过这种状态的左安。他继续紧紧地盯着她,企图从越来越不分明的轮廓里发现什么。
      这样过了至少二十分钟,沈烈在浓郁的夜色下看到左安终于打完了电话,一个人无助地蹲在那里。他想她可能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的空间,于是又忍了忍,眼睛在已经看不出什么细节的湖面上扫了一圈儿后,决定不再大老远的假装若无其事地欣赏风景,他等不起了,这心急如焚可是面若平湖的演技他一刻都不想再要。他倏地站起来,却看见左安已经朝他走过来了。
      “安安……”
      他轻轻喊了她一声。
      “沈烈。”
      这回应虚弱无力,带着和那天早晨如出一辙的哭哑。
      她走近了,灯光下,眼睛是肿的,人却在努力微笑。
      疼惜,难过,疑虑甚至愤怒,混在一起,在沈烈心中翻腾滚涌,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从来没有这么的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他真希望他可以用行动代替贫瘠的语言,他幻想能把她拥在怀中,即使什么都不说,额头的一个轻吻,也许就会让她好受很多很多。
      可惜言语无力,行动却是越界。
      “我没事。”她强撑着说。
      原来心如果疼起来,可以疼到有如千万根针尖儿扎在上面。沈烈难过地想。她还是不愿意说。
      “陪我坐会儿吧。”她又说。

      刚刚升起的月亮泛着黄色的晕,在荷花塘对面的楼宇之上硕大而圆满,一角乌云企图挡住月亮,却被镶上了不真实的银边儿。
      这本来是一个赏月的绝美时刻。
      “安安,不管什么事,”他看向她的眼睛,深深地,“我一直在这里。”
      左安看着他,像是在努力确认什么。
      她的声音依然带着沙哑:“沈烈……我……可不可以,让我靠着你一会儿……”
      沈烈什么都没说,只贴着她坐得更近了些。
      在夜色里,他慢慢感觉到左安的头一点点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累,沈烈。”
      “那就好好歇歇吧,我陪你。”
      灯光照着她的脸颊。她没什么精神,眉头微微蹙着,她闭上了眼睛。她感受着沈烈为她提供的支撑,在不断萦绕闪现于脑海里的可怕争吵中,她终于慢慢寻得一丝宁静。她从前还未曾尝试过把这样脆弱的一面交给任何人看。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一起度过的那个荡漾着爵士乐的夜晚。那时她也是累的,毫无芥蒂地睡在她的车里,没多会儿便满血复活,和他站在湖边赏景。而此刻的她,却并不是同一种的累。
      她面色苍白,嘴唇却因情绪的剧烈表达而红得厉害,委屈无助的湿润着。
      他灵魂的一半想做个趁虚而入的伪君子,捧起她的脸颊,狠狠吻住那桃红润,另一半,却是一动都不敢动,只想深深地把她捧在心上。
      这样过了不知多久。
      凉风吹起裙摆。
      “安安,不要睡着,会受凉。”沈烈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
      “嗯,没睡。”
      她靠在那个肩膀不想移开。
      “沈烈,我心乱乱的。”
      “那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捋清楚。”他几乎贴到了她的额头,呓语一般。
      这一切突然有点不真实,好像回到了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中,她指尖游走在他鼻梁的那一刻,只是这一次,夜是那么的静谧温和,没有尖锐的声音打断,只有善解人意的风。
      “方秦要离开B市了,回到老家,结婚生子,做‘全职太太’。”她小声说道,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感。
      “这样……那你肯定很难过,我记得你说过,你们有个在B市的‘五年计划’。”
      风把左安的头发吹乱,沈烈将它们抚好。发丝柔软中带着属于她的倔强,他不舍得放开。
      “难过……挺难过的。可是,不只是难过。说不上来还有别的什么感受。”她知道沈烈在指尖卷了一缕她的头发。奇怪的是那手指好像也到了她的心里,在无力中既卷起一股力量,又卷起一丝酥麻。
      “那我问你,你想回老家吗?”
      “不想。”左安几乎在问题没有完全出来之前就回答了他。
      “你着急……着急结婚吗?”
      “不着急。”她再次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如果你结婚了,你想做全职太太吗?”
      “当然不想!”
      这个回答如此果断坚决并带着轻微怒气,以至于她坐直了身体,要对沈烈怒目而视了。
      肩膀忽然空掉的感觉怅然若失。但他随即发现左安恢复了些精气神,心情便也跟着有些晴朗。
      “她选择的道路不是你所认同的,可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心里会不舒服。但是,为什么不想?”他引导着继续问道。
      “因为……因为……”
      左安发现自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沈烈说的对,可以确定方秦对于“全职太太”是兴致勃勃和充满期望的,她自己则非常排斥。但是为什么?
      “我……”她尝试着剖析起来,“我不擅长做家务,但这肯定不是主要原因,全职太太也不一定要做家务,也不一定只是做家务,不过方秦肯定是不会请保姆的,她莫名其妙的喜欢收拾屋子哄孩子什么的……我……我觉得……浪费,对,浪费!接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最后却……却……”
      “却什么?”
      “却……做没有价值的事情……?!”
      左安被自己这句话震惊到了。她呆呆地看着沈烈。
      她没想到自己内心深处是这样的想法。
      “我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站起来,好像在话剧舞台上独白一样,又像是在和沈烈探讨:“我怎么会这么想?方秦,她一直很喜欢小孩子,我知道她会很用心地养育,会付出很多心力,我知道那是很辛苦同时也非常需要智慧的事情;她天生就懂得怎么悉心地照顾别人,不像我……她做饭很好吃,她总是把房子收拾得舒心干净,她周到细致地关心别人……这些怎么会是没有价值的事?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事情,只不过,我和她的喜欢程度不同而已……”
      “安安,我想说,更关键的在于,这是她自己选择的吗?还是被迫无奈的生活?她清楚即便全职在家,也要有和外面的社会联系的纽带吗?她清楚经济上可能出现的问题吗?或者其他全职在家可能会遭遇的风险,她都清楚吗?”
      “对!”左安的思路被沈烈照得更加清晰,“你说的对,关键是她清楚自己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吗?一直以来我排斥‘全职太太’,除了我无视了所谓的‘家务事’的价值,还因为有些人没有理清楚这些问题,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的存在,被迫的或者盲目的走进这个角色,付出很多辛苦却不被重视和认可,甚至自己都不认为自己是有价值的,这让我感到可怕和窒息……可是方秦不同!”
      左安说着逐渐兴奋起来,她又坐回到沈烈身边:“她是自己主动选择的。她喜欢这个角色。她自己早就有了经济基础,保持经济的独立有多么重要,方秦自己非常清楚,她可以靠房产保持一份相对不错的收入。她有很多小爱好,她能写出很美丽的文章……所以……所以,即便她不上班,没有‘自己的事业’,我相信她也会把自己过得丰盈……”
      沈烈看着她的脸色逐渐红润,眼睛发亮,自己的音调也不自觉的轻快了起来,即便他马上要问的问题,答案可能没那么轻快:“那她周围的人呢?他们是怎么想的?认可她的选择吗,看的到这些价值吗?尤其是,她未来的丈夫?”
      左安被问住了:“我……我不知道,我这几天都没好好和她说过话……”
      “所以,你的支持——”
      “所以我对她的支持就特别重要!我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助她!可是我,却耍了几天小脾气……”她愧疚地说道。
      “现在还来得及。”沈烈拍拍左安的肩膀,“不过,她的房产很多吗?可以作为很大一笔收入?”
      左安靠在椅子上,看向眼前一片黑茫茫的湖水:“嗯,很多,她和小芒的家庭条件都很不错。所以,想做什么的话,顾虑总是会少一些吧。”
      尽管夜色浓郁,沈烈依然清晰地看到左安低垂的眉眼,透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失落。
      “不过,”她抬起头时已是神采奕奕,“人生,谁又说得好呢?虽然道路不同,可是认真对待,我想总有美丽的风景等着我吧,你说呢,沈烈?”
      她又像个小太阳花一样明媚了。
      “对,”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左安,“比如现在。”
      她笑着:“是我,还是月亮?”
      他没有回答。
      左安没有要他非回答不可,也许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今晚的月色真的好美,可惜没有单反。”她望着天边,月亮的光芒把城市的各种灯光都比了下去,好像女王降临般不屑一顾,头颅高昂。
      “那就刻在脑袋里吧。”沈烈依然看着她,不舍的将目光移到了月亮上。
      “沈烈,每次我最需要的时候,你总是在。你是超人吗?”
      “我可不想做超人,他担负的责任那么重,哪有时间谈恋爱。”
      “……沈烈……”
      “嗯?”
      “你这觉悟是不是有点低啊……”
      “啊,好像是呢……”
      他迫切想见到她,想知道她怎么了,过得好不好。所以沈烈在周六刚刚谈完一家大客户之后便匆匆赶了过来。他陪着左安整整一天,一直在偷偷观察她的情绪。沈烈明白,方秦的离开的确是困扰她的事情之一,现在来看似乎也解决了,但是晚上突发的这件事和方秦并没有关系,左安并没有告诉他所有。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满足,他不仅想要用各种借口去见她,三番五次在梦中得到她,他更想真切地和她在一起,了解她的快乐,她的痛苦,体会她的一切,拥抱她的所有。
      他当然不是觉悟很高的超人。
      他只是心里满满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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