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见色起意开始

　　　半个时辰之后，人来人往的天香酒楼门外，孟冉棠捧着只卤鸡蹲在路边啃，这鸡肉经过油炸再过卤水，另涂上天香酒楼的秘制酱料，隔得老远也闻得到香气四溢，吃在嘴里肉嫩味美，汁水横流。

　　街边的小乞丐眼睛睁的浑圆，一眨不眨紧盯着正大快朵颐的孟冉棠，孟冉棠大翻白眼，攥着根鸡腿，几步上前指着那孩子的鼻子骂道“不知道别人吃东西盯着看是很没有礼貌的事嘛？你想吃就自己去偷嘛！”

　　小乞丐不动，眼睛盯上鸡腿，嘴里念念有词道“君子不能得不义之财。”

　　孟冉棠来了兴趣，晃着鸡腿嘲讽道“哎呦呦呦，你个小兔崽子还君子呢，饿死你就知道啥是君子了。”

　　说罢大吃特吃，吃的滋滋有味，馋的那小乞丐口水都快落了下来。

　　吃到三分之二，那小毛头还是望眼欲穿的盯着她，孟冉棠终于忍不住，蹲下身子揪着小孩的领口把他提了起来，仔细打量他，发现这孩子面生的很，并且身上的衣服也不像平常小乞丐的脏乱，竟是穿着一半旧的棉袍子。

　　“我怎么在这条街上从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

　　“三天前来的。南边那群人不让我在那里呆，说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孟冉棠好奇，南街的乞丐头虎子最是个好脾气，平时对小崽子们照顾的很，怎么就有这么个特例。于是问道“为啥打你？”

　　小乞丐眼泪并着口水一起流出来了，小心翼翼道“他们说，因为我总是用筷子吃饭，不用手，不配当乞丐。”

　　“那确实，都当了乞丐了，当然要尊重他人文化传统嘛。”孟冉棠将那仅存了三分之一的鸡腿递给他，“试试用手拿着吃。这种事需要多练习。”

　　他还是摇头，“君子不吃嗟来之食，我拿了你的东西，一定要给你做点儿什么事，才行。”

　　现在做乞丐需要这么高的思想道德标准了吗？孟冉棠看着眼泪未干的小乞丐，心里跳出来一个想法。

　　“鸡腿你拿着，以后你跟着我混，天天都有鸡腿吃。”

　　这是孟冉棠生平收的第一个跟班，小毛头说他叫白景云，原本是个挺富庶的小康之家，却不曾想爹爹为了做买卖欠了高利贷，活生生叫人打死，阿娘改嫁后继父待他奇差，后面找了个借口将他扫地出门，竟成了个有家不能回的孤儿。

　　孟冉棠拍着胸脯打包票。“跟着我，我替你去收拾那两个烂人。”白景云头摇的像拨浪鼓，什么生养之恩大过天，什么羊羔跪乳乌鸦反哺这类的大道理说的孟冉棠头皮发麻。

　　“以后不要叫白景云了，老大我给你起个名字，叫有理，随我姓孟好了。”

　　把孟有理安顿到了破庙，这小家伙倒是勤快的很，把早上那堆破烂收拾了，天色不早，孟冉棠叫他睡在破庙，要是有人找茬就报她孟冉棠的名字，交代完又要去城楼上蹲点了。

　　清廖阁跟她说那人肯定是趁着快入夜的时候进城，那时候城门马上就关，出城人多就不引人瞩目。如今得知沐泽卿天那骚包会随身保护，这目标简直清晰了很多，没见过那人，孟冉棠可是认识沐泽卿天的。

　　夜里的风还是吹得很大声，孟冉棠掂着从何老头那里顺的百年忘思酒飞上了城楼，百无聊赖的坐在城墙上一边喝酒一边思索这两个月的变化。

　　一切的起因，都是那封在何清明手里沉寂了多年的遗书，孟家主母顾氏临死前，将襁褓中的孟冉棠和这封遗书一并交予受恩于顾家的江湖人何清明。十八年后转交给孟氏孤女手中的遗书，事无巨细的记录了孟氏全族被政敌迫害致死的种种经过，字字泣血，催人泪下。孟冉棠看罢只总结出两个字：报仇。

　　在孟冉棠眼里，没有什么比杀人更容易的事了。

　　只是这遗书写的长，仇家也属实有点儿多。上到皇族宁氏，下到崔，卢，郑三大世家。这么多人，这得杀到什么时候啊。孟冉棠很头痛，最终想来想去，还是那句擒贼先擒王，先把那坐在皇位上的解决了，什么都好说。

　　无巧不成书，刚刚登基三月有余的小皇帝宁俞安根基不稳，三大世家在朝中兴风作浪，听清廖阁的暗探说，小皇帝就像个提线木偶，只要在每天上朝点个卯，接下来就是朝臣斗法，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阁老们做决定，看都不看皇上的意见。这皇帝当的没意思透了。

　　京城里没有人听话，所以这宁俞安要来这鸟不拉屎的漠北，求娶手握重兵的漠北侯的千金。

　　孟冉棠顶看不上这种男人，用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来做权势的筹码，令人发指。

　　看看天色已经临近黄昏，城楼底下士兵大声吆喝着开始催促，孟冉棠酒也喝完了一壶，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城楼下看，卖包子阿花收摊出城，那车子真沉，她男人怎么不帮推一下？卖水果的老王今儿早上担了多少水果进城，晚上就剩了多少，整个人垂头丧气的。卖箩筐的罗老太路都走不稳了还每天来出摊，眼看着就撞人了吧。

　　幸好被撞那公子哥看着人不错，没骂人，还反手扶了罗老太一把。这年头，这么有爱心的人不多咯。

　　看那公子穿的衣服看着不起眼，孟冉棠这种从小在老罗藏宝库里玩的人可是认得，那是出去天琼城的玉露金丝做的，那缎子穿在身上冬暖夏凉，还不易破损。

　　“有钱人啊。”孟冉棠不仅又仔细看了看，这一看，心中警铃大作，这不就是清廖阁卖给她的情报里，那张画的乱七八的宁俞安嘛？那画像虽然把他画的神情猥琐，但是使劲看还是能看出些相似。至少那双桃花眼就画的极为传神。

　　孟冉棠兴奋地把酒一口闷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她想今晚上就动手。

　　生怕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孟冉棠急忙运功而下，悄悄跟上了微服私访的小皇帝。她暗中观察四周民众，果不其然，一群身上带着功夫的人围绕着宁俞安，毕竟傀儡皇帝也是皇帝，面子排场还是要有。

　　再仔细看看...孟冉棠的心猛地就揪了起来，离着宁俞安很近的那个人，和他正勾肩搭背的那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呢？

　　狗|日|的沐泽卿天。

　　孟冉棠躲在一个菜摊旁边，愤恨的随手抄起根黄瓜就开始啃。

　　“你个死要饭的，快滚开”菜摊老板抄起鞋就给了孟冉棠一下。

　　孟冉棠现在心情像上坟，随手给了摊主一记耳光，直接把人扇晕在了地上。

　　再远远跟着那群人，看着他们走进了天香酒楼，孟冉棠蹲在酒楼门口等了好一阵，估摸着那帮人都安顿下来，这才起身往酒楼里面走。酒楼老板是何清明多年的相好风迎春，孟冉棠一直喊她师娘。这回见面风迎春没认出来她，倒是叫小二给她拿个馒头。

　　“师娘，是我，冉棠啊！”孟冉棠双手扒着柜台，一副可怜模样。

　　风迎春吓了一跳，急忙举着蜡烛过来看，嘴里大骂道，“何清明这个杀千刀的，竟把师徒情分了绝成这个样子？小棠，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师娘将孟冉棠一手带大，不是母女情似母女，师娘胆子小心也软，这回孟冉棠的计划她并不知道。

　　孟冉棠冲着师娘傻笑，“师娘，我来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想问问...”那两个家伙住几号房...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风迎春的眼泪开始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吓得孟冉棠扭头就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师娘飞起几步，伸手就按住了孟冉棠的肩膀。“吃没吃饭？”

　　“吃过了，您忙您的我先走...”

　　“不行！随我上楼洗澡换衣服！”

　　“不麻烦了，我还得...”话说了一半，孟冉棠转念一想，这时候上楼说不定可以自己探到那两个家伙住在哪里，等到夜深人静时，找个什么事情绊住沐泽卿天，等他一离开宁俞安，正好可以动手。

　　于是她话锋一转。“我确实应该洗个澡。”

　　漠北城因着与邻国接壤，常年有边境冲突，自古以来鱼龙混杂，重兵重武却十分轻贱商业，城池虽大，像样的酒楼没有几家。天香楼这种数得上号的酒楼，上房一共也就三间。

　　风迎春拉着孟冉棠上了三楼，路过二楼，孟冉棠发现有六个屋子点上了蜡烛，按一个屋子两个人，就算十来个侍卫一起上，打起来也不是难事，心中有了些底气。

　　三楼的天字号房三间排开，路过了第一间，第二间，直到最里面一间。师娘停下了脚，孟冉棠假装无意的问”师娘，今儿生意不错啊，这天字号也住得人了？”

　　风迎春低着头摸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两个男人，穿的挺低调，但是一看就是有钱的主。”

　　“长得如何？”孟冉棠接着打探。风迎春将她拉进屋子，一双杏眼瞪着孟冉棠责备道“十八岁的大丫头，怎么总说些不知羞的话。”

　　孟冉棠太了解师娘，你只需要给个话柄，什么都能问出来。果不其然，风迎春一边收拾着浴盆，一边絮絮叨叨。

　　“天字一号房那个看起来比你大些，身量颇高，人也白净，入住的时候跟我一讲话，那语调温柔的啊，像是个南方人家的闺阁小姐。二号房那个看面相就不是纯种盛朝人，剑眉星目的，鼻梁也高，看着有点乌古斯国的血统，就有点儿贫嘴，刚进店就拉着杏花扯东扯西的，没个正经样子。”

　　听罢，孟冉棠已然明了，沐泽住在一号，宁俞安住在中间的二号。

　　心中盘算起来。等到师娘去吩咐小二打水，孟冉棠找来杏花，好说歹说，空口许诺了半天，终于求得她跑一趟城隍庙，让孟有理将那个藏于破被褥中的小瓷瓶带过来。

　　孟有理这孩子，虽然脑子一根筋儿做事倒是麻利。外面的风吹的猛烈，他进门时被满屋子热气熏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孟冉棠已经整个人窝在浴桶里，蒸腾的水雾中伸出一只纤纤手。冲着那呆头呆脑的小子招手，“东西带来了没？”

　　孟有理连连点头，从贴身的夹袄里掏出那瓷瓶递到孟冉棠手里。

　　单手把孟有理拖进水雾里，孟冉棠揪着他的耳朵命令“你帮我去办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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