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无伤

作者:君玩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各行歧道


      第六章 各行歧道
      五年前,大哥笑着确认是否真要官涅予的命,我想了想,摇摇头。
      “用睡蛊吧!”
      “正和我意!官涅予也算个有趣人物,杀之可惜。”——其实,他是不想逼得吉妃太急。
      我两兄弟短暂的对话让官涅予在三天后连续睡了两个月零四天,皇后一案在没有主张下不了了之。厉无伤怀疑我,查了几日不见线索仍不放弃,不安心在他刑部理事,他有疑问,想再查下去,只是被我挡了回去。
      “官涅予中的是睡蛊,是否与你有关?”
      一大早的,厉无伤便杀入我府内质问,害我又得为那群家丁花医药费。
      “你昏了头了,我干嘛要算计他?”
      厉无伤一脸严肃地走到面前,“我怀疑你大哥与此事有牵连。”
      “嗯……”我淡漠无反应,挥动手中毫笔练我的字,“是吗?”
      “你是否也有参与?”
      “参与怎样,没参与又怎样?”我放下笔,挪开纸镇,拿起刚完成的字画端详,“四大门阀背后操持之事还少?即便是让你们查了出来,也不能怎样,何苦大家非要撕破脸。太子殿下年幼气盛,涅予护主心切,考虑不周,情有可原。你厉无伤凑什么热闹?”
      “你——”厉无伤一把夺下我的字画,愣了一下才苦笑着说道:“同书,这种时候你可不可以不用这么老实。你这样说不是明白告诉我事情就是你大哥干的吗?”话声刚落,我的字画也从他指间滑落地面,静静的书斋里响起纸张与地面磨擦的沙沙声,听来无限寂寞。
      他感到很无力,我亦然。在末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拿不到证据,他拿我大哥没办法。若非我们两家是旧时通好,他大概不会理会我这种人吧?我笑着,挥剑斩断我们间的信任。

      五年时间,四大门阀被末江强势的少君亚冥削弱不少,近来都安分守己,是谁有本事,够胆量陷害我君的皇亲?
      刚结束和斐竟演的谈话便被厉无伤追问,我只好把事情真相挑了点对他复述一遍。斐竟演对示宣的感情就略去。
      “是这样吗?”厉无伤若有所思。
      “管他怎样。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又多了一条线索。要陷害示宣的是顾白云,我们就从他下手。”
      厉无伤笑得灿烂,“不愧是秋同书,也只有你才能从斐竟演口中探到这许多。”
      望着他无邪的笑脸,有要把它拧成一团的冲动,于是真动了手。——不是动我的手,而是别人的手,我二哥秋纪书的手下的手。那人是二哥送我的仆人,名唤易儿,却已是个六十岁的老人家,易容功夫臻化境。
      片刻功夫,易了容的厉无伤变成一个遍地都找得到的学子,被人领到我面前。
      “幸好你身边有易老爷。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不露身份地找顾白云了。对了,同书你不易容吗?”
      我盯着他嘴边的媒婆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狠狠的道:“我就不用了。”
      厉无伤知道我心思,故意把脸凑到我跟前,口中热气轻吐:“这可不行——”
      最后,易了容的我们一同前往相思里青苑,身份是斐竟演的同窗。
      久经花丛的厉无伤出色地扮演了一个涉世未深,面对花街女性手足无措,魂不守摄的青涩学子,骗取所有人的信任,也使我们顺利见到顾白云。对方也在书塾中就读,虽尚未有功名在身,但仍不失为知书达礼的人,看着他温文儒雅的举止就很难想象他的青楼出身。可以想见,他的母亲已是尽全力在帮助儿子脱离自己的低下身份了。
      “二位来此何事?”顾白云的用语乃至语调都符合一个读书人,一时间令我怀疑他真有可能与人合谋陷害另一个人吗?比起儒雅老实的顾白云,锐利,深沉的斐竟演更有可能策划这件事。
      迟疑而颤抖地厉无伤小心翼翼地道:“我二人……是……斐……斐兄的同窗。他——”
      ‘斐兄’二字使顾白云若有所思,“兄台口中的‘斐兄’可是斐竟演?”从他的脸上我看不到心虚慌乱,有的只是迷惑不解。仿佛斐竟演只是个久远的名字,不具任何意义。
      “是的。”厉无伤露出一副“幸好你认识”的表情。松口大气“斐兄入狱前曾把一物托付给在下,让在下转交顾公子。”
      脸上疑惑更甚,顾白云道:“……兄台,莫非与斐竟演是知交?”
      难怪他会这样问。在舞弊案发之后,稍微与斐竟演有过接触的人都对与他相识之事誓口否认,更不用说公开承认与之有旧,像我们这种突然跑来说留有他所拖物件的人更是突兀。
      “啊……并非深交。”厉无伤答得狼狈,“说来惭愧,学生赴考前曾借斐兄二十两银子,无法偿还才……”他说到此处顿住,连连点头,额上汗水直淌,我都要当真了。
      顾白云露出了‘了解’的神情,“难为兄台,不知斐兄所拖物件是……?”
      “是、是,借一步说话。”
      在厉无伤要求下,我们被顾白云带到了更深的内室偏厅,四周很僻静。青苑在相思里中不算是大户却是老店,大白天的不会开门做生意,卖水酒,老鸨子似乎为了这独子又准备了与青苑完全隔离的生活区,所以顾白云所居环境清幽,布置简明典雅。
      进入偏厅,厉无伤未等茶水奉上,就急急道:“那是一个口信。”他的表演成功诠释了一个因欠人钱财不得不替人办事,又不想惹祸上身的平凡人。我强忍笑意。可厉无伤对我的演技极度不信任,猛支眼神要我离开,这时候我又不能公然逆他意思,只得拱拱手退出偏厅。
      心有不甘,来的时候厉无伤根本没有知会我他打算和顾白云单独谈话!他想怎样?从前开始,厉无伤就只会抱怨猜不透我在想什么,说我太复杂。其实他和我没什么区别,我才该埋怨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五年前我为我的家族,为了化解皇室与秋氏一场纷争而殚精竭虑,厉无伤的心思则全放在照顾昏睡不醒的官涅予身上,我猜不透他要干什么,他的沉默像一种毒液,从我看不见的伤口漫漫渗透我全身。天知道那个时候,我已是动用全部的力量在防御他的突然发难。
      看不到他的行动,令我不安——五年前如此,现在亦然,今后更不会变!
      房内两人的谈话在我神游时结束。厉无伤无声无息地走到我身后,把手轻轻放在我肩头,我全身敏感地紧缩,再没有下一步动作——身后的人,比我强!
      身后人轻笑,“同书,你不放心为何不留在屋里呢?”
      意识到身后的人是谁,我全身武装松懈下来,“那种情况之下,你不是要我走吗?”
      “为什么你好象很紧张?”厉无伤绕到我身边负着双手问,“你在我身边就没有点安全感?很伤我的心呐!”
      他的心天天在别人那里晾着,哪轮到我来伤?厉无伤也算是健忘得厉害。我对他支开我一事怀恨在心,挑了句狠的回答他:“你的心不都让涅予捏碎了,哪留得下来让我来伤?”
      呵呵,厉无伤多半听狠话听多了,刀剑不入,居然大笑:“如果他愿意捏捏,我倒送给他了。不过,看同书你比较想捏的样子,我决定留给你——大的那、根!”
      倒吸一口凉气,我给了厉无伤的鼻子致命一击,转身面对捂着鼻子跌坐地面的他:“本少爷最他妈的讨厌□□的笑话!”——更讨厌的是,厉无伤开这种黄色玩笑的时候,通常都是他不打算讲实话的时候。我悲哀的发现,原来他竟把敷衍相思里姑娘的桥段用在我身上。
      越想越乱,越乱越恨。我拔下彼此伪装,双手拽着他就出了青苑,走的是另一边的门。从没有男人被另一个男人从青楼里拖出来吧?我又给了厉无伤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因此我有权力向他收取费用,把他推进僻静的胡同死角,一拳料倒,再大模大样地跨坐他腰上,俯视平日略高一点的视线。
      “说,你和顾白云都说了什么?!”这不是问,是命令。厉无伤总说我说话喜欢拐弯抹角,我就实现他美丽愿望,直接来,也算善解人意了。
      身下的人痞笑不改,眯着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仿佛还十分舒服地仰视我的脸,毫不在乎对上我的目光:“同书,光看你的脸还真能让我心动不已呢!没有人教你,不该跨坐在男人身上?会出事的。”说着,双手不安分地滑上我腰。
      没办法了,厉无伤笃定不会告诉我。我只能离开他站起来。我们之间,真能出点什么事还好了!
      厉无伤一个打挺立起来,有意无意地道:“同书,你真要我信任你,告诉你实话,也要先有信誉不是?”
      “我的信誉不好?”
      “别逼我撒谎。”厉无伤冲我懒洋洋地笑:“你瞒着我的事还少吗?”
      “你在报复我?这可不像你。”
      “你说斐竟演是为妹妹报仇而嫁祸末江示宣,可怎么解释他被捕后绝口不提对方名讳?你说顾白云是斐竟演犯案的始作俑者,怎么他好象并不认识斐竟演。只知道,对方是青烟的亲哥哥?上次去书院时,我就查过,斐竟演一到京师便在书院落脚,极少外出,哪有青烟负伤,彻夜照顾一环?并且,顾白云说的是青烟抱病而亡。”
      我愕然,旋即大笑,“斐竟演和顾白云之中的一人在撒谎。”
      “如果斐竟演说的是谎话,你怎看不出他话中那么大的漏洞?”厉无伤凝视我的脸,步步紧逼:“结论是,你撒谎。”
      接下来是沉默。厉无伤那带着淡淡庸懒意味的笑魇攀上嘴角,“同书,我不想冤枉你。”
      望着他的背影,我很想告诉他,其实他没有错怪我,我,在撒谎。无意遵守与斐竟演的诺言,更不愿让他听到斐竟演的故事,因为我从那个荒诞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并相信厉无伤也看得到。
      我们之间有个官涅予。

      斐竟演的案子越查越有趣。我选择相信斐竟演,厉无伤相信顾白云,不相信我。由于斐竟演的“死讯”散布了出去,案件明地里被视为结案。我君亚冥把主办案子的我和厉无伤召进宫。
      蛹退了青涩的年轻君主初显身为帝王的从容沉着,面对我们两个私下也极为熟悉的臣子只是随意地倚在椅子上。
      “炎王世子怎么突然上告你疏忽职守,让犯人枉死?”我君开场就直问厉无伤。
      “这,”厉无伤犹豫了一下,毅然道:“是臣的疏忽,臣知罪。”
      听他言语,似乎想连我君一同隐瞒。
      “你的知罪是因为斐竟演的死,还是为了示宣的上告?”我君冷冷问。
      “都是臣的错。”
      “那么,你来领罪吧!”我君把一只诏书掷到厉无伤脚下,我几步上前拾起来展开,朗声诵读:“废话略去——着刑部司厉无伤罚奉一年,即日起效。”
      “嗯?”
      我大笑,“罚奉一年?”
      京城首富的长子自然是不用为生计担心,我君的处罚是明摆了偏袒厉无伤,连他本人也疑惑了。
      “若斐竟演真的死了,我就革你的职!”我君走下御座,到厉无伤跟前,“你居然连朕一同蒙骗?”
      少君亚冥自登帝位以来,励精图治,这重头戏便是吏治整顿,各级官员几年来精减近三层,对留任人员的要求之高自是不言而喻。吏治第一环即科考取仕,若这第一环便失了公允,我君将难以服众。百官乃至天下学子不作乱才怪。也怨不得他如此重视,若非官涅予有事在身,怕以他的性子是要揽到自己身上的。
      “案子究竟怎样了?”
      我和厉无伤对望一眼,由我出面把奉旨查案一月来之所获“具全”以告,自然也顺道说明了我两人目前的分歧。
      我君听了失笑:“据朕所知,你们二人是青梅竹马,怎的全然不像,倒似有仇一般?”
      “我君,”我站出来澄清,“并非‘似’,乃是‘就是’有仇啊!”
      “我君,”厉无伤也不妨多让,“‘青梅竹马’说的是男女两小无猜,臣下自认是堂堂男子,秋同书,秋大人的男儿之身想必亦非作假。”
      我君听我和厉无伤胡搅蛮缠,居然颇为赞成地点点头,“朕是不过问你们的恩怨,只望二位早日破案。宣世子和炎王那边朕先替你们担着,你们好自为之。”
      面君不过半个时辰,我们已蒙大赦。有亚冥的承诺,今后行事方便许多。
      “同书,”厉无伤叫住我,“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们在这案子上相互隐瞒对破案不利。”
      难得厉无伤也会正经说话,我就正经回答他:“厉无伤,我们相互隐瞒的事也少不了,多一件不算多。”
      “你!”厉无伤长叹一口气,“你小时候不是挺率直的吗?还是那时可爱。”
      可爱?我几乎喷饭,“厉无伤你想从我这里骗些话,也无须用这种招数,我又不是那些被你勾了三魂七魄的相思里姑娘。”
      厉无伤立马摆出一副自己很受伤的嘴脸,我伸出手像老朋友一样拍拍他的背,不吝惜安慰的言语,“好了,好了,你都是说‘相互隐瞒’了,可见大家扯平了。你想,我什么时候害过你?”
      他想了一下,反手搂上我的肩:“也对!除了六岁那年摔碎我爹的古董害我被罚一月零花钱;七岁那年捅马蜂窝害我被蛰;八岁时骗我说你漂亮的表姐要约我,害我在郊外等了一晚上……”
      错觉吗?厉无伤放在我肩上手越来越重。我们,只是兄弟。所有的记忆,清晰得我只能承认。
      “我表姐当年可是末江第一美人,怎可能约一个八岁的小孩?是你太笨了。”
    插入书签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6217/6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