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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大佬到底是大佬，只是一句话，直播间的风向就忽然改变了。
【糊涂涂大哥来啦】
【确实好腿】
【嗓子换腿哈哈哈哈哈糊涂涂大哥好一张臭嘴】
【这么一看确实很像小美人鱼啊！】
【迪宝律师函警告！】
【陶陶快把嗓子换回来，一嗓子震死他们】
岳陶陶本来想要站起来，听从陈姐下午的建议跳个宅舞，让自己直播间的观众耳目一新，刺激一些新消费。
可是看了周郁山的话，她改主意了。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就……”
岳陶陶找到背景音乐，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
“I am not a stranger to the dark，Hide away, they say……”[1]
《This is Me》。
这是她们在学校排练过的一首曲目，当时她扮演的是安妮惠勒。
为了饰演好这个角色，她还特地找老师学了特技动作，结果把腰给扭了，最后为不影响效果，打了封闭直接上台。
她之前很少在直播间里唱音乐剧或者歌舞片的歌。
一来是觉得对着屏幕没有对象感，二来，她心中仍然想留一处给她的梦想，不被直播、不被礼物所侵染的干净空间。
然而今天，周郁山歪打正着的一句“海的女儿”，让她想起了自己想学音乐剧的初心。
那是她第一次在百老汇看到舞台上的Sierra Boggess。
一头红发的爱丽儿，挥舞着鱼尾，天真明艳，歌声动人。
她坐在下面，感到整个人似乎都要随着爱丽儿的歌声漂浮起来。
那一刻，她望着她，心想自己将来也要成为和她一眼的人。
我是一个音乐剧演员。
——她现在就可以证明给大家看。
然后，周郁山见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岳陶陶。
她站在镜头前，一头红发，带着一种音乐剧演员特有的演绎气质，唱这首《This is me》。
从低落犹豫中慢慢地抬起头，再一步步走到光里，昂首挺胸、自信有力地歌唱和舞蹈，她完全把握了这首歌的情感变化。
对于屏幕前的观众来说，他们看到的是直播，但对于周郁山来说，却是一个剧院舞台。
他站在手机里，走进她的直播间频道，仰头看着她，如同仰望一尊神祗，从琥珀色的眼底到赤红如血的发丝，每一寸莹润如玉的皮肤，似乎都闪耀着光。
他看到的是一个全身心投入演出的音乐剧演员。
对于这个平台，这个行业，他一直保持造物主般的冷静，远远地观察着。
各种美丽性感的主播，各种妙趣横生的短视频博主，他见的实在也不少，都是看过一乐就算，除了昨天为了要挟她配合自己，还真没打赏过什么人。
或许，偶尔破例一次也可以？
***
自从那一首《This is Me》后，岳陶陶渐入佳境，一连唱了几首她喜欢的歌，甚至还在直播间里演了起来。
她毕竟刚做直播不久，让她以自己的身份和直播间的观众开玩笑要礼物，实在是有点儿脸皮薄，做出来也僵硬。
可站在角色的身后，换一个身份，她忽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在今天之前，她根本想也不敢想。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直播间，无数条弹幕飞速划过，她已经根本看不清了，只能靠着那些花钱买礼物的有色和有特效的弹幕提醒，才能了解现在直播间观众的想法。
【宝藏主播】
【唱歌好专业啊，竟然是个游戏主播】
【小姐姐会唱Hamilton吗】
…………
源源不断的礼物，根本看不清字的普通弹幕，隔壁南冉越来越紧张的眼神，岳陶陶惊喜地发现：她们之间的差距在不断的缩小！
“谢谢大家的支持！啊呀，我发现这个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小了耶？那现在唱一首《Never enough》不会太贪心吧？”
“让我来看看，现在还差多少，一、二、三……”
她还在数着两边的差距，突然间跳出一条闪亮的弹幕。
【糊涂糊涂涂：唱吧，剩下我来】
音乐响起的一瞬，流星雨落在直播间，从头到尾，从未停过。
***
我好像赢了？我居然赢了南冉？
即使是看到南冉在系统要求的惩罚下，连吃了三碗火鸡面，辣得满头是汗，岳陶陶仍然感到十分的不真实。
她好像刚刚进行了一场演出，而不是一次直播。
又唱又跳，出了一身的汗，四肢百骸本该累极，浑身却如过电一般的痛快，让她不禁想起了在学校时挥汗如雨地排练的日子。
一从直播间出来，领导和同事们再次和昨天一样围了上来。
这回不仅仅是震惊，更多的是艳羡，不知道她在哪儿认识的这么一个豪爽的金主。
“陶陶……你这个榜一到底是干什么的？”
“对啊，500个流星雨！土豪啊！”
“他是不是以后每天都打算给你刷一百万？”
“你发了啊！今天可不许早走，无论如何都要请客了！”
…………
岳陶陶一面应付他们，一面赶快跑到充电座上拿起手机。刚一触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周郁山：不必谢我，下不为例。
岳陶陶一愣，这人难道早就料到她准备了一车篓子的话，所以上来一句就把话给封死了？
抓着手机呆了呆，岳陶陶还是决定我的手机我做主，抓起来就是噼里啪啦地一通狂敲。
***
就在岳陶陶抓着手机，两根大拇指灵巧地飞速敲击时，屏幕内立在微信背景后的周郁山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进入她的手机已经24小时了，与她的手机同步率越来越高。
他不再需要进食，而由手机电量决定生命。
他用手机的摄像头看，用手机的听筒听，而现在，她的手指敲在屏幕上，就仿佛有两只手，灵巧轻快地敲着他的——
这不行，我得提醒她。周郁山想。
进她直播间，其实只是他一时的恻隐之心。
晚上岳陶陶直播前，怕充电宝出问题，把手机放在直播间外头的充电座上，还找了盒子挡着。
他就躺在盒子里，把直播时外头一群人的议论都听在耳中。
“陈姐我就说这太冒险了，你看陶陶完全不是南冉的对手啊！”
“真是浪费机会！”
“我就说吧，做直播这行，光长得漂亮没用的。”
“她那个榜一是不是还没来啊？这小丫头居然还敢骗我了！”连陈姐都皱起眉头。
…………
听到最后，他开始有点同情这个小主播。
周郁山就是做直播平台出身的，对直播PK的机制相当了解。
他深知这个机制虽然刺激消费立竿见影，可缺点也很明显。
如果输得太难看，对于主播粉丝圈层的士气打击，也是不容小觑的。
因此，除了公司特别安排的引流型PK，让大主播带一带同类型的小主播。其他常见的PK基本只会发生在等级相同的主播之间，避免差距过于悬殊。
原本岳陶陶的直播间常驻观众和消费群体，暂时是够不上和南冉PK的水平，能有今天这场比赛，完全是因为昨天的一百万。
一百万对于他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大钱，不过是为了迫使她就范配合，随手刷了点骗她的。
可万万没想到，就这么随手刷的一百万，竟然直接使得岳陶陶今天被赶鸭子上架，给扔到更高一级的竞技场里，上来就被人碾压在地板上来回地踩，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毕竟凌晨刚用充电宝救了他一回，看她这么倒霉，周郁山还是有点儿不忍心。
就这样，鬼使神差地，他才点进了岳陶陶的直播间。
可是现在，他站在屏幕内，看到她这副兴高采烈、两眼放光，在对话框里狂敲一气的架势，周郁山觉得有必要跟她把话说清楚，确保这个看上去兴奋过度的小主播能理解“下不为例”的意思。
岳陶陶：虽然你非常非常有钱，但一百万对于我来说还是很多很多钱的
岳陶陶：所以，真的还是太谢谢您的支持和鼓励了！！！
岳陶陶：而且我好像也摸到一点儿窍门了，以后就看我自己的吧！
岳陶陶：当然，也欢迎您像个普通观众一样来看我直播呀！
周郁山躺在他刚用程序编写出的一张床上，望着屏幕上一行行跃出的句子，似乎每个感叹号都活灵活现地映着屏幕外岳陶陶兴奋得通红的脸。
沉吟片刻，他抬起手将自己打在输入框里的内容删掉了。
输入框里原先写着：“友情提醒，我解绑了我的卡，号还你。”
***
一出厕所隔间，正巧看见南冉伏在洗手池上。
她的lo裙前襟湿了，脸色潮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嘴巴一圈肿得和香肠一样，正拼命地用凉水冲嘴。
“你还好吧？”岳陶陶俯下身想凑近看看。
南冉猛地抬起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接着低头冲嘴。
岳陶陶之前和齐晓阳也买过火鸡面，没想到齐晓阳对辣椒素过敏，整个下半张脸都肿成熊二，那情景岳陶陶至今记忆犹新，而眼前南冉的样子和当时齐晓阳刚吃完简直一模一样。
“我那儿有药，你要不要……”
“愿赌服输，谁要你来做好人！”南冉肿着嘴，含混不清道。
“行，你能耐你自己弄，但不想下半张脸都肿起来的话，就赶快去医院挂急诊吧。”
她不领情，岳陶陶也不做滥好人，甩下一句话就要走。
“少在那儿惺惺作态！不就是上个热搜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南冉在她身后骂了起来。
热搜？什么热搜？
她一边推开门，一边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还没来及打开app，就被陈姐一把锁住手腕，差点儿手一滑把手机掉到地上。
“我就知道你又猫卫生间来了，快跟我来！”
“怎么了？”
“你上热搜了！”
***
#陶陶人鱼#
【@你的美我的痛：她好美啊！唱得又好！这是在哪里的直播啊？】
【@wedotalkaboutLMM:淦，我的宝藏主播居然被人发现了！ 向大家倾情推荐，她就在逗音平台上直播的，名字就叫一只好陶陶，绝对是游戏博主里最会唱歌的！至少比我的ID唱得好】
【@你的美我的痛： 回复 @wedotalkaboutLMM: 比LMM唱得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
【@西区伉俪的九块钱我出了：这小姐姐好可爱啊！这就是小美人鱼成精吗？妈妈我又想回宽街看人鱼了，这逼疫情什么时候结束啊】
【@蜜桃猕猴桃：只有我一个人被这场流星雨震撼了吗？这是刷了多少钱啊！】
【@子夏 回复 @蜜桃猕猴桃：整整一百万，我亲眼看见最后一首歌的时候那大哥开刷的，流星雨都没停过，直接把对面摁在地上，对面主播脸都绿了。 】
…………
她站在会议室里，看着投影到大屏上的微博，不断窜上去的数据和看上去竟然像是真人的转发评论，那种不真实的泡沫感又浮了上来。
“我们公司现在……买得起热搜了？”
[1] This is Me. 《马戏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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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埋了一些梗！音乐剧爱好者在哪里？让我看见你们的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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