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太子的白月光替身重生了

　　楚瑶至今想不明白为什么会重来一次，最开始逃不出上一世死亡的阴影，浑浑噩噩沿着上一世的轨迹过活，直到七岁那年碰见姜荀。

　　她上一世虽是王府的笼中雀没怎么关注过朝堂江湖，对这个人却不陌生。

　　这个男人现在看似留恋烟花，混沌度日，实则游走在各方势力，在后来一手促成乱世之争。

　　他传奇的经历被编成童谣传颂，被说书人搬上茶楼画舫惹得满堂惊叹，他是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让京都权贵畏之如鬼魅……

　　连晏王也折服地在那段时间多吃了几碗饭。

　　楚瑶在那一刻似有所悟，不管为什么重来，她都不要再像上一世那样傻。

　　所以她用自己重生的优势，一番设计后拜在姜荀门下……

　　“主子……”两个丫鬟从耳房走出来，都是十四五的俏丽少女，眼眶红肿，显然哭过一轮，此刻高个的一声主子叫出去，又泪盈于睫。

　　楚瑶回过神，松开手，她不知不觉揉碎了一朵迎春花，沾了满手薄红汁液，冷肃沉静的目光敛去，自是知道两人为何这般作态，调笑道：“我要去的又不是龙潭虎穴，进王府是多少花楼姑娘梦寐以求的，你们哭什么？”

　　高个的丫鬟唤作云杏，几步上前跪在楚瑶身前，哭道：“主子哪是那些花楼姑娘可比的？何必以身犯险把自己折进去？进王府这主意姜先生本也不同意，去江都前还嘱咐奴婢看着姑娘，别让姑娘一时冲动。”

　　旁边的丫鬟跟着跪下，使劲儿点头，却是个哑女。

　　楚瑶伸手要把人扶起：“你何时见我行事冲动过？”

　　云杏想，但凡提到晏王相关主子您神情都鲜活了几分，也不知道主子怎么对这纨绔王爷如此上心，按理说两人也没见过，难道真为了那桩旧事？

　　她不肯起身继续抹眼泪道：“这还不冲动？又是故意在甘公子面前露面，又是参加婆子的挑人，您还骗了安姨，说都是姜先生临走的计划。奴婢蠢笨，不知主子您是何苦？这些年守着留芳院不走，如今又要进王府，给晏王做妾，要奴婢说不如跟姜先生走，您配封地的实权王爷也绰绰有余……”

　　楚瑶无奈，她这些安排都是沿着上一世的轨迹走，只是这一世搭上姜荀这条线后，再去王府做妾，也难怪她们不理解。

　　这俩丫鬟一个是上一世她贴心的，一个是这世动了恻隐之心收留的哑女，两人这一世跟着她和姜荀长了不少见识，知晓他们的隐秘身份，只是有些事情也不好让她们明了。

　　楚瑶虽拜姜荀为师，但这个男人太难猜透，与他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这些年相处如履薄冰，知道的越多越是惊心。

　　姜荀着眼的是以天下大势，众生为棋，她却还有执念，非要勘破这层魔障才能如自己所愿活得恣意。

　　还有当年害死她的人，这些年楚瑶借姜荀的势力寻右臂烫伤的官府中人，却是毫无消息，若是宫里人，害死她的定是与晏王有关。

　　有些事情，非得她自己再来走一遭不可。

　　沉下眼，楚瑶淡淡道：“谁说我一定做妾去?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云杏惶急，急得满脸通红道：“主子！奴婢只认您一个主子！奴婢再不多说了！和湘莲一起当哑巴。”说罢崩起嘴“呜呜呀呀”。

　　楚瑶“噗嗤”一笑，想到这个忠心的丫鬟上一世死在朔金马刀之下，死前还让她快逃，心中一酸，柔声道：“你家主子能照顾好自己，我入了王府后你去寻姜先生，他定能护你平安。”

　　云杏更是焦急，扯着楚瑶衣摆道：“主子是不要奴婢了？！主子做了妾，也是要有奴婢侍候的！奴婢在留芳院等主子来接！”

　　“我哪会不要你……”只是怕你再没了，不如待在旁人身边安全。

　　楚瑶重生后的这些年里想的很清楚，她这一世要所有亏欠她的人血债血偿，也要偿还曾欠下的恩情，保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要活得恣意，不再有悔。

　　“你们再嚷嚷，整条街都听见了！”安姨捧着铜盆走院落，风情万种的身段，脸上带着调笑，使了个眼色道：“都进屋说去。”

　　众人进了屋，安姨捧着将铜盆放在门口，这是防偷听的小手段，再反身仔细关好门，对着楚瑶盈盈一拜：

　　“小主子。”

　　也是这一世，楚瑶方才知道，留芳院是姜荀的势力，人见人怕的老鸨这一世倒向她低了头。

　　楚瑶拿丝帕一点点擦净手上红痕，轻声道：“可是有消息了？”

　　“是。”安姨从怀中有掏出一方丝帕，蹲下身，接过楚瑶的手替她擦拭道：“常婆婆身边的牙人也是一处他方的眼线，这人处事尚不周全，看来是个新手，或者是临时收买的。”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楚瑶蹙眉道，上一世她懵懵懂懂，这一世成长后才发觉她身旁一直有隐约的视线窥探。

　　她目前摆在明处的只有拜姜荀为师，姜荀现下摆在明处的身份也只是个落魄公子，流落烟花的琴师，怎么也不该惹人注意。

　　哪怕朱门卫再神通广大也不会注意到他们这样的人。

　　安姨皱着脸，低头看掌心纤弱白皙如玉雕成的手，一面感叹美人儿一只手也是美的，一面道：“也不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什么目的？要不是姑娘心细，我们还察觉不出有这么股势力。可又不是盯着主上，而是单盯着小主子的。”

　　“先不去管，继续盯着他们，不要行动，免得打草惊蛇。”

　　“是。”

　　楚瑶看着眼前恭敬的妇人，低声笑道：“你不替你主子劝劝我？问问为什么我要假传口令也要去晏王府。”她倒是不傻，云杏那番话安姨怕是听到了，而且她本来就不觉得自己能瞒过安姨。

　　“小主子何必说这么生分的话。”安姨擦净了楚瑶的手，收了丝帕，低眉顺眼道：“主上上船前，嘱咐过在下。”

　　“他说：‘阿瑶素来有主见，真想做什么便放手让她去做罢，到底也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调动主上留在京都的势力，小主子是知道的。”

　　安姨轻声道：“在下逾越说点真心话，主上这么些年过得苦，只有这么几个学生能带来些慰藉，小主子是最后一个，也是唯一的姑娘。”

　　“他待姑娘，情分最深。”

　　楚瑶一怔，千般滋味涌上心头，最后汇成一句平淡的：“我知道了。”

　　==

　　天公不作美，下午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婆子来接人，辞别哭成泪人的云杏和香莲，楚瑶坐上青布小轿。

　　上轿前一瞥，安姨扬着帕子挥别冲她眨眨眼。

　　此去如前世一般，心境、条件、目的却大不相同，楚瑶扶了扶满头的簪子，这些都是央人特意打制的，要么中空藏药，要么尖锐如刀，要么是能开锁的……

　　随身包袱里还有安姨塞的钱财珠宝，钱财细分了银票金银锭和碎银子，要她酌情取用。

　　甚至还有些南疆的蛊虫，是姜荀养的小玩意儿，各有奇效。

　　云杏为她备下的是一本册子，神神秘秘要她入府后再看，楚瑶坐在轿子里知道时辰还早，好奇之下掏出来一看……

　　上面两个小人打架画得栩栩如生……

　　楚瑶：“……”

　　想到云杏给她时道：“看了能让主子少受点罪。”这丫头哪里学来的？敢情是这样的少受罪……

　　楚瑶收了册子，捂着泛红的脸，轻轻笑了。

　　那点再见仇人心底隐秘的彷徨和忐忑如烈阳下的雪，消融了。

　　“王府有王府的规矩，进门后自有人教你。”

　　轿子终是在黄昏时到了晏王府，雨势稍停，只在地上湿润。

　　常婆领着她从后角门进去，沉着脸道：“王妃从那淫窟买了你，赐你天大的恩惠，你要知恩，先做着王妃的奴婢。”

　　“是。”楚瑶乖顺道。

　　常婆满意地点头，就知道是个听话的。

　　避着人，过了几道缠满青叶红花的月门，古朴雕花的长曲回廊，到一处院内。

　　丫鬟小厮在房门外跪了一排，战战兢兢，衣衫尽湿，也不知跪了多久。

　　婆子住脚，听房内有瓷器“砰”地碎裂之声，一时不敢进屋去请，待在门外上前两步，对跪最前头的丫鬟轻声问道：“妙官，王妃又气着了？”

　　丫鬟是王妃贴身的婢子，她都不能进门，可见气得不轻，妙官见是常婆，小声回道：“是二小姐来了，带了个……反正不是好消息。”

　　常婆登时变了脸色，不敢再问再说，退到楚瑶身前，看着眼前娇弱美人儿，暗道自己送来的不是时候，拉着她跪守门外，一颗心坠了下去。

　　二小姐虞丹珠是王妃的嫡亲妹妹，虞相小女，当今女帝亲侄女，因着明若艳阳，艳若彩珠，被女帝亲封为“明阳郡主”。

　　这个主在虞家是虞老太太第一、虞老爷第二、虞二小姐第三，连后来续弦的甘夫人所生的嫡子也被她稳压一头，因着甘夫人的缘故最厌后宅手段，又是个行事无忌的，虞家年轻一辈谁没被她打罚过？更别说他们这些下人……常婆嘴中泛苦。

　　楚瑶微讶，上一世二小姐可没这时候来，她自重生后依附姜荀，改变的事情不多不少，以往在留芳院内没有感觉，如今才有了真真切切的实感。

　　“甘家没一个好东西！这次又安得什么心！”门里王妃声音尖利。

　　楚瑶在外跪着，听得隐隐约约，虞家二女上一世她便打过交道，虞家和甘家那点破事儿这一世她更是晓得。

　　屋内细碎的骂声和哭声持续传来，虞丹珠的声音倒是始终带着笑意，看戏似的声调平缓，还时不时火上浇油，叫王妃声调一声比一声尖锐。

　　楚瑶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衣角，能叫这位郡主来府上告知王妃的到底是何事？她倒是知道甘家和虞家最近闹得挺僵……

　　“还嫌我这不够多事吗！一个外头的狐媚子至今寻不到下落！你也不肯让我调动皇姑的朱门卫去找！到时候庶子都有了！我这个王妃还没圆房！现在……现在……甘家还要来掺和！爹爹怎么会允！”

　　“这是好事呀。”虞丹珠捏着桑葚糕，一口一口吃掉，不急不缓道：“甘家捧着他们的‘金株’，捧了这么多年，待价而沽，如今可算服软把‘金株’送到虞家，收了二心。”

　　“我不管金株银株！不过是商家女！王府只能有本妃一个主子，她要当妾也得看我脸色，更别说侧妃！”王妃目光凌冽，神情怨毒，拽住虞丹珠的袖子，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妹妹，你一定有法子！晏王也不会愿意娶的！”

　　她怎么有这么蠢的姐姐？艳丽少女放下糕点叹了口气：“可妹妹也觉得是好事，圣旨要不了两天就能下来，提前告诉姐姐已经是妹妹私心让姐姐有个准备。”

　　“嫁娶之事无转圜余地，王爷也阻止不了……就像当初他不愿娶姐姐。”瞥见王妃骤然难看的脸色，虞丹珠轻笑道：“只是侧妃进来后怎么做，姐姐应该比我清楚。”

　　王妃沉下气，半晌冷笑道：“正好……我今儿买的人，现下也该到了。”

　　甘家金株？侧妃？下人跪得更战战兢兢，皆明了以后没好日子过，虞相续弦便是甘夫人，虞家二女最是厌恶之人，当年虞府后宅便死了不少下人，如今要在王府重演？

　　妙官伏着身子听屋内王妃唤道：“妙官，常婆可带人回了？”

　　妙官压下颤声道：“回主子，正候着呢。”

　　“唤她们进来。”王妃不知想到什么，气定神闲。

　　楚瑶随常婆起身，暗中动了动腿脚，太久没跪过，腿都麻了，她垂着头，外人看来依旧是弱柳扶风的羞怯，暗道这柳枝要折王妃手里。

　　少女遮住发亮的黑眸，带了笑意的唇角——上一世甘家‘金株’嫁的是剑南王世子，晏王府除了有名无分的王妃外，只有她一个妾。

　　她第一次与姜荀周旋，便与剑南王有关，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如今看来仍有影响，竟让甘家‘金株’嫁给王爷做了侧妃？也不知对自己而言是好是坏。

　　楚瑶迎着廊檐叮咚的铜铃，似穿越了两世的时空，心中感慨下提起兴致，收尽面容情绪，走进屋内。

　　刚踏进一只脚，院外婢子不顾规矩地闯进来，“王爷！王爷回京了！”

　　环佩玎珰，房门骤然中开，王妃道：“回府了？”

　　楚瑶亦讶然回首。

　　“宫里来人说……说……”小婢女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此刻喘得厉害，王妃恨不得刨开她脑子，急道：“说什么！”

　　“王爷在太昊观出家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