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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乔苹把自己写的三本书给曾羽看，让她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自己。
曾羽翻看书籍，不同的红色土壤肥力保持技巧及耕作技巧，关于整地、播种、排灌、收获、储藏用具的研究，面对被淹没的水稻应该如何自救，瘴病需注意驱蚊除虫多喝热水少吃生冷食物，如何充分利用岭南地方特色宗族势力......
曾羽熬夜，把书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顶着青黑的眼圈问乔苹，“你为什么会觉得比不上乔意？”
就凭借这三本书，完全可以不惧。
乔苹想了想，“大概是世俗的偏见吧。”
就算她善于观察善于总结，可得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当下文人喜闻乐见的，她们掌握着社会的舆论，不喜欢那么下里巴人的东西，更是热衷于阳春白雪，就算那三本书写得再好再实用出来，也只会被她们嘲笑泥巴东西。连做出来的器物，饶是现在江南已经盛行开来，农户家家几乎都有在用，可当初她们也只会摇着脑袋，从唇齿里挤出奇技淫巧这四个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士农工商，就算农工只在士后面，可岳庭书院那些高高在上的读书人，又怎么会愿意让自己的脚踩在湿软烂熟的泥巴里。她们抬笔之乎者也，张口平仄韵律，对于她写的白话书籍，自然是不屑一顾，只觉得没了祖宗的根本，辱了读书人的风范。
乔意就不同了，典型的读书人，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锦绣诗赋文章仅是起笔落笔之间，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加之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连中三元，连中三元就算了，她当状元的时候才十六岁。同样十六岁的乔苹拼了全力，也只拿到了春闱的入场券。就像一张试卷，乔意拿一百分，是因为试卷满分就是一百分，而乔苹拿九十分，是因为她最多只能拿九十分，两人的差距显而易见，世人又哪里会管乔苹做出了什么东西，她们早就被乔意的锋芒吸引了所有目光了。
乔苹对外人的评价无所谓，赤嘴红舌不长她身上，爱怎么讲怎么讲，反正天塌下来，有她娘和姐姐顶着，她当个没有理想的咸鱼也挺好。
“她们真是不识好歹。”
乔苹宽慰曾羽为自己抱不平，“术业有专攻，不是所有的人都全知全能，勇敢地承认自己不比别人擅长。就像晋阳殿下，人家随意搭弓射箭就可百步穿杨，我精心准备射出去能中位于十步远的红中就已经是老天宠爱了。”
“说我什么？”晋阳走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了乔苹说自己。
“我和曾羽说我的箭术不如殿下。”
晋阳坐在乔苹旁边，“我的画也不如你。”
乔苹对曾羽说，“听到了吧，术业有专攻，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地方，在得到读书人喜爱这方面，我确实不如姐姐。”
“殿下呢？”曾羽问晋阳，“我听闻京城汇聚天下英才，能人数不胜数，殿下为何选择师长？”
“那你呢，”晋阳反问曾羽，“岳庭书院的师长们较之她更为熟读经典，教出的学生，站满了江南的官场，你又为什么哭着喊着拜她为师，随她上京。”
曾羽说，“不一样的，师长和别人不一样。”
“我也知道她和寻常人不一样。”
他们知道乔苹是独特的，纵然天上群星璀璨，可心里总有自己喜欢的那颗星星。
乔苹手指扣着桌案敲了两声，“好了，不要摸鱼偷懒了，你今天已经问了很多没有必要且浪费时间的问题了，抓紧时间把书看了，再把刚才给你的卷子写出来。还有你的字，软乎乎的像什么话，一滩烂泥扶不上墙的架势，赶紧把字给练起来。”
乔苹她完全用县城高中生的学习状态去教导曾羽，早上六点起，中午休息一个时辰，晚上十一点左右熄灯睡觉，学个几年，不信教不成。
曾羽苦兮兮地继续看书。
乔苹则牵着晋阳的手，去船头吹风。
沿岸青山墨翠，烟雾缭绕于山峰如黑白水墨画，行船破开水面，水流碰撞间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乔苹看着水面上的圈圈纹样，对晋阳说道：“再过几日就要回到京城了，我有点紧张。”
“真的吗，你昨天夜里还惦记着吃香椿炒鸡蛋，我没有见你有紧张的意思。”
乔苹为自己辩解，“现在是野菜生长旺盛，想要吃野菜也是正常的，而且想吃香椿炒鸡蛋和紧张不矛盾，我现在只要一想到回去之后可能会被陛下召见，腿脚就有些发软不知如何是好。”
“母皇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
“所谓天威难测，我紧张害怕也是正常的。”
“回京之后，我会先去面见母皇，为你美言几句。”
乔苹感动得泪水都要涌出来了，“多谢殿下。”
“回去以后，我会让母皇赐婚。”
乔苹有些忐忑，“我没有功劳，就得来恩赐，会不会不太好？”
指不定礼部和御史台那些家伙会哭天抢地，哭着喊着逾礼逾制。
“谁说你没有功劳的？”晋阳说，“你呈献的图纸就是功劳，等把兵器都造出来，功劳还能再加上一等。赐了婚，还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你我的八字我已经找□□大师合过了，她批说佳偶天成天作之合。请期你也不用管，太常寺会择好日期，只不过三书六礼一趟程序走下来，怎么也得明年才能成婚。”
晋阳其实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乔苹来娶他了。
听了晋阳的话，乔苹觉得自己窝囊又软弱，还有点渣，他想着他们的将来，而她只满脑子都只想着自己，从来就没有主动地问过晋阳的想法，自顾自地做出感动自己却伤害晋阳的事情。
她伸手搂住晋阳，低声道，“我对不起殿下。”
晋阳笑道，“你日后还作出这种不告而别伤害我的事情，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了。”
“没有第二次了，我保证。”
晋阳伸手抚上乔苹的脸，手指描绘着她的眉眼，“希望你的行动能和你的话一样好听。”
乔苹抓着他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会的。”
晋阳知道，他会赢，在灯火如昼的元宵节里，乔苹红着脸由着他将手贴上去的时候，她眼底涌动的情愫如滔天巨浪，压都压不下来，他就知道他会赢。
两人如蜂蜜罐里的蜜糖浓稠地黏黏腻腻一会儿，乔苹突然想起，“娘亲为官清廉，我也没有什么家财，聘礼可能会有点不好看。”
“怕什么，母皇会赏赐你，实在不行，便将我库房里的东西拉出来，给你撑撑场面。”
“拿殿下库房的东西装模作样不好吧。”
“聘礼是给我的，库房里的东西也是我的，只不过挂着你的名字在外面走一趟而已。”
此时的乔苹岂止觉得自己窝囊啊，简直是无用到极致，聘礼还用自己夫郎库房里的东西，她要是真做了，传出去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你要是觉得为难，也可以不用我库房里的东西。”
“殿下不要嫌弃我聘礼寒酸才好。”
“不会嫌弃的。”
晋阳得到过太多的好东西了，如果世上有真龙真凤，估计龙肝凤髓也吃了不少了，乔苹的聘礼是多是少，是珍贵还是寻常，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我作诗平仄倒是能对上，但是意境确实不行，平时最多也只会碧玉高楼红杏花底□□金英之类的辞藻堆砌，殿下不要因为我的却扇诗作得不好，就一直举着扇子。”
“你还真是......”晋阳无奈，“我写几首却扇诗给你，你背好来，等到时候背出来好不好。”
乔苹喜不自胜，“那就多谢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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