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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器
神仙们爱在居所设结界，衡芜山上也有不少越戬神君设下的结界。她自幼在山上长大，对山中的路很是熟悉，这里的结界都困不住她。捡了条最近的小道，兴冲冲地回小楼去找阿昭。
走到小楼前的溪涧，夜色下有人在涧中轻舞，白果停住脚步定身一看，是阿昭。
月下，她穿了件绯色长裙，溪涧有丝丝薄雾，月色下翠烟拢纱，阿昭的身影舞在其中，曼妙空渺，一舞结束，阿昭飞身朝藤树扑去，树下站了个人，一席宝蓝色长袍隐在暗处，看的并不真切。
阿昭扑进他怀中，白果才看清他的脸，是越戬神君。
那方的越戬神君手轻抚上阿昭的额发，似是朝白果这里看了一眼，白果悄悄退出去。
回到小楼，白果打量屋内，坐在石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是新煮的，水淘了山中甘泉，茶采了千年灵树，都是白果在时喝惯的，阿昭并不常喝这个。
白果喝完茶，趴在石桌上想起刚才的那幕，心中暗想，我早知道你俩要好上了。有些猜中的得意。
她早就发现越戬神君对阿昭有些不同，迫着阿昭修习，纵着阿昭在衡芜山称霸，还为着阿昭的缘故点化她。这和她看的那些话本子很像，越戬神君定是对阿昭有倾慕之意，但从前阿昭像对此一无所察，今夜这情景，看来阿昭和越戬神君两人已经明了心意。
夜半时分，阿昭回了小楼，嘴角噙着的那抹笑还没落下，两颊红晕晕的，推门看见榻上的白果，猛地一惊，飞身铺上床，揉起白果的脸来。
“果儿小桃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想死你啦！”
白果被她这一扑，震得心头一紧，想起溪涧阿昭朝越戬神君那一扑，感叹越戬神君果然神力无边。白果拿开自己脸上正揉起劲的两只手，从床上下来，对着阿昭嘿嘿笑着转圈。
“阿昭，你快看看我”
白果念诀，元神显现出来，露出淡淡金光。
阿昭看呆了“你成仙了，出去这短短时日，你就成仙了。”拉起白果左看右看“你真行！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小桃桃。”
“快上来”阿昭把白果拉回榻上，递上一个软枕，躺起说夜话。
“出去这些时日都遇上什么人呀，有没有交上朋友？有人欺负你吗？那碧泉好找嘛？可有碰上什么麻烦？”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问了一串。
“麻烦倒没有，这事巧合的很，我在外找了好一阵，才隐约知道碧泉在桃花村，结果刚到桃花村就被一道天雷给劈晕了，醒了后见到一人，他给我指路找到碧泉，又在泉内泡上了7日，就升仙了。”
“你怎会被雷劈？可有伤到哪里？”阿昭听完就要查看白果身上情况。
白果连忙按住阿昭的手“没有伤，只是被劈晕过去，这事算是因祸得福呢。那雷原本是那个凤鸣飞升历劫的雷，不知怎的劈到了我身上，他去天宫拜见东王公，东王公说让他助我成仙，我们只需下凡做三件善事，助凡人渡劫，便可成正果。”
“那碧泉原叫碧合泉，我还结识了守潭的仙子红宜。在潭中泡了7日，竟多得了700年的修为。你瞧，我这运道还是不错的，没吃什么苦头，还交了朋友。”
白果知道阿昭放心不下自己，把离了衡芜山的事仔仔细细同阿昭讲了一遍，要她不必为自己忧心。
“去凡间不似仙家地界，你应付不来怎么办？那个凤鸣为人怎样，会不会欺负你？”阿昭劈里啪啦一顿问。
其实问起凤鸣的为人，白果也有些摸不准，这几日并未与凤鸣相处多久，也不清楚他秉性如何，只模糊觉得品性不坏。与红宜的相处倒是十分融洽，既然红宜与凤鸣相交多年的朋友，想来也是不差的。
“凤鸣为人应信得过，身手也好，我们一同去凡间，若有什么事，他必不会不理。”
“你几时走？明日我找越戬去要几样法宝，给你压阵。”说到最后，声儿竟是越来越小了。
阿昭脸上又浮起了两片红晕“想来你还不知道，我同他......就是越戬神君，我们两心相悦，已互通心意了。”
白果不妨阿昭突然说起这个，话题转的这么快。想将她看到阿昭在溪涧为越戬神君起舞的事告诉她，话头到了嘴边，又落下去。
阿昭虽年长自己千岁，却同自己一样，是个半吊子，知情不解情。幼时懵懂阿昭教自己天地万物，四处搜寻来的话本子里讲那些个恩恩义义，情情爱爱。
初看到这些也会往自己身上套一套，遇见个恩义无双的兄弟，逢上段缠缠绵绵的情缘。阿昭却从来看完如云烟。
白果想，这事还是不要提起，免得她羞怯，此时自己既略懂些仔细护便是，十分充大头的说“阿昭能与越戬神君情意相投，我该祝贺你呢，过几日我下凡世，你在山中便不会无聊了。”
“我才知两人会那般好，跟我们一样，也不太一样。”说完，自己嘻嘻笑了。
“你这样子，倒很像话本里的人”白果打趣她。
“你要到凡间历练了，我不想和你分开，我也想去...”
白果想起阿昭从未出过衡芜山，她们相伴这数百年，山外之事多是从话本子上看到的，话本既写凡尘，也写仙界。
仙界的本子有时看到得趣处，去问山上的仙官，越戬神君带来的仙官们却一问三不知，像个没脑袋的木偶，只会聊些衡芜山的事，似是对外头的事毫无兴致，无趣的很。
凡尘的事，实在不可究，凡人命短，几十年匆匆掠过，尝不出个好坏，若仍是□□凡胎再接上仙人寿元，那些话本里唱的恩义情爱真能守得住？
做妖时盼着成仙，仙家之事恨不能一脑袋扎进去明白个透彻，现在成了仙，反倒要去凡间历练修福德，也许这凡尘也有许多可捉摸之事。
“这次是奉命去的，我也不知道这趟能不能带上你，你还是在山上吧，在这里好好修炼，凡世不知道是个什么样，我怕护不住你。”她把头挨着阿昭的头，身子依在一起。
阿昭把手拦在白果肩上转过来眼睛看着她“小果儿，我是姐姐，我护你才对”
白果拉起阿昭的手，心头像绕上了一层糖丝，淅淅沥沥滴滴答答，浸得整个人都甜晕晕。“姐姐妹妹有什么的，姐姐照顾妹妹，妹妹照顾姐姐，咱们看的话本上都是这样的。等我看了人间事，回来说给你听，你若想去，我在外间已有了历练，定能护住你，你想去哪我们便去哪。”
“好，我等着你。”
翌日一早，阿昭引着白果拜见了越戬神君，神君仍着穿宝蓝色的长袍，缎子在边角处绕着织了一圈金纹，她突然想起来好像在与神君为数不多的见面里，神君都穿着宝蓝色袍子。
越戬神君问了白果几句升仙的事，赐她一把剑便打发她下去。
阿昭跟着白果身旁，给她细细讲这件法器的不同：“这剑叫岩凌，剑身取昆山深处的铁，剑柄去北海切了海岩下的玉，敲碎了溶合，在炉里锻了3年而出，它原是庚金与辛金同锻，阳火铸成，剑中带煞，凡人倒罢，你若在遇见为难时，拔剑即可护你安全。”
白果拔出岩凌细细看，剑身通透闪着隐隐寒光，剑气灼灼，果然是把好剑。
阿昭拿起白果手指，轻轻在剑身擦过，一粒血珠从指间落下，顺着剑身滚去，红光一闪隐在了剑尖处。
“它已认了你做主人，不必再与它磋磨，让它服你了。从此以后这把剑听凭你的意志，绝不会伤了你。”
白果惊奇，手再抚上岩凌，指间擦过剑锋，发现果真不会划伤，剑身传来铮铮剑鸣，似与自己在说话“宝器认主不都是器先择主吗？这是什么术法，怎和往日你教我的那些不同。”
“是咱们妖的法子，虽成了仙，我往日教你的那些，若能得用，也可用上，不要痴傻。”
回到小楼，阿昭拉在桌前白果坐下，自己噔噔跑上楼，又噔噔跑下来，坐到白果面前，伸出手露出一把金铃铛来，一个手腕大小的圆环上两枚金澄澄的的铃铛并头挨着，好不可爱。
“这是我被引渡成仙那年亲手炼造的法器，你戴在身上，它能使你不落入魔障，不被迷惑，一旦有人妄想用术法魇你，它就会作响，带你走出去；这铃声只有你我能听到，旁人听不到，就是天宫的大神仙也不懂。”
白果手捏着那两枚铃铛，轻轻摇摇，泠泠作响；倚在阿昭身上问她“你把它给了我，你用什么？”
“我在这处是不怕的，我只担心你，答应我，你要好好戴着。”
白果拿起岩凌剑，准备将铃铛穿在剑柄上，阿昭不允“不要和这把剑放在一处”
随后跺脚娇嗔道“我给你的东西，你要单独贴身带着，绝不离身的，怎能让我的铃铛去给这把剑做配。”
白果笑道：“诶，是我错了，好，那你帮我系在腰间，我绝不取下。”
她站起身，朝着阿昭张开双臂歪着头笑，阿昭看到她这个样子，想起白果刚从果子化人形时，也会用这副模样，让自己帮她系装着蜜饯的锦囊，一时心下浪潮翻涌。
阿昭心中落寞还带了对白果未知旅途的担忧，她怕白果此去隔山跨海，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她怕出纰漏，苍天最爱作弄人，哪曾放过一个？怕自己又成了天地间唯一的一个孤独人儿。
心中这些许，她说不出。只将铃铛妥帖系在白果腰上，缀于裙裾间，顺势将她衣衫重新理一遍，“你去吧，遇上什么难处，记得摇铃。”
白果手轻抚上腰间铃铛，晃了晃，传出一阵“叮铃”翠响，回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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