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题爱

　　还相信那套宁当鸡头不当凤尾的言论吗？

　　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成绩差的学生在一个学习氛围浓厚的环境里会更加容易向上；而成绩好的学生留在普通高中，好看的分数，好看的名次会消磨人的斗志和竞争力，甚至会被环境同化。

　　三年后，站在同一条赛道上，还有当初的自信吗？

　　学习很重要，甚至在某一阶段是最重要的事情，其它一切因素，通通可以为谋求学习而让路。

　　因为它关乎你的未来。

　　这是很多很多年后，周知才明晓的道理，他才体悟到周建明的良苦用心。

　　但此时的周知还想不到这些，他只是觉得这些学生也太糟蹋这好成绩了。

　　高中因为要上晚自习，为了上下学方便，大部分学生选择住校，离家特别近的学生会选择走读。

　　其实，高中的住宿条件并不好，八个人挤在一小间里，早上刷牙都会胳膊打架，但有趣的事情也更多。

　　宿管查过寝后，几个人开始窃窃私语，讲今天打球的时候那个哥们下黑手，讲英语老师随堂测试简直丧心病狂，讲生物老师的普通话太难听，不熟悉的还以为在说外语，讲□□上新加了妹子，讲和谁在暧昧。

　　越讲越兴奋，越讲声音越大，越讲越睡不着。

　　“前段时间转学来得新生你们都看到了吗？”

　　睡上铺的有些激动，撑起身来说：“看到了，看到了，长得真不错。”说完还不忘加一句：“咱们年级现在也就她最好看。”

　　靠门口的铺位笑出声：“前天还说一班学委是女神，隔一天就变卦，你好花心。”

　　“切，比起你脚踏两只船，我这才哪儿到哪儿。”

　　不知内情的同学立马八卦：“脚踏两只船，这么劲爆，除了三班的还有谁啊？”

　　“我操，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枕头立马从上铺飞下来，朝着门口的位置去，哪壶不开提哪壶。

　　“哎，哎，你们知道转校生叫啥吗？”

　　“江静宜，好像是这个名字，听说是从外地转学回来。”

　　“好好的，为啥转学？”

　　“她们在外面参加不了高考。”

　　“哦，哦。”

　　周知在操场碰见过转校生，因为她的个头在女生中很少见，加上漂亮，难免多看几眼，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时的场景。

　　从篮球场上下来，热得脸通红，头上黑发茂密，像是带了闷气罩，汗珠子顺着下巴往下滴，太热了。

　　这天气真他妈见鬼了，还没有夏天就这样热，到六七月分该怎么打球？周知边想着边摆头甩掉汗水。

　　风趁着空隙钻进头发里，带走不少热量。腻人的水珠子也统统掉落，进了藏满泥垢地塑胶跑道，滑到秃了的假草皮上，飞到了路过人的身上。

　　路人被猛然落在手臂上的汗珠子惊了一下，嫌弃地看向周知，周知手浮在发根上，脸上尴尬。

　　他绝非有意。

　　立马从身上掏出纸巾包递过去：“抱歉抱歉。”

　　女孩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衣摆扎进黑色牛仔裤，高挑秀丽，打扮亮眼，在学校里并不多见，所以多看了几眼。

　　女孩没说话，抽过纸巾擦掉汗滴走掉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在教学楼后的洗水池碰见，她在洗胳膊，刚刚擦过的那只。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周知先说到：“你是新转来的吗？没在学校见过你。”

　　女孩偏过头，在周知的脸上看了一眼，才说话：“我是新转来的，我叫江静宜。”

　　江静宜说普通话，平平仄仄发音很标准，但对面的男孩子张了张口，一时之间竟然没说出话来。

　　小镇上的学生，除了上课用普通话，其它场合全都说家乡话，就连和老师的私下交谈，也是家乡话。

　　很少用到普通话，说起来口舌生硬，语调里都是家乡话味道，想想就觉得别扭。要是用家家话，她能听懂说什么吗？

　　周知张张嘴，他不知道该用普通话回她还是用家乡话回她。

　　最后还是用了家乡话，要是强装用普通话来回答，那说出的话里有不在音调上的，简直就是出了大丑，让人嘲笑。

　　“我是周知，高一九班的。”

　　江静宜微微笑起来，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原来能听懂。

　　周知在这黑夜的嘈杂声里，想起江静宜那白色衬衣的领口上绣着一朵红色小蔷薇花，她确实很漂亮。

　　有一段时间没见着徐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晚自习之前，周知去四班教室找他。

　　“哥们儿，你最近干什么呢？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人影了。”

　　“我还能干什么，打游戏呢。”徐辽趴在桌子上玩手机，懒洋洋地没有一点儿精神气。

　　“走，去打球。”

　　“和谁打？子乔他们是不是也在。”

　　“去场上看看。”

　　徐辽放下手机，拍着篮球和周知一起去操场，六个场地都被占满，中间场有熟人在招呼他俩，绑紧鞋带加进去。

　　跑来跑去一会儿就热起来，满身满脸的汗，有人投进一球，同是队友的聚在一起叫好，周知和徐辽到场边补充水分。

　　太阳西斜，挣扎着不肯落下去，像个鸡蛋黄似的挂在天边，这时候的操场上人格外多，大树荫下也坐着人。

　　一个戴黑色框架眼镜的女生，站在最左边的场地上往他们这边看，周知眼神扫过去，再回来，那女生又不看他们了。

　　“看什么呢？”

　　“那边，有个女生一直往这里看。”

　　周知下巴一扬，指向女生方位，徐辽跟着看了一眼，笑得贱兮兮地：“是不是看上你了。”

　　周知推了徐辽一肩膀，说：“你这身板，看上你的可能性更大。”

　　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徐辽在最近三四年间铆足了劲长，个头已经比周知猛一点，配上一脸正气，在学校里有点名头，也多得是女孩偷看。

　　哨声一响，两人回到场内开始激烈的球赛。

　　带黑框眼镜女孩眼神又往中间场地看去，追着那灵活躲闪的身影，连背影都充满正气。

　　她喜欢徐辽。众多喜欢他的女孩中毫不起眼的一个。能光明正大看他的机会不多，除了课间操和餐厅，篮球场是她最喜欢的地方。人多眼杂，谁又会看到她周玲的目光注视着何人呢？

　　不过，今天被发现了，周玲低下头，黑框眼镜遮住眼里紧张羞涩情绪。是不是该走了，她从最左边的篮球场地往最右边的场地踱步，特意放小脚步，小到她自己都觉得别扭起来。

　　喜欢一个人真费劲儿。

　　托腮坐在教室里的周玲盯着窗外的那朵云，默默地想着，恐怕到现在，他还叫不出她名字。

　　她跟他说过的，周玲，周儿复始的周，玲珑心的玲，特别好记，你说一遍。

　　“周玲。”

　　那天，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看着他的眼，让他说一遍。清晰有力的声音从他嘴里吐出来，如今想一想都觉得心要从口里蹦出来。

　　周玲细细回味起来，怎么他念出来就那么好听。

　　云慢慢飘走了，天空黑了，月亮亮了。她一节晚自习的时间都浪费了，真该死，受力分析还没做。

　　九点下晚自习，徐辽从手机屏幕移开视线，讲台上地理老师夹着课本往外走，他扭动脖颈，缓解长时间低头带来的酸痛。

　　班里志趣相投的朋友来邀他：“徐辽，走一个不？”

　　走一个是指去军哥烧烤喝酒。

　　军哥烧烤的老板从这所高中毕业，因为没考上本科，便用着原本准备上大学的钱在学校五百米之外的地方开了个烧烤店。

　　烧烤店是个惬意地方，不想上课又无处可去的人常呆在这里，一来二去烧烤店老板在学校结交了不少哥们，最近又盘下二楼两间房，放几台台球桌便又做成了新店。

　　今天都闹着去喝酒庆贺。朋友邀上徐辽，徐辽叫上周知，晚自习结束便往烧烤店去。

　　烧烤店的红色招牌围上一圈小灯泡，在黑暗的夜里一闪一闪地，像是小星星，远远就能看到。路边站着几个人，凑在一起抽烟，白色烟雾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些暖黄。

　　他们上去，朋友先和一个留着四六分发现的帅气男生打招呼，听到是叫祁峥，在学校里有不小名气。

　　祁峥把烟嘴放在牙齿上咬住，和气地给他们三人散烟。周知不抽就没接，那人也就收起烟盒算了。

　　抽完烟才往军哥店里去，军哥矮一些，精明藏在忠厚老实的长相后面，一大伙子涌进店里，不管认识不认识，塞或者未塞红包，都满脸挂笑挨个让座，他不在乎是否有人来吃白食，今天就讨个热闹，落个好彩头。

　　吉利话一句接着一句往军哥耳朵里钻，周知递上红包的同时也不忘说漂亮话，军哥红光满面，大气地让各位哥们敞开了喝，今天，他高兴。

　　这边热闹着，军哥忘了那边还有食客没照顾上，听到抱怨才记起来蒜香茄子还在火上架着，得去看看。

　　墙边坐着的刘思洋皱着眉，对这家烧烤店里的上菜速度不满意，催了三四遍的菜品还没来，反倒去招呼一群新来的客人，没个先来后到，老板这是在帮忙插队。

　　“老板，我的好了没，要是没做，我们就不要了，结账。”不高不低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打破热闹，祁峥笑着看向那声音来源。

　　怪好看的人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不中听，催什么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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