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光

　　张衫对这个新同学唯一的印象就是，自恋，不正经，像个二流子。这先入为主的形象以至于李肆主动找她说话的时候她都能避着就避着，好在李肆也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几次下来也就不怎么去招惹她了。
　　蓉中高三星期六会补一天课，下午放学后张衫急冲冲地就走了。
　　张衫下了班骑着小电驴急匆匆地赶到下西街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她站在门口的时候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敲得门，大概过了五分钟门才开，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长得很瘦，个子也不高：“杉杉，你来了。”
　　“哎，王阿姨。”张衫笑着回答到。
　　“姐姐！”张衫刚说完，一个小男孩就从屋子里面跑出来扑到张衫身上。
　　张衫蹲下接过男孩儿，摸了摸他的头说：“今天有没有听王阿姨的话啊！”
　　“有啊！”小男孩儿嗲声嗲气得回答到。
　　“沐沐很听话。”王楠说。
　　“你去里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我们就回家好不好？”张衫对沐沐说。
　　见沐沐回到屋里，张衫站起身，从兜里摸出几百块钱递给王楠说：“王阿姨，这是这几个星期沐沐的食宿费，让你们费心了。”
　　王楠往后退了一步，把钱推回去说：“费心什么，沐沐一个小孩儿又吃不了多少，再说了，一星期他也就在我这儿呆一天，其余时间都住学校呢，你把钱留着给他交生活费昂。”
　　王楠是张衫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人很好，如果没有王楠，张衫日子，不知道还要难过多少倍。
　　“王阿姨，您拿着吧，不能占您便宜。”张衫说。
　　“什么占不占便宜，衫衫，阿姨明白得跟你说，我知道你什么情况，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我也心疼你，但是阿姨也就能帮你这么点儿小忙了，你就别再客气了。”王楠认识张衫的生活张衫才十四岁，那个时候店里缺人手，老板也不怕事儿，什么人都敢招，可能是女性自身带着的母爱，王楠知道张衫的事儿后特别心疼她，所以能帮的地方都尽量帮。那么一个小女孩，还要养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弟弟，正常人早就活不下去了，可是张衫不但把日子过下去了，还让自己的弟弟过着像正常人的生活。王楠知道张衫有多不容易，她越心疼张衫，就越恨她那个不干“人事”的妈。
　　张衫手里攥着钱无奈的笑了笑：“好，谢谢王阿姨。”
　　“对了，今年的政府补助你申请了吗，可别忘了。”
　　“嗯，资料已经交上去了。”张衫说。
　　“行，那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可别不好意思。”
　　“好”有时候张衫活不下去的时候想想那些帮过她的人，就又舍不得死了，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对她好的人，只有张慧蓉一个人对她不好，她有什么理由去死呢。
　　张衫牵着沐沐往小区外面走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蹲下对沐沐说：“沐沐，你去那边玩儿一会儿好不好，别跑太远，姐姐接完电话就过来找你。”
　　看着沐沐走到一边，张衫才接了电话：“喂...上个月的房租我已经交了啊。“
　　是房东，张衫在平日里关于钱的事儿能尽量避开沐沐说就避开，她不想沐沐从小就养成和她一样的自卑心理。
　　“是交了，可是我几个月前就通知过你房租涨价了，你交的还是以前那个数目啊。”电话那边是个声音粗犷的男人，张衫见过他几次，长得也很凶。
　　“可是你们不能一个月涨一次房租啊，刘翔跑的还没你们涨房租快呢！”
　　“妹妹，不是哥为难你，现在这个物价就是这样，你去菜市场问问，猪肉都涨价了，我不涨房租我怎么吃饭啊，妹妹，是看在你们是老租户了，已经给你们算少的了，要别人，可就不止几十几十涨了。”
　　张衫有些烦，她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没有意义，也不是谁对谁错，只是涉及到双方利益，很难说通。
　　张衫挂了电话对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就看见一大一小站在自己身后。
　　张衫看着李肆牵着沐沐的手和自己打招呼，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你...你怎么在这儿。“
　　李肆看着张衫，挑了挑眉说：”我住这儿。“
　　张衫没话说，向沐沐招了招手把他搂进怀里问：“怎么乱跑？我不是让你就在哪儿等我吗？”
　　还没等张衫开口说话，李肆就出声了：“切，也不知道你这个妈怎么当的，把孩子一个人仍一边儿，要不是我他早被人带跑了，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儿哭。”
　　张衫一直觉得李肆这人说话不中听，但是他确实帮了自己，她也不好怼回去：“谢谢。”
　　张衫说完，拉着沐沐就要走，这时候李肆又开口了：“你要找房子？我这儿正好有，用不用给你介绍几套？”
　　张衫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转过身看着李肆说：“怎么，不读书转行当中介了？就不麻烦了。”
　　张衫走后李肆在原地站了好久，本来李肆只是下来拿个快递，一瞥眼就看见一个小孩儿坐在跷跷板上，旁边还站了个大人，那个男的李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顿时他脑子就想起昨天晚上电视里放的关于拐卖儿童的新闻。可能是看他长得比较凶，那男人一看他走到面前就走了，他站在沐沐面前的时候就觉得眼熟，沐沐把他带到张衫哪儿的时候他才发现，这小孩儿和张衫长得真像。
　　李肆回到家就看见郭磊正坐沙发上和老太太看电视。
　　“回来了，我让你买的面买回来了吗？”杨红燕站起身问。
　　见李肆换鞋的动作一顿，杨红燕就知道他肯定忘了：“得，明天早上你俩就喝稀饭吧。”
　　李肆还真忘了，他光顾着去哄小孩儿了，都忘了正事儿了：“没事儿，明早磊子早起去买早饭。”
　　郭磊还没反应过来，李肆已经跟着杨红燕进厨房了。
　　“哥早上七点半就得走，我得起多早啊！”郭磊欲哭无泪，李肆没来的时候他每天早上不睡到中午是起不来的，李肆来了以后他跟着李肆七点起已经是极限了，再早真的要他命啊。
　　李肆从厨房出来坐在郭磊身边说：“别嚎了，我问你，张衫，她...不是独生子女吧？”
　　郭磊坐直身体，有些警惕得看着李肆问：“干嘛？”
　　“啧，让你说你就说，别墨迹！”
　　“...张衫有个弟弟，是单亲家庭，唉，我说起这个就tm来气，张衫的妈是个只会喝酒，赌博的妓，女，根本不管张衫，这事儿只要是认识她的都知道，她一个人不但要养活自己，还要养个比自己小十一岁的弟弟...就挺不容易的。”
　　李肆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到：”...这么惨。”
　　“嗯...也说不上惨，反正就是，挺让人心疼的，在她身边的人，包括我都想帮帮她，可是她那性格，太要强了，谁都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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