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的万分之一

　　花绛集团位于霖天中央地带，当年耗费百亿打造的摩天大楼，占地面积近四十万平方米，宏伟、庞大、这是无数人中龙凤向往的商业帝国，如今这里也算是霖天地标性建筑了。

　　到了公司车停在了门口，砚陌在下车前把那件风衣象征性叠了叠，揽在自己臂弯，把自己里里外外整理了一番，他抬头看了眼某层的窗口，压下心中的欢喜，恢复往常的表情进到了公司里。

　　坐电梯上去，孙礼告诉他褚刑暃在空中花园等他，明明早上出门已经见过，可一想到能见到那人，他还是马不停蹄把风衣放到办公室后，直接上楼。

　　公司主营业务是花卉贸易，所以公司在顶层特意修建了一个温室养育稀有花种，砚陌刚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兰花香，清雅淡然，他记得褚刑暃的Omega父亲，白皓的信息素就这种花香。

　　他还记得那个温柔Omega，在他年幼无助的时光里，善良的Omega给了自己唯一的温暖，可惜他也犯了所有Omega都会犯的错误，他爱错了人，最后年纪轻轻……

　　想起白皓，砚陌有些伤感，他深呼吸了下不再去想，进门一看，就看见他心心念念的人，正专心做着蝴蝶兰为主的瓶花。

　　宽敞又明亮的花园是个更加合理化的阳光房，房间四处摆放着鲜花，盆栽。花架上全是公司技术人员培养出的稀有种类，法国铃兰、重瓣郁金香、厄瓜多尔玫瑰，价值千万级的君子兰。

　　身形高大的Alpha像是被柔光包裹，褚刑暃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在工作台上精心将那些鲜切花剪去枝叶，错落有致的插入玻璃瓶中。明明是品种、颜色各不同的花，可在他调整后，却都显得那样别致，养眼。

　　仔细想想砚陌也忘了什么时候爱上他的，他看着嘴角不自觉带了笑意，心也像是荡开涟漪。这些年无论怎样，发生什么，只要见到褚刑暃他就会忍不住心动，爱一个人也许就是这么身不由己。

　　他不想打扰Alpha，走进门靠在一边花架上，时不时用手指动一下花瓣，枝叶，眼神有意无意偷瞄几眼Alpha。

　　褚刑暃平时没事喜欢做一些花艺，他今天穿了件精细剪裁的黑色衬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精壮冷白的小臂，修长骨感的手指，像a抚情人一般轻轻拂过那些花瓣褶皱，露水顺着花瓣落下，露出里面娇美的花蕊。

　　顶级Alpha天生有着高于常人的魅力，绝顶的相貌，褚刑暃尤其如此，刀削斧劈般精致的轮廓，优越的下颌线，那俊冷又迷人的瞳眸总是带有禁欲感。

　　砚陌不自觉盯了一会莫名红了脸，暗骂自己一声“禽兽”。他在那站了许久，褚刑暃不急不慢选着切花，清冷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知道蝴蝶兰和水仙的花语吗？”

　　AO关系中，Alpha是绝对的上位者，领导者，对Omega有着基因上的压迫性，尤其是顶级Alpha，他们有意无意的信息素调动，对Omega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就像现在褚刑暃明明只是说了句话，在这么多年的相处下，砚陌还是没忍住身体一抖，有种山河将倾的压迫感，他立即站直身体，严肃起来。

　　“是…是高洁忠诚和自尊。”

　　“嗯，蝴蝶兰鲜切时间可以维持两周左右，就算是在冬季，只要养的好也能挨过大半个冬天，很坚强，水仙也差不多。”褚刑暃说着，把两种花插入了主位：“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它们的花语。”

　　忠诚和自尊。

　　褚刑暃声音如同沉入江海，低沉冰冷，砚陌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听懂他的意思后，心口顿时有些透不过气。

　　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在暗讽那个Omega是没有尊严的玩具。

　　见到喜欢人的喜悦瞬间被压死，砚陌表情有些失落。

　　自从他回来，除了刚刚自愿不想打扰，其实他察觉得到褚刑暃也在有意的无视他。那个Omega的事也闭口不提，像是从来都没发生过，而且开口就是警告和暗讽。

　　他未免…太无情了些。

　　砚陌像是被泼了盆凉水，深吸口气立刻清醒了，他顺从地低下头听着，这么多年早就该习惯了才对。

　　瓶花已经装饰完，兰花、水仙是主调，周围点缀了些小蓝花清雅脱俗，在玻璃瓶中向外张放着生命，褚刑暃在一旁净完手，坐进一旁沙发里摘下金丝边框眼镜，揉了揉眉心。

　　坐在量身定做的沙发里，他的姿势完全放松，闭目仰头靠着，191的身高优势腿长到逆天。这是一个好看到极致的男人，和戴眼镜的状态完全不同，戴着眼镜时禁欲绅士，没了眼镜的束缚，他的英俊有些邪气，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心生邪念。

　　男人剑眉星目，脸部线条仿佛被人精心计算过一样完美，明明坐在了背光的地方，可他仿佛照亮了那片区域，让人移不开眼。

　　砚陌在这仿佛静止的时间里，嗅到了一丝迷迭香的信息素，强大，安神，又带着神秘色彩的气味，仿佛一头正在休眠的猛兽，他突然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危险，后退了一步，人都是自救反应的，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它喷.发时的震撼。

　　“你手里那件Omega家暴案应该能赢吧？”褚刑暃好整以暇的看向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沙发扶手。

　　砚陌觉得那敲的不是沙发，是他的心，这次案子的性质让他有些心虚。不过是自己专业问题，他有足够的信心，深吸口气，鼓起勇气走上前离得近了些，直视褚刑暃肯定道：“能，先生放心。”

　　最近他接了一个情节恶劣的家暴案，可怜的Omega被自己丈夫用信息素虐待的不成样子，精神都出了问题，因为是孤儿没有人撑腰，Alpha给他找了个小诊所治疗，结果差点死在手术台上，最后还是护士看不过去报警了。

　　AO问题一向紧张，这次更是直接惹火Omega保护协会，各大营销号报道传播，关于AO关系的战火愈演愈烈，舆论一发不可收拾。

　　因为他自己就是孤儿的原因，在霖大政法大学毕业后，进入公司做企业律师，偶尔接一些民事纠纷，立志为那些Omega伸张正义。

　　“嗯，最好尽快结束，这个案子舆论过大，虽说公司允许你接民事诉讼，但你毕竟是企业律师，一切都应该以公司利益为重。”

　　“我明白。”

　　“半个月内不能结束，你就交给其他人去做。”

　　砚陌怔住了，半个月时间太短了：“先生这不…”

　　“低调一点，公司很多人都在看着。”褚刑暃语气并无强硬，态度却不容置喙，“公司可以给你特例，但前提是不可以影响到公司利益。”

　　严格来讲褚刑暃决定没什么不对，符合公司风险把控，这是砚陌专业之一，他自己也清楚，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还是难以抑制的失望。

　　他看着褚刑暃漠然的表情，思绪被慢慢拉远，心像是被乱麻团团围住，窒息，空洞的有些难过，他记得那时十六岁的少年Alpha不是这么说的。

　　他从事这个行业，除了想保护那些Omega，最主要的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十年前，砚陌刚刚升初二，那时他和褚刑暃的契合度低到可以忽略，他四岁就被褚家收养，一直努力学习想着长大可以回报褚家。

　　那天，褚刑暃跑了大半个学区，来Omega学区找他。

　　砚陌坐在图书馆角落看书，一共一张单人长椅，褚刑暃拿了本书也坐了过来，他只能被迫又往里挤了挤，两个人才堪堪坐下。

　　年少的Alpha英俊的无比亮眼，蓝白色校服给他又添加了几份稚嫩，砚陌那时只敢有意无意看一眼，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过了会儿，褚刑暃在拿来的背包里，突然拿出了本书放到砚陌腿上，“送你的。”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本书，你可以当做故事书看。”

　　砚陌拿起来才发现这是一本《洞穴奇案》，他听说过这本书，讲述的是五名被困在山洞里的人，为了活下去想抽签吃掉一个人，用小部分人换大部分人的案例。后来四人被救都以杀人罪被起诉，作者后面还假设了五位法官，对这个案件进行了一系列判断分析，算是一本法学教科书。

　　“你给我这个干嘛？”

　　年少的Alpha傲气又自信，晶亮亮的瞳晶里只有砚陌，“你以后就学法学吧，这样以后我去公司，你就可以陪着我了。而且你不是希望能帮助到和你一样的Omega吗？这样就可以帮助他们了。”

　　那时的砚陌脆生生的，白嫩嫩的肌肤像是能掐出水来，一双眼睛明亮水润，生的乖巧又可爱。他被Alpha炙热的眼神所点亮，可还是因为自身犹豫着：“可我是Omega…”

　　他说完这句话后，他永远不会忘记褚刑暃当时说的话，那句话给他年幼时自卑、孤僻、受伤的心理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他记得褚刑暃当时说…

　　“Omega怎么了？不就是有发热期吗？Alpha还有易感期呢！没什么了不起的，Omega也可以实现自我价值，而且…”褚刑暃释放出安抚信息素，那股强大的，浩瀚的，令人折服的信息素，包裹住了年幼的Omega。褚刑暃坚定的告诉他，“你身后还有我，做你想做的，其他的我来保护你。”

　　那时候的砚陌还有些懵懂，不太能理解心室的热度是因为什么，只是觉得开心：“好啊！谢谢你暃哥哥。”

　　后来过了很久，再回想起那时，只觉得无比心酸。那时的褚刑暃和现在比简直像是两个人，再想起那些回忆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

　　只有那本书被他好好保存到了现在，证明那些事真实发生过。

　　砚陌陷入回忆里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他感受到褚刑暃不耐的信息素，对上他那副冷漠的瞳眸，思绪猛地被拉了回来：“我明白，先生。”

《死灰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