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色起意开始

　　什么叫杀不了？孟冉棠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我杀不了的人，只有死人”

　　何清明摇头，高深莫测的说道，“听命门的杨元鼎来报，他们已经接下保护宁俞安的单子。为师怕你与命门那边起冲突，这才派了亲信守着你。”

　　这清廖阁是大盛国头一号的地下江湖组织，底下分成探，命，器，通四门流派，分别掌管情报，暗杀，制物，和联络。

　　江湖明暗之事，处处可见清廖阁身影。只是四位门主多年来面和心不和，矛盾层出间，是第九代宗主何清明，凭一人之力驯服四方，外人看来如同洪水猛兽般的清廖漠北宗主何清明，在徒弟孟冉棠眼中，只是个有特殊癖好的老变态。

　　孟冉棠听罢，却只是一脸不以为意，随手挑了个书架上的奇珍颠在空中玩着，轻蔑道，“几个命门喽啰罢了，这倒不是事，我孟冉棠想杀的人，还有不成的道理，只是命门与探门那群丘八真是沆瀣一气，前脚卖了我情报得知我要那人性命，后脚就又收了那人保命钱？真是无奸不商。”

　　看着何清明的眼神跟手里的物件飞来荡去，孟冉棠玩心大起，假装失手，那物件直直下坠直贴上地面，再拿脚尖一挑又踢回手里。

　　“哎呀，小祖宗啊，”何清明也顾不得她脏了，扑上来一把夺了过去。

　　“这可是舞阳真人的离火印，我好不容易才...”

　　“才偷来。”孟冉棠替他把话说完，伸出手指点在何清明的肩膀上，留下一团黑色印子，“你这清廖宗主，这种情报叠卖的违|纪现象你不管，却派人守着我就是生怕我杀了那人，搅黄了你那保命的单子。”

　　看自己计划被徒弟看破，何清明索性也不再装的良善。

　　眼睛斜睨着孟冉棠，轻蔑道“就你那买小情报的银子，还不够我塞牙缝的，你可知宁俞安为了买命给了多少？足足一百个金锭子，一百个啊一百个，把你卖了也换不回来。”

　　孟冉棠心中了然，不禁怒从心头起“何清明，我装作与你分崩离析，两个月都扮成作这幅鬼样子，就是怕我杀了那人给清廖阁惹上麻烦。如今你却为了钱想阻我道路？门都没有！”

　　她不等对方说话，冷哼一声转身就向外走去，撂下一句狠话道，“只要等宁俞安来了漠北，不出一日我就让他脑袋搬家。”

　　何清明并不恼，只看着孟冉棠的后背笑起来，那身刚披上的人皮还没和他的脸完全贴合，火光闪动下皮笑肉不笑的面孔显得诡异极了。

　　他胸有成竹冲她说道“不用说此大话，你可知道，这回是谁来保宁俞安的命。”

　　孟冉棠脚步没停，自负如她，凭着一身顶级功法已经到了无所畏惧的境界，对手是谁她已然不在乎，心里只在盘算今儿中午是去蹭斋饭，还是在天香楼厨房里偷个卤鸡。

　　“是，沐泽卿天。”

　　此话一出，孟冉棠脑子里的午饭遐想戛然而止。

　　若是说这天下最恨之人，那必定是即将入城的宁俞安，若是说天下还有谁是她孟冉棠忌惮的... ...也就只有沐泽卿天。

　　能屈能伸是孟冉棠为数不多的优秀品质，听到何清明这话，她刚刚的轻蔑，愤怒，自大全都抛到了九霄外，换了一副笑脸回到师傅面前，“天沐山庄落魄了？为了几个金锭子，那混蛋都要亲自出来接客？”

　　孟冉棠真的好奇好奇。沐泽家大业大的，怎么会被清廖阁驱使。

　　“下面的人汇报，沐泽卿天却是自荐护人，应该是知道你要取宁俞安性命，他找到杨元鼎，说一分钱不要，肯定给宁俞安保护的妥妥的。”

　　何清明无奈的拍拍孟冉棠的小黑脸，“杨元鼎自是知道沐泽和你的过节，天下能拦住你杀人的，可不就一个沐泽？这不皆大欢喜的好事情他当然就答应下来。为师怕你与沐泽交手后没地方收尸，这才派了人盯你动向，为师一片良苦用心你可要好好体会啊....”

　　孟冉棠看着师傅一开一合的嘴，已经进入了混沌状态，整个人如丧考妣，萎顿了下去。她扶着书柜慢慢蹲下身，竟一时间哭了起来。

　　沐泽卿天这个混蛋，真是岂有此理，他分明是在搞针对！

　　江湖广大，世人都知道她孟冉棠活了十八年，就败过那一次，三年前她在天沐山庄，沐泽卿天险些要了她的性命。

　　那时她刚刚十五岁，天分极佳又得清廖宗主何清明真传，当做天下奇才横空出世，自然也被何清明当做了清廖阁的金招牌。

　　新人入清廖，照例要替四阁各办一个单子，她孟冉棠心高气傲，不屑得办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便要替清廖办件出了名的难事，去取天沐山庄的绝学心法。

　　孟冉棠永远记得那个七月的午后。天沐山庄在南赫城的天沐山上，那里已然是整个大盛朝的最南端。整个天沐山上都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层层叠叠将山庄包裹。

　　她那天穿了身绿色衣裙，融在树涛中，一棵树一棵树来回荡悠。直到太阳西斜，整座山都变成了墨绿色，她飞进了山庄的塔楼。传闻那秘籍在顶楼，由天沐几大长老并着天沐神兽镇守。孟冉棠丝毫不惧怕，只身奔着最顶层去了。

　　塔楼顶层高耸入云，她却没看到什么凶神恶煞的长老，也没有传闻中的怪兽，只有一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坐在窗前的浮云边，安安静静的看着一卷竹简。

　　那屋中到处都是书，甚至比清廖的地下藏书库的书还要多。

　　孟冉棠扫视一圈，发现塔楼穹顶上镶嵌着个白玉小盒子，那盒子做工极其考究繁华，凭借多年经验，她认定天沐心法肯定就在里面。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这个麻烦的人。

　　孟冉棠坐在塔楼的窗户沿上盯着那少年好半天，他十七八岁，皮肤白的像老何收藏的玉器。默默良久，也不见那人察觉自己。

　　眼看他只顾一展一展的卷动竹简，在此期间，孟冉棠一直在纠结，是杀了他呢还是敲晕完事呢？

　　又过了许久，太阳已经快沉到了山底，塔里已经快暗的看不清人。那少年才从竹简中抬头，与孟冉棠四目相对时，倒是丝毫不见惊讶。那双黑白分明的狭长眼眸在暗淡中闪着微光。

　　孟冉棠不自觉的联想到何清明那对视若珍宝的南海夜明珠。

　　少年开口问她，“你是谁。”

　　清冽声音入耳，倒是有些空灵仙人的意味。

　　孟冉棠当即决定，只是把他敲晕。她这种天生的好色之人，看到颜色好的花儿都要揪上两朵，对着这么个眉目如画的小公子，自然是觉得有义务留他一命。

　　“放心，不杀你，我只是来拿个东西，拿上就走。”

　　“拿什么？”

　　“就那个房顶上小白玉匣子，只要那个就行。你不要喊叫碍事，且过来乖乖让我劈晕。”

　　那少年觉得这要求有些好笑。他笑起来，嘴角弯弯，一双狭长眸子透着暖意春水的光亮。冲孟冉棠晃着手里的书，温温柔柔的说道，“玉匣子里的东西在我这。你拿不走。”

　　这就不好办了。作为专业杀手孟冉棠瞬间封起自己的好色之意，决定还是杀了他好了。

　　她无奈叹气，压下心里那丝惋惜，俯身跳进窗，手里寒光一闪，三支掷箭悉数飞出，直扑少年印堂，年寿，人中三处死穴。

　　风声划过，少年袍袖一挥，几支例如尖刀的暗器被拢入袖中，又当啷被掷在地上。他脸上早就没了笑意，剑眉紧锁，满是惊异道“小小年纪，手段如此阴险毒辣。”

　　孟冉棠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借他动作时单脚点地，凝神右掌运力，生出一道强劲风浪。

　　忽的右侧书架上整排的竹简迎面向少年飞去，她双掌合十运气，接着双手开合间，掌风接连而出，几十卷竹简霎时爆裂开，化成无数道尖利的竹签，她双脚轻点地面，跟在如同千把钢刀般的竹签后瞬间扑到少年面前。

　　只待他被万箭穿心，然后拿书跑路。

　　孟冉棠心中还是暗叹一声，可惜了这幅好皮囊，不然剥回去给老何头做衣服多好。令她没想到，那少年竟安然不动，孟冉棠越到近处，越察觉不对。

　　一股虚绵雄厚的内力如同无形钟罩，竹签被这力场所扰，在离他几尺远的距离悬浮在空中，定住不动了。

　　孟冉棠暗自吃惊，一个侧身，顺着那股强力边缘划过，暗中接连运气操纵，却不曾想那些竹签竟一寸都前进不得。

　　两股猛力暗中相较起来，竹签却受不住挤压之势，齐刷刷从中间折断，猛地被钉入地板三寸。

　　“没看出，你也是有点功夫在身上。”孟冉棠夸张的咧着嘴笑了，眼睛里却冰冷至极，丝毫不见笑意。

　　“室内狭小，你已然损了很多东西，不如你我二人去外面开阔处，你看好吗？”

　　“哼。”孟冉棠不以为意笑道“砸了多少东西反正又不是我的，我心疼个屁，不如你双手奉上那册子，我就让你死的舒服些。”

　　少年摇头轻叹一声，眼睛里露出的似是怜悯似是无奈，他轻轻说道，“狂妄至极。”

　　接下来的一切来的太快，孟冉堂再醒过来时，已经是被何清明救回清廖阁。

　　怎么输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何老头为了救她的命，把孔雀岭的摘星老人都找了过来。足足养了七个月方能走动。却还是落下了个心绞痛的病症。

　　孟冉堂一直在追问事后的场景，何清明只能告诉她，天沐山庄发了封地下告示，叫清廖阁的来人给暗客收尸。

　　幸好何清明就在南赫附近访友，三日后寻到孟冉棠时，她正像根残破的布条，挂在山间树梢之上，全身没有半点血迹，但是脉络好似被拆了重新装的，混乱不堪，已经是危在旦夕。

　　后来孟冉棠知道了，那个面善心黑的少年，就是天沐山庄的少庄主，沐泽卿天。

　　只是奇怪，自从那次交手，沐泽卿天仿佛就像个狗皮膏药找上了孟冉棠的麻烦。

　　千里迢迢从南赫城来到漠北，不论干什么都要跳出来掺和一脚。

　　孟冉棠出任务，他就暗中跟随再找时机和她打架，每一次都是他主动挑衅，每次也都是他先逃跑。

　　这就搞得孟冉棠很被动，任务次次完不成，赏金没有不说，何清明为了她的单子钱都赔进去不少。真是气煞人。

　　这次为了宁俞安，也为了不连累清廖阁，她特地提前两个月和何清明演了场师徒反目的大戏，装作被扫地出门的假象。

　　她扮成乞丐整日在漠北城东躲西藏，若是这都被沐泽卿天盯上，孟冉棠就想一头撞墙算了。

　　“若是沐泽又从中作梗，徒儿我可真是，命太苦了。”

　　蓬头垢面的乞丐，装作娇弱无骨，身子一歪，软软瘫倒在地，伸出黑玉般的爪子拉住了何清明的衣摆。“师父，你可得帮我。”

　　何清明绝不会对着一坨黑乎乎的人有怜悯之心，他脚蹬开她，“没办法，你技不如人，为师也很为难嘛。”

　　“要不然你派欢门的人去色|诱啊，给他上药让他沉迷温柔乡然后杀之而后快。”

　　孟冉棠即若疯癫，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乱说一通“我打眼一瞅就知道他纯情的很，这招一定行，定叫他吃了这顿想下顿，睡了今天想明天...”

　　在地上打够了滚，看何清明悠哉悠哉立在一旁观瞧，孟冉棠整个人萎顿的像干枯的烂菜叶，趴在地上喃喃道“三年了，整整三年了！这个混蛋为啥老是缠着我呢。”

　　何清明沉思片刻，面目严肃的蹲下身子，掰过孟冉棠的头，郑重其事道“沐泽卿天现在都过了二十了，听闻天沐山庄给他相亲的人从山上排到了山底下，你说他为什么不娶亲？”

　　不娶妻？孟冉棠脑筋一转，福至心灵一点就通，她翻身爬起来，兴奋的一巴掌拍在何老头大腿上，道“我知道了!他是个断袖！”

　　“孺子不可教也！”

　　何清明反手一巴掌拍在徒弟头顶“我说，他肯定对你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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