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无泪

　　娄庆云对小马的送温暖活动当然逃不过任书记的火眼金睛，他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对娄庆云，上次捅黄了她和小柯的事，总觉着有些亏欠，看到她一段时间以来不要命地追求进步，他知道她这是在躲避什么，她都多大了，他着急啊！ 对于小马，他有一种莫名的尴尬， 最近小马见了他老是绕弯走，眼睛里时不时还射出一束冷光，像一门当头将的“炮”，他突然想到，让这娄庆云当一回“士”，撑上去，这一盘棋就活了，大家就都有得玩了。于是他想加把火，让温情变成恋情。传统限制了他的想像，人家早就打得火热，生米都快煮成了熟饭。
　　最近厂里要发展一批党员，任书记想到了娄庆云，但觉着考验时间太短，这人思想波动太大，先搁一搁，正在冥思苦想之际， 娄庆云走了进来，交她的第N份思想汇报。
　　任书记接过来，扫了一眼，关切地说： “你一天也别光顾了工作、进步，个人问题也该考虑了。”
　　“谁要啊！” 她扭捏了一下， 嗲嗲地说。
　　“哎，怎么这么说，我说凭你的条件， 什么样的好男孩找不到，不出咱二车间， ”
　　“咦？谁呀？”
　　“就是你现在帮扶的小马， 你是没注意， 人长得高高大大， 白白净净，文文雅雅， 家庭条件不错， 又是独子， 他父亲是统计局的， 我们是老战友。” 说着说着他情绪高涨了起来。
　　“书记，” 她发嗲的声音含糖量又升了一级。
　　娄庆云”“咯噔咯噔”直接回了厂，她蒙头大睡，怎么也睡不着，她女人最宝贵的东西没有了，现在她考虑的已经不是小马的条件，就是个猪八介掉到她被窝里，她也只好接着。虽然对小马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那宝贝还留着，她能真拿出来吗，那可是 “见光死”呀， 而且得死一圈人，包括两家的亲人。
　　她想起任书记说过跟小马的父亲是老战友。
　　礼拜一她上二班，晚上九点多钟，她绕到车间外面，从窗户里看到就任书记一人坐在桌前看报纸，门是闭着的，于是她推门进来，又神秘地将门带上，任书记抬头说：“是你， 啥事？”
　　她不语，脸上带着妩媚的笑， 走进来， 站定在他身边，一只手搭在桌沿上， 忽闪着一双大眼睛， 看着任书记，日光灯的白光射到这张脸上，再裹胁着她妩媚的笑和暧X的眼神反射到任书记的眼中， 散射到他的周围，令他浑身竟有些热乎乎的。
　　忽然她用发嗲的声调说： “任书记， 你可得给我做主呀！”
　　这带挑逗性的眼神、嗲嗲的声音使任书记在一刹那间心里竟有些慌乱， 他自已都吓了一跳， 老了老了这革命意志咋倒变得薄弱了， 他想这个女孩在使用她的秘密武器了， 它击倒了安再文， 击倒了小柯， 击倒了小马， 现在又要击倒他， 不对， 她没有必要击倒他， 应该是有求于他：她现在怕是吃不了连兜也兜不住了， 无奈之际才来找他。
　　于是他又下意识地用了当年对万晓阳同样的手法，用左手捏着她放在桌沿上的四个修长的手指，用右手在这个手背上来回轻轻地按摩着说：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你， ”她撒娇地冲他一努嘴。
　　“哎，不敢胡说。”他像触电般，立刻缩回了一双手。
　　“看把你吓的， 当然不是你，是你给介绍的那个人， 你把他说得这好那好，我听了你的话 跟他好上了，都这样了， 他突然说他们家不同意。” 她眼神暗淡了下来，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都哪样了？” 话一出口， 他的心突然紧了一下， 那次无聊的问话致建国牢狱之灾的教训使他的心甚至被刺痛了一下， 但现在这个女子也皮厚了，就文雅点说也算有伤风化， 自己作为车间领导还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吗？说是我介绍的， 肯定是小马， 我还真插了一杆子， 加上前面小柯的事应该是两杆子，他有一种被套的感觉，于是说： “你知道你在说啥吗？” 同时眼睛盯住了她， 在观察，在分析，在判断。
　　“我来找书记交心。” 她嫣然一笑， 眼睛飞快地在他脸上瞟了一眼。
　　“你这心我可不敢要，我是车间领导，只有工作上的事和你个人解决不了的问题才可以向我反映， 另外， 我也劝劝你，一个女娃家不要一天随便把心交给人家。”
　　“任书记， 我说的还不明白吗？” 她的态度有些收敛。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 我感觉你这是在自首。”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关切中含着严厉， 严厉中含着劝导， 劝导中含着警告。
　　她的表情也随之凝固了，书记用了“自首”这个词，无疑将她所说之事与犯罪挂上了钩，她突然想起了万晓阳，想起了建国，不寒而栗，但也看出了希望：这种事咋的都是男方不对，这不正好打打小马的风头。她抢白道： “我不是自首，是要告状， 告小马。”
　　“告什么？告他**，你有证据吗？没准他还告你勾引他呢。” 对她的勾引术任书记刚才已经有所领教。
　　“胡说， 我撕烂他的嘴。 ”
　　“撕烂他的嘴有啥用，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你收得回来吗？你和他现在是一根绳上拴的两个蚂蚱，跑不了你也蹦不掉他， 你现在有事说事，没事赶快回去上班去，别乱扯。” 书记已经完全恢复了他的威严。
　　“我从来都是听您的话， 在您介绍小马后， 我就一下子对他上了心， 我是真心的， 也是认真的， 可现在他又抬出他妈， 什么意思嘛？ ”
　　“这点我可得纠正一下， 你跟小马要好在先， 我说话在后， 搞得像我包办似的， 老实说我连我儿子都包办不了。另外， 你真的不知道他啥意思吗？ 如果你真不知道你问他呀， 你找我干啥呢？ ”
　　“你不是跟他爸是老战友嘛！” 她现在只想将这已经下了锅的米赶紧给它做熟了， 说着她还扭动了一下身子， 声音又有些嗲嗲的。
　　“噢，” 他茅塞顿开，说： “是这么回事， 你先回去， 我这还要到车间里去看看。”
　　第二天早上，任书记安排完车间的事，看看表快十点了，他出了车间，直奔单身楼，他推门进来，见小马正往包里收拾东西，他坐到凳子上，用一双睿智而和善的目光稳住他，慢慢开口问： “这是准备上哪儿去呀？”
　　“噢，书记，你来了，我这是要回家。”
　　“怎么？不找小娄了？也不吃人家做的饭了？”
　　“嗯，我今天家里有点事，再说老吃人家的怎么好意思。” 他低着头回避着任书记的目光， 有些不知所措， 嘴里一边说着： “书记，喝水吧。”一边拿了杯子又拿起热水瓶，这才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还是晃了两下，其实只是想稳定一下情绪，然后不好意思地说： “还没来得及去打水。” 于是从口袋里掏出烟，递上说：“书记抽烟”。看得出他的脑门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我看你小子是吃饱了，吃腻了，想换口味了。”
　　“书记，你说什么呢。” 他的脸开始发烧， 昨晚娄庆云往办公室去，他看到了，所以想今天赶紧回家去再去讨主意。
　　“我说到你心里去了，想甩了人家搬出你父母来，我问你，你父母连人都没见过凭啥不同意？我也是当父亲的，你知道我对未来的儿媳要求是什么吗？第一是喜欢我儿子， 第二是身体健康，第三是吃苦耐劳，结婚以后那是要过日子的，一天三餐，穿戴家用就那么几个钱，全凭一个女人去和和，说到这儿我还想顺便提一下，你说，以我这样的思想我会想到找陆茵当媳妇吗？可冷师傅她不懂，在那儿瞎起劲，搞得大家都不自在，包括你。”
　　“书记， 其实我不自在是我自己个找的， 跟您没关系。”
　　“哎， 我刚说什么来着？怎么扯到陆茵身上去了？” 他停了一下， 其实他是有意扯过去的， 看到小马见了他尴尬的神情他早就想找个机会把话说开， 听到他这么说他感到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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