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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草屋低矮,年夜想要进门都要弯腰低头。
这房子还有个很小的院子,谢敏言目测这院子也就三四平方,左手边是茅房,右手边是卧房,正面的则是堂屋。
卧房里面只有两张不怎么干净的草席连床都没有。
堂屋里倒是有一套还算完整的木桌木凳。
这分明是白天,可是一进到屋子里,就好像一下子到了黑夜一样,浓烈的霉味和土气混合在一块让人感到窒息。
年夜被呛得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本来还有点饿的年夜,瞬间觉得自己没什么胃口了。
“咱们先收拾一下这屋子吧。吃饭的事等会再说。”别的事都能先放放,不趁着白天赶紧收拾,到了晚上他们根本没法休息。
谢敏言深以为然地点头,两人将被子等东西先放到木桌上。
年夜将门关上,堂屋一下子更暗了。
谢敏言靠近年夜,年夜愣了愣飞速低下了头,两人头挨着头,方便说话。
“光是咱们这么收拾应该不行。”
谢敏言尽量放低声音说,“我给你一些铜板,你去找县丞或者是带着咱们进城的那小孩,让他们帮忙砍些木头做床,还有买些需要的东西,陶锅陶碗要是买不到,你让人给咱们匀些吃的,一时半会我们没法生火,最重要的是问清楚平日大家用的水源在哪儿,弄个打水的用具。其他的你看着办。”
这些事她没法出面,毕竟在外人看来她是个哑巴,根本说不清这些事。
“好,谢姐,不对,娘子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行吗?你跟我一起去吧。”年夜不放心让谢敏言一个人在家。
他们才刚到这个县城,谁知道这里的民风是什么样的。
“我跟你一起去,家里这些东西谁看着,你放心,一时半会我出不了什么事。”谢敏言有些无奈地说,她从那一吊钱中拿出了三十五文,从怀里拿出那个装烟草的破包。
“你这个烟草应该也能换些钱,我看到那个铺子里有晒干的土烟。”
年夜想了想掏了半天拿出那把瑞士军刀塞进谢敏言手里。
“你小心点。”
谢敏言怕他没地方装东西,又割了一块她身上衣服的粗布给年夜。
谢敏言拍过一部古装剧,女主角的设定是绣技无双的宫女,她特意去了解了许多关于纺织刺绣的知识,虽然现在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谢敏言依稀记得木棉种植的历史很长。而且她看着那伙计的穿的布料应该就是棉布。
她穿的中衣就是细棉布,以后说不定还能有别的用处,她就只能割这新换来的粗布衣裳。
“那我出去了。”年夜垂头说道。
谢敏言点点头。
她看着年夜走出院子,她打开了从内向外顶开的窗户一角,留出一条缝隙透气。
外头有不少人来看他们这两个稀罕的生面孔。
谢敏言借着开窗的动作观察了下外头的人,不少人纯粹就是来看个热闹,假装路过打量两眼就是了,也有扒拉着篱笆往屋里看的小孩。
虽说手头没有什么工具,谢敏言也没闲着,这里许久没住过人,不知道有多少小虫子和细菌,好歹据说那位老婆婆是无病无灾走的,让谢敏言安心了点。
她屏息将破草席和木凳搬到院子里。
没什么好办法杀毒,起码今天是个大晴天,哪怕很是湿冷应该也比在屋里藏着强。
无视那些扒着墙的小孩,谢敏言将院子里长出来的杂草拔了放在一处。
靠近卧房的墙边有个土和石片搭成的小灶,因为许久没人用,灶台已经塌了一半。
谢敏言倒是会用泥土和稻草修灶台,可她现在手头别说稻草了就是水都没有,她想要修都不行,只能先将周围的杂草收拾干净。
那边年夜斟酌了下,他将烟草分成两份,其中一份还是用破布包着,另一份年夜用谢敏言给他准备的粗布收起来,还是拿着烟草先去了赵氏杂货铺。
伙计五桥见这人又来了,神情有些好奇。
“你这是想要买点什么,还是有什么要卖的。”五桥撑着木柜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他真觉得,这人浑身上下除了那头发没什么值钱的地方了。
“我瞧着你们这里有干烟草,你们收不收这个。”
说起来年夜根本不认识什么烟草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谢姐怎么懂这么多的。
不过他记得谢姐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初中没毕业就为了给爷爷奶奶挣医药费进了娱乐圈,谢姐的身世还上过热搜,当时吸了一波粉。
年夜从怀里掏出那个装有烟草的小破包。
“这布料倒是不错,就是弄得太脏了些。”五桥一看那小包说道,可惜他们的衣裳应该是给了那孟县丞了。
这孟家还真是雁过拔毛。
五桥翘着手嫌弃地将那包打开。
浓郁的烟草香味传来。
“你这是自个晒的?”五桥捻起一点闻了闻,他眼睛一亮,这东西刘管事应当喜欢,这么一点也不够铺子收的,不如自己借花献佛送给管事用。
“是我爹留下的。”年夜眨巴了眨巴眼睛瞎说道。
“这东西倒还成,就是太少了,我最多给你五十文。”
五桥伸了五个指头说道。
“那我还是给孟县丞瞧瞧吧。”年夜笑了笑,快速将烟草收了回来。
五桥想要拦着根本拦不住。
这人手倒是挺快的。
“哎哎,我同你说,别看孟家也能买卖些东西,可这到武西县可远着呢,你现在给了孟县丞他得过些日子才能给你银钱,你给我们铺子就不同了。你可想好了。”五桥老神在在地说,“你们这初来此地,什么都缺怕是连碗筷都没有。”
“那我还是给孟县丞吧。”年夜几下把破包重新包了起来。
“不是,你这人讨好孟县丞没用,他只认银钱。”五桥舔了舔嘴唇赶紧说道,“我真是实心的,你这么点东西五十文,我都多给了。我不这样我给你搭上两个陶碗筷子成了吧?”
年夜还是不太满意,作势要走。
“得了得了,我再多给你个木桶!真不能再多了。”五桥从木柜后头跑出来说,“你这点东西拿过去,真不够看的,我是见这东西好想要自己买下来的,真是诚心的价了。”
年夜也没再推脱,“你那小陶锅和油灯怎么卖,若是合适我就将这烟草卖于你。”
五桥眼珠一转说道:“这陶锅换了旁人买怎么也要二十三文钱,你只给个二十文拿走便是。油灯算上油要五十文,到底是铁的,我最少也要卖四十五文。”
“你说的木桶碗筷,连上这小锅油灯,我给你十文钱还有这烟。”年夜想着能砍一点是一点,虽然他们现在身上有银子,但是不好拿出来用。
“成!”十文他也有的赚,五桥一算自己没亏爽快地答应了。
听到这小伙计这么爽快,年夜就知道自己砍价砍得还不够狠。
不过这时候也不好改口。
他抱着东西回草屋,这隔着篱笆年夜就看到谢敏言在里面干活。
谢敏言上前帮他拿东西,这些他们同样先放在了木桌上。
年夜放了东西就又出门了,这回他找了个在街上玩石头的小孩,问出了县丞的住处。
原来这孟县丞一家就住在县衙隔壁的一条街上。
孟县丞家是少有的砖木建成的宅子,大门较高,四面的围墙用的还是石头和泥巴混合的高墙。
这宅子比起县衙也差不了多少了。
年夜还未敲门,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还是个熟人,正是那个给他们写户籍的小吏。
“是你啊,我听大黑狗叫唤就知道门口肯定有人。”孟青云将门打开,“有事进来说吧。”
年夜进了门笑着说:“小兄弟。”
“你叫我青云就好。县里人都这么叫。”孟青云挠挠头说道。
这进来之后年夜就发现他们院子非常大,其中一角被开垦出了一片菜地,另一边则是有个小棚子,棚子里有一头被养的油光发亮的毛驴,还有一辆大板车。
“爹,这就是那个卖给叔父衣裳的人。”孟青云一看自家老爹出来了赶紧跑过去说道。
“是你啊,我已经说过我那弟弟了,他嫌烦躲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只管先同我说就是了。”孟老大长得高壮,高鼻深目,看起来像是个屠户。
孟老大可以说是年夜进城之后看到的最壮实的人了。
“我想着来打听打听咱们何处能打水,还有我们也没个斧头,我想托县丞找人帮我砍些柴火木头,那屋里什么都没有,我想着自己做个木床。还有我们没柴火开不了火,想要买些吃的。”年夜拿出他留下的那份烟草和十个铜板,“我真身上也没太多银钱,原想着把这个给孟县丞。”
年夜说着打开了那粗布。
孟老大这些年来往武西县眼光不差,光是布料打开烟草的香味散开,孟老大就知道这东西应该不是普通的烟。
他也没含糊,拿了东西和铜板就说道:“成,你只管放心,我让大郎和三郎帮你去砍些木头,青云带着你去认一下咱们后头的溪。青云你帮着提一桶水到年家去。”
孟大郎拍了下孟青云的肩膀。
“好,正好大哥和三哥在山上开田。”孟青云对着年夜说。“你等我一会。”
他跑进屋里没过一会就出来了,孟青云就一手提着一个木桶,一手拿着一把大斧头,胳膊上还用绳子挂着一个油纸包。
年夜跟着孟青云先去看了县城东面的小溪,溪水离着孟家并不远,他们打了一桶水回了草屋。
孟青云直接把木桶留给他们。
“收了你们的东西,这个你们留着用就是了,我家四哥是木匠,家里不缺这些东西。”孟青云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两人只能收了这木桶。
有了水谢敏言终于可以仔细擦洗这屋子了。
孟青云带着年夜上了山,找到正在开荒的大哥和三哥,年夜发现孟青云的几个哥哥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怪不得孟家能在这么穷的地方挣下一份家业,还不用担心别的羡慕。
有这么两个壮劳力在,年夜一行人在天黑前砍了不少柴火和木料回家。
天快黑了,孟家人都是男子,放下柴火和木头就走了,没有多待。
他们是用藤蔓绑着木头扛下来了,年夜一回来就看到卧房里点了灯,那一点点光让他心中多少有了点慰藉。
谢敏言等孟家人走了才打开卧房,她帮着年夜将柴火和木头放好。
谢敏言选了一块长木头将篱笆的木门顶上。
虽然看着就没什么安全感,但聊胜于无。
年夜一进卧房就看到了两个木凳贴墙放着,一个木凳上放着油灯,另外一个板凳上放着油纸包和陶锅陶碗,而原本放着破草席的地方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稻草有张新的草席,那两床被子一床作为铺盖铺在草席上。
周围虽然没了霉味反而有些奇怪的药草气味。
卧房角落还放着一个木盆和木桶,木盆和木桶里有干净的水,木盆上搭着一块粗布。
“这些你从哪里弄的。”年夜一边洗手洗脸一边非常好奇地问。
谢敏言靠近年夜轻声说:“你们走了之后,孟家的几个妇女过来说要帮忙收拾,给我们拿了稻草、木盆和一点干柴,还替我打了好几次水,我给了她们五个钱说是要买几块破布,她们不光是卖给我一些粗布头,还送了我们许多驱虫药粉。”
“你给他们什么了?这有点太热情了些。”
年夜挑了挑眉将他今天出去办的事说了一遍。
谢敏言:“哦,你要是不光给了钱,我就明白了,这家人除了孟县丞倒是都挺实诚的。”
“不说这些你先吃点东西,这是米面和豆子野菜揉的团子。有点硬还挺抗饿的。”谢敏言从木凳上拿过孟青云拿来的油纸包,“你快吃,这里还有水。”
年夜早就饿过劲了,但是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就算不想吃他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一个黑绿交加的粮食团子。
里面用的盐带着涩味,野菜更是苦的,团子味道真不能说好,可不吃还好,一开始吃东西,年夜就感觉到自己是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团子味道不好也是小事了。
“喝点水别噎到,你一天没喝水了。”谢敏言从陶锅里到出了一些水。
她把陶碗递给年夜,年夜接过水喝了一大口。
“有点烟的味道,灶台我用泥和稻草修了一下,还没完全干烧火会有股烟味。”谢敏言等他喝完又给他倒了一碗水。
油纸包里一共只有五个团子,他只吃两个就停了下来。
“我吃过了,你多吃点吧。”
“不用了,我吃饱了。”年夜摇头拒绝,他只是又喝了一碗水。
两人终于闲了下来,能凑在一块商量一下之后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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