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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吞
姜依楠迟疑了几秒,发了排省略号过去。
*
近几天遂宁的大雪就没有停过,地面上堆了厚厚一层,明漪一脚踩下去,能淹到脚踝。
超市离家不算远,两人都没决定开车。
他们要买的东西并不多,但考虑到一家子人晚上还要看春晚,明漪就多拿了些给大家的零食。
到收银台结完账之后,谢知礼要帮她拎着,明漪没用。
她有些不自在,却不想要逃避。
“小谢,”明漪抿了抿唇,“这么多年,很苦吧?”
谢知礼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对上她那认真又心疼的目光,他确定了。
摇了摇头,他道:“我说过的。你优秀,坦荡,是我的目标,也是我前进路上最大的挚友。”
“不是所有没有回应的爱就是苦的,漪漪,我对你——”他停住,轻笑了一声。
“我对你啊,是光明路上的追随。”
“说得我像个神/棍?”明漪强撑着笑扯皮。
明漪觉得他们每一次的说话,都是一次思想上的碰撞。
——谢知礼每次都在抚平她心中的褶皱,告诉她,她今日的所有,是曾经坚持过的奖励,是她应得的。
“哪有?”谢知礼屈指在明漪额头上一敲,后者则把头埋得更深了。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次我不说呢?那你会什么时候跟我表白?”
她顿了顿,“小谢,你说实话。”
“看时候。”谢知礼声音有些哑,“我不敢奢求什么,只能庆幸,我的喜欢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庆幸,怎么能不庆幸呢?
那么多年,他们之间隔了太多空白格,但她仍旧没有变。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他实在庆幸,他并不是任何时期中的背景板,最起码,他爱上的人,是一个勇敢有担当的人。
明漪也仍是他记忆里的明漪。
意气风发的酷girl。
明漪感觉他有些不太对,但自己眼泪也直打转儿,便也没抬头看,她忍住哽咽,“没有困扰。我就是没想到……”
“所以你是在感动吗?”
明漪摇头,“不是。”很可笑,一个最擅长运用文字的作者,却描绘不出此时心里的感受。
解开心结永远比逃避困难,逃避只是一下的刺痛,可此刻,是那种泛着苦、钝钝的疼。
明漪着急,她怕谢知礼也会没有耐心听她解释,但她一着急,声音就变了调,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不急,你慢慢说,我听着呢。”
指腹抚上她泪痕时,明漪愣了,甚至连哭都忘记了,任他摸了一会儿,哽咽自然而然地停下。
“你看你不哭的时候多漂亮,小心哭多了脸就肿了。”他接着轻声哄她。
“不会。”明漪被说得有些羞赧,“还是说,我变丑了,你就不爱我了?”她偏过头去。
“怎么会?”似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一声极短促的笑声,紧接着他胸膛微微震动,谢知礼顺着手劲轻掐了下她的脸。
“你漂不漂亮,丑不丑,我不在意,但因为你是明漪,你是你自己,所以我永远爱你。”
“我永远都会是我自己。”她小声嘀咕着。
明漪想别过头,不想再丢脸地哭一次,但她做不到,也根本移不开眼。
——谢知礼眼神里的深情太过明显,她觉得那就是所谓真心。
“那我永远爱你。”
谢知礼的手抚上她的头顶,清爽偏柔的发质,混着洗发水淡淡的香气,很舒服。
明漪在女生堆里也算是高挑的,但谢知礼太高了,这就显得她有一些娇小。
——让人有想要抱住的冲动。
但谢知礼没有动作。
“回神了。”他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随及熟练地接过两个袋子,转身往前走。
步幅不大,明漪也没打算跟上。
“谢知礼。”
他驻足,回望。
她双手揣着兜,直接走到跟前,他只得稍稍俯下身子去看。
一抹红色从她指尖坠落,似映开了漫天大雪,她笑着,眼里的温柔比这抹红更为耀眼。
“别等以后了,现在我们就和好吧。”
容眼睛聚焦了几秒,他看清了那个吊坠。
小螃蟹。
那一瞬间,谢知礼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定格。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受到,心在打鼓。
喉结动了动,“好。”
“明漪,让我开始正式地追求你吧。”她那话有些怪,但谢知礼莫名就懂了。
明漪抬起眼睫。
谢知礼把链子缠绕在手上,而那块璀璨的小螃蟹则稳稳居于他的掌心,似对待珍宝,言其温柔细致犹不及。
他的眉眼与记忆里的少年重叠,明漪笑弯了眼。她咧开嘴,“好。”
“我给你带上吧。”明漪手搭上小螃蟹,指腹相碰,互相传递着着温热。
“好。”
谢知礼低下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瞬间拉近,气息扑面而来,被他所认真地注视着,明漪手有点抖。
好不容易戴上了,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小螃蟹很闪,亮晶晶的,折射着太阳光,明漪感觉看久了眼睛发酸。
那年油画背后藏着的隐晦的爱意,终于是在几年后的此刻,冲破重重阻碍,重见天日。
时光毫不留情地走,但时至今日,他们仍是最好的年岁。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看法和主张是一样的。
并不会感谢所谓时间带来的磨砺,而是会感谢曾经努力成长的自己和给予了动力的对方。
光影交织着,影子缠缠绵绵。
远处光秃秃的树枝轻晃着,似热烈的欢迎。
*
回到家的时候,姜依楠照例迎了上来,见到明漪以及谢知礼手中那几大袋子时,了然地笑笑。
“我就知道!漪漪姐绝对能给我买零食!”
“哪次没有?别吃太多了啊,还有饭呢。”明漪回头跟谢知礼对视了一眼,随及转过头来,笑着说。
“我懂我懂。”姜依楠比了个手势,随及接过来就往客厅走。
坐到沙发上之后,姜依楠拆开一包
“叮咚”一声,谢知礼拿起手机来看。
【my.MY:今天出苦力了,辛苦辛苦。】外加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狗表情。
他眸光微抬,看向坐在对面低着头看手机的人,没来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谢知礼唇角勾起。
【不辛苦。】
【改天陪我去游乐园赔罪 [狗头] 。】
明漪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抿唇笑起来。
她声音本不大,但电视里的声音恰在此时停下,就显得她这笑声很诡异。
谢萍和刘梅娟动作整齐地从厨房探出头。
姜依楠薯片没来得及塞进嘴里,就抬眼瞅她。
明漪:“……”
…
吃完饭之后,姜依楠主动承包了将碗放进刷碗机的责任,并且还切了一点水果。
明漪吃柚子吃得停不下来,窝在沙发上,搂着只大白鹅,看着电视,果肉基本没断过。
明漪实在没什么喜欢的节目,偏偏也没有别的消遣,吃完了就看,看完了就吃,到最后直接睡过去了。
再醒来时,是一片黑暗,窗帘被风吹起来一个小的弧度,她窥见外面的灯火。
大白鹅被她搂在怀中,身上盖了床厚重且舒适的被子,脑袋靠着软乎乎的枕头。
右手边的桌上还有一瓶矿泉水。
她突然想起来没睡熟时谢知礼问她的话。
要不要起来去床上睡?
能不能把头抬起来,他给垫个枕头。
要不要盖个毯子?
我给你拿瓶水,你醒了嗓子干的话,记得喝。
……
跟哄孩子似的。
少年老成。
明漪找了找位置,继续那么歪在沙发里。
恍惚间,她忆起昔日从遂宁市公安局回家的路上,那时她还在悲观地想着容身之地,而今,倒是被人贴心地照顾着。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亮起3点20分的字样。
明漪轻放下,脸贴在鹅的脑袋上,她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黑暗,不大一会儿,冷风吹过来,脸上泛起了凉。
深深切切体会到被爱的感觉。
原来,是这么温暖。
约是四点,明漪拖着被子玩偶,回到自己的卧室,这里有好久没回来了,但依然干净整齐。
书架上甚至还摆着她大学时的照片和书本。
手机正在充电,明漪不想玩,正巧看着架上的书,就想着看一看。
伸手去拿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书角,一张纸翩翩然落下。
明漪弯腰捡起来。
字迹很潦草,似随心勾勒的画线。
但她仍旧认出来了。
不动声色地把那张纸塞回去,明漪转手拿了旁边的一本动物小说,开了盏台灯,津津有味地读着。
难得地就这么清闲地晃过了几天。
大年初七,谢知礼要陪着谢萍回去拜访老宅的人,姜家父母要去走访远房亲戚,姜依楠跟明漪在一起守着家。
谢家人丁兴旺,在那个年代,拥有相当好的条件足以人人读得上书,选择自己热爱的事业,发展到现在,多少也算是个大家族。
具体每个人涉及什么领域没人去统计,但如果用人,绝对不缺。
老爷子受过高等教育,性子淡然,哪怕是老了也很儒雅。
老宅建在邻水边上,祖上传下来的,雕梁画栋,低调中透露着无与伦比的奢华。
谢萍车开到门口,把钥匙交给管家,然后领着谢知礼过回廊,进主屋。
现下过了年,留下的也就是一些亲近的长辈。
“小萍回来了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谢萍依次点头问了好,方才挨着谢老爷子坐下,回答他这个问题。
“挺好的,今年辞了班主任,做个科任老师,轻松了不少。”
谢知礼也是自小见惯了这种场面,哪怕不认识,也能相处地如鱼得水。
“轻松点也好,”谢老爷子乐呵呵地笑,“老那么熬,你脊椎更不行。”
“知道了。”谢萍笑着应下。
“知礼呢,有女朋友了吗?”老年人就那么几个问题,尤其谢知礼还是他养大的。
谢萍也回过头来望他。
“没有。”
老爷子毫不意外地点头,刚想着说些什么,就被他的下一句堵住。
“还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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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中医是真的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