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光

　　李肆在五年前就告诉自己，他一定要张衫为她做的决定后悔，他要让张衫意识到他李肆从来不是她自以为“大爱无私”就可以被放弃的木偶，他是一个，有意识，会心疼的活生生的人。

　　可惜李肆心软，他不舍得让张衫痛苦，其实只要她高兴，认不认错也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她爱他就行。

　　早上六点五十分，李肆收到一条短信：安好，勿念。

　　那个时候李肆一晚上没睡准备洗漱准备出发去金阳县，他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是张衫，现在他更迫切得想要见到张衫，草草收拾完经过董瑜的房间的时候李肆由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敲门。

　　李肆租了一辆吉普车，在去往金阳区的路上他看见了无数坍塌的建筑和被震塌的路，他绕了好远才把车开进金阳县。

　　金阳县在邵觉县旁边，损伤没有中心那么严重，但令李肆崩溃的是，去村子的路被倒塌的沙石封住，救援队还在清理，一时半会儿根本上不去。

　　李肆站在隔离带外，眼前是一座望不到里头的巨石，他全是上下都是冷的，眼前荒谬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他后悔了，他不该出现在张衫面前，是他错了，其实一直以来自私的人都是他，他从来都是带着自己的意愿接近张衫，用喜欢张衫的借口绑着她，拖着她，其实在这分开的几年自己就该明白，张衫不需要任何人的牵挂，她自己就可以过得很好，李肆，从来都是负累。

　　清理工程比李肆想象的久，一开始他还抱着侥幸心理在四周绕了绕，在发现真的只有这一条进村子的路后他便跟着救援队投入到清理工作中。

　　清理工作并没有持续多久，下午四点的样子路就已经通了，其实整个工作持续了近一天的样子，从救援队昨天下午到达持续到今天下午，每个人手上都没一块好肉，李肆跟着救援队进到村子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伤亡，除了一些老房子，其他建筑基本没有损害，村子里的人集中在大坝避难，李肆一眼望去只有啼哭的孩子和无助的老人，张衫不在，不在大坝，不在房区，但他看到一个身影，那人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正帮着村子里的人做事。

　　“郑念。”李肆走过去抓住郑念的手臂，把她拉了过来。

　　郑念一心做事，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哎呀…小李哥？”
　　郑念见过李肆，她姐姐拉着她吃饭的时候有几次他也在，不怪郑念大惊小怪，现在李肆的状态确实很差，面容憔悴，黑眼圈都快掉地上去了。

　　“你终于来了！是我姐让你来接我对不对？路打通了吗？那我们快点儿走吧！”郑念兴奋得说。

　　“张衫呢？”李肆问。

　　“张衫？谁啊？”

　　李肆忘记了，张衫现在不是张衫，是公众人物丝丝：“那个和你们一起来的明星，她在哪儿？”

　　郑念愣了一下，然后回答：“丝丝吗？她和村支书一起去找路了。”

　　“找路？找什么路？”

　　“出去的路，村长说林子里有一条小路可以出村子，只是很久没人走了都被荒草盖住了，村支书本来想一个人去找，但是丝丝和一个摄影师说他们也跟着去，已经走了，快两三个小时了…”郑念抬手看了看表，他们说过最多两个小时就可以回来，现在时间过去了，人却没见着。

　　李肆有些头疼，他无奈得看了郑念一眼，对方正用一副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他这一肚子火，忍着发不出来：“你跟着救援人员别乱跑，你姐在来接你的路上了，记着，别乱跑！”

　　郑念脾气就像个小孩儿，还记得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郑念得知李肆和郑颖的“关系”后就缠着他买了一个不便宜的手办。

　　“你要去哪儿？”

　　李肆没有回答，只见他走到一个救援人员身边说着什么，然后那人招手过来了几个人跟着李肆往林子的方向去。

　　“你们要去哪里？”郑念放下手里的活，跑到李肆身边问。

　　李肆看了她一眼，开口道：“回去。”

　　“你们要去找丝丝是吗？我也去。”郑念语气坚定，可惜这语气听进李肆的耳朵里让他火冒三丈。

　　“听不懂话吗？回去。”

　　李肆有些凶，这副模样几乎是一瞬间就让郑念想到了几个小时前的张衫，那个时候她也是用这副命令的语气不让自己跟着。

　　“我不！我要去，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人保护，你们总说我什么事都干不好，那你们给过我做事的机会吗？”很奇怪，郑念明明才在这个地方带了两天的时间，思想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特别是经历了昨天晚上的九死一生，她看着这些人无助得哭喊，被明明自己还发着烧的张衫护在怀里，她回想自己过去的二十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郑念的庇护下，从未见识过人间冷暖，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活了真没多年来，连菜名都不叫不上来。

　　郑念突如其来的情绪让李肆有些意外，他正要开口就被旁边的人打断：“不是不让你去，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又不是当地人不能为我们指路，去了我们没办法时时刻刻关注你，到时候出事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你想想对吗？”

　　说话的是一个个子高高的救生员，显然他说的这些话比较有用，郑念眼看着情绪一下就稳定。

　　村后这片林子特别大，而且树木很密，不过好在平常也会有些村民来这林子捡柴，倒是有一条可以过的泥路。

　　跟着救援人员不知道走了多久，李肆心有些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慌什么，可能是太久没休息，连带着脑袋都是晕的，他跟在救援人员身后步子都是晃的。

　　“李先生，还好吗？要不休息一下？”跟在李肆后面的人见李肆身子都是摇摇晃晃的。

　　李肆摇了摇头，恍惚间他像是听见什么声音，好像不止他听见了，像是呼救声，这声音越来越清晰，救援人员赶忙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这呼救声越近，李肆就越心慌，直到他看见远处男生背上趴着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的时候，脑子里那根弦终于断了。

　　李肆跑过去的时候险些被绊倒，他红着眼睛，好不容易才开口：“她…她怎么了？她怎么了？”

　　蒋智看起来很累，小心翼翼把张衫递到李肆手里后才开始喘气：“丝丝…丝丝小姐不小心踩空掉下了滑坡，树枝扎进了她的大腿，血止不住…”

　　“不是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呢？”救援人员问。

　　“他…他说回去找人接应我们，你们没碰到他吗？”蒋智坐在地上缓气，不是他弱，一路上他一个人背着张衫一刻都没歇过，还要时时刻刻和张衫说话，以防她晕过去。

　　三个救援人员商量了一下，去了两个继续找人，留了一个在这儿带他们回去。

　　张衫躺在李肆怀里，救援人员正在给她坐简单的处理，由于出血太多张衫现在已经意识不清了，疼痛感让她强撑着抬眼看着李肆：“…别担心…我没事…”

　　李肆抓着张衫的手都在抖，他忍着情绪应了一声，简单的处理只能暂时缓解伤势，再不去医院张衫只能死在这荒郊野岭。

　　把人送上救援人员的背，李肆回头看了一眼蒋智，这一眼带着些个人情绪，蒋智被看得有些心虚。

　　救护车没办法开上村子，一群人把张衫送下山后张衫已经完全处于昏迷状态，郑念被吓了一跳，说什么都要跟着李肆一起去医院，用郑念的话来说，李肆现在的状态都不像个正常人了，根本没心思管郑念。

　　郑念开的车跟着救护车去的就近的镇医院，两个人站在手术室外看着护士一趟一趟得往里送血，本来就慌的郑念更紧张了，但当她抬头看见毫无生气的李肆的时候心上忽然浮现另一个问题：“你…丝丝和你是什么关系？”

　　李肆抬起头，眼里没有情绪，但依旧让郑念打了个颤：“你觉得呢？”

　　看李肆这样的状态郑念其实多多少少能猜到，可她昨天晚上才打算给张衫一个机会和自己交朋友：“你…你…渣男！”

　　李肆没有心思去理会郑念的指责，他盯着紧闭的手术门，浑身都是冷的，这层的走廊没有窗户，但李肆估摸着外面天已经黑了，张衫已经进去快一个小时了，难为郑念还一声没吭得坐在外面等。

　　手术室开的时候李肆腿都麻了，他撑着墙跑到医生面前还没开口问对方就先开口了：“你们该庆幸人送来得及时，大出血已经到了休克状态了，好在今天有专家在，命救过来了，先观察着吧。”

　　李肆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一直道谢，想来从省会来的专家也是为了应对这次的灾情，李肆终于舒了口气。

　　“她没事了吗？”郑念小心翼翼走到李肆身边问。

　　“…医生说还要观察一下。”李肆无力得回答道，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什么，转过身看着郑念“我去缴费，等一下她从手术室出来你帮我看着一下她可以吗？”

　　郑念还想着两个人与自己姐姐的关系，心里也有些愤愤不平，但回想起昨夜张衫拼命护着自己的样子，心又软了：“嗯。”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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