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惊鸿照影来

作者:隐德来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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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归


      林霁穿着宫女的服饰,随着人流跟进了林霄鸿被抬进的侧殿。她本可以就此一走了之,在京城尚未戒严的情况下,保全自己的性命,与宋羡云会合,再谋大业。
      但她没有。林霁在混乱中站到了林霄鸿的床头隐蔽处,观察着来去的形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曾为了瑜城瘟疫将与林霄鸿正面争斗的机会拱手让人,她从此以后再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与机会让给他人。此时留在宫内,才是有效遏制其他有心之人的办法。
      首先进来的是林望晚,她来到床边亲自确认了林霄鸿的气息,又带来御医下了判断。确定林霄鸿再无生还可能,她便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离开了,没有施舍给林霄鸿一个眼神。
      随后来的是挺着大肚子的齐瑶乐,她看到榻上血流满床的林霄鸿,跨过门槛时脚一软,扑倒在地。
      跟在她身后的谢青似乎是故意没有搀扶住她,而在她倒地后才假意关心。
      林霁上次见到齐瑶乐是数月之前花潋滟的接风宴上了,这些日子里不知道是她深居简出还是齐瑶乐不喜见人,林霁居然没有发现,她已经怀孕了,还将近临盆。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知道皇后怀孕已近临盆了?
      中宫即将喜得嫡长子,就连林霄鸿也没有理由隐瞒这件喜事啊?明明四个月前齐瑶乐还看不出显怀,林霄鸿甚至还让她饮酒!
      林霁心念一转,如此看来,林霄鸿应该是不知道齐瑶乐怀孕的事情。
      她再一打量齐瑶乐身边的谢青,便明白了个大概。毕竟她的这位老师,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当年她便不满足一个王妃,如今她不满足一个帝师。在数月之前就做了去父留子的准备,瞒住了齐瑶乐有孕的讯息,令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拿捏皇后。
      真是打得好算盘!
      让林望晚和林霁打个两败俱伤,然后她接手京城城防军,坐收渔翁之利。
      齐瑶乐在地上扶着肚子哀哀哭叫,谢青把她强行扶起来,吩咐道:“皇后要生产了,快请稳婆和太医来。”
      等他们走后,林霁趁乱出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被一人拍了拍肩膀。
      她回头一看,竟是李茗姣。
      “今日宫内防卫混乱,宋公子和南流景族长已带着八万军队陈兵城外。令我知会陛下,不要有任何掣肘。锦衣卫正使木秀携全体锦衣卫四十八人,五品吏部郎中安思痛携各位大臣,已于金銮殿等候陛下。”
      他们感激林霁在面对林霄鸿时主动开城,几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保存了麾下臣子的有生力量,才有今日众人拥立林霁的场面。
      “臣李茗姣,服侍陛下更衣,恭迎陛下回宫。”
      林霁接过她递上来的黄金龙袍披在身上,戴上皇帝冠冕,扶起李茗姣,说道:“自此我们再不需要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一刻钟后,两人达到金銮殿门前。林霁深吸一口气,压下之前被林霄鸿殴打的眩晕感,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木秀和于林分列龙椅两侧,四十八名锦衣卫身穿飞鱼服,手拿绣春刀,站于大殿两侧。
      以安思痛为首站成两列的文武的官员们也向林霁拱手作礼。
      她扫了一遍,没有陈徵和林辙的身影。
      林霁走过长长的阶梯,坐在了久违的龙椅上。这一次她没有害怕,没有迷茫,掷地有声道:“众爱卿平身。”
      此时殿门被再次打开,林望晚带着一众盔甲士兵,列队包围了整个大殿。
      “惊蛰,”林望晚看向皇位上的林霁,说道:“你虽身着龙袍,比本宫先一步坐在龙椅之上,但是却还是棋差一招,终究无兵。”
      “可见并不是谁穿着龙袍坐着龙椅,就可以做黄粱大梦的。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
      随后,林望晚让人拿出了圣旨,赫然是武帝林锡的笔迹,还盖着传国玉玺大印。
      “万国公主林望晚,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如新帝荒淫昏庸,可取而代之,即皇帝位。”
      竟然是武帝遗诏?林锡居然连这样的圣旨都留给她了?
      众大臣议论纷纷,惊疑不定。
      “若这真的是武帝留给姑姑的圣旨,章献太子失踪那日姑姑就应当拿出来了,何必立我为帝?”
      “姑姑的遗诏是名正言顺,朕这个长荣帝也是名正言顺啊。”
      林望晚哂笑,说道:“本宫的军队已经包围了整座皇城,诸位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就像武帝崩逝那年,叛将司空赫兵临城下,要求立林霁为女帝的时候。本宫同样在这里劝诸位的那些。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呐!当时诸位无一人有决心与风骨当庭死谏皇室阳刚正统,如今又何来的资格质疑遗诏真假?”
      一声令下,林望晚身边的黑甲士兵训练有素地开始占领金銮殿,与锦衣卫刀兵相接,剑拔弩张,形成僵持之势。
      林望晚和林霁都没有下达动手的命令,他们都在等。
      林望晚在等士兵发来占领皇城的讯号,林霁则在等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消息。
      终于,金銮殿门被第三次打开,一只鸟儿和一个士兵同时踏入了殿中。
      士兵跑向林望晚,耳语了几句,林望晚登时面露惊愕。
      鸟儿飞向皇位上的林霁,落在了她的肩膀上,一身灰色的羽毛油光水滑,闪闪发光。
      殿门还未合上,一只手把住了殿门,又将其缓缓推开。
      林霁惊喜起身,肩上站着宋羡云的灰灰,迎接着打了胜仗的士兵们。
      南流景推开殿门,跨入朝堂中。一甩披风,带领着身后士兵向林霁单膝下跪,奏道:“臣南流景,参见陛下!皇宫外宋公子率八万军队平定了以林望晚为首的三万叛军。歼敌一万,俘虏两万,余下臣请陛下示下!”
      林霁亲自走下阶梯,两手扶起一身铠甲的南流景,眼中隐隐闪出晶莹泪光,说道:“众爱卿平身,一路辛苦了!”
      南流景所带士兵加入战局,锦衣卫与林望晚的黑甲士兵僵持局面顿时打破。林望晚面如死灰,被木秀于林合力压到林霁面前,抬头与林霁的目光相撞。
      就在这时,从旁侧扑出一道身影,直冲林霁而来。她手中持匕,寒光刺目。
      林霁身边由锦衣卫指挥同知风必和摧之守卫,面前是压着林望晚的木秀和于林,此时刺杀,无异于找死。
      谁知等那刺客冲到近前,突然一把刀从后窜出,挑开了风必和摧之的绣春刀,导致林霁空门大开,刺客长驱直入,将匕首架在了林霁的颈上。
      惊鸿一瞥间,林霁看清了刺客的脸。
      正是林望晚身边的女官,鹿鸣。
      鹿鸣并无武功,一路重来挟持林霁的自信在于她们早先安插下的内奸。
      锦衣卫指挥同知于林!
      电光火石之间,正是他以绣春刀挑开了风必摧之两人格挡的长刀。他身为三位副使之首,武功在风必摧之之上,因此才令林霁落入敌手。
      而木秀想要阻拦于林时为时已晚,若上前与鹿鸣抢人只会放走林望晚,让大家徒劳无功。他唯有遵照林霁的命令,抓紧手中人质。
      此时形势反转。
      于林将绣春刀收刀归鞘,似乎眼含歉意,对林霁说道:“长公主殿下于我有恩,对不住了。”
      林霁死死扒住勒着她脖颈的鹿鸣双手,喘息说道:“叙旧就不必了。你很出色,选错了人,是个遗憾。讲出你们的条件吧!”
      在林霁的身后,鹿鸣目光殷切,看向低着头的长公主,问道:“殿下?”
      而林望晚清楚地知道大势已去,拿林霁要挟城外的数万大军倒戈是不可能的。无论怎么说,这江山她是注定得不到了。
      但鹿鸣的目光是那样地充满希望,让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失败了,却也带累了所有跟随她的人。虽然大家在共谋大事之前早就想到过今日这个结局,但当这一天真正来到,他们每个人真正站在林望晚的面前,也还是震撼的。
      鹿鸣她不懂朝政,不懂调兵,但她懂林望晚。林望晚的一呼一吸鹿鸣都可以听出她的喜怒哀乐。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她们荣辱与共,生死相连,什么也无法将她们分开。
      因此从林望晚低着头的动作中,鹿鸣便明白了,但她仍为林望晚作出最后的努力。
      “我们去整军,未必没有一争之力!未必······未必!”鹿鸣情绪激动,刀锋失了准头,不小心划在林霁的皮肤上,血珠顿时氤氲而出,流了两人满手。
      众人都看出她已是强弩之末,与其图谋皇位,不如就此用林霁的性命换得一个逃走的机会。
      但有个人却肯定了鹿鸣的想法。
      “鹿鸣姑姑说的不错,此时城外的军队正需一个主心骨。您与长公主形影不离,士兵见您如见长公主,长公主被人辖制,您正是主心骨的最佳人选。”
      那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赫然是一直没有到场的陈徵。
      “不如我来替姑姑手上的匕首,姑姑去城外替长公主殿下整军吧?”
      林望晚心中此时也燃起了希望,谋算着辖制了林霁,配合着收拢惨军,是否还有一战之力?以林霁要挟他们倒戈不成,让他们宽限几天时间,退出几里之外还做不到吗?
      陈徵与鹿鸣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交接了匕首,锦衣卫一直盯着两人的身影,但陈徵的手很稳,没有给任何人可乘之机。那匕首,依旧稳稳地架在林霁的脖颈之上,只是持刀的人,早就换了。
      谁知等鹿鸣完全跑出金銮殿,陈徵便将刀锋向内一压。林霁喉上方才被划开的豁口再度流血。
      “很可惜,你们两个的命,我都不在意。”陈徵说道:“你们死了,这个世界上又不是没有皇室血脉了。长荣女帝陛下,您仙子啊要做的,就是写下传位于慧王的诏书,然后安心去死。”
      “那么我可以留你的臣子们一个全尸。”
      林霁紧抓着陈徵的手腕,指甲甚至嵌入了她的皮肤。
      “陈徵,你也叛我?!”
      陈徵将林霁推上龙椅,一手挟持着她,一手为她铺上笔墨纸砚,答道:“陛下还记得我讲得那个负心郎的故事吗?陛下听完了只把他当个故事,便抛诸脑后,从未想过替我报仇。这样的人,我如何追随?”
      “慧王为您瞻前马后,在您和他的母亲之间陷入两难,他甚至选择了你,一次又一次为你拒绝长公主殿下。而你,却在丹城挟持他威胁林霄鸿,这就是你的回报吗?这样的人,我如何追随?”
      “宋羡云为您出生入死,现在还在城外带领数万军队想着救你的方法,而你连个正经夫妻的名分也不愿意给他。他甚至连元后谢霖铃的待遇都没有,他被人叫做‘公子’,而不是‘君后殿下’。这样的人,叫我如何追随?”
      陈徵说完这些,情绪罕见地还很平静,还冷笑一声道:“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背叛你的根本原因,是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不是谁的臣下,谁的附属,我是想向上爬可以不择手段的一个人。现在,也是我成功了。”
      林望晚听了这话,知道自己和林霄鸿也不过是个添头,和林霁一样,被陈徵玩弄于股掌之间。她看似叛了林霁加入林霄鸿麾下,又受她招揽加入自己的队伍,骗取了自己的信任。到最后,这三个姓林的,哪个都是她可以随便舍弃的。
      此时林望晚已经面如土色,心中牵挂的唯有林辙、齐渡,和自己的一众臣属。
      而金銮殿的大门,被第四次推开了。
      来人是谢青,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婴儿,正在嚎啕大哭。甫一进门,便被锦衣卫拦住了去路。
      “未来天子在此,谁敢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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