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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这天恰逢周日，奶奶又要叫着爷爷去上杨村做礼拜，繁星这次铁定是不肯再去了，爷爷奶奶就把她留下来跟胖胖去玩儿。

　　回来时，爷爷给繁星带了四五十枚蚕子，并分出一半来让她拿去给胖胖一起养，还让她专门叮嘱胖胖叔或胖胖婶：等明天早上太阳升高了，就把蚕子拿到卧房外的窗台上晒着，这样的话，用不了多久小蚕就能孵出来。

　　第二天早上，太阳刚刚照到卧房外的窗台时，爷爷就把装着蚕子的纸盒斜放到窗台上去晒。吃过早饭，已经有小蚕陆续从卵里爬出来了。

　　随即，爷爷和繁星来到胖胖家，见她的蚕子的情况大体也差不多，就叫上她一起去村南头的野桑地里采了趟嫩桑叶。

　　回到胖胖家，爷爷又叮嘱过胖胖叔、胖胖婶，要帮胖胖把桑叶洗净、擦干、剪小了再喂给胖胖的蚕吃后，才跟繁星从胖胖家抄近道回了家。

　　一进门，爷爷就让奶奶去拿剪刀、干毛巾和用来晾桑叶的竹筛子来。奶奶依言去办后，爷爷随即到厨房打了一盆水放到客厅的地上，便开始蹲着身子去清洗刚才摘的桑叶，繁星也蹲在爷爷身边帮忙。

　　片刻后，奶奶已找齐了东西来到客厅的桌旁坐下，爷爷刚好就一边洗一边把洗好的桑叶递给奶奶，奶奶接过桑叶便开始用毛巾去揩上面的水分，动作轻柔而仔细，揩好后随即往桌上的竹筛子里一放，不一会儿功夫，十来片桑叶就全部被晾到了竹筛子里。随后，爷爷和繁星便陪奶奶一起坐在桌旁休息。

　　等桑叶上的水份基本晾干后，爷爷就让繁星把窗台上装蚕的纸盒端了过来。用三两片叶子给盒子打了个底，又留了四五片叶子让奶奶把它们剪碎喂给小蚕后，余下的便被他拿到凉房子里用一个小瓦盆扣着了。

　　繁星出神地盯着正香香地吃着饭的像极了蚂蚁的小蚕看了好一会儿，才按爷爷说的把装它们的纸盒放到了卧房内的窗台上去。

　　待吃过下午饭，爷爷又把扣在小瓦盆下面的桑叶剪碎了拿去喂蚕。太阳快落山时，爷爷再次带着繁星和胖胖去野桑地里采了趟嫩桑叶。

　　回来又经一番洗晾后，爷爷便把它们全部存放在了小瓦盆下面，直到晚上即将睡觉前，才拿出□□片来，用三四片把打底的叶子换掉，同时又清理过里面的蚕砂和残叶后，就让繁星自己学着去剪桑叶喂小蚕。奶奶这时已经坐到了炕上她的被窝里，正拿着她的歌词本子断断续续地哼唱着前一天学的那两首圣歌，遇到记不太准的词时，就会指着本子上相应句子里的字词，去问一下坐在炕沿上看繁星喂蚕的爷爷。

　　喂完蚕，繁星便被爷爷抱起来放到了炕上她奶奶的那边。随即爷爷也上了炕，不过才一刚躺下来，繁星就让他讲个故事给自己听，他说等他想一下，就半天都不见再有动静。

　　繁星趁着这个功夫，便躺下来把自己的整个身子缩进了奶奶的被窝，然后再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将脑袋转朝与爷爷相同的方向，接着就屈起腿来，脑袋和后背还有脚心贴着炕面，开始像个小虫子一样，一屈一伸地朝爷爷那边“游”去。

　　即将到达被窝的另一头时，她却狡猾地停下来，连续急促地呼吸好几次后，才“哇”地大叫一声从被窝里钻出脑袋来，着实把正在专心给她想故事的爷爷给吓了一大跳。

　　“哈哈哈！爷爷，‘游游鱼’来了！”繁星显然对自己这场恶作剧的效果感到很满意，笑眯了眼对爷爷道，平时她跟妹妹常玩儿这个游戏去吓爸爸妈妈。

　　“‘游游鱼’？”爷爷鼓着眼、撅着嘴故作不知状，随即伸出手来就要去抓繁星，“把我吓了一跳，让我看看这鱼身上滑不滑，能不能叫我给逮住！”

　　“啊！”这下可就轮到繁星被吓了，一声带着几分笑意的尖叫过后，她已经缩回被窝火速朝奶奶那头逃离了。等到从奶奶这头探出脑袋来，她又笑嘻嘻地对爷爷道：“爷爷，‘游游鱼’跑了！”

　　“嗯！这‘游游鱼’怪贼激灵儿的，等她再过来，我肯定能把她抓住！”爷爷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表情朝繁星道。

　　繁星攥着小拳头掩着嘴“咯咯咯”地笑了笑，然后就问：“爷爷，你的故事想好了没有，‘游游鱼’还要游过去听故事呢！”

　　“嗯……”爷爷沉吟一下，“想好了，就给你讲个‘铁蛋儿、门栓儿、笤帚疙瘩、倩蛋儿’的故事，听不听？”

　　“听！听！”繁星激动地乱蹬着小腿道，“等等，爷爷，‘游游鱼’要过来啦！”说着，就用被子把头蒙住，直接蹲着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身，才躺下来开始朝爷爷那边快速“游”去。

　　可这次繁星刚一从被窝漏出脑袋就被爷爷给抓了个正着，同时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接着又是“咯咯咯”的一串笑声，然后才是催促： “爷爷，‘游游鱼’要听故事，你快讲嘛！”

　　“好好好，讲！”爷爷笑道，接着就开始讲刚才那个故事。

　　“说是老早的时候，有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娃娃：老大叫铁蛋儿，八岁；老二叫门栓儿，七岁；老三叫笤帚疙瘩，六岁；老四叫倩蛋儿，五岁。

　　一天，娃娃们的妈妈说要去趟外婆家，第二天才能回来，所以就叫他们晚上睡觉前一定要把门关好，谁敲门也不能给开。

　　到了晚上，兄弟四个就把门关好上炕去睡觉了，可没过多久他们的‘妈妈’就在外面敲门，边敲还边喊叫：‘铁蛋儿哟，快给妈妈开门来！’

　　铁蛋儿跑到门口听了听，觉得声音太粗了，不像是妈妈的，就说：‘我不开，妈妈说她明天才回来！’然后就上炕去睡觉了。

　　门外又继续敲门喊叫：‘门栓儿哟，快给妈妈开门来！’

　　门栓儿又跑到门口听了听，也觉得声音太粗了，不像是妈妈的，就说：‘我不开，妈妈说她明天才回来！’然后也上炕去睡觉了。

　　门外的还不死心，就继续敲门喊叫：‘笤帚疙瘩哟，快给妈妈开门来！’

　　笤帚疙瘩又跑到门口听了听，也觉得声音太粗了，不像是妈妈的，就说：‘你不是妈妈，你的声音太粗了！我不开，妈妈说她明天才回来！’然后也上炕去睡觉了。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敲门声又响起来了，这次是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喊叫：‘倩蛋儿哟，妈妈最爱的倩娃娃，快给妈妈开门来！’

　　倩蛋儿抱着他的兔子跑到门口听了听，觉得声音好像是妈妈的，就把门给开开了，那时候穷啊，晚上也没有灯，倩蛋儿根本看不清‘妈妈’的样子。

　　而这个‘妈妈’一进来就高兴地一把把倩蛋儿怀里的兔子抢过去抱到了自己怀里，只是不小心拿胳膊擦着了一下倩蛋儿的脸。

　　倩蛋儿本来就觉得‘妈妈’抢走他每天睡觉时都要抱着的兔子有些怪怪的，这下发现‘妈妈’一胳膊都是毛就更害怕了。

　　关了门跟着‘妈妈’回到卧房后，倩蛋儿也不敢跟她睡一头了，就跑到三个哥哥那头去睡，并且悄悄地把刚才的发现告诉了他们。

　　哥哥们听了也感觉这个‘妈妈’不对劲儿，就都没敢睡。果然，没过多久‘妈妈’那头就传出了声响。

　　‘咕嘟咕嘟……’

　　‘妈妈，你在干啥呢？’倩蛋儿忍不住问。

　　‘喝红豆稀饭呢！’那头说。

　　‘哪儿来的红豆稀饭？’笤帚疙瘩问。

　　‘从你们外婆家里拿来的，赶紧睡，天亮了就给你们喝！’那头说。

　　兄弟四个小声猜测：那是‘妈妈’在喝兔子的血呢！

　　‘嘎嘣嘎嘣……’

　　‘妈妈，你在干啥呢？’听见‘妈妈’那头又有动静传来，门栓儿忍不住问。

　　‘吃干片片馍呢！’那头说。

　　‘哪儿来的干片片馍？’铁蛋儿问。

　　‘从你们外婆家里拿来的，赶紧睡，天亮了就给你们吃！’那头说。

　　兄弟四个小声猜测：那是‘妈妈’在嚼兔子的骨头呢！

　　过了一会儿，‘妈妈’就叫倩蛋儿过去‘她’那头睡，倩蛋儿一听尿都快吓出来了，就说要到后院去尿尿，然后就出去了。

　　‘妈妈’又叫笤帚疙瘩过去‘她’那头睡，笤帚疙瘩也说要尿尿就出去了，然后门栓儿和铁蛋儿也都说要尿尿就出去了，没人敢过去跟‘妈妈’一起睡。

　　兄弟四个在后院一碰头就开始商量该咋办：要跑出去就得开门，弄出来的动静肯定会惊到这个‘妈妈’，说不定还没跑出去就会被抓；要喊人来救命更不可能，一是天黑，二是门关着，三是喊声必定惊动这个‘妈妈’。

　　最后，兄弟四个发现后院的臭椿树倒是挺高的，要是爬上去躲起来的话兴许这个‘妈妈’就找不到了，于是他们就先帮着最小的倩蛋儿上去，然后是笤帚疙瘩，接着再是门栓儿，最后是铁蛋儿。

　　等他们刚爬到树上，这个‘妈妈’就跑到后院来找他们了，这个‘妈妈’让他们下去他们谁都不肯，这个‘妈妈’生气了就要往树上去爬，想把他们抓下来。

　　兄弟四个一见这情形就吓坏了，在最下面的铁蛋儿忙催促弟弟们都往上爬，等到大家都不能再往上爬时，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妈妈’并不会爬树。

　　于是，兄弟四个就一人坐在一个树杈上，抱着大树熬到了天亮，再往下去看这个还在试图爬树的‘妈妈’，你猜看到了啥？”

　　“啥？”繁星完全沉浸在故事当中，又害怕又好奇地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爷爷道。

　　“一头狼！”爷爷道，“不知道它从哪儿偷了件妇人的衣裳穿在身上，又遇到了四个娃娃的妈妈，从娃娃们的妈妈嘴里知道了晚上只有四个娃娃在家，就想来吃娃娃，好在倩蛋儿的兔子替他们挡了一灾！”

　　“那然后呢？狼把他们都吃了吗？”繁星担忧着四兄弟的性命。

　　“当然没有！狼它不会爬树呀，只能急得在树下面干瞪眼！”爷爷道。

　　“后来怎么了？”繁星忙问，感觉比故事里的狼还要着急。

　　“后来天亮了兄弟四个就跟村民们喊救命，说家里进了狼，然后就被大家救了，狼也被打死了，村里的皮匠还把狼皮剥下来，给兄弟四个做了条狼皮褥子呢！”

　　“爷爷，这个故事好害怕呀，晚上没有灯，小孩儿连妈妈都看不见！不过那个倩蛋儿好笨呀，他怎么连妈妈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呢，要是换了我，我肯定不会听不出妈妈的声音的！”繁星道。

　　“故事嘛……哈哈哈，要是听出来了，他不给狼开门，那后面的故事还怎么讲呢？”爷爷笑道。

　　“睡吧，不早了！”这时，奶奶发话了。

　　“‘游游鱼’该游回去睡觉了！”爷爷轻轻拍了拍繁星的脑袋道。

　　“哦！‘游游鱼’要回奶奶那头睡觉喽！”繁星在钻进被窝前道。

　　第二天早上，繁星一醒来就去窗台那里看她的小蚕，发现已经有新的碎叶子添入——尽管已经被小蚕们吃了不少。

　　出了卧房，繁星正看见奶奶推开大门进来，手里还提着把小锄头。一问才得知，原来爷爷天刚亮就把蚕喂了，然后又和奶奶一起去地里给西瓜苗锄草，现在奶奶回来做早饭，爷爷还在地里继续锄草呢！

　　及至奶奶把早饭做好，爷爷才扛着他的锄头从地里回来，吃过早饭，便又带着繁星和胖胖去采桑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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