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成长指南

　　寒假过去之后就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
　　学期一开始，学校和老师就开始打鸡血，各种鸡汤层出不穷，试卷考试纷至沓来。
　　教室的气氛比以往更加紧张，就算是在下课时分，大家也大多埋头苦学着。
　　原望的基础打得好，复习也一直稳扎稳打地进行着，没有因为时间的紧迫而太过焦虑，只是对于时间的利用上确实要比之前抓得更紧。
　　他和岑理还是会在睡前打个电话，只是聊一会儿天。岑理不再像从前那般粘人，话少了许多，怕太占用他的时间。
　　一天的高强度的学习后，原望的神经有点紧绷，每天在睡前听一会儿岑理的絮絮叨叨会让他很快放松下来。岑理也都挑着话题讲，只说些让人开心的事情。
　　每天的日子好像过得很慢，但一周的日子过得很快。一周又一周，很快就是一个月。
　　高考的日子一步步接近，终于到了只剩一百天的时候。
　　教室黑板上写下了倒计时。
　　学校召开了百日誓师动员大会，原望作为学生代表之一站在台上，和其他几位同学一起领着全校高三学生高声说着誓词。
　　百日誓师那天是个难得的晴天，阳光很灿烂，暖洋洋地照在他们身上。
　　倒计时上的数字越来越小，终于到了最后的阶段。
　　高考前他们放了最后一个假。
　　原望拿了好多书回去。放假回去就马上要高考了，他还想着在家里再稍微巩固一下，错题本要拿，习题集要拿，考纲要拿，单词本要拿，不知不觉地，书包就被塞满了。
　　除了放暑假寒假之外，他很少带这么多东西回去。
　　原望看着自己的大书包，有些怔了怔。
　　“你带这么多东西回去吗？”俞游叶背着书包走到他身边道。
　　原望抬起头，看到俞游叶的书包瘪瘪的，一看就很轻。
　　“想在家的时候，再多看看。”原望回答道，扫了一遍教室。大部分人还是带了许多书回去，只有很小一部分人的书包和俞游叶一样，空空荡荡的，一看就没放多少东西。
　　“我第一次高考的时候也是这样。”俞游叶拉了拉书包带子，笑了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一回生二回熟，我都习惯了。”
　　原望也笑了笑，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不会更紧张吗？”
　　“有一点。”俞游叶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只有那么一点。”
　　“那你心理素质还挺好的。”原望拿起书包，背在了身上。
　　确实有点沉。原望心道。
　　“还行吧。”俞游叶摸了摸鼻子，“主要我都学了两年了，成绩差不多都已经决定了，紧张也没用。”
　　“有道理。”原望点了点头，“希望你今年填志愿的时候不要出问题。”
　　“肯定不会啦！”俞游叶笑着道，语气有点幽怨，“再学一年，我是真的会崩溃的！”
　　原望被他逗笑了。
　　他们在校门口分别，原望一进车里就飞快卸下了书包。
　　岑理拎了拎他的书包，发出惊叹：“我去，这么沉！”
　　原望靠在座椅上，难得没有拿出单词书来看，只是望着窗外发呆。
　　“怎么了？”岑理凑过来，在司机王叔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牵住了他的手，“开始紧张了？”
　　原望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王叔听见了岑理的话，插话道：“不要紧张，你们都学了这么久了，肯定行的！小望又这么用功，肯定能有好成绩的！”
　　“是啊。”岑理勾了勾他的手指，“放松点。”
　　“嗯。”原望点了点头。
　　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他有种茫然感。明明高一的时候还那么近，近得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情，怎么好像在一瞬间，他就要高考、毕业了呢？
　　毕业照在五月份就已经拍摄完毕，他的手机里还存着电子版的照片。拍毕业照的那天，是个灿阳天，隔壁文科班的女生早早地就化了妆，想在毕业照里更好看些。
　　他们班的女生不多，也有几个临时上了点粉底。
　　那天的事情他已经印象有点模糊了，只记得全体高三生都一起挤在一个扇形的大架子上。那天的太阳很大，他站了没一会儿额头就沁出一点汗来。
　　拍照是很快的，一瞬间而已，那张定格了的照片就完成了。
　　“我觉得，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原望看向岑理，轻声道。
　　“时间确实过得挺快的。”岑理点了点头，“我刚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学生呢，一下子马上就是大学生了。”
　　“哈哈，是啊。”王叔笑起来，“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接小望回家那天呢，你俩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讲。尤其是小理，不知道受了什么气，嘴巴都要撅到天上去了。”
　　“哪有，王叔你记错了吧！”岑理有点受不了这个形容，反驳道。
　　“我怎么会记错呢？你别看你王叔年纪大了，记性可好着呢！我现在还记得你那天带着小望偷偷去吃了小卖部的零食。我当时还想呢，看来你俩关系还不错嘛，谁知道吃完坐上车你就开始不开心了。”
　　“没有没有没有！”岑理一想到自己小时候这段往事就觉得尴尬，他连声叫着，试图打断王叔的回忆。
　　王叔察觉出他的意图，大声笑起来，“好，不说了不说了。”
　　被这么一打岔，原望心里那股情绪早就无影无踪了。他笑了笑，也加入了这个话题。王叔有了接茬的，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岑理一边阻止这个一边阻止那个，忙到后来他已经完全自暴自弃地靠在座位上不动了，任凭王叔说到了他小时候上幼儿园哭鼻子的事情。
　　下车的时候王叔还有点意犹未尽，差点想拉着原望再讲会儿，好在旺财听到了车声，已经提前扑在庭院外的铁艺门上了，还激动地叫了一声。
　　于是王叔不得不停下话头，有些遗憾地摸了一把方向盘，道：“那我们下次再聊啊。”
　　岑理有气无力地靠在车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哈哈。”
　　原望也笑了，他对王叔摆了摆手：“好的，王叔，我们下次继续讲他幼儿园的事情。”
　　原望打开门，旺财热情地边往他身上扑边跟着他的脚步往家里走。原望都觉得旺财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换了鞋，原望卸下沉重的书包放在沙发边上。旺财好奇地过去嗅了嗅，又不感兴趣地走开了。
　　杨姨拿了水果出来，是一盘刚洗好的草莓。
　　原望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岑理。
　　岑理很快反应过来，笑了起来。
　　杨姨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岑理摆摆手，“就是忽然想起一些有趣的事情。”
　　旺财把腿搭在茶几上，被杨姨轻轻拉了下来。“这些是哥哥们的，你不能吃的。”
　　旺财有听没懂，看见杨姨走向厨房还以为杨姨会给它开小灶，便兴冲冲地跟了过去。杨姨没办法，只得在厨房里洗了几颗喂给它。
　　岑理看了一眼杨姨的背影，拿了一颗草莓递到原望嘴边，用口型说了两个字：“宝宝。”
　　“吃草莓。”原望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头，拿了一颗塞到了岑理的嘴里。
　　“哦。你也吃嘛。”岑理对他眨眨眼，“草莓诶，你不喜欢吗？”
　　原望垂下眼不去看他，衔住他手里的草莓。“哥，你收敛点吧。”
　　“好吧。”岑理有些遗憾，正要收回手的时候，原望忽然拉住他的手，仿若不经意般地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嘴唇。
　　“喜欢的。”原望轻声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
　　岑理动了动喉结，视线落在原望的唇上。
　　原望的唇色偏浅，但或许是因为初夏的天气有点炎热，他的唇色稍稍深了一些，又刚吃了颗草莓，唇上沾了点水意，看上去也像一颗刚洗过的草莓似的。
　　岑理没忍住抿了抿唇。
　　好想亲。
　　但是他也没忘记他们在客厅，只得勉力让自己收回视线。
　　吃完草莓，回到书房，原望刚进门就被按在了门板上。书包被随意丢在地上，岑理低头认真地吻他。
　　草莓和草莓味的东西果然还是不一样的。原望想。
　　岑理吻了一会儿，微微抬起了头，有些杂乱的呼吸打在他脸上。岑理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原望的耳际和脸颊，又重新低下头吻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理终于松开原望，用鼻尖蹭了蹭原望的脸。“不好意思，打扰你复习了。”
　　“没关系。”原望也正儿八经地回道，“劳逸结合。”
　　岑理笑起来，又亲了亲原望的脸颊。“现在要复习吗？”
　　原望点了点头。
　　“那我不打扰你了。”岑理把地上的书包拿了起来，放在椅子上。“吃饭叫你。”
　　-
　　假期只有短短的一天半。原望很快又回了学校。
　　考前的最后一个晚自习，班主任在下课前笑着让他们放松点，晚上早点睡，不要紧张得失眠了。
　　洗漱完，什么书都没看，原望躺在床上和岑理聊了一会儿天就睡觉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有点失眠，没想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原望就收到了岑理准时发来的鼓励。岑丰、杨姨和王叔都在出发前对他表达了鼓励和安抚。
　　第一场是语文。语文在众多科目中算是原望的弱项。因为语文的规律性比其他科目更低。不过好在他的语文只是稍弱，这次的卷子也不算特别难以理解，他答得还算顺利。
　　午饭休息后，是数学。拿到试卷后，原望先看了一眼大题，心里有了底。开考铃声响后，他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步做了下来，做完后还有空余的时间检查。
　　两场考试结束，教室里的气氛轻松不少。晚自习原望又看了会儿基础知识和错题，回家后也没怎么复习，洗漱完很快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是理综，原望觉得也还行。午休后，原望简单看了点句式和单词，就拿了准考证什么的去了考场。
　　英语考试他做得比以往更快一些，做完他看了一遍自己刚刚不确定的答案，改了几道。
　　铃声响起，收完卷子，原望跟着人群走出教室，一只白色的蝴蝶从楼下翩跹而来，飞上四楼，又继续往上飞着，很快消失在原望的视线里。
　　高考结束了。
　　他的高中结束了。
　　原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心情忽然变得有些复杂难辨。
　　教室里，有人把书都丢在了垃圾桶旁，身上背了个空荡荡的包走出了教室。
　　原望收拾了一部分的书，卷子什么的也被他丢在了垃圾桶旁。
　　身上前所未有的轻。
　　他走出了教室，身边都是大家解脱了的笑声。
　　原望在校门口看到了岑理。他站在最前面，身边是同样等着孩子回家的家长们。
　　岑理也看到了他，微皱着的眉头下意识松开了。他向原望走来。
　　原望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在岑理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忽然伸手抱住了他。
　　岑理很快伸手回抱。
　　“辛苦了，小望。我们回家。”他轻声在原望耳边道。
　　“嗯，回家。”原望笑着应了一声，松开了手。
　　原望偏头看了看岑理。傍晚的阳光从他身后照来，他要眯着眼才能看清岑理的脸。但他的发丝却因为逆光而发着光。
　　原望有些着迷地盯着那些金黄的发丝看了几秒。岑理忽然低了低头，阳光从他身后毫无阻挡地照在原望的脸上。
　　原望下意识挡了挡，阳光在他手里呈现出可分散的状态。
　　是夕阳，但是也像是日出。原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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