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而终

作者:雩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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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5 章


      早曾在燕南熙与柳和昶碰头之前,她便已知道兖州附近几州的灾情。

      盖因冀州与中州交界处有一小郡,近些年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竟是雨量愈少。

      而其地郡守胆小性贪,平日里两边巴结,如今闹出了事情,更不敢上报。

      只是不上报,课税是依旧要缴纳的。

      然而此郡近年雨量越少,收成自然不佳,这郡守竟不顾辖地百姓,私自加重了赋税,又暗地里买通了周围郡县长官,因此被他瞒了下来。

      赋税一年一年加重,田里收成却是一年比一年不好,起初一家人抠搜一些,尚能熬过去,到了后来,竟是有人易子而食!

      眼瞧着田地里颗粒无收,往后的日子总不能全靠观音土活命,易子而食更是丧尽人伦,渐渐有人选择了离开故土,另觅生路。

      那郡守起先是拦着的,连斩了许多出逃的灾民,但近年来饿死的人数骤增,再多的鲜血也拦不住他们的脚步了。

      更令人绝望的是,周围郡县皆收了那郡守的好处,忌惮此人身后的势力,或是冷眼旁观,或是直接赶走,鲜少有人肯收留他们。

      亦有人不忍心,悄悄与他们指了路,只让他们朝东南走,也就是兖州。

      很快,兖州接连涌来了大量难民。

      这样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了。

      那小郡本就地属冀州,但是这郡守似与朝中慧贵妃娘家有亲眷,是以常常搜刮民脂民膏献与他们,便与中州有些暧昧不清,使得周围郡县避而远之。

      冀州不在意区区一小郡,且这郡守只是有些贪财,算不得什么大事,平日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万万没想到他们从不曾放在眼里的小人物竟闯下了天大的祸事。

      上位者总是会这样想,像这种天灾人祸,若是能早早压下去,便也不是多大的事,但若是闹大了尤其是闹到对头那里,便是天大的把柄了。

      且这件事情若不处理好,尤其是冀州这般,丢丑丢到了兖州,实在是面上无光、不利民心。

      冀州动作倒也快,很是雷厉风行。

      小郡郡守诛九族,周围郡守或杀或贬,冀州官场很是风声鹤唳了一阵。

      连带着冀州也没时间掺和扬州的事情。

      中州的官员冀州不好出面惩治,晋王亲自递了折子于昭平帝案前。如何处理的燕南熙倒是不知,只是听闻慧贵妃被禁足了月余。

      自此便可看出,昭平帝是当真宠爱慧贵妃,这般大的篓子,竟是连封号都未曾褫夺。

      而兖州虽出面收留了灾民,却也不愿做那出头鸟,给了粮草,送了一部分灾民去了青徐二州,面子功夫做得是一等一的好。

      没人在意的是,灾民中的青壮年似乎死的过多了些。

      这其中便有燕南熙动的手脚。

      亦是燕南熙非要来分得扬州南三郡的原因。

      有了场地、有了人手,接下来便是屯兵以候时机了。

      这批人虽是流民,但经此一番大难,想要收拢是再容易不过的了。

      燕南熙拉回思绪,细细斟酌了一番,将手中密信妥帖放入马车暗匣内,信手撩开帘子,问道:“行到何处了?”

      月艾闻声回道:“回公主,还有十余里地,便可回家了呢!”

      燕南熙面上带笑,心情一样很好。

      索性唤人牵了马儿来,同南洛一并骑马前行。

      她们二人跑得快了些,身后紧紧跟着诸多侍从。

      不多时,便见前方烟尘滚滚,似是有人疾驰而来。

      燕南熙当即一收缰绳,远远望去。

      身后的侍卫反应亦快,紧紧候在周围。

      有一人策马而出,扬高了的呼声昭示着他的喜悦:“公主!是山阳殿下的车辇!”

      燕南熙一愣,立时冲了出去。

      众人跟上。

      直至看到那个站在车辕上的窈窕身影时,燕南熙才将将反应过来,两眼发酸。

      这时已顾不上是否失了仪态了,到了近前,她直接跳下了马,奔向山阳公主。

      山阳伸出双臂,将她抱在了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姑母......”

      声音里已带了哽咽。

      山阳柔声安抚:“阿熙不哭,姑母在呢。”

      半晌,燕南熙才有些羞赧地松开了手,又被山阳一把握住。

      “山阳公主安!”

      余下的人齐齐见礼。

      山阳应了一声,道:“快些起身吧。”

      又亲手扶了南洛,亦握住了她的手,叹息道:“好孩子,辛苦了。”

      山阳的驸马早逝,她也未曾生养个一儿半女。

      她是亲眼看着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慢慢长大的,情分自然不一般。

      那时候燕王尚在,对两个小娃娃虽然妥帖周到,一个人又当阿耶又当娘的,实在辛苦。

      因此山阳便时常来帮忙照看,一来二去,关系自然越发亲近。

      燕南熙她不敢抢,但是有提过认了南洛作干亲的。只是一提起,两个小娃娃便以为是要将她们分开一样,哭得昏天暗地,怎么劝都止不住,这事儿才不了了之。

      后来燕王离世,她受托照看两个孩子与兖州。虽不明说,但燕南熙与南洛是把她当阿娘来看的。

      如今时隔大半年再见面,先前许许多多的委屈似乎一并涌了上来。

      南洛强忍住喉头酸涩,声音微颤:“不辛苦的...”

      话音未落,眼泪却出来了。

      山阳连忙取了帕子来,亲手给她擦拭。

      再一转头,又见燕南熙的泪花也下来了。

      一时间又心疼又好笑,也禁不住鼻尖微酸。

      后来索性不擦了,将两个都抱进怀里,娘仨好生哭了一场。

      柳和昶等人此时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颇有些面面相觑。

      赵渠缩了缩脖子,权当没瞧见柳和昶的暗示。

      柳和昶无奈,静静瞧了一会儿,才上前轻声劝道:“公主、女公子,天色已晚,须得赶路了。”

      燕南熙如今称公主,待她九月及笄后,则由皇帝亲自授金册蟒服,由此可名正言顺接管兖州。

      她早年虽随柳大儒在外游历以避昭平帝锋芒,却也是对兖州政务有所了解的。

      更别提山阳与柳和昶早在几年前都将兖州大大小小的政务细细讲与她听,近年来她不说全数经手政务,却也差不离了。

      燕南熙与南洛一左一右扶着山阳上了车辇。

      燕南熙踏上车辕,微垂的眸子不经意间从一众垂着头的兖州官员身上扫过,睫羽一颤,转身掀开车帘坐了进去。

      她此番回兖州倒是光明正大的,山阳原应在廪丘外十里亭与一众官员为她们接风洗尘的。

      然山阳念了她们许久,思来想去带了几个亲近的官员在此处等着,其余官员便候在廪丘城门处,迎接王女归来。

      离廪丘路途尚远,车内熟悉的熏香袅袅燃起,山阳分别握住她二人的手,细细询问着这一路的险阻。

      她二人故意说的轻松,轻巧地避开难处,特地挑了些有趣的事儿说与山阳听。

      饶是如此,山阳公主岂能不知她们是不愿惹她忧思,才这般的?

      山阳眼里蓄满疼惜,只轻柔地将两个孩子都揽进怀里,“都回家了。去秋你二人在外,我那院子后的葡萄结了满架的果,姑母便酿了许多的果酒,如今你二人回来,正好尝尝味道。”

      燕南熙头靠在山阳肩膀上,撒娇道:“这般来说,我俩可算有口福了!”

      “是呢,”南洛出声赞道:“姑母费心了。”

      山阳笑,嗔道:“往年果子还青着,就遭了你们两个小祖宗的毒手,哪里能到我酿酒?如今,竟还是要落入你们腹中。”

      燕南熙与南洛相视一笑。

      “姑母放心好了,今年必定给你多留些果子,明年还要喝姑母娘的葡萄酒!”

      山阳捏了捏燕南熙的鼻尖:“瞧瞧,瞧瞧,今年的还没尝到,明年的已然惦记上了,将要及笄的大姑娘了,还满嘴吃食,白白招人笑话。”

      燕南熙眨眨眼睛:“但阿熙在姑母这儿,难道不一直是小孩子?”

      “净会贫嘴!”

      一路欢笑,很快仪仗就到了兖州治所,廪丘。

      将入城时,燕南熙被山阳催促着换上了王女朝服,连带着一路跟着她从扬州奔波而回的从人们,亦换上了新衣,一扫风尘仆仆的疲惫,精神勃发。

      而城内百姓的欢呼则更让人情绪高涨。

      兖地百姓无一不知他们的王是燕王独女,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王女殿下。

      也是日后庇佑他们安宁的主子。

      当年燕王以天下为礼,谋了兖州,有些先朝旧臣不愿对燕宁帝俯首称臣,或不愿侍二主,便都各自辞了官,多数是来了兖州休养生息。

      而后新朝立,大批有志之士进入官场,亦有人退台,更有人慕名而来兖州避世而居。

      再者燕帝虽只有燕王这一滴血脉,但燕家乃前朝帝王之家,宗室族亲自然是随着燕王来了兖州定居。

      虽失去了宗室之名,但多少活了下来,逃过了株连九族一劫,能够衣食无忧,也算得了善终。

      燕南熙换了辇车,这是礼官们早就备好的,四周以红纱围着,她着朝服高坐其上,四周官员百姓尽收眼底。

      王女回藩,是一件盛事,四周百姓极多,乌泱泱的人们立在官道两侧,他们脸上皆洋溢着笑容,伸着脖子望向远处缓缓行来的鸾驾。

      直至能看到着绛色朝服的人影时,人群显见的躁动了。

      然不等鸾驾到近前,百姓们便极自觉地低了声音,屏息候着鸾驾到来。

      山阳公主不知何时也换了一身朝服,她代掌兖州大权,朝服上不仅绣有展翅翱翔的金凤,更用了玄纁二色以示尊贵。

      她站在城门前,身后是一群兖州官员,近百数之多。

      想来是邻近郡县的长官亦放下手中事务赶来了。

      肃穆高大的深灰色城墙为景,人影显得那般渺小。

      燕南熙的视线由近及远,从一张张带着笑的面容上拂过,再落到神情难掩激动的官员们身上,最后对上姑母略带湿润的眸子,宛然一笑。

      沉寂了千年仍旧伫立不倒的城墙后,是奔腾翻涌不停的流云,仿佛亦在为古城主人的归来庆贺。

      她望着眼前的这一幕,便想着,若是她倒了,以昭平帝的心性,兖州内避祸的前朝旧臣与她燕氏族亲,定然遭殃。

      满城拥戴她的百姓,又当如何自处?

      燕南熙微阖双眸,再睁眼时,眸中光彩熠熠,灼如炽阳。

      任这天下风起云涌,征战不休,她必要在这乱世之中,护得一方百姓安宁。

      .

      骏马疾驰,在官道上扬起阵阵尘灰。

      亏得是傍晚,路上行人不过三两之数。

      不巧一人马车离得近了些,恰好掀开帘子,险些被飞尘蒙了满面。

      刚放下掩面的锦袍宽袖,欲开口说教两句。然尘灰落下,昏黄夜色中,最后一骑腰侧反着光的刀刃格外显眼。

      男子立时闭了嘴。

      不远处就是城门,他探身去望,只见一行人停都没停,越过守卫,直奔城内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这一行人正是谢晀一行。

      算着时间,雍州回程的车队当还在半路呢。

      因着不便,谢晀一行只用黑巾子蒙了头面,拿着令牌径直进了秦王书房当中。

      院门口,一身黑的谢晀与庶兄谢晔撞了个正着。

      谢晀半点儿不带虚的,越过他进了去。

      谢晔近些时日来,在府内愈发嚣张,在秦王面前装乖卖惨,脸倒是变得很快。

      起先他因着文姬之事,也收敛了一段时间,后来谢晀南下,府中只剩下他们兄妹二人,以及年龄尚小的谢暄。

      年节时天寒,秦王出门访友,兴致上来了同老友雪中游湖,回来就染了风寒。

      谢晔听了文姬的劝,带着妹妹守在秦王床边侍疾。

      累是累了些,秦王对他们的态度同样好了不少。

      尤其是念及他近来格外安分,还给他安排了一些事务来做。

      先前秦王曾欲将洛邑交与他练手,因着文姬之事搁置,如今便随着凤翔郡守做些杂事。

      然凤翔郡守毕竟执掌一郡,且此处是雍州治所,秦王又是个不怎么管事的,因此凤翔郡守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儿的,怎有时间陪他这种毛头小子玩儿些过家家的活计?

      如是,随意寻了几个繁琐却不甚重要的事情给他。

      这般一来,他成日里在外边,不管旁人心里如何做想,他总归是秦王长子,多的是墙头草捧着他。

      谢晔自觉在秦王心里的地位比之谢晀并不差些什么,细究起来,除开谢晀嫡子的身份,甚至还不如他呢。

      秦王并不多在意他们这些孩子,他心里唯一在意些的,不过是那个早就丢了的谢暖。

      但在意又如何?

      现下是否尚在人世都未可知。

      谢良笑眯眯地开口:“大郎君,郎主今日恐怕无暇见您了,还请大郎君早些去歇息吧。”

      谢晔怔然回神,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了。

      只是临出远门时,回头望见那一袭黑衣的背影,眉头微皱:这人身形,怎么瞧着有些熟悉?

      招来小厮低声询问道:“扬州可有传来消息?”

      小厮恭声回道:“日前文家才来过信儿,世子上月底才返程,如今三月未尽,想来还在路上。”

      谢晔这才稍稍安心。

      想来是他看错了吧。

      且那人气息沉稳内敛,怎会是比他还废物纨绔的好弟弟。

      谢晔嗤笑一声,回了知微院。

      心下却打定了主意,明日定要再来寻阿耶,好趁齐平与谢晀都不在的空挡,好抢下陇山的肥差,立下大功。

      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将阿娘从家庙里接回来。

      或者,再进一步......

      越想越觉得陇山之行是个美差,脚步愈发轻快。

      书房内。

      秦王正立在案前,赏着一幅古画。

      谢晀见礼。

      秦王骤然望过来,见他这副打扮,眉头微皱:“怎地这番打扮?”

      谢晀不在意地笑笑,随口回道:“赶路方便嘛。”

      甫一开口,才知嗓音已经嘶哑。

      谢晀便扯掉蒙面的巾子,细细看去,鬓角染尘,唇瓣发白干裂。

      案几上恰有茶水,只是有些凉了。

      秦王本欲收回探在壶壁上的指尖,念头一转,亲手倒了一杯茶水出来,递到了谢晀面前。

      “有些凉了,且先润润喉。”

      而后才吩咐谢良来换茶水。

      谢晀微愣,接了过来,慢慢润了润唇瓣。

      谢良轻手轻脚地放下新换的茶水,垂眸看了一眼憔悴很多的谢晀,又看了一眼沉默着的秦王,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

      谢晀又饮了一杯,嗓子舒服了许多,放下杯子开口道:“扬州确实没有阿暖踪迹。”

      秦王不动,只是轻叹一声。

      这个结果他早已料到了。

      “但,燕宁七年,的确有牙侩带着大批幼童到了扬州。去向......”

      谢晀沉默了下。

      落到牙侩手里之后的去处他们自然是心知肚明。

      他接着道:“我着人一一询问,只一人有些印象,但她说......”

      “雍州据此千里迢迢,途中生了病,只看能不能自己熬过去,您说的那女童,身娇体弱,染了风寒,牙侩生怕旁的货物沾染上,便丢了下去。她那时已昏睡不醒,想来是活不下来了。”

      谢晀一字一句将那歌姬的话重复了一遍。

      秦王愕然,抬头瞧见谢晀手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鼓起。

      他缓了缓道:“都是本王的错,你切莫过多自责。”

      谢晀没理他,转而道:“至于昭平帝让我们知道的地方,全是埋伏,留了活口。那小村落,不过是他们随意找的。”

      这样的话,昭平帝亦不知谢暖下落。

      先前所谓的消息,不过是引他去扬州的诱饵罢了。

      秦王确切地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之间心绪复杂难言。

      至于歌姬所言,谢暖已不在人世的事情,他是万万不信的。

      “阿暖自小机灵聪敏,定然还活着的。”

      秦王喃喃出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谢晀听的。

      谢晀握住壶柄,给两人添了茶,声音虽淡,却极为坚定:“总之,我定会查下去的。”

      听他如此说,秦王便知道扬州一行,他所谋已成。

      先前雍州之所以没有死咬着扬州不放,是因为扬州韩家态度不明。

      当年事发之后,雍州一路顺着线索查到扬州。

      那起子牙侩是从凤翔直奔中州,随后南下扬州。

      中州有秦王妃李氏的娘家,赵国公府撑着,且当年先帝未去,亦十分震怒,是以中州毫无阻拦,那些人的消息却在扬州附近丢了去。

      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在世上出现过一般。

      雍州的人在扬州热热闹闹查了近一年,却无所获。

      再之后,先帝仙逝,昭平帝践祚,雍州的人不好再常驻扬州,此事不了了之。

      就此成了秦王府的忌讳。

      扬州与雍州的关系,自然算不上和善。

      谢暖下落不明是一,秦王妃因此一病不起,郁郁而终是为二。

      谁又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扬州搀了一脚呢?

      自然,赵国公府与扬州关系也不怎么样。

      谢晀算准了这一点,才敢让舅舅偷梁换柱,救出韩束之。

      很明显,昭平帝信了。

      如今昭平帝再试了一番雍扬兖三州,岂不是以为天下尽在掌握之中?

      然实际上呢,中州已危却不自知。

      秦王默了默,他这儿子,对人心的把控属实是准到了极点。

      事罢一桩,秦王便主动与谢晀提起了近半年来雍州的情况。

      谢晀颇有些诧异,仍旧仔细听了下去。

      这一路上,虽时时有书信传来,但略过了许多细节,此时便是秦王不说,后也有其他人会一五一十的讲给谢晀。

      既然秦王好不容易来了兴致,他听着就是。

      直到说起了他快马回雍州的缘由,陇山急变后,谢晀好看的眉头微蹙,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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