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一身戏服去科举

　　年夜这才知道，这户籍并不是真的给他一片竹子一片纸当证明，而要在册子上记录下两人的模样，姓名，年岁等信息。

　　更让年夜惊奇的是，这县衙中大片土地都种着菜，而且只有几个县兵和衙役。

　　到了放文书的小屋，里面竟是一个小吏都没有。

　　孟县丞倒也不着急，只让他们等一会。

　　他们等了大约三四分钟，一个小吏跑了过来。

　　这小吏看着年纪最多不过十三四岁，身上还背着个书筐。

　　小孩喘着粗气，额头上都是汗。

　　县衙黑乎乎的房间里只有一个大木头书架，上面放着各种文书，还有一张长桌，笔墨都是小吏自带的。

　　年夜特别想要问一句，你们这里到底是多穷啊。

　　别看那小吏年纪小，办起事来却是极为老成，他从书架中快速找出户籍册子，仔细观察过年夜和谢敏言两人后才开始记录。

　　年夜说了自己的名字。

　　那小吏了然一笑：“你定然是夜里生的，你爹娘起名也太上心了。”

　　年夜勉强笑了笑，还真别说这小吏说的真对，他就是在黑夜里出生的，还正好赶上大年夜，爸妈一拍大腿干脆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说起来他的爸妈发现他不见应该会很伤心，幸好还有大哥大嫂陪着他们。

　　谢敏言则是不需要报名字，只要说姓便好，户籍上也只是记录她为谢氏。

　　“你们年方几何啊？”小吏问道。

　　“我二十三，……娘子二十五。”平时演戏的时候年夜也没紧张过，现在真和谢姐扮夫妻了，他这心里还真有点怕怕的。

　　小吏黑亮的眼睛中满是好奇：“你们这把年纪了竟没有孩子？”

　　“嗯。”年夜感觉有点脸热。

　　他们哪里能有孩子？！孩子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谢敏言抿嘴低头似乎不太好意思。

　　小吏也就没继续问了，但是他这心里就和有小猫在挠似的。他想难道这女的不能生？

　　很快小吏就将户籍写完了。他用油纸重新将册子包好放回书架。

　　“这县里倒是有些空置的屋子，都是县城中的老人留下的。你们若是想要住下得交银钱，你们知道银钱是什么东西吗？”孟县丞等小吏记录完了才问他们。

　　还没等年夜回话，孟县丞一摆手说道：“若是你们没银钱，你们身上这衣裳不错，你们这头发还不差就是脏了些，要是你们愿意将头发和衣裳给县衙，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个好点的屋子。”

　　孟县丞摸了摸自己稀疏的胡子说道：“起码能顶的上两年的租子了。”

　　旁边给他们记户籍的少年小吏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

　　孟县丞一巴掌就打在了那小吏的后脑勺上。

　　“笑什么笑！”

　　“叔父，你可不能这么骗人，他们身上的衣裳卖给商队起码也能得一贯钱了，买个孤老留下的房子都够了。”小吏撇了撇嘴，“人浑身上下就剩这衣裳了，叔父你还想要人搭上头发，你这么骗人我要去告诉阿爹！”

　　小吏收拾了自己的笔墨背上书筐一溜烟地跑了。

　　“你这臭小子。”孟县丞老脸一红，他想去追吧，那小子早跑没影了。

　　谢敏言：“……”

　　年夜：“……”

　　他们这是来了个什么地方。

　　这县丞看着挺正经的，原来一开始就是打着他们衣裳和头发的主意，别的不说这位县丞的眼光倒是顶呱呱。

　　“呃……还有商队会来武东县啊？”

　　气氛过于尴尬，年夜赶紧转移话题顺便趁机打听消息，有商队愿意过来，为什么这里还这么穷。

　　还有这里都这么穷了，到处都是山地，想要种地都要开垦梯田，能交易什么东西？

　　“自然，我们这天生天长的药材和木材香料，还有兽皮，每年初春都有商队过来收。县城中还有两处杂货买卖的铺子，都是这些商队开的。平日也收些药草和香料。”

　　孟县丞多看了年夜一眼，这小子倒是很不错，没有揪着这事不放。

　　“那为何，我瞧着咱们县还是如此……”穷。

　　年夜欲言又止，虽然这位县丞自己吐槽了自己的县，可要是他这个外人说什么不好的话，难保孟县丞不会翻脸。

　　“能来这边的商队都是得了广南王府的路引，我们这些异族后人能得些粮食杂货就不错了。”孟县丞冷笑了一声。

　　谢敏言了然地点点头，这不就是不公平交易吗。

　　孟县丞干咳了一声：“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这县里空置的房屋，你们俩的衣裳给县衙，县衙可以匀一处给你们。”

　　年夜嘴角抽了抽：“可我们身上只这一声衣裳，没了这衣裳可如何过冬，我们在山上的那些烂兽皮也没拿下山。身上带着吃的也吃完了。”这个时候年夜还没忘顺便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们身上没有包袱，敬业得令人感动。

　　“你们把头发割了卖给杂货铺。跟人换些东西便是了。要是杂货铺子给的银钱多，你们还能有钱治病，对了我们县衙的粮食种子也是要银钱买的，山上的地，只要你们能开垦的出来那就归你们，开荒后两年不用上交税赋，两年后每亩田地每年要交五斗米，两斗豆子。”

　　被自家小侄子戳穿了自个的心思，孟县丞也不贪他们的头发了，只想要到他们身上的衣裳就成。

　　他先替这两人买下县衙管辖的空置屋子。

　　这衣裳织得细密，布料厚实，颜色勉强也还算鲜亮，他让家中姑娘裁剪了做成帕子和荷包，让侄子拿到武西县去卖，这一转手能肯定能挣不少。

　　他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年夜看了眼谢敏言，谢敏言轻轻在他手上点了两下。

　　好歹这县丞也是地头蛇，外头的衣裳卖也就卖了，反正是用来换房子的，还算值得。

　　“好，不过，我们想先卖了这头发，还有衣裳我们只卖外衣。中衣不能卖。”年夜讨价还价道。

　　“我也没想要你们的中衣，好歹是贴身穿得衣裳，我买来有什么用处。”孟县丞虽然有点贪心，但是人家贴身穿得衣裳，他要是真买来了，且不说这谢氏是女子，就算两人都是男子说出去也不好听。

　　年夜这才松了口气，妈呀，他的中衣可是白色的丝绸，虽然是工业丝绸，但那也是丝绸啊，谢姐的中衣戏服好像是细棉布来着。

　　“你们这头发是自己剪，还是去杂货铺子让人给你们剪。”孟县丞问道，虽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总有那些个头发本就不好的贵人，这头发买卖在他们这儿也是寻常事。

　　“我们自己剪就是了，不知能否借把剪刀。”他身上的瑞士军刀可不能拿出来用。

　　孟县丞喊了个衙役去找来了把满是锈迹的大剪刀。

　　也不知道这剪刀以前是干什么的，非常沉。

　　谢敏言自己将头绳拆开，灰扑扑的头发自然地落了下来，虽然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和枯叶但依旧称得上一句浓密黑长。

　　年夜思考了下谢姐本身的头发长度大致剪了一大半头发下来。

　　谢敏言把头发重新盘起来之后就干脆地帮年夜将头发剪到刚刚到他肩膀的长度，然后赶紧用头绳绑起来以防止露出年夜本身的头发，幸亏年夜最近演得都是古装剧，一直有注意没染头发，就算染用的也是一次性染发剂。

　　不然谢敏言真不敢当着孟县丞的面给年夜剪发。

　　就怕一剪开一头黄毛红毛的，那就搞笑了。

　　“嗯，你们这头发卖了换些衣裳被子，余下的钱应当能买些种子，来年开垦荒地。”孟县丞满意点头。

　　他带着两人去了杂货铺。

　　这两个杂货铺子说来就开在县衙的旁边。

　　同在一条街上，走路不过两三分钟就到了。

　　估计这两个杂货铺建在此处也是为了能更安全些。

　　孟县丞带着他们去了东面的铺子，这间赵氏铺子要大一些，收的东西也杂乱，不像是另一间四方杂货铺，虽说名字叫四方，实际上只收药材和香料，卖得也是铁器盐等重要的东西，而这赵氏杂货铺子倒是杂七杂八地收东西，卖的货物从针线到粮食都有。

　　“你们记好了，那边是卖盐铁的，这边卖粮食，这两家都是商量好了来做买卖的。”孟县丞没多说什么。

　　可只这一句话就能隐隐听出，他不怎么喜欢这两个铺子。

　　小伙计懒懒散散地靠着木柜眯觉。

　　看到是县丞过来，小伙计才勉强打起精神，他是赵家的家奴，虽然只是奴籍但在这县里没人敢低看他。

　　“孟县丞来了，今个要点什么啊？”小伙计五桥站起身问道。

　　“今个不是来买东西的，这两人想要把这头发卖了，买些旧衣裳被子粮食过冬，你看着给个价。”孟县丞笑眯眯地说。

　　“哎呦！既然是县丞带来的人，我自然得给个真心价了。”

　　年夜将两人的头发放到木柜上让小伙计查看。

　　五桥想着就算头发不算顶好，他还是要给县丞点面子的。

　　结果看到货除了脏了些，他竟是挑不出什么错处。

　　这要是让匠人做成盘发卖给贵人，怕是能换不少银两。

　　“怎么样，这头发不错吧。”孟县丞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

　　“不错倒是不错，不过这长长短短的也不齐整啊。”五桥皱了一下眉头说道。

　　“行了，这也没旁人。”孟县丞啧了一声，“给句痛快话。”

　　“那就两床八成新的被子和两身粗布衣裳，两斗稻谷，外加四十个铜板。”五桥先开了个价。

　　“你倒是乖觉，这价钱你也太心黑了。”

　　“哎呦，你看这汉子人高马大的，我这粗布衣裳都要仔细找才能给他弄身合身的，那多给我不是亏了。”五桥挣钱说着瞎话，脸上还带着笑。

　　“两床八成新的芦花被子，再给他们一人两身旧衣裳，五斗豆子两斗稻谷，再加上一吊钱。”孟县丞说了自己的开价。

　　“不行！不行！太高了，太高了。”五桥连忙摆手，他倒不是不想收但是价钱可以再压一压，“最多五十个钱，衣裳多给这汉子一套。”

　　“哼，我看你这不是诚心想收，得了我让我家侄子先收着吧。”县丞说着就要去拿那些头发。

　　五桥连忙按住孟县丞的手。

　　他可知道孟县丞家中有一辆驴车，平日也会带些东西到武西县卖。

　　这方圆百里的东西不是交给他们这两个铺子，就是给孟县丞家，让他们代为买卖，这孟县丞有个好哥哥和好嫂子，那两人子嗣运极其好，光是儿子就一连生了九个，养大的也有六个，这些壮汉子一块去武西县，就是沿路遇到那些起歪心思的也不怕。

　　这来来往往的时候多了，这门生意还就真让他家做起来了。

　　但人家小打小闹的还好歹是县丞，商队自然不好和他们计较。

　　“成吧，成吧，就当我给县丞你面子了。”五桥假装肉痛地说。

　　“这还差不多。”孟县丞收回了手，心想这头发到了外头别说一吊钱了，弄得好几两银子也是能卖出去的，不过自家没这个手艺而且自己还让小侄子拆了台，自然不好再去争抢。

　　孟县丞真是越想越亏，都怪大哥太惯着那臭小子，搅乱了他的好事！

　　五桥去了后屋从仓库里拿了被子衣裳和粮食，这些东西多，年夜和谢敏言两个人抱着才能拿的过来。

　　这被子说是八成新，实际上有不少补丁，而且有股很重的霉味。

　　两人抱着东西跟孟县丞去看了经县衙管辖的无人居住的房屋，大多都是草房，少有几间木屋也是破破烂烂的。

　　谢敏言和年夜一致决定还是选个看起来还算完整的草屋。

　　那木头屋子四处漏风，还不如草屋呢。

　　而且他们选中的稻草屋子房顶的草应该是新铺过的，看起来还很齐整，唯一的缺点就是房子有些小，一共只有三间房其中一间还是挖了个坑的茅房。

　　“我能问问这房子为什么没人要了吗？”年夜还是得打听打听。

　　“哦，原本住在这儿的老娘子没有子嗣，而且是外地嫁过来的，这屋子是她守寡后自个靠采药换的银钱建成，族里不好把她的屋子收了，她死了这屋子就归了县衙，你们眼光不差，那老娘子睡着觉便走了，安逸呀，我要是有这个运道，到了下面也能笑醒。”孟县丞摸着自己的胡子长叹一声。

　　谢敏言：“……”

　　年夜：“……”孟县丞你这形容多少有点恐怖。

　　“你们倒是看的清楚，这土和草建的房子才暖和呢，比那些木屋石头屋子强。快快快，把外头衣裳换了，我好去县衙给你们把这屋子记下。”孟县丞说道。

　　顶着孟县丞热切的目光，两人只能去了屋里把外头的衣裳脱了下来，换上从杂货铺中换来的粗布衣裳。哪怕只是穿在外头还能够感觉到这衣裳扎脖子。

　　“成。”孟县丞用根木棍将门重新顶上，“这也没锁，放心离着县衙近，没人敢偷东西。”

　　这个保证还真不能让人安心，孟县丞带着他们去县衙，把房子的地契交给了他们。

　　“行了，你们自个回去吧，想要看病随便找个人打听就是了，这县里拢共就俩大夫。”至于医术嘛，也就那样，治不死人便是了。

　　他带着两人的外衣走了，年夜和谢敏言都有些无语，他们觉得自己不是进了县城，更像是进了贼窝，两人收拾好了才下山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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