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无伤

作者:君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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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恋恋无伤》第三章旧戏重演


      第三章旧戏重演
      查案,程序不过如此。
      未等我组织一次刑部半日游,刑部司的捕快就抢先来了书院。那捕头名车骑,六扇门的第一好手,生得高大威猛,不苟言笑,极具威严,我不禁怀疑我那年迈的叔父是否驾驭得了这样一个人。
      不过人既然来了,书院上上下下还是得配合。车骑及同来的捕快半天时间就传讯了书院近六十人,连我和厉无伤也不例外。
      现在,车骑就坐在我对面。除开下巴点点胡渣,他也称得上俊朗。宽大的骨架把一身捕头寒酸的行头穿得像是某位将军的战袍,周身散发我或厉无伤都没有的强烈男性阳刚之气。我无法遏制的羡慕他的外型。自然,羡慕不能冲昏我的大脑,我没忘记,半个时辰前,先我进来的厉无伤还没出去。想是车骑着他在这房中某个角落,暗中观察我两个的反应。
      “秋公子,车骑若有冒犯,请见谅。”阳刚的男人目光直视我眼底,“请问公子与官涅予是何关系?”
      我迎上他‘热烈’的光线,“知交好友。”
      “公子可知他平日与什么人来往?”
      “王公大臣,”我说,“还有我。”——一句话断了他再追问的后路。
      ……车骑不语,沉默许久,才再开口,“公子请回,某打扰了。”然后,他起身为我开路。
      呵,这么快就放弃咧——有点无聊。我不知他从藏在风屏后的厉无伤口中得到什么,只是单凭他不放厉无伤,暗中对口供这点看来,该是无所获。然而他很聪明,没问几句便已猜出我若非是在刻意敷衍,便是真的一无所知。
      车骑恭敬地为我开门。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一个人影飞窜而出,宝剑闪动寒光直逼车骑命门。
      剑上,注满杀气!

      “你我要比五年前的车骑幸运呢——”感叹,“示宣不想杀我,只是警告。五年前那无名杀手是真的要杀车骑。”
      两出舞弊的好戏就如拿了同一个剧本。
      “还好车骑身手不凡,一举擒获杀手。只可惜那人服毒自尽。我们未及阻止。”厉无伤道。
      话虽这样说,我们两人却隐隐知道,当时的杀手不过是隐身暗处的主谋扩大事态的工具。否则谁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下杀手?能侥幸杀个车骑固然不错,杀人不成,亦无妨。反观今天宣世子的行径,也颇让人有此怀疑。
      外乡举子舞弊,怎能让官涅予兴师动众请我二人出马,又怎能劳动炎王爷世子大架?
      五年前的官涅予身份特殊。首先,他是烨王宠妃吉妃的义弟,自小在宫中寄居。而吉妃的全家均在数年前因政见之争纷纷获罪而亡,适逢她诞下当朝小皇子凌夜殿下才幸得脱罪。但宫中妃娉争风吃醋,不少人对她的受宠怀恨在心,暗地里也做不少文章,苦于拿不到吉妃把柄,官涅予日见年长,才情颇得认同,渐渐成为吉妃对手的心病,同时,也成了吉妃极有可能的弱点。他若有万一,吉妃必遭牵连。其次,人言官涅予他日必将继承吉妃父兄遗愿,力保所谓新政。吉妃一日得宠,朝中那些个能征善战,主张扩充疆土的旧臣们便难以说服主上出兵。是以,官涅予一案可谓牵动整个末江朝廷。
      比之五年后的斐竟演,一介草民,毫无背景,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几乎一致的事情发展。热门举子舞弊,书院探访遭遇,总觉得一切是在引起五年前知情人的关注。
      事到如今,是该见见这场纷争的主角了。
      天牢一探成行。
      身处牢狱的官涅予神态自若,见到我们两也没任何惊讶,像是早已料到。他不说话,没有解释也没有求助。并且无论厉无伤说什么,他都不答话,一味看着我们笑。
      “涅予,发生了什么?”
      “何以你会有夹带?”
      “在这里可好?”
      ……汗颜,厉无伤罗嗦得像个老头子,连远远看着我们三人的狱卒亦不禁摇头,奇怪居然有人问天牢的囚徒“可好”?
      探监的时间买得不多,全沉在厉无伤口若悬河里。一个瘦小的狱卒在同伴的推桑下不得已走过来提醒我们三人时间已到。
      “二位公子,探监时间已到,请二位速速离开,别让小的为难。”
      厉无伤最终放弃自己的独角戏。在我们离开的当口,一直沉默的人却一把拽住厉无伤的袖子,迅速把一件事物塞到他袖中,厉无伤面不改色,收起那团东西。
      ——我眼尖看到,相信狱卒的眼也不拙。

      时隔数年,天牢陈设丝毫未变。暗淡的光线勾勒出各式刑具简单,冷酷的轮廓,阴森森的,空气里多半游荡着无数囚徒的怨念。
      “无伤,你身为刑部司几年呢!”我向身边人投诉,“再怎么说,这些个刑具也该换换新的了。”
      他失笑,“可以啊。同书你可以出资,待明日我再向我君申报。”
      我瞪了他一眼以振声威,“你整日在这里出入,就不嫌杀气太重?”
      “杀气重方可震摄众多鬼神。”厉无伤笑得坦然,“只是可怜了我们今科第一才子,怕被这阵势吓到了。”
      ——能尚任刑部司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不知厉无伤自己发觉没有?
      “即使没有见过,定也想过。”他继续说“我们的第一才子想要的东西说不定还挺出人意料的——既然他已经付出了这么大代价。”
      以官涅予之事为鉴,他倒是变聪明了。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一直不笨的。”
      说话间,狱卒把我们领到牢房外。透过森冷生硬的铁条,可以看到被分割成无数块的劳内情景。
      格局简单,一张木床而已。我们今科的第一才子垂首摊倒在床边,额前乱发垂下,依稀可见憔悴的容颜,身上衣着褴褛,凌乱不堪。
      我指着他问厉无伤有否屈打成招,被他狠狠克了一下脑袋,喷我一脸口水:“我比较愿意虐待你!”
      不以为然,我缓缓提出第二个疑问:“为何囚犯死状这般凄惨?想他生前亦是读书人……”
      没等我说完,‘尸体’猛然抬头,鼓着双眼仿佛见到怪物一样看着我,“这位大人,何必把学生说成死人?!”
      “没死——?”我边说边示意狱卒把牢门打开。
      近了才看清,斐竟演虽形容狼狈,衣饰不整,但身上无外伤,不像受过刑——我寻思,莫非是刑部的刑具大都年久失修,腐朽了?
      “斐公子,终于开口了?”厉无伤跟进。
      被捕入狱半月余,最棘手的便是嫌犯拒不合作。斐竟演虽背景简单,为人却着实有一股读书人的倔强性子,刑部三番五次的提审中,三缄其口。
      “斐公子,”厉无伤在他面前蹲下,“你稳居榜首,临场舞弊,必有隐情。且被擒后拒不认罪,亦无辩解,直至今日。——”观察了斐竟演的神色,他才继续,“你蓄意扩大事态,是何居心?!”
      语落,斐竟演目露寒光。

      毫不夸张,官涅予个祸水。
      厉无伤反对,在后面追我,而我疾走,不理他。
      “同书,同书!……你先听我说——”
      “我收下纸条是有原因的。”
      “够了啊!同书,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人。”
      我想他追得辛苦,停下。“不要说得像个弃妇一样好不好?”
      京城第一花花公子得喘息机会,整了整气息,“同书,彼此间,所谓抛弃,实是双方共同之事。”无愧于他的称号,什么事说起来都能用上在花街柳巷学来的诡辩。
      “不要油嘴滑舌的,”我单刀结束他的废话,“官涅予当众把纸条塞给你,你就收下啊?!如果没有猜错,纸条上定是一片空白。而现在全世界都以为我们从他那里拿到了什么有价值的证据,从今往后,阻止这些证据见光的人把锚头转向我们——不,确切的说是你。”
      等着什么人把你五马分尸吧!
      “同书,”厉无伤扳过我双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官涅予以这等复杂,微妙的背景,做下这等有欠周全之事,目的尚隐藏在重重迷雾中。任何人要触及事实真相,只有完全卷入一途。厉无伤所作所为,没有半点错……是满盘皆错!——为何,我们偏要插手这种事。
      “由始至终,你、我和官涅予都没有任何关系,何以要为他奔忙?!”我一把推开厉无伤。
      “怎么了?”厉无伤有点不解地看着我,“同书,你似乎对涅予有成见。”
      见鬼!我若非技不如人,就先杀了他。
      “我以答应宰辅大人,给他一个真相。何况,同书——”他沉声道:“你不也对真相很感兴趣吗?”
      呼——无奈,厉无伤在这种方面总是很聪明。我的事,除了一件,他都清楚亦未可知。

      对于斐竟演,我越来越感兴趣。
      “过去半月,斐公子一言不发,今日要作到这点也不难。公子却开了金口,是否我二人有兴与公子详谈?”厉无伤追问。
      囚犯满脸惊讶地怔怔看定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人,开口:“学生只是不愿与死人为舞,以免对往生者不敬罢了。”
      原来,说了半天,他不过是记恨我把他误认为尸体。
      “公子如此小肚鸡肠?”厉无伤眯着眼,“倒是在下误会了。”
      笑话吗?一个死囚重犯居然堂而皇之与两个官员在细枝末节上争执不下。
      “公子认识炎王的世子吗?”我脱口而出,等着看好戏。
      第一次见面在这种暧昧情况下结束。斐竟演比之官涅予的行径更难以置信。
      我们是否不该来呢?
      若是此案与五年前之案出自同一剧本,那接下来的可就是血光之灾了。

      我和厉无伤的争执结束在刀光剑影中。
      数个杀手把我们阻在平日回书院必经的小树林里。他们全身上下唯一可见的眼睛狞笑着,之后,挥剑。
      “喂!等等——”
      厉无伤边躲闪边抗议,“杀手大哥,你们……不想知道……我们从官涅予那里,……知道什么……吗?”
      杀手充耳不闻,手底下越见狠辣。
      “厉无伤!”我苦于他的无知,“人家杀了我们不就一了百了了?”
      “你——”他借力打力卸去一个杀手的攻势,“快放信号!着人来救。”
      “信号?”我被杀手逼到厉无伤身边,与他背靠而立,“没必要。”
      杀手因我的话而一怔,攻势缓了那么一瞬。
      “各位大侠跟了我们一路,很辛苦。呐——秋家有种药,叫‘三日’,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杀手们的攻势真正缓下来。江湖上,无人不知‘三日’这种药。它附着人体而生香,任何药物不能去,肌肤会在三日中持续腐烂,死状残忍。而‘三日’正是我家二哥的杰作。
      “你休想骗我们!我们与你并无接触。”杀手中状似头目的一人道。
      “尽可以赌一把。各位一路上就没有接触任何我碰过的物品?”——当然是不可能的,为了确认我们是否有暗中把证据传递或匿藏,他们定是检查过我们接触过的任何物品。
      “先放我们一马,我给你们解药,决不食言。”我摆出最满意的笑脸。
      杀手们面面相觑。头目沉声叱道:“解药拿来。”
      交易成功。

      五年前的血腥犹可闻。
      “同书,那斐竟演还真是顽固,案子查到现在也根本毫无进展。”
      “这不是牵扯出一个炎王世子?”
      厉无伤半点不乐观,“就是这样才棘手。莫说炎王是此次科考的命题人之一。单就炎王出名的爱子,哪会容许我们从他宝贝儿子入手?现在朝中官涅予不在,宰辅大人政务缠身寸步难移,我们算是孤立无援了。”
      无可否认,他的话一语中的。
      “若斐竟演是遭人陷害,那陷害他的人为何迟迟无动静?若斐竟演意寓陷害他人,那何以他迄今亦无表示?——这可谓奇案。”
      五年前,官涅予一案中,厉无伤所做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其实正是唯一的捷径。它迫使暗中的对手把目标转移到我们二人身上,一方面保护了重要的证人官涅予,一方面使我们正面与敌人交手,能更准确了解敌方动向。现在,时空转换,类似的方法是否可行?

      追溯旧案。事情的发展就像一出老戏。官涅予把纸条交给厉无伤那笨蛋之后。案子的主谋蠢蠢欲动。数次出动杀手欲置我们死地,并切断我们与任何外界的联络,更阻止我们接近宰辅府。为了得到纸条,无所不用其极。这其中就包括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威胁厉无伤。
      “把东西交出来!”——杀手们问得词都穷了。
      犹豫只有点头功夫,厉无伤转身便走。“杀吧!都说了我们身上什么也没有。信不信由你。”
      杀手有点恼了,我脖子上更凉,他又把刀压了压。“我没有耐心!你最好识相点,否则我要他人头落地!”
      走的人还是要走。我珍惜小命,只好帮杀手们一个大忙:“各位大哥,你看我们拿到纸条也有三天了,若真有什么机要事,也早把官涅予救出来了,怎敢劳动诸位杀手大哥追杀?”
      我的话让杀手眼神一变,手中的刀也钝了钝,于是我知道话儿奏效了,继续道:“我看官涅予手中也没握什么证物,不如大哥们去牢里把他杀了,一了百了。”
      莫怪本少爷心狠,此等生死关头,那是连亲爹也要卖的,何况区区官涅予?
      终于,厉无伤在杀手们一片惊讶目光中抽身离开,不见踪影。我无比佩服他的才智。
      “他是笃定各位大哥会一直拿学生当人质,回去召集人马。”我解释。
      人太聪明是可恨的!现在,我就很恨厉无伤。杀手也恨他。那杀手苦于不能挥刀杀我泄愤,只能控制力道,给我脖子上留了一道红——谁见过如此善解人意的人?厉无伤纵使明白杀手不会杀我,也不该走得如此干脆,道义上来说,也要先与众人缠斗一百回合再‘忍痛离去’才是。无怪杀手们感觉被小觑,气得……泪流满面?
      “你大男人,哭什么?!”我正义其词。
      杀手一脸吃惊。
      “他不是轻视各位的手段,只是自己没有本事罢了。”我安慰别人,“要哭,也该他哭。”
      杀手面面相觑,最后一小个子道:“头儿,他……多半痛傻了。”余人点头。
      原来,哭的人是我。想想,若换作官涅予是我,他就不能走得那么干脆了吧?可惜,秋同书武艺高强,智计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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