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养鸡感化炮灰

　　他乍然有此一问，神情又是少有的坚定，宁洛萦本能地想摇头否认，转念回想起他适才的种种维护，终是咬牙颔首：“是，其实……”

　　“嗯，那就好。”周聿行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平静到似是没有丝毫意外，细细看去，他眼中仿佛还有转瞬即逝的释怀与忻悦。

　　知晓原主被她“夺舍”的真相，他似乎还挺高兴的？他俩这得是多大仇啊？

　　宁洛萦一时哭笑不得，见他下一瞬又恢复了沉默寡言的老样子，只好斟酌道：“殿下为何觉得这是好事？对了！我得事先申明，我可不是孤魂野鬼！”

　　自然，孤魂野鬼可不会四处做好人好事。周聿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郑重其事的模样，转身道：“先回客栈。”

　　翌日一早，客气地送别了原书男女主，宁洛萦抱着啾啾钻进宽敞的四轮马车，待马车徐徐起步，她忍不住掀起车帘一角，暗暗探头望向辰国车马离去的方向。

　　不知怎的，她隐约觉得，适才道别之际，钟皓璟的笑容里透着些许古怪意味，仿佛在偷偷盘算着什么。

　　“宁家的事，我略有耳闻。”周聿行微微垂首翻阅着一册书，“父亲登基，晋王心有不甘，遂连同亲信妄图谋反，其中便有辅国大将军宁桓。宁桓夤夜领兵自丹凤门攻入永安宫，可惜他低估了皇城警卫，一败涂地。”

　　即便早已隐约猜到原主的外祖动了谋逆的歪脑筋，宁洛萦仍叹了一声。
　　若周聿行所言不虚，广德帝自然容不下宁将军，可怜宁将军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累及家人，还为大梁埋下了亡国的隐患。

　　周聿行见她未有言语，似乎仍在思索，向她投去一眼：“宁桓所犯是的谋反篡位之罪，按律原该夷其三族。父亲心怀恻隐，下旨斩尽宁家参与谋逆之人，至于无辜受累的家眷，则免其死罪，改为流放三千里。”

　　“流放？”宁洛萦诧异地拢了拢眉，纵然流放边境也算不上什么好去处，可人能活着，总好过举家被拖去菜市口砍头。

　　这样说来，大师兄所言果然不可尽信。
　　宁洛萦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陛下斩了宁将军是真，将士们跟随大将军出生入死多年，听闻此消息自然群情激奋，其中便有人趁势鼓动他们再度弑君夺朝。”

　　周聿行闻言，抬眸打量她两眼：“这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你不怕我在骗你吗？”

　　“你骗我作甚？”宁洛萦不解地反问，心说他若对她存有杀心，早该一剑杀了她，何必陪她虚与委蛇？

　　再则，自昨夜起，她便能肯定一件事：广德帝绝不知道她的身世，更不知师父与宁桓是旧友。
　　否则，原主身为罪臣孙辈，陛下何必留她活到今日，还委以国师之职？谁都知道国师是朝廷要职，这不是给自己添乱吗？

　　以此推算，师父之死，自当与陛下无关。倘若师父真是为人暗害，幕后主使会是谁？
　　宁洛萦双目平视前方，攥紧了十指，暗暗想到：虽然傅洛宇不承认，但很可能就是他干的，或许是他们意见相左，又或许是他想借师父之死推波助澜。

　　这般想着，宁洛萦眼神黯了黯，空前未有的疲惫涌上心头，不由垂眸望着伏在膝上的啾啾，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许多人的身影。

　　师兄师姐，还有祝家父女，但愿不会牵连到他们，希望陛下能给她自辩的机会。

　　一行人昼夜兼行，终在一月后赶回盛京。宁洛萦顶着黑眼圈遥望高耸的城门，虽是心下惴惴不安，但也只好鼓足勇气继续前行。

　　待她与周聿行踏入城门，沿街走在熟悉的盛京城中，方觉周遭气氛很不对劲。

　　一别数月，盛京城正值戒严，大街小巷时有官兵叫嚷捉人，原本热闹的街上只剩几个行人，个个步履飞快，像是生怕被官兵捉了去。

　　两个中年汉子火急火燎地走过他们身侧，其中一人压低嗓音叹道：“唉，睿王可真是大逆不道哟，以后的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另一人埋怨似的往他肩头一拍：“小点儿声吧！如今陛下和康王都被拘在宫里，一旦睿王抓到景王，江山还不是他囊中之物？谁敢说他的不是？唉，我听说朱家派了不少人去升州，我看啊咱们还是安心等着新皇继位吧！”

　　那二人边走边感叹时局动荡，苦的还是平头百姓，宁洛萦听罢只觉手脚发僵，心有余悸地看向身侧刻意乔装打扮的周聿行，低声道：“殿下，我们怎么办啊？难道要放任睿王谋逆？还有我师兄他们，该不会已经被砍了吧？”

　　他们离京不过数月，京城竟已风云变幻，睿王和朱家居然敢造反？若非周聿行预料到危机，特意与她伪装成普通百姓，恐怕他们现在已经成了两具新鲜的尸体。

　　周聿行抬眸看向宫城的方向：“睿王若是足够聪明，就不会动司天监的人。”

　　他顿了顿，宁洛萦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古人总说君权天授，更要事事名正言顺。谋权篡位多难听啊？睿王自然要留着司天监，才好向世人宣告，他是应天象而生的帝王。

　　再一想，宁洛萦蓦地想起一事，急忙道：“赵监副是直性子，定不愿替睿王卖命。不行，拖不得了！我怕睿王拿他开刀！”

　　将视线从天际收回，对上她神情分外严肃的面庞，周聿行微微摇头，嘴角罕见地噙着浅浅笑意：“你莫急，等着，很快就有结果。”

　　“啊？等着？”宁洛萦惊讶地瞪大眼眸，都火烧眉毛了，他竟还要等？这强大的心理素质当真令她自愧弗如。

　　望着他神态自若的模样，她再担忧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哪怕她压根不知他在等什么。

　　二人在巷口静立了约莫半个时辰，宁洛萦正坐立不安，忽闻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人声，不多时，方才在街上横着走的官兵们再度映入她的眼帘——

　　不幸的是，他们身上挂着彩，正垂头丧气地被人押着前行，再没有耀武扬威的气势，甚至连手中兵刃都已被人卸下。

　　见此情形，不明所以的百姓们疑惑地小声议论。宁洛萦望着押解官兵的两列禁军，心绪慢慢清明，立在身侧的周聿行对她颔首：“时候差不多了，入宫给皇兄送礼吧。”

　　二人轻车熟路地回到永安宫，熟悉的宫城里已是一地狼藉，随处可见折断的刀剑与未及清理的尸首血痕，经历过一场殊死厮杀之后，这里好似人间炼狱。

　　宁洛萦双眼紧闭地跟在周聿行身后，尽力放轻呼吸，不叫血腥味冲入鼻腔，一路强忍着恶心，不知转过多少弯，才行至紫宸殿前。

　　她方拍着胸口松了口气，便听得殿内传出广德帝怒冲冲的暴呵声：“逆子！谁给你的胆量谋逆？你的圣贤书都白读了！朕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不肖之子？畜生不如！”

　　陡然听到素来脾气温和的陛下盛怒的责骂声，宁洛萦不禁心下一颤。帝王一怒动辄伏尸百万，睿王谋逆之事牵扯甚广，不知又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不过陛下嗓门挺大、中气十足，大抵没受什么伤。宁洛萦正思忖着，周聿行上前两步，朗声道：“儿周聿行，求见父皇。”

　　战战兢兢地跟着他步入紫宸殿内，尚未站稳行礼，宁洛萦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袭来的审视目光。
　　肿着半边脸的睿王跪着都不忘瞪她，长乐公主和康王站在一旁偷偷瞧她，广德帝眼中情绪最为复杂，望着她欲言又止良晌。

　　硬着头皮行了一礼，宁洛萦正要开口，周聿行双手奉上镇国宝剑：“父亲，儿与国师幸不辱命，已将镇国剑寻回。国师出力颇多，否则断然不会如此顺利。”

　　不得不说，这后半句话很是熟悉，分明就是她那日恭维他的话。宁洛萦听得一噎，自觉并未帮上忙，更不敢邀功，只得拱手道：“殿下谬赞，这都是臣分内之事。”

　　静默良久，广德帝颔了颔首，沉声道：“朕知道你们一路辛劳，国师回去歇息吧。”

　　话都没说上两句，陛下就急着赶她走，摆明了不想听她多言，此时再辩解反而会令他愈加厌烦。宁洛萦心里暗叹，恭敬地朝他拱手：“臣告退。”

　　众人静静地注视着她躬身退去的身影，谁都没开口，气氛逐渐变得尴尬。

　　近来京城传言四起，谁都知道宁洛萦的身世，想来她亦是心中有数，可她竟没有趁乱远遁，甚至还有勇气入宫面圣。

　　只这一点，广德帝其实略有些佩服她，但一想到她外祖昔年的所作所为，心里终究有一块难消的疙瘩。

　　再加上睿王与朱国公伙同一众大臣谋逆篡位，他如今心力交瘁，一时无暇顾及宁洛萦的事，也尚未想好该如何处置她。

　　睿王周聿衡面色苍白如纸，不甘地惨笑一声：“三弟远在升州，竟对我与朱家所谋了若指掌，乃至命人假意逢迎、从中作梗？我不信你能算到一切，你明明……”

　　周聿行神情淡漠：“我若不离京，你如何会动手？皇兄能指使司天监监正撒谎，我何不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罢了。”

　　唯有他与宁洛萦佯装中计离京，睿王与朱国公才会借机派死士除掉他们，再趁热打铁逼宫篡位——
　　毕竟，朱家与宁洛萦已是势不两立，而睿王又急于登基称帝，一举两得的买卖，对他们本就有极大的吸引力。

　　被他奚落一通，睿王气急败坏地抬手指着他的面门：“三弟当真好计谋啊！我真是小看了你！母后说得对，你和你娘都不是什么……”

　　“够了！大呼小叫的，你是当朕死了吗？”广德帝重重一拍御案，闭了闭眼，“来人，将这不孝子圈禁王府，待朕查清真相再行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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