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光

　　张衫要比李肆想像得狠心，他们当天分手，第二天就从吴琴哪里得知她走了，去哪儿了不知道，问吴琴她也不肯说。

　　吴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简直头疼，两个小年轻吵架为什么遭罪的是她：“李肆，你有没有想过张衫为什么要走，你们两个现在根本没有能力去负担任何承诺，分开是最好的。”

　　吴琴是过来人，她也不愿意当这个恶人，正因为她经历过才知道，情情爱爱的都是扯淡，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对方。

　　李肆沉默了好久才有动作，他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吧台面说：“抱歉，打扰您了，卡里是还你的钱，没有密码。”

　　吴琴有些惊讶，她打量了一下台面的银行卡又抬头盯着毫无表情的李肆：“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李肆轻笑了一声“她算准了我会知道，她根本，就是在逼我回去。”

　　张衫知道李肆很聪明，她也知道只有用这种方法，李肆才会回李家，张衫觉得自己是罪人，她逼得李肆回了他恨急了的地方。

　　通往藏的火车上吵吵嚷嚷，窗外是倒退的时间，这样的逃离方式即狼狈又懦弱，可张衫实在想不到其他的逃避方法，她现在还自私得希望李肆不要恨她，其实她很害怕，说到底是她辜负了对方，被遗忘也很正常，可她一想到某天的擦肩而过她就心疼，不能呼吸的那种疼。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生病的消息传了出去，李肆看着来探望自己的朋友同学简直头疼，他自认为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这阵仗一出，倒是像他活不长了。

　　打发走来探望的人后李肆看着站在自己窗边的女生心思沉了沉，然后开口道：“班长，很晚了，让磊子先送你回去吧。”

　　陈思雨回头看了看站在门边的郭磊，然后转头看向躺在病床的李肆：“我有一些话，想单独和你说。”

　　话音刚落门口的人就开门出去了，留下屋子里的两个人沉默得看着对方。

　　手术时间定在明天，李肆连着输了几天的药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能是意识到气氛尴尬，李肆先开了口：“有什么事吗？”

　　陈思雨红着眼睛抬头看着李肆，斟酌一番后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开了口：“李肆同学，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不合时宜，也晚了，但是我怕过了今天我就再也没办法说出口了…我喜欢你…”

　　李肆没多大的反应，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转头看着窗外然后开口到：“我不喜欢你，你应该回头看看身后的人。”

　　“…我知道，我说出来不是要你一个答案，我只是想说出来，只是你说的身后的人，我没办法回应他，他也不会知道我今天对你说的话。”陈思雨看着床上的人，不过才一年，那个自信傲气的少年，肩已经单薄得不成样子了。

　　李肆没有回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都黑了，人也走了李肆才回过神，他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一时间觉得有些可笑，其实回李家没什么不好，如果他还那么固执，这豪华的单人病房也轮不上他住。

　　其实在那天酒吧的天台李肆已经想明白了张衫想要离开的原由。张衫这个人，这十八年来都活在自卑与和否定中，她没有可以依赖的人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万事只能靠自己，以至于李肆想要成为她的靠山时，她第一时间就想逃离。

　　李肆恨自己的无能，不能让张衫与普通人一样自信是他的错，所以张衫想走他也想得明白。

　　“哥，吃饭了。”郭磊提着保温盒坐到李肆床边，看样子不太高兴。

　　“后面别让红红姐来了，这几天她天天往医院跑，身体熬不住的。”李肆说。

　　“我说的话她不会听的。”郭磊低着眼摆弄餐盒。

　　李肆叹了口气，说的也是：“那我待会儿给她打个电话。”

　　“嗯。”

　　又是一阵沉默，李肆知道，郭磊心里有事，但是他不想说，李肆也不问。

　　“哥，我要去当兵了。”

　　李肆夹菜的手一顿，然后慢慢抬头放下筷子：“嗯，什么时候去。”

　　“初检已经过了，不出意外的话，九月份走吧。”郭磊的语气平淡，心里却已经波涛汹涌，李肆的病是他唯一挂念的事，好在他走之前李肆应该已经在康复了，也不必太担心。

　　“怎么，这么突然。”李肆问。

　　“哥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干什么都使不上劲儿书没读出个名堂，也没什么本事，去部队待几年挺好的，至少让家里少操点心。”

　　吃完饭李肆让郭磊回家睡觉，也是废了好多口水才把人说动，明天的手术风险挺高的，好在他已经成年可以自己签字了，他躺在麻醉床上看着不断往后退的白灯时意识忽然回到了小时候，记忆中的小孩儿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日子，谩骂与冷眼占据大多数日子，驱赶成为常态，梦境中的孩子全身青紫，却倔强得不肯向恶毒的小商贩低头，原来张衫小时候长这个样子，李肆想。

　　几个小时的手术说长不长，李肆被推出来时外面的人松了口气。

　　“手术很成功。”这条信息被远在2150公里的张衫收到时，她已经躺在了去往大昭寺的路上。

　　蓉城的天空是灰色的，张衫食言了，她没有和李肆去京城，走之前她一把火烧了玫瑰，也烧死了他和李肆的未来。

　　少年直接违心的说辞总会在未来得到澄清，在如此大的世界，心意相通的人走不散，青春中稚嫩的模样终究会成长为令人心安的大人。

　　“丝丝今天得奖是在意料之中吗？”

　　记者的话筒递得很前，被人群围住的女生看了一眼眼前的记者然后慢悠悠得回答：“官方不是提前发了获奖名单？”

　　记者被怼了也不恼，毕竟是专业的，何况眼前的人是出了名的“采访界泥石流”，怼过的记者不下少数，只是今天奖项她是最大的关注者，再加上前段时间爆出的新闻，想从她哪里拿头条的人可不会因为她“难说话”就退缩。

　　“那丝丝可以回应一下关于前段时间你和演员顾彦传出的恋情吗？”这个问题问得直白，在场所有人都替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这么好奇？他就在隔壁的百花奖现场，要不你过去问问他？”

　　果然，这话一出记者小姑娘就绷不住红了眼睛，旁边的工作人员见状赶忙上前控场，丝丝被拥护着回了休息室屁股还没坐热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得梆梆响。

　　“张衫！张衫！开门！”

　　沙发上的人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助理，助理得到允许赶忙上前开了门。

　　“你要气死我是吧，你知不知道这是直播，你看看现在网上那些网友都把你骂成什么样子了，你存心给我找事儿是吧！？”进来的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踩着高跟鞋还不忘指着张衫的鼻子骂。

　　“我还没来得及看，秀秀，把我手机给我一下。”躺在沙发上的人坐起来说。

　　“哦，好。”小姑娘从包里翻出张衫的手机递给她，谁知道张衫还没碰到手机就被人抢了过去。

　　“还看！”芳姐恨铁不成钢夺过手机一屁股坐到张衫旁边幽怨得看着她“出门的时候我告诉过你什么？现在正是你事业关键期，谨言慎行，公司和对家都直勾勾看着你呢，你就不能老实点儿吗？”

　　当初挖张衫的时候赵芳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主儿，这么些年也确实没少给她找麻烦，好在她争气出道四年已经凭本事在乐坛新生里有一席之地了，她的业务水平是没得说，就是这个嘴是真欠，这些年没少凭这张嘴招黑。

　　“我挺老实了姐，是那群记者问些问题太白痴，我已经收敛很多了。”换做前几年张衫直接冒脏话了。

　　赵芳也不是个糊涂人，那个记者问的问题一看就有针对性想挑事，张衫那么回答是有些冲，不过也算是给那些记者一个下马威，要不然指不定怎么乱写：“行了，我真是欠你的，这几天别上网了，我来处理，车在外面等着呢，你换个衣服司机送你回家，对了，十九号那个商演我已经把方案和过程发给你了，你到时候让秀秀对一下档期。”

　　张衫皱了皱眉，她记得她和公司说过不会在创作期间接任何活动，公司又要求她七夕节前发新歌，这不是为难她？

　　“芳姐，我们说好的，创作期间不接活动。”张衫看着赵芳，语气没有丝毫的退步。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最近你也知道公司要捧新人要赚钱，咱们今年业绩不达标就得出去接活，我也想你好好在家写歌，但是公司那边实在没办法，我保证上半年就这一个商业活动了行不行？”

　　事实上张衫也没有拒绝的权力，说到底她只是个打工的，再有个性也没办法和公司闹：“最后一个。”

　　见张衫松口赵芳连忙答应:“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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