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下的阳光【二战】

作者: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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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描


      论在辣脆德国毕业找工作是种什么感觉,林安的回答是很烦。在不知道多少次碰壁失望而归后,瘫在裁缝店转椅上,玩着缎带她恨不得把小胡子勒死。
      毕业即失业,她这辈子居然体会到了,真是三生有幸。

      现在辣脆对文字相关工作审查严格,就连兼职这种她都不能做,而且越来越强烈的种族歧视也令人头疼,本来一家书店看她还不错准备招她去做管理员和销售,结果第二天就被告知不适合这个岗位,让她另寻高就。
      高就个毛线,要不是看书店里还有希青团和少女联盟在,林安感觉自己会气的一拳打掉老板假牙。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托汉娜的福,她可以在汉娜姨妈的裁缝铺工作,说是工作其实就是干杂活,比餐馆工作轻松,但钱也少了很多。
      更别提汉娜姨妈总是用那奇怪目光看自己,好像她是什么珍稀物种一样。

      今天天气很差,进入六月后时不时的雨水让人心烦,掐好点准备出发去下一份工作,现在林安的档期很满,是个大忙人。
      早上去艾德曼家遛狗喂饭,上午来裁缝铺摸鱼当珍稀动物,中午和下午去朗曼餐馆打工,现在她升级成为了服务员,终于不用挤在后厨被油烟熏成腊肉,晚上下班后再去照顾一次摩西,然后回家数钱洗洗睡。
      真是充实的一天。

      倒也不是她林安热爱劳动争当三八红旗手,只是因为她如果想攒够移居瑞士或者美国加拿大的钱,就要这样无休工作降低花费至少三年才行。更别提她会被卡护照这种事,美国排/华法/案还没废除,剩下的地方只能说比辣脆好点,还没到打打杀杀的地步,但日子也不好过。
      反正不管去哪里都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她最好趁着现在还没打仗的时候多攒点钱,不然等后面赚钱更是难上加难。

      一提攒钱她就更气,原主简直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继一千马克买布料后,通过回忆以及一些东西的价格签,粗略估算一下原主的衣柜和梳妆台吃了最少几万马克,大部分生活费都变成了衣服首饰和肚子里的美食。
      合着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将近破产的状态了,想想那一衣柜的宝贝,林安准备回家挑几件拿去卖。不知道现在辣脆当道,这些德国人会不会买这些明显有异国风情的衣服,实在不行就把旗袍拆成布料卖给汉娜姨妈,她好像很喜欢这些东西。

      不过她并没有因为这件事记恨原主,林小姐长期处于失权状态,看着有钱有地位,但没有什么东西是真的能由她掌控的,这个年代也限制颇多,支配不了家产和权力,除了买东西收拾打扮自己,她确实也没什么好方法来证明自己对某样东西有自由支配权。
      但这花的钱也太多了,看的林安肉疼。

      今天电车没有故障要没晚点,提前二十分钟到餐馆,她准备先吃个午餐再工作,但今天餐馆里气氛不太对,拿着自己的餐盘偷偷观察,后厨莉娜端着半个蛋糕喊她过去,分享着有些腻人的甜品,刚准备发问,靠在碗柜旁莉娜声音平淡有有些沮丧。

      “我们要回华沙了,这一周就是餐馆最后的营业期,妈妈让你等下找她结算工资,明天你就不需要来了。”
      “你们要去华沙?”

      差点把嘴里蛋糕喷出来,苦丧着脸林安不知道这帮人怎么回事,一个二个都想往华沙跑,到时候辣脆发疯第一个打的就是波兰,她们一家还是瞎子都能看出来的犹太人,到时候被丢进集中营,想想这些林安就脊背发寒。

      “本来爸爸就不太喜欢这里,半个月前他就说过想回波兰,而且昨天家里来了信,奶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现在生活需要人照顾,我嫂子也怀孕了。反正就是这些事情加一起,我们要回去了。”
      “你也要回去吗?”
      “没错,我在波兰出生,到最后也是要回去的。”将空盘子放回原位,没有上帝视角的莉娜看上去甚至有些兴奋,“用你们的话就是落叶归根。”

      直到工作结束,朗曼女士喊她去拿工资时,看着手里明显厚了不少的信封,一口气憋在心口不上不下,犹豫半天林安还是决定说出来。朗曼一家对她很好,在最困难的时候招她来这个人手充足的店,还会给她发奖金。而且就算没有这些关系,林安也做不到看着她们往火坑里跳。

      “那个…”
      “怎么了孩子?”
      因为决定停业,餐馆营业时间已经缩短,看着朗曼夫人和善的脸,手里信封被攥的褶皱不堪,错开视线林安思考要怎样开口。

      “你们要不要休假一下,等莉娜奶奶身体好一点,那个孩子出生后,你们全家就去旅游度假,毕竟这段时间会很累,休息一下也是好的。”很离谱的理由,林安觉得成功概率很低。
      “是个好提议,不过要等这些事情都忙完才可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工作,明天你就不用来了,好孩子,别为了赚钱累坏身体。”

      或许是人情世故,也可能真的是在考虑,朗曼女士的笑容永远那么和善,说的话也永远让人挑不出毛病。抱着那一整个巧克力蛋糕落荒而逃,林安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她和以后犹太人的悲惨遭遇扯不上关系,也站在上帝视角进行了建议,按理说她应该没有一点愧疚才是,毕竟这个年代保全自身才是最重要的。
      但当朗曼一家送她出餐馆的时候,她却不敢正视她们一眼,莫名其妙的感觉让她很烦躁,坐在电车上冷静下来,思考一会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在给党卫军当狗保姆赚钱的原因,可这个理由又有些牵强。

      大脑一片混乱,好在今天摩西不在家,她不用再去艾德曼那赚辣脆钱思考人生内耗自己,端着一整块巧克力蛋糕,林安准备大吃大喝一顿来发泄。

      “我拿了蛋糕回来,一起吃吧。”
      “快帮我念下信!”
      还没站稳伊蒂就举着信封冲过来,或许是因为夏天大家都兴奋起来,伊蒂最近的表现一点也不像中老年人。

      “你识字的啊!”扎马步稳住身体防止蛋糕落地,看着明显紧张的伊蒂,右眼皮狂跳林安感觉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女儿来信了!但是我不敢看,你先看一遍再告诉我写了什么!”
      “你不怕我窥探你隐私?”笑着揶揄面前的小老太太,窝在沙发上拆开信封,林安偶尔会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我这辈子收到长时间没联系的人的来信,要么是借钱要么就是死了,你想好措辞再说话,专业别白学。”
      “…”

      这封信很长,写了足足五页,读的林安嗓子发干,伊蒂的女儿留学美国,后面直接在那里居住成家,算一算两人已经将近七年没见面了。而这封信并不是伊蒂习惯的坏消息,她的女儿怀孕还要四个月就生产,她希望母亲可以过去陪她小住段时间,等孩子出生后再一起回欧洲。

      这真是好消息,林安希望伊蒂借着这个机会留在美国别回来,她历史知识只局限于教科书和短视频,知道二战开始是1939,但她总感觉今年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很重要,但又没那么重要。
      不过现在她想不太起来,毕竟已经是两辈子三十岁的人了,记忆差点情有可原。

      “多好啊,等你孙女出生,你就当姥姥了。”将信塞进伊蒂怀里,像传销头子一样洗脑劝说,虽然拯救不了心意已决的朗曼家,但现在天时地利人和,要是不能把伊蒂劝走她才真的是愧对自己的口才。

      “去美国…光是船票就很贵。”心动,但又有些犹豫,看着手中信件伊蒂犯起了难,“而且我英语也不好,听说美国人都很排外,也不喜欢我们…”
      “那我们在德国不也是一样吗?你要学英语的话我教你,而且换个语言环境待几年,不会说的也会了。”
      “那签证怎么办?”

      “你没去问怎么知道不行!”直接从沙发上跳起,端着蛋糕切给伊蒂一大块,强行塞到对方手里林安知道这事成功了,“你平时那么厉害,怎么这事上就犹犹豫豫的。”
      “吃你的饭!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
      “撕了可就没人教你英语了。”

      七月中旬天气依旧闷热,刚从给自己准备的“生日派对”回到家,看着已经吃过饭不需要自己的摩西,叹了口气艾德曼感觉这个生日一点都不好。
      说的好听是关怀同一战线为帝国奋斗的同志,但怎么看最后都变成了充满烟熏酒臭的欲/望之地,他已经没精力在乎角落里某人和女伴身上的奶油是怎么没的,也不想知道卫生间隔间里那不堪入耳又心知肚明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高档或劣质的酒精喝起来都一个味道,印着骆驼的土耳其烟草被卷成雪茄的样子,一口下去呛的人头脑发晕。这环境配上闷热,让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烦躁,编了个借口离开属于自己的宴会,差点吐出来他庆幸乔纳森今天没去约会,不然他就没得车子坐了。

      往年的生日他都是一个人,带着摩西随便吃点什么过的,好像这只是一年中一个最普通的日子一样,除了证明年龄渐长外没什么用途。但今年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一周前他邀请过周围的人,当然不是那些同事,来家里参加派对。这个提议让听到的人欣喜又震惊,但就像说好了一样,她们都找到了合适的理由不来参加。
      克莱文要去巴伐利亚出差,凯瑟琳要去海德堡采访当地企业,她得到了一份在报社的工作,算是半个同事,因为他偶尔负责审查报纸内容。

      还有林安。
      艾德曼不知道应该怎么邀请她,当面说他根本找不到人,自打毕业舞会后她们就像相互排斥的两块磁铁,明明住的很近还要来自己家工作,但就是不见人影。他甚至想过要不要直接打电话,但那样有些唐突,而且他不知道林安什么时候在家,那个房东也不太喜欢他。
      最后他只能在冰箱上贴个纸条说明情况,只可惜当他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回家时,那拒绝的纸条比外面的大雨更能浇灭热情。

      拉开冰箱门拿出冰咖啡一饮而尽,胃部被刺激的不舒服,但比身体不适更值得注意的是摩西,它居然在冰箱被打开的时候没有凑过来,而且还老老实实缩在沙发后面,小心翼翼看着楼上。

      将剔骨刀藏在身后,长年的训练让他即便是穿着皮靴走在地板上也不会发出声音,握住书房门把手同时听声音,但对方似乎已经发现了他,反客为主的说出请进,听到声音艾德曼叹了口气,今天的事还真是件件都出乎意料。
      剔骨刀已经被放到一边,重新整理好衣服他进入本该是自己的书房,一个戴眼镜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的东西让他紧张的汗毛倒立。

      “素描画的不错,这么多年我居然不知道你会这个。”翻看手中的素描本,铅笔的黑色线条在米黄色纸张上组成团案,画的很好,但也不好。
      “闲暇时的消遣。”尽管是自己的老师,但艾德曼猜不透他的心思,尽量尝试转移话题,他希望今晚能平安度过,“巴伐利亚的出差怎么样?”

      “不怎么样,一群讨人厌的老头子,喝多了酒就开始满嘴说胡话,还有他们的儿子,一个比一个蠢。而且…”素描本拍在桌上发出并不算清脆的声音,那张笑脸配上圆框眼睛看着很和善,但艾德曼知道这不过是伪装,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有亲和力。
      “我还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我想我们之间没必要说谎的。”

      “您应该知道的差不多了,没什么关系,就是凯瑟琳的朋友,每周付工资给她照顾摩西。”使出毕生所学来应付自己的老师,酒精带来的醉意被紧张感驱散。

      “没什么关系?”
      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因为歪着脑袋,那副金丝框眼睛从鼻梁上微微滑落,书房里的灯没有全打开,昏暗之中艾德曼感觉看到一只蜘蛛趴在自己书桌上,只要自己露出破绽就会冲上来,用毒液终结自己的性命。

      “没什么关系你会往本子上画她?你觉得我是蠢猪吗?还是说你在欺骗我?”
      “我只是如实说明。”祈祷对方现在只是在装样子,但那镜片后眼神告诉他,这不太像是装的。

      就这样气氛低压又紧张的僵持了一会,直到蜘蛛先生重新坐到椅子上,笑着将手边袋子丢过去,翘起二郎腿他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军/官。

      “别那么害怕,吓你一下就这样,你跟东方小姐一起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胆小些?”
      “您知道我们没什么。”

      拆开袋子里面是一把鲁格和它的枪袋,这款手/枪在军中是永远的硬通货,没人不想要一把鲁格戴在腰上,更别提还是有着工艺定制的。
      只是这风格和他不太搭,但收礼的人应该闭嘴,而且送礼的人即将步入中年,审美花哨一点属于正常,不要太苛责。

      “生日礼物,我又不可能真打死你。”
      “谢谢,要喝一点吗?”
      “不需要,我就是来待一会。”身体往前探去,一脸八卦的表情,艾因斯.莱希特,一个党/卫/军高级军官,此刻像极了村口聊八卦嚼舌根的中年男人,“真是没想到,你不是说你无心个人问题。要将一生奉献给工作吗。掉水里的时候你脑子也泡坏了?希姆莱要是知道你的行为,估计要气的上吊。”

      “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们的关系只限于认识和雇佣。”并没有因一时友善降低警惕性,依旧是最初的回答,面对这位神仙,哪怕是一点点疏忽都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真没意思。”和善的笑脸被丢到身后,打量几眼自己的好学生,嗤笑一下艾因斯觉得自己的教导没有白费,如果换成别的人,早就因为放松而说漏嘴了。“你最好真的跟她没什么,你知道后果怎么样,别祸害人家。”
      “当然不会,我送您一下。”
      “你最好是在说真话。”狐疑的盯着对方,艾因斯觉得自己有些搞不明白年轻人怎么想的了。

      “当然是真的。”送人送到家门口,看着那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车子,保持微笑艾德曼知道还没到放松的时候,“只是雇佣关系,不得不说她在这方面还是不错的,起码摩西没再拆过家。”
      “那真是不错。”

      目送汽车离去,转身关门拉窗帘一气呵成,揉了揉终于敢出来安慰自己的摩西,叹了口气艾德曼要去书房收拾一下,起码要把那支鲁格收起来才行。
      素描本被合好放在桌子上,没有一张缺失和损坏,看着那由铅笔石墨勾绘出来的人,如果艾德曼有什么信仰的话,那现在应该去忏悔。

      他说谎了。

      没关系为什么会在本子上画满她的样子;如果没关系,为什么这段时间看不到她的时候,会总想着出去走一走再次偶遇一下;如果真的没关系,那为什么看到她拒绝的时候,失落感会那么强烈。

      双腿搭上桌子,将那本足以让他被问话的素描本扣在脸上,纸张混着石墨那股特殊的味道,艾德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感觉太奇怪了。明明她们只认识了七个半月,关系渐好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而且林安对他的态度也算不上太好,如他所说两人只是认识的关系,若他说是朋友,恐怕林安又会用那看精神病一样的眼神看他。

      事情越想越乱,摘掉脸上的素描本,昏暗的灯光在此刻也格外的刺眼,闭上眼睛艾德曼感觉这事比他接手的所有工作都难。
      按现在的规矩,他应该马上找一位同样金发碧眼的高贵雅利安女士结婚,然后以三年抱俩的速度生出五个同样金发碧眼的小雅利安,这五个小东西从小就要将元/首的演讲当作睡前故事听,重复家人的老路继续这样走下去。

      只可惜他是男的生不出孩子,也不想因为风气从众盲目的结婚,那位女士和那些孩子不应该是宣传书上一笔带过的“优秀案例”,他一个人跳进泥潭就够了,不能再拉上一个。
      特别是林安,她的家人都不在身边,还险些破产,没有权势没有体面稳定的工作,也没有抗风险的能力,如果被有心之人揪住不放,她才会是最惨的一个。

      或许艾因斯先生说的对,他应该赶快停止这段奇怪且不符合当下价值观的关系,起码不要拖累林安,就当是那碗粥的恩情。
      可符合周围的要求就是对的吗?

      就像每天都要审查的那些文字宣传一样,大家都做着符合规定的事,成为宣传册子上的模范。但他不是那一串文字,也不是封面插图里的人物,他是一个人,一个有着自己思想和感情的人。
      可现在,那些不合适的思想都要抹杀,他还记得以前的时候,他刚从国/防/军调到四局的时候,每天都要一封封的审查信件,那些本该属于两个人的思念被拆开放在书桌上,化作一个个冰冷的字符,所有相关人员都可以查看。

      还有那些人,因为说错话做错事而关进监狱送上绞刑架,可她们做错了什么呢?只是因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这就是错的吗?
      好像是错的,因为大家都这样说,如果你不想落得同样的下场就加入“正确”的阵营,不要去思考那些细节,当所有人都在广场高呼万岁的时候,你绝对会被感染的,尽管在照片里看,那黑压压的一片就像暴风雨下的海面一样。

      母亲说对了,他终有一天会后悔,后悔那年轻愚蠢时做出的选择,可现在他已经无法改变了。
      从他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从上一次战争开始到结束,从父亲死在战场上,从他顶着金发蓝眼出生时,从他跟着周围人一起举起右臂高呼时,他已经踏入那片湖水,想要上岸就要被食人鱼咬掉一层血肉,不想被咬就只能向湖心走去,直到被湖水吞没。

      像是真的被湖水吞噬无法呼吸,抓着喉咙艾德曼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将领带和纽扣全部解开,大开窗户可同样闷热的夜风起不到任何缓解作用。
      重新坐回刚才的姿势,他应该做些什么分散注意力,闭上眼睛试图清掉那些画面,窗外偶尔响起夜莺的啼唱,他想起小时候母亲常唱给他听的歌。

      【思想是自由的,这个道理谁懂得】
      【它像黑夜的影子,悄无声息的飞过】
      【没人可以毁灭,没人可以胁迫】
      【子弹,大炮,都不行,思想是自由的】
      【…】

      如果有人现在闯进来,或者只要听到他在唱什么,很快他就会被扒掉制服丢进监狱等待军/事法庭的审判。或者干脆省掉其中的繁文缛节,就像他做过无数次的那样,随便找一个隐蔽的对方,看在往日同僚的情面上,用手/枪结束他的生命,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男愁唱女愁哭,唱完一曲他的思想并没有稳定,甚至飞得更加胡乱,继续找事做,尽力忽视那素描本,可那偶来的夜风将纸张吹起,尚未完成的画出现在眼里就无法忽视。或许他应该补完这幅画,无关任何个人情感,只因不想浪费一张纸。
      拿着铅笔的手举起放下数次,就像被命令舀干大海的水一样茫然无措,倒不是他忘记该怎么起笔,只是,他好像想不起来或者说不知道要怎么画林安的样子了。

      该怎么画呢,画第一次见面时她脸上的茫然吗,还是面对双杠和刁蛮管理员时不服输的样子,做坏事时的得意偷笑,和闺蜜在一起分吃烤鸡时的兴奋,还有最平常的,那种局外人的冷漠旁观。
      随便拿出一种样子他都可以画出来,因为这些已经印在脑子里,在夜晚在中午在任何一个时刻出现在脑子里。

      那是多么鲜活的一个生命啊,不是和文字一样的模板,艾德曼好像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被她吸引了,那股强韧的生命力,会对周遭事物表达情绪,会哭会笑会生气会反抗,会觉得事情不合理。
      她和周围所有人不一样,更和他这种人不一样,那么如果自己多观察一下,多靠近一点去模仿她,会不会也不再像个机器。

      握着铅笔的手开始出汗,艾德曼清楚的知道此刻脑内的想法有多疯狂,按照规矩他不能和一个三等人种有关系,更别提什么羡慕憧憬,这是在给帝国抹黑,即便被暴打一顿也是活该。可他有些无法接受看不到林安的日子了,就像最近,看不到她就像被老鼠挠着心肝一样。
      如果他从未看过这样的人,或许会继续保持原有的生活,但他不想那样做,吃到了牛肉的人不会想着再去吃野菜,他不想过回那种生活。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连外套也没拿,松散着衬衫和领带,打着发蜡的头发也散落了几根,下楼梯的时候险些摔倒踩在摩西尾巴上,在胖狗疑惑的目光中快步冲出房子,甚至连锁门都忘记了。

      大街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就像一个喝醉的酒鬼,身上还有着酒精味,如果是以前艾德曼肯定会给自己洗脑是喝醉了,是酒精的作用,但他敢确定自己现在没醉,所作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真实想法。
      漫无目的却又路径明确的游荡在大街上,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但按照以往的经验她们经常会偶遇。

      他想快点见到林安,想听到她的声音,就算被翻白眼也没关系,她经常翻白眼,自以为没人发现,但藏的一点也不好。
      他还想知道这段时间她过的怎么样,餐馆还有人去找她麻烦吗;裁缝铺的工作怎么样,有被针扎到手吗;房东还在煮那个味道奇怪的茶吗;摩西有在散步的时候耍赖不走吗;凯瑟琳和汉娜有计划好去哪里度秋假吗;手里钱还够用吗…

      步速越来越快甚至接近小跑,发蜡被汗水打湿彻底失去功效,随便理一把头发艾德曼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但又很清醒,即便明天艾因斯先生把自己抓去上刑也无所谓,但那样的话林安也会受牵连。
      脚步顿时放慢,茫然的看着四周,没有一个活人,自嘲几声艾德曼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些超龄,他已经过了那个蠢猪一样热血上头就什么也不管的时候了,他应该小心行事,可对面出现的熟悉身影让刚刚冷静下来的血液再次沸腾。

      “…晚上好,真是好巧啊。”
      尴尬的笑几声林安终于知道为什么刚刚右眼皮一直在跳了,怀里脆皮猪肘散发着香味,咽下满嘴口水,看着对方从敞开衣领里露出的好身材,再次吞掉口水,林安不知道这人半夜发什么疯,夜跑锻炼吗,真是自律。

      这次对方没贴心的回话,被那眼神盯得往后退一步,思考半天,看看怀里猪肘再看看那恶狼一样的眼神,掏出一个鸡腿犹豫的递过去,林安希望这人吃了东西就能走。她刚刚被流浪狗追的分了好几口猪肘出去,人也是动物,但愿这招能奏效。
      可他好像不是一个鸡腿就能打发的样子。

      “谢谢。”
      被纸袋包裹的鸡腿还有些烫手,明明刚才想说的那么多,可见到了真人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心里抽了自己几个大耳光。气氛尴尬间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一步,直到林安的老饕之魂提醒她应该赶紧回家,不然脆皮猪肘就不脆了,清清嗓林安还保持着礼貌,比较他现在是自己的东家。

      “那个…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您不用送,几分钟就到家了。”
      “嗯。”

      走出几步谢天谢地感恩各路神仙,美滋滋看着怀里的猪肘。林安已经想到那脆皮咬下去改多么好吃了,这可是难得的放血/杀的被骟过的一岁小公/猪,还去掉血沫用香料腌了半天,最后慢慢烤出黄金脆皮的猪肘!
      她都不敢想能有多好吃!

      计划着要怎么吃掉这猪肘,肩膀却被人拍了一下,突如其来的惊吓差点让怀里猪肘落地,缓缓转过身她真的很想一脚踢过去。强装和善林安不知道他又抽的哪门子疯,将近两个月不见,这病情居然加重了。
      见他一幅犹犹豫豫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默念几句公公爹爹磨叽死个人,她的黄金脆皮猪肘真的没时间等下去了。

      “您还有事吗。”语气绝对不善,比AI还要冷漠,此刻林安只想赶紧回家抱着猪肘啃。
      “那个…今天我过生日…”鸡腿还是很烫手,油渗到皮肤上的感觉也很难受。

      “所以呢?”
      “…所以就是…你…能祝福我一下吗?”终于说出话,屏住呼吸艾德曼希望自己不要被当成变态,尽管他在对方心里已经当了好久这个角色。
      “啊…啊?”脸皱成苦瓜,林安现在想叫救护车,看看这人是不是真有精神病,当辣脆反社会就算了,这精神病大晚上出来发疯可罪加一等,更别提还有耽误她啃猪肘这件事,应该拖出去,犬决!

      “你不愿意就算了。”终于扭捏的说完话,可看对方的回应,转身叹了口气,握着鸡腿他打算回家喝个大醉。但后背衣服被拽住,回头他看到对方翘着兰花指捏住衣服,满脸无奈的抿嘴。
      衬衫早就被汗打湿,一时间艾德曼感到有些羞耻,他应该换一件衣服再出来,这个样子脏兮兮的很失礼,但那样很可能就错过这次见面了

      “就这事?”
      “对。”
      “…”
      她想骂人了,真的想骂人了,她感觉这人就是喝多了拿自己寻开心。但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像极了刚刚讨吃的流浪狗,她喜欢小狗,所以某种意义上爱屋及乌,而且生日的时候欺负寿星好像很可耻。
      尽管很无语,但一句话的事她还是能满足的。

      “生日快乐。”
      “谢谢你,我很高兴。”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晚安,你也早点休息。”

      不等对方回话,转身快步离开,她准备回家让伊蒂做法去去晦气,这晚上可不太好。

      “怎么了?有狗追你吗?”
      接过那个猪肘,伊蒂好奇的向门外看去,但对方直接关好门并锁好三把锁,抱着水壶狂饮她看上去像遭遇了什么恐怖事件。

      “比狗还可怕。”瘫在沙发上林安实在想不通,骂人的欲望高涨,还好沾着辣椒面的猪肘很好的安慰了她。
      “那还是蛮吓人的。”一起吃猪肘,伊蒂倒上一杯可乐,但对方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脸不可言说的表情。
      “不是!这人有病吧?!”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我心脏要吓坏了!”

      来回绕圈摩西对那飘着鸡腿香的纸袋口水直流,但对方满脸傻乐没有一点要吃的意思,急的哼唧出声,摩西觉得这人病得不轻,放着鸡腿干看不吃。

      “敢偷吃我就把你变成鸡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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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更新啦!
    本章属于过度,简单讲一下老曼这个病情发展【也没讲好就是了
    接下来将进入正题,开始继续讲故事辣
    求评论
    林林【半夜起身】【惆怅】:不是,他真有病吧
    老曼:这个鸡腿,我要挂起来传家,
    摩西:你疯了,不吃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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