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光

　　李肆没想治病，那自己怎么办？

　　回家的路上张衫一直在想今天和吴珍的对话，她状态不好，在外面的一个公园一直坐到天黑才回家，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抬头发现屋子灯亮着，她就又在楼下晃了半个小时。

　　张衫上楼的时候步子很重，站在门前叹了好几口气，她刚把钥匙插进钥匙孔门就从里面开了：“你去哪儿了？”

　　张衫看到面前的心中泛起了波澜，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情绪，可不能那么轻易就崩坏了：“嗯…出去逛了个超市。”

　　李肆舒了口气，接过张衫手里的塑料袋说：“你的手机是摆设吗？打电话老是不接。”

　　在李肆给张衫打第一次电话的时候张衫刚从咖啡厅出来，然后她就把手机静音了：“哦,静音。”

　　李肆盯着张衫，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最后只是浅浅的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饭桌上两个人出奇的安静，张衫不想让李肆担心，好几次想开口，但一张开嘴就忍不住哽咽，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那张诊断单和一肚子说不出的委屈。

　　“飘飘。”

　　“嗯？”张衫抬起头看着李肆，发现他正一脸严肃得盯着自己。

　　李肆这几天要去医院做检查，要提防被张衫发现之外还要分心在自己的病上，以至于张衫情绪不好他都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她又来找你了？”

　　张衫抱着碗缓了下神：“哦，没有，因为担心分数，老是没出来就有点儿着急。”

　　张衫不会撒谎，不自然的眼神和动作李肆一眼就能看出来：“…飘飘，别骗我。”

　　“我骗你干嘛？真没事儿，我就是担心…要是咱俩分数差太多怎么办…”张衫笑着回答。

　　“…好吧，没关系别担心，不管怎样我没都不会分开的。”

　　李肆眼神真诚，炽热的目光让张衫眼圈泛红，她低着头拔了两口饭说：“我知道，我们不会分开。”

　　天气已经热了，出租房只有房东留下来的一台老式电风扇，可能是太旧了，工作起来会吱呀呀得响。

　　张衫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李肆洗完碗，拖完地，就在他擦了手后张衫知道他要走了心就开始慌了：“李肆！”

　　“啊？”李肆回头应了一声。

　　“今天晚上能不能不回去？”张衫以前从来没有主动开口留过李肆，以至于现在李肆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以为内容是不正经的话题。

　　“啊？！不…不回去？”李肆走到张衫面前，眼神发光“真…真的？不行不行，你才刚成年，我不能这么禽兽。”

　　李肆样子正经，脸却不自然得红了起来：“…我让你留下睡觉，没说干别的。”

　　张衫给了李肆一脑瓜，把他从意象中拉了出来。

　　夏天的月亮光很亮，透过房间的窗户能让人勉强看见东西，两个人躺在床上，除了电风扇的声音就是对方的呼吸声。

　　不合时宜的咳嗽声让张衫心都紧了：“感冒了？”

　　张衫话一出旁边的人就没了声响，几秒后才开口：“嗯…我去睡沙发吧，不然会吵到你。”

　　“我哪有这么矫情，睡吧。”张衫开口到。

　　又是一阵沉默，李肆翻了个身面对张衫：“飘飘，要是出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李肆说完张衫就坐了起来，然后下床走到了李肆旁边：“睡里面一点。”

　　“啊？”李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行动了。

　　单人床有些小，床靠着墙，两个人躺着也勉勉强强。

　　“你…你干什么啊飘飘？”李肆身体僵硬得躺在张衫身边，连带着呼吸都变轻了。

　　“别说话，睡觉！”

　　不对劲，特别不对劲，李肆还想再张口，身边的张衫又开口了：“李肆，睡觉吧，我好困。”

　　“…嗯。”怎么可能睡得着，李肆想。

　　高考成绩出来之前李肆一直在安慰她，看似比她自己还关心她的成绩，其实张衫没所谓，京城那么大，学校那么多总能上一所，只要能和李肆在同一个地方怎样她都无所谓，当成绩出来的时候看着两个人差别不大的分数，旁边的李肆已经兴奋得站起来走了好几个来回，张衫却呆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飘飘？”李肆看着盯着屏幕发呆的张衫疑惑得叫了她一声。

　　张衫回过神盯着李肆眼神从呆滞转为不解：“嗯？”

　　这几天张衫状态很奇怪时不时得发呆，李肆以为她是担心高考成绩，现在看来，并不是：“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太高兴了。”张衫笑着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其实张衫很会装，要不是这次她的表现实在奇怪，李肆也许会被糊弄过去。

　　李肆眼神犀利，盯着张衫心里发虚：“真的高兴，你不高兴吗，这样，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怎么样？我请客。”

　　张衫凑到李肆面前笑着问。

　　“不是…”

　　“哎呀走走走，去晚了人多又要排队。”张衫把李肆从网吧沙发上拽起来就往外拖。

　　可能是两个人去的晚，又可能是因为周天的原因，才下午六点火锅店就已经没了位置，两个人站在门外无奈得对视了一眼。

　　“要不换一家？”李肆说。

　　“你不是说就这家火锅不辣吗？等等吧，反正时间还早。”张衫说。

　　“好吧，那我去拿号。”

　　看着李肆进了火锅店张衫才从包里摸出一直震动的手机，有未接来电也有未读短信，号码来自同一个人，张衫认识这个号码，是吴珍，上周去咖啡馆的时候存的。

　　事情已经办好了。

　　怎么不接电话？

　　希望你不要忘记我说的话。

　　张衫反反复复的看这几条短信，大致意思她读懂了七八成，正当她还在琢磨的时候眼前突然扑过来一个人。

　　“你怎么还敢在这里！你去死，你去死！”

　　张衫被扑到在地，稳了稳神才看清身上的人

　　张慧蓉发疯似的打张衫，惊得旁边的人都往四处散去，半分钟张衫就感觉身上的人被拉开，然后自己被人从地上捞了起来：“没事吧！”

　　张衫看着李肆，然后摇了摇头。张慧蓉只是看着凶，张衫一直护着头，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

　　“你们两个狗男女，怎么不去死!”张慧蓉坐在地上，凶狠的望着两人，脸上青紫的伤口看着瘆人。

　　“你发疯就发疯，我说没说过别再到我面前晃！”

　　张慧蓉也不顾四周行人，她现在已经处于疯癫状态，要不是被周围的保安拦住，说不定又往张衫身上扑过去了：“张衫！你个贱人，为什么害我！贱人！去死！”

　　张慧蓉说话没有缘由，让张衫听不懂：“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装，你接着装！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是你干的，是你干的。”

　　张衫还没来得及反应张慧蓉已经挣脱保安又向她扑了过来，李肆当在他面前的时候她看到张慧蓉二话不说就向李肆的手臂咬去，几乎是瞬间张衫提起脚就向张慧蓉踹了过去。

　　“哈哈哈，去死！你也去死！”张慧蓉已经疯了，他被人按在地上嘴里说着难听的词。

　　“哎呀，小伙子你们快去医院吧，我听说这女人是从医院跑出来的，有艾滋病啊！”

　　张衫盯着李肆手臂上已经开始渗血的牙印近乎崩溃，她红着眼睛看向张慧蓉，恨不得把她杀了。

　　事实上她真的要这么做，要不是李肆拦着她，她真的会杀了张慧蓉。

　　自从认识李肆后，两个人就时常进医院，张衫坐在走廊外的椅子上，望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白灯，眼泪不自觉地就往下流。

　　从开始的哽咽，到慢慢忍不住哭出声，这是张衫许久没有经历过的崩溃，从她记事起张慧蓉就给她灌输自己是个“扫把星”的观念，这些年她也深信不疑，自己就是这样的命，她无法摆脱的命运，甚至会牵连其他人。

　　李肆的出现对张衫来说是为她开拓了人生的一条新的路，在遇到李肆之前她从未想过今后的日子该怎样过，只是想着如何能让弟弟过得好一点，怎样才能挣钱挣得多一点。可能是老天都觉得自己过得太苦，所以让张衫遇到了李肆，可老天还是看不得她过得太好，给了她这样一个要她命的选择。

　　病房的门被打开发出声响，张衫慌乱得擦了擦脸然后站起身看着从房间出来的人。

　　“阻断药一定要按时吃，两周后来医院再检测。”医生的话灌进张衫的耳朵，像是一颗地雷埋进了她的心里。

　　“好，谢谢医生。”李肆回答。

　　医生走了，走廊只剩下两个人，李肆看张衫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怎么哭了？我没事的。”

　　“为什么那么蠢，要帮我挡。”话是怨恨，但语气是关心。

　　“对呀，我就是那么蠢，谁让我是你唯一的男朋友呢。”李肆一副可怜的样子看着张衫，可惜逗不笑她。

　　张衫抬手捂着脸边哭边说：“你怎么这么蠢，谁要你帮我挡…怎么办啊李肆，怎么办…”

　　张衫哭得无助，让李肆很是心疼，他搂过面前的人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的，没事的，医生说她口腔完好，只是唾液接触，感染风险很小的，而且，而且我及时吃了阻断药，不会有事的。”

　　张衫想，她欠李肆的，怕是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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