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崽崽今天也不想登基

　　宫中，皇后正大发脾气。
　　她一边心疼受伤卧床的楚荣，一边遣人去寻那匹罪魁祸首的汗血宝马。

　　楚荣向来对自己要求甚高，在众目睽睽之下摔坏了身子，又丢了丑，自然是心情不快。

　　皇后请来太医包扎一番，开了汤药后，他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躺在床上静养。

　　如此一来，他的心思也就不在那失去相公的女子身上了。
　　只是偶尔太医来时会问一句，两人在后院如何。

　　太医奉了皇帝命令，自然不会轻易吐出真相，只嗯啊两声胡乱遮掩过去。

　　因此楚荣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皇后发完了脾气去看楚荣，面上虽是关心，嘴上却一直恨恨道：
　　“你上马之前总要检查一下马匹有没有什么异样，如果情况不对立即换马，也不至于摔成这副模样。后来马受惊的时候也是，但凡抓稳一点缰绳也不至于……”

　　皇后受世家武将出身影响，说话一贯如此，太过直接的话叫人听了格外不舒服。

　　楚荣本就懊恼自己办砸了这件事，如今更是烦躁，干脆药也不喝了，用被子盖住自己，说道：
　　“母后，让儿臣静一会儿。”

　　皇后怔了一下，见他状态不好，便不再多说，将手中的药物递给一旁的宫女，说道：
　　“快去伺候着。”

　　随即起身离开了房间。

　　派去的人仍然没有马匹的消息，皇后在房间内转来转去，喝完了几盏茶，只觉得心头烦躁。

　　于是她吩咐太监：
　　“不必再向本宫禀告，找到马就直接带回来，它敢摔了本宫的荣儿，本宫有的是办法治它。”

　　宁贵妃派去的人也屡屡碰壁，偌大的万湖园都快找了大半，可还是不见任何踪影。
　　连楚霄说的方法都试过了，仍然没能找到。

　　万湖园外沿全是极高的围墙和守卫，马匹不可能从哪里逃出，因此还在园内。
　　但它究竟藏在什么地方，会连自己和皇后都找不到，宁贵妃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起楚霄说过马匹的逃跑计划，宁贵妃不得不承认，这匹马能躲到现在不被发现，的确是非比寻常的聪明。

　　晚间时分，楚穆安因为要要事商谈，离开了云央宫。

　　宁贵妃带着楚霄用完了晚膳，在宫苑附近的花园散步时，忽然宫女来报：
　　“娘娘，院墙外面的树丛中有些奇怪的声音，奴婢觉得有异，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宁贵妃压低眉头，担心是什么歹人潜伏到云央宫附近，忙叫了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过去。

　　可侍卫们潜入深林后，那声音便消失了。
　　加之夜间天色昏暗，什么也看不见，众人无功而返。

　　回来禀报后，宁贵妃心中不太踏实，便叫他们继续守好那里，切记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云央宫。

　　侍卫们领了命出去。
　　不一会儿，又有人前来禀告，说是再次听见古怪的叫声，仿若孩童哭泣。

　　这一次，沿着叫声的方向，有侍卫在黑暗中看见了隐约的红光，红光像血一般。

　　那东西似乎是在丛林中奔窜，光线因此若隐若现，不一会儿又会突然消失。

　　宁贵妃听了这话，猛然意识到，云央宫墙外密林中的不速之客，正是那匹汗血宝马。

　　它在万湖园中隐藏了那么久，躲过了皇后那样多侍卫，想来藏匿的功夫极好。
　　可如今既然靠近自己宫殿，并不断发出声音提醒众人注意，或许是在求助自己！

　　至于那声孩童啼哭的声音，或许是汗血宝马自我保护的方式之一。

　　发出马鸣声引人注意，那便太容易被发现了。
　　万一云央宫的人没听见，却被路过的人撞见，将会给它带来太大的危险。

　　宁贵妃确认了这一条，担心侍卫太监们去都是无用，汗血宝马仍然会变换位置不会现身，于是忙要自行前往。

　　只是，刚踏出宫门，身后的楚霄就叫住了她。

　　楚霄站在原地，脆生生叫了一声：
　　“母妃，儿臣也要去！”

　　宁贵妃转过身，顿了一瞬，想起被从马背上摔下的楚荣，有些犹豫：
　　“霄儿，外头危险，你就待在宫里，母妃去去就回。”

　　楚霄迈开小腿颠颠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宁贵妃，不让她再走：
　　“儿臣不会吓走大马，儿臣会乖乖的。”

　　见他如此执拗，抱住腿便叫自己动弹不得。
　　宁贵妃无法，只好将他抱在怀里，用手臂将他脑袋遮得严实，牢牢护着他。

　　前后左右都是身形健硕的侍卫，她稍稍放下心来。

　　就算对这匹马判断失误，它是真的疯了，冲撞过来。
　　侍卫们这回有了准备，手上拿了长戟，也不会那么轻易叫它靠近。

　　当然，宁贵妃只是以防万一，听了楚霄此前的话，她打心眼里觉得，汗血宝马应当不会发动攻击。

　　它既然那样聪明，应该会明白，其余宫殿内的人见了它，都不会愿意得罪皇后，必定都要将它送还给皇后的宫殿。
　　而云央宫就不同了，宁贵妃并没有半分想害它的意思，如果它要离开，就只能寻求这里的帮助。

　　宁贵妃这样想着，一步步缓慢靠近，马匹没有出现。

　　原地等了片刻后，它仍没有响动。
　　宁贵妃只好一动不动，视线在密林中一寸寸扫过去。

　　不多时，那抹若有似无的红光再次出现，是汗血宝马！

　　它看见人来，下意识跑动起来。
　　毕竟一旦静止，很容易被锁定方向，被捉到的可能性就变得更大。

　　可宁贵妃担心这样耗的时间太多，若是被寻找到此处的皇后侍卫发现，那便要把云央宫卷入是非之中了。

　　于是，她低声吩咐其中一部分侍卫，缓缓靠近红光移动的地方，试图捉住汗血宝马，将马匹尽快牵回宫去。

　　可那些人一靠近，红光移动的速度就更快了，显然汗血宝马并不情愿如此。

　　这就让宁贵妃感到有些费解，它到底是什么用意？难道汗血宝马自己也没想清楚，所以才这般纠结，既想要寻找帮助，又不愿意跟人走？

　　僵持半晌后，宁贵妃正要开口说话，试图安抚那匹不知道能不能听懂话的马匹。

　　只是，刚一张嘴，楚霄就在自己怀中有了动静，奶声道：
　　“大马乖乖，跟我回去，宫里有很多好吃的，你可以吃得饱饱！”

　　话音刚落，那抹红光忽然停了下来。

　　宁贵妃听见清脆的落叶脆响，惊讶到这马竟然真的放缓了步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不多时，一匹身形极漂亮的汗血宝马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这马全然不似赛场上那般躁动的模样，反而十分温驯，垂着脑袋，眼中亮晶晶的，似乎泛着泪光。

　　更令人感到惊异的是，它走到宁贵妃面前，似乎想要示好。

　　宁贵妃被它的模样软化了一瞬，随即产生了警惕心，示意侍卫们上前挡住它，并很快牵了它的缰绳，确保马匹不会伤人。

　　楚霄推开了宁贵妃挡来的胳膊，摇头道：
　　“母妃，它不会伤人。”

　　宁贵妃仍然有些不放心，劝他道：
　　“只要带它回宫不就好了，不和它亲近这一会儿，应该也没有什么影响。”

　　楚霄听见马匹颇为感伤地嘶鸣一声，忍不住和它共情起来，眼眶泛起了泪花，哽咽道：
　　“大马好可怜，儿臣想摸摸它，要不然，它万一不愿意和咱们回宫，咱们就救不了它了。”

　　那马似乎听懂了楚霄的话，温柔地低鸣一声，作为回应。

　　宁贵妃见楚霄执意如此，怕他难过，于是叫侍卫们看好，如果这马要发狂，一定要立刻行动。

　　侍卫们听命等待在近处，为汗血宝马让出了一条通道。

　　汗血宝马一步一步走上前，见楚霄伸出手，默默低了头，在他小小的掌心蹭了蹭，随即一声感伤的低鸣。

　　再抬起头来，它豆大的泪珠从眼眶落下。
　　似乎之前在楚荣那里受训受了太多委屈，兀自落了一会儿泪。

　　它伸出柔软的舌头，舔了下楚霄的手，以示亲近。

　　楚霄眉毛弯弯，对汗血宝马说了句：
　　“大马乖！跟我回宫吧，在外面不安全！”

　　之后，宁贵妃便眼睁睁看着这马突然低头咬住了垂在身前的缰绳，向身旁的侍卫走去，示意那人接过缰绳，将自己牵回宫殿。

　　宁贵妃原地怔住，发生在楚霄身上这样的事已经不少，自己应该习以为常才是。

　　可转念一想，这次毕竟是楚荣的马啊，楚荣才是他的主人！

　　汗血宝马听见楚霄的喊叫，甩了马背上的主人，跑来找楚霄示好，这件事仍然超出了她的认知。
　　仿佛所有动物植物见了楚霄，都有一种没来由的亲近，这种亲近甚至是从前养育它的主人都不能超越的。

　　汗血宝马终于回到了云央宫，宁贵妃进入宫殿前，还特意四处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宫的人在附近。

　　这才叫人关上了宫门，叮嘱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

　　云央宫内没有马棚，宁贵妃只好为汗血宝马寻了一处僻静地。
　　将它暂时栓系那处，叫宫人们准备了食物给它送去。

　　这马也十分懂事，自从进了宫苑，就没有再嘶鸣过。
　　只安安静静地待着，像是也怕给云央宫惹来麻烦似的。

　　这一晚，宁贵妃过得提心吊胆，她担心有人忽然前来，尤其是楚穆安。

　　他来了，自己又该如何向他解释？
　　说摔伤楚荣的马竟和楚霄亲近，岂不是会引人误会，以为自己或楚霄在赛事上做了手脚？

　　这事必须瞒住楚穆安，不管他站在那边，都要知道得越少越好，宁贵妃不能拿楚霄冒险。

　　好在，当天楚穆安公事繁忙，留在了自己的宫殿，并没有前往云央宫。

　　宁贵妃等到深夜，终于放下一颗心。

　　只是，意外让人防不胜防。

　　第二日清晨，皇后就带人来扣门了。
　　宁贵妃听见宫女禀报，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这要是被皇后发现了，自己的处境可就糟了。

　　宁贵妃只好告病闭门不见。
　　可皇后哪里吃这一套，心里清楚，宫里人称病若是不叫太医来诊治，往往就是装的。

　　于是皇后干脆找人放话说，宁贵妃若是不开门，自己便一直在外头等着。
　　晌午时分日头大，万一晒坏了身子，宁贵妃罪责难逃。

　　宁贵妃听她这样说，自知是躲不开了。
　　太后虽然亲近楚霄，可和皇后的关系人尽皆知，皇后真有个好歹，关键时刻太后定是还会护着皇后。

　　何况皇后故意将这里围起来，派人在外头等着，自己宫苑中有马的事也早晚会被发现。

　　大门紧闭，告病不出，马匹运送不出去，也不让皇帝皇后进来，谁人看不出云央宫有猫腻？

　　宁贵妃无奈，只好将马藏得更深了些，掩在后院一片密林中。
　　以高高的杂草做挡，还将太后此前送进宫的废木箱层层摞起叠高，又加之其他废物废料，将马匹挡得严严实实。

　　皇后终于进了宫殿。

　　但昨日夜深，汗血宝马又赶着皇后人手前往万湖园相反方向寻找，才悄悄躲到了云央宫后的密林，因此，皇后宫人其实没能发现。

　　她来此，只是有些疑问要解决。

　　因为听坐在宁贵妃近旁的嫔妃说，楚霄当日离那匹受惊的马较近。
　　或许看到了它忽然发狂的缘故，所以特意赶来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不过，皇后似乎是曾经在宁贵妃宫殿里被蜜蜂蛰怕了的缘故，对云央宫的人不敢太过放肆。

　　况且又在太后那里碰过壁，被太后敲打过不要去争太子位。
　　是以早就感到楚霄此人不容小觑，她虽是后宫之主，如今竟莫名地低了一头。

　　皇后表现得相对和善，既是来问问自己皇子受伤的情况，理由听起来正当，也没有咄咄逼人的质询之意。

　　宁贵妃不好再拦着，只好放皇后进入。

　　楚霄这会儿正坐在人造湖边，晃着两只脚，掰开手中半只馒头，喂给湖中的锦鲤。

　　看见皇后走近，他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看向皇后身后，瞳孔一缩，惊恐道：
　　“母妃，有蜜蜂！”

　　皇后记忆重回被蜜蜂追着蛰的那天，吓得后背冒上一阵寒气。
　　腿一软，下意识挡脸呼唤人。

　　身后宫女太监迅速抖落开几件衣裳，虚盖在皇后头顶上，动作之快仿佛是提前演练过多遍的。

　　可哪有什么蜜蜂，宫女太监们在四周看了好一会儿，才解除了警报，说道：
　　“娘娘，奴婢没看见什么蜜蜂。”

　　皇后松了一口气，可转脸再去看楚霄时，这小家伙竟然双腿摇得更欢了。
　　一边撕拽着馒头一边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那表情，很像是在嘲讽自己似的。

　　皇后气得险些没一口气噎过去。

　　但斥骂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细想一想，楚霄的确也没做什么，只是胡口诌个玩笑，小孩子不都这样，也算不上冒犯。

　　何况眼前的孩子虽小，却是太子。
　　当初她还能倚仗太后的偏爱选择无人之时于暗处对楚霄做些手脚，可现在楚霄身后有太后皇帝两座靠山。

　　自己尽管是六宫之主，管得了宁贵妃。

　　可倘若太子并没有犯什么错误，便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去管太子。

　　皇后于是咽了口口水，想起自己来此的用意，是来询问求人的，并非挑事，因此不得已摆了摆手，示意宫女太监们将那些衣服撤下去。

　　她独自走上前，站在鱼塘边问道，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太子，那匹马出事时你距离赛道最近，本宫来是想问问你，那日赛场上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比如荣儿骑着的那批马有没有受到什么刺激，你亲眼看到了吗？”

　　楚霄听完这话，看向皇后，歪着脑袋想了想，认真道：
　　“没有。”

　　皇后仍然不死心，昨日她在宫殿里坐着，越想越不对劲，总担心那匹马是被什么人提前动了手脚。
　　赛场之上又受到某种信号刺激，才忽然疯狂了起来。

　　因为怕有人针对楚荣搞事，她只好四处询问当天的情况。

　　如今面对楚霄的回答，皇后只觉得他是没好好答，于是笑道：
　　“太子好好想想，有没有人在旁边说过什么话？”

　　楚霄丢完了半只馒头，看着鱼塘里的锦鲤，回答说：
　　“没有，我只看见荣哥哥被摔下去后，皇后娘娘忽然变得龇牙咧嘴的，好生难看！”

　　皇后连忙按住了跳得飞快的心脏，喘气都粗了几分，她哪天出门不是精心捯饬过的？
　　光是头顶的各种饰物就价值千金，走路一甩动，连她自己都觉得头顶生风环珰响动，有种别致的美，可楚霄竟敢……

　　后宫还从没有人说过自己长得难看！

　　身后的宫女见皇后难受，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皇后慢慢消化一会儿，缓了过来。

　　算了算了，他还是个孩子，或许连难看的意思都不知道，自己就不跟他一般计较了。

　　片刻后，由于担心和他说话会再被气个半死，皇后只好放弃：
　　“没看见就没看见吧，本宫再去问问旁人就是。”

　　她转身离开，留下鱼塘旁的楚霄坐在原地，露出了一个胜利的微笑。

　　皇后走后，宁贵妃忙叫人把宫苑大门关上，去后院看望那匹汗血宝马。
　　它仍好好地待在丛木之后，皇后来时一句声音都没发出。

　　宁贵妃按着胸口，发出一声松了气的叹息。

　　楚霄紧随其后过来查看，看见大马，先是上前抱住了它，随后对它说道：
　　“皇后娘娘走了，你不用担心！”

　　宁贵妃方才远远听着楚霄和皇后的对话，不禁摇了摇头，心道：霄儿这小机灵鬼……

　　这件事如今是摆平了，可等楚穆安来了就不妙了。
　　若是叫他知道皇后专程来过宫殿问过马的事，而未央宫就关着这匹马却瞒而不说，就更容易叫人误会了。

　　思及此，宁贵妃半点也不敢耽搁，连忙询问给马“化妆”的宫人来了没有，宫女们回答说：
　　“马上就到。”

　　宁贵妃坐在殿中等着，楚霄也没了玩闹的心思，只等着那位宫中有名的“刷子李”到来。

　　不多时，一个年纪略大的粉匠拎着被罩得严严实实的颜料桶敲响了云央宫的大门，被宫人迅速放了进来。

　　刷子李瞧了瞧这匹马，很快上手，准备将它隐约散发暗红色泽的毛发刷成如同寻常马般的深棕。

　　这样即便光明正大被送出万湖园，也不会被认为是那匹汗血宝马。

　　可宁贵妃还有些不放心，继续询问：
　　“你确定这颜料将来可以洗净，对马匹无害？”

　　粉匠点点头：
　　“娘娘，奴才调制的颜料您放心，全是染色花草所制，成分天然，只要离开万湖园，以米汤清洗，颜色就会悉数褪下。当然，这对马匹本身也是无害的，和奴才修补房屋宫墙的颜料完全不同。”

　　说起米汤，宁贵妃仍有疑惑：
　　“若是下雨呢？下一场雨会不会马匹原本的颜色就会显露出来？”

　　粉匠笃定地摇头：
　　“不会，娘娘请放心。奴才干这一行多年，手艺还是从奴才爷爷那辈传下来的。许多家传的配方，能维持几个小时内色彩改变的，能永久放水不掉色的颜料，奴才都能调配得出来。”

　　宁贵妃点点头，不由刮目相看：
　　“那就有劳了，但还请一定保守秘密，事成之后本宫必有重礼相谢。”

　　粉匠笑了一笑，摇头道：
　　“贵妃不必客气，当初奴才初出茅庐做事粗糙，填补檐瓦时不慎摔坏了檐角的一处琉璃瓦，皇帝当时大发雷霆，若不是娘娘出手替奴才求情，奴才哪里会有今天？”

　　宁贵妃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于是说道：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就顺手帮了。”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只是今日这事若是被发现，也有被逐出皇宫的风险……”

　　粉匠一边擦洗净马匹的身子，一边从桶中蘸了颜料，两手两只刷子，将颜料涂于马匹身体，说道：
　　“奴才得知此事后，既然愿意前来，必定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宁贵妃点点头，站在一旁不打扰粉匠干活。

　　他十分娴熟，动作极快，三下五除二就刷完了马身的一侧，接着又转到另一侧去上颜色。

　　楚霄看得津津有味，探头去那只盛满颜料的桶里去嗅，嗅了一会儿，忽然目光炯炯道：
　　“是连翘和野梅根，还有……姜黄！”

　　话音刚落，那粉匠的手就抖了一下，从马屁股后面伸出脑袋，感叹道：
　　“太子殿下嗅觉竟然如此灵敏，不光是嗅觉，辨别植物的能力也是令人震惊……奴才家传的秘方，太子竟然几秒钟就闻出了大半……”

　　他内心感慨，竟一时失语，不知道该再夸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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