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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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马昨晚上二班，现在当了父亲，他有了责任感，不再像以前那么睡懒觉，他急切地想看儿子，还要给媳妇热汤弄吃的。对于母亲曾经的猜疑他认为是母亲更年期的神经，压根儿没往心里去，但他已经明显地感到母亲的刻薄，所以怕媳妇受委屈，伺候月子就更上心，不到十点就到了家。
　　可惜他还是回来晚了，四十多岁的工会女干事已经抢先来到了他家，跟娄庆云像拉家常似的谈着话，女人跟女人谈话就没有那么直白，她先是关切地说女人一辈子坐月子是个大事，月子里得病了不得，再夸小孩长得可爱，当然不忘自言自语、 自问自答一句 “像谁呢？” 一番审视后还真像那么回事似的说： “像爷爷”，然后还发扬民主似的问一句：“你说呢？”
　　“像爷爷当然好，他爷爷长得多有派，对人也知冷知热的。”娄庆云抑制不住的幸福感从她的话语流淌了出来，还洋溢到了她的脸上。
　　干事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觉着这事它不是空穴来风， 于是问： “昨晚你公公婆婆好像闹意见了，你公公半夜跑到办公室去了， 你知道是为什么？”
　　本来她只要说一句： “他们长辈的事，我怎么知道，再说他们半夜吵架，我到哪里知道去？” 基本就可以封杀对方进一步的刺探，说不定还会弄对方一个大红脸，可她不，她偏偏知道，而且还知道的那么离奇： “还不就是吃醋呗，老嫌我公公对我好，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老么亨的样。” 语气那么的肯定，还带着深宫怨妇那种喷薄欲出的积怨，声调也跟着高了起来，令对方为之一震。
　　如果她把“老嫌”换成“可能是觉着”，那人家还要想一想这会不会是老太太的一种错觉，可用了这个词，那“我公公对我好” 就成了铁板钉钉的事实，那怎么个好法？人家可就要想象了，而更要命的是，她用了“吃醋” 这个情场上的专用名词，把原本两个层面上的人摆到了一个平台上， 而且是那样一个特殊的平台， 当然，还有最最不巧的巧合，就是小马进了家，已经把她口吐的真言听了个真真切切。
　　他冲进里屋，对着媳妇大叫： “你怎么说我妈呢？”
　　“你妈把事儿做到那份儿上还怕人说，你不是也那么想的么，还不是你妈挑唆的，自己没本事看不住老头，一天就想在别人身上找茬， ”
　　“啪”，小马抡起胳臂给了她一耳光。
　　她扑将过来，脚差一点踩着这个引起祸端的小生命，他抗议般的大声哭了起来。
　　女干事赶紧抱起小孩，插在了两个人的中间，用手臂肘把娄庆云往床里边推，一边嘴里喊着： “你们不要命了，也不要小孩了？有什么问题跟组织好好谈嘛，为什么要大打出手呢？这今天亏得我们来的及时，要不真怕会闹出人命来。” 她用了“我们” 而不是我，那就是说她是代表组织来的。
　　她将小孩放回床上，把小马按到床前的一把椅子上说： “现在你们都冷静一下，然后一个一个的说。”
　　当两人真正冷静下来的时候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娄庆云也觉着自己刚才有些过份，于是不语，哄着孩子。
　　干事还是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说： “小娄，还是你先说，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 经过刚才那一闹哄，干事也有些糊涂了，这个“你们之间”到底是指哪两个人：公媳？婆媳，还是面前的这一对夫妻？
　　娄庆云的理解当然是眼前的当事人，其实小马一直是维护着她的，这一点她清楚，可现在给眼前的这个人一掺和，就成了一锅粥，所以她没好气地说： “本来我们之间什么问题也没有，叫你一问就问出问题来了。 ”
　　干事“腾”地从坐着的床边站了起来说 ：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跟你公公的事不是你做出来，难道是别人问出来的？哼！ ”说着就往外走，嘴里嘟嚷： “怪不得你婆婆去告状！”
　　小马一下子傻了眼，忙去拉干事的手臂，嘴里不迭地叫着： “阿姨，阿姨， ”
　　阿姨甩脱了小马的手，摔门而去。
　　娄庆云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失声痛哭。
　　小马在外间坐着抽了一支烟，然后收拾了自己的几件衣服，出了门，从此他轻易不再进这个家门，后来娄庆云赶到厂里，他又住到了单身楼，任书记这个红娘几次劝说无效，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革命生涯中的又一个败笔。
　　再后来，在戈壁荒滩上修铁路，从各单位抽人，一个厂也就那么几个指标，摊到几个车间，一个车间一个，三个月一换，各单位的领导都挠头，只有任书记轻松了，小马自愿报名，他是戴着大红花走的，而且后来轮换时也不回来，就是冬天停工期间他也要求留守看材料，被评为当年的修路先锋。
　　任书记又到厂里争取，当年给了个厂先进，就这样，任书记想起心里还是隐隐做痛，他所能做的就是照顾娄庆云上了常白班，调到车间工具室当了保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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